《林花谢了春红》我是芦根草

8、第八章

　　沈慈带阿苑回京已两日。

　　沈慈靠躺在摇椅上，一脸肯求的看着阿苑。他同阿苑讲想吃酥香坊中的桂花糕。

　　酥香坊，坊中出售各类点心糕点，香酥可口很是出名，尤其桂花糕，一日只清晨与傍晚有售很是抢手。

　　阿苑是沈慈的侍女，她在沈慈身边待了已七年。她的主子却是秦坤。阿苑同沈慈讲她从大漠卖到中原，她未曾讲过她还有一妹妹。

　　那年她八岁，阿爹与阿娘死在大漠，人贩将她所在族群的生还者运到中原。将他们带到最大的奴隶市场。

　　人贩在外叫卖，她抱着五岁的妹妹蜷缩在笼子最角落。怀中妹妹挣了一下，发出啊啊的叫声，妹妹不会讲话是个哑巴，她只在方便与饿的时候发出声响。阿苑知道妹妹饿了，她们已经两天没有吃一点东西了。

　　笼子中数十人，衣衫褴褛，浑身发着难闻的气味。阿苑低着头，有人停在笼子外时阿苑察觉了。阿苑微微抬头，看见一双鞋子，蓝色缎面的，她从未见过如此好的布料。怀中妹妹轻轻挣扎着，发出一连串声响。因为停在笼子外的男子手中拿着一包点心，点心很香对她们来说是巨大的诱惑。

　　阿苑轻轻拍打着妹妹，阻止她将手伸出去拉扯男子的衣摆，那衣摆太过于干净，若是被抓脏了，后果是她不敢想的。

　　外头的男子并没有走开，他好像看见一件有趣的事情，他蹲了下来，看着蜷缩在一起的姐妹俩人。他拿出一块点心，递了过来，妹妹在怀中挣扎着伸手去拿，他将手退了回去，妹妹失手落了空，手磕到笼子。

　　男子又递了过来，妹妹在阿苑怀中嘤嘤哽咽，却不敢伸手再拿。男子举了一会见无人来拿，要将手伸回去，阿苑快速伸手夺过点心，放到妹妹手中。男子再外楞了一下，看着失去点心的手便笑了。

　　人贩查觉这边动静，来寻问男子是否有合心意的奴隶。男子指着俩姐妹说是要的，阿苑抬头看男子，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这人的模样。

　　后来，阿苑得知男子名叫肖战，为秦坤办事。肖战常去奴隶市场去寻一些适龄的孩童，他总带一包点心，他喜欢那些饥肠辘辘的人或是羡慕或是渴望的眼神。极其恶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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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战来寻阿苑时，阿苑拿着刚出炉的桂花糕。他给了阿苑两个任务。将赵初霁杀死，嫁祸沈慈。

　　阿苑沉默许久后，她讲，她可否见一眼她的妹妹。妹妹不能言语，根骨不佳，未曾受过培训，在肖战手下做一些粗使活计。阿苑十四岁入齐王府，自后再未曾见过她。

　　肖战顿了一下，摇了摇头。

　　阿苑跪再地上，求肖战做完此事，可否将她妹妹放掉。她低头看着肖战的衣摆。

　　半晌后，肖战答她一声:“好。”
　　肖战转身离去时，衣摆扫过阿苑的头发，阿苑看着它一点点消失在视线，她想她终归未曾握住过它。

　　阿苑将点心买回来时，天已经黑了。沈慈从阿苑手中接过点心，碰了下阿苑脸颊道，“为何脸色如此惨白。”

　　阿苑道，“遇见一个许久不见的人吧。”

　　沈慈没有再问。他掏出一块点心放到阿苑嘴边。

　　沈慈是没有见阿苑哭过的，他将点心放在桌上，伸手将她脸上泪抹去。搂过阿苑，轻拍她的后背同她讲，“无事，无事……”

　　每个人总有自己不想面对的事情，说不出口的苦楚。何必将事情问清清楚楚，将生活过得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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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苑望着沈慈，将刀送入腹中，她想此生唯他待她极好，她却是对不住他的。

　　她看着沈慈脸色一点点变白，她想过去抱抱他，想对着他讲无事，可她的手上满是鲜血……

　　肖战手下的人来报时，他正一手执白子，一手执黑子相互对弈。

　　那人道，“燕王已死，阿苑也自尽。”

　　肖战执一白子，迟迟未落，好似在考虑落在何处比较合适。终于他将白子落下，抬头看向那人，问道“尸体呢。”

　　那人道“不清楚，大概被王府的侍卫丢到乱葬岗去了吧。”

　　“找回来。”肖战讲。

　　那人领命退了出去。

　　一个时辰后，那人回来禀报，另有人将阿苑尸体从乱葬岗带走，将尸体埋了。看着像是齐王府的人。他跟在后头等人走后将尸体刨了出来

　　肖战同他讲，将尸体埋了吧，同那个哑巴埋在一起。

　　那人知道，以前这里是有一个哑巴的，她没有名字，所有人都叫她哑巴。

　　哑巴是帮着厨房送饭菜的。三年前，哑巴死了，有一晚做饭的厨师伙同两名伙夫，趁着天黑将她玷污。然后哑巴吊死在厨房。

　　此事被肖战知晓后，他下令将三人杖毙，唤人将哑巴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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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叁带我来村子已有三日。

　　三日前赵晰派人将我送走，路遇贼人截路，我掀开车帘见数十人骑着马，浩浩荡荡堵在路中。马夫下车同他们商议，为首的贼人挥手将手中的砍刀扔向车夫。有贼人前来将我拉下马车，他还未触碰到我，有一利箭从车旁射来，将贼人射死。自箭来的方向，走出五六人，为首的便是王钰。

　　王钰唤一人驾驶马车将我带走。马车掉头，贼人便来阻止，王钰带人上前与贼人纠缠。马车驶出近百米，有两贼人脱离混战，骑着马向我而来。驾车的人回头看有人追赶，将手中的马鞭挥的愈来愈急。我在车内剧烈摇晃，勉强稳住身形。马车骤然停住，头一下磕到车厢，痛的我流出泪水。我捂着头，将帘掀开，在车后追赶的两人已在车前。

　　驾车之人下车，甩出两柄匕首，射向马上之人，两人翻身下马被他们躲过。两人有刀，那人躲过两人的攻击，反手卸去两人武器。我虽不懂武，却也看出，这人是个高手。

　　我见他与两人对峙将其之一打倒后，与另一人纠缠，被打到之人绕向他身后，从地上捡起被击落的砍刀，是要偷袭。我见形势不利，大声同那人喊到
　　“小心！”

　　驾车人将与他纠缠的贼人踹出，躲过身后一击，偷袭者将武器一转，直击那人大腿。驾车人被打到，偷袭者向我走来，驾车人挣扎起身抱住贼人与他纠缠。向我大呵到
　　“跑！”

　　先前被踹到的贼人爬起来迅速向我走来。我翻身下车，先前在马车中撞的比较狠，头有许些晕，双腿却是发麻，腿接触到地面时还未站稳，便瘫坐在地上。看着愈来愈近的贼人，我想我是要死在这里了……

　　忽然身后有马蹄身传来，所有人皆是一怔。

　　来人极快，我只见一匹黑马，马上坐一玄衣人，略过马车拔剑刺向正向我而来的贼人。来人停马回头看我，我摊坐在地上，逆着光抬头看那人，他向我伸手，我抬手放上，他用力一提，另一只手搂向我的腰瞬间便将我放在马上。若是平常，我会觉着这一连串的动作极俊，可是我头很晕，这样一提一放，我觉得头更是晕了，甚至胃中感觉有东西要翻出来。

　　那人将我提上马，举剑向不远处纠缠两人过去，提剑将贼人刺死。之前为我驾车那人精疲力尽，瞬间昏死过去。

　　我坐在马上，身后靠着那人，马快速奔跑着，颠的我很是难受，然后我便吐了……

　　我边吐马儿边跑，风呼呼的吹向我们，风将呕吐物吹散，黏附在我与那人身上。

　　那人停马，这一停一顿，我胃中更为难过，那人翻身下马，他在马下，我在马上，我第一次看清他的模样，很俊，只是面色极其难看。

　　赵晰也很好看，很温和的俊，举手投足满是贵气。

　　这人眉目凌厉，右脸上有约两寸的伤疤，自颧骨向嘴角，野性极具侵略性。

　　那人伸手搀我下马，我腿软站不住，跌靠在他胸前，吐的昏天黑地……

　　我睁眼时，一张脸出现在我眼前。我吓了一跳将那人推开。然后我看清他只穿着亵衣，发觉有些冷低头看，我的外袍也不在了。

　　那人已站起身来，走到火堆旁，边上有树枝简易的做了个支架，上面是我与那人的衣服。

　　我走过去，同他道谢。

　　他将树枝放入火中，未答我话。

　　他从贼人手中将我救出，应是友非敌。
　　我问他名唤什么。那人沉默半晌道
　　“穆叁。”
　　我告诉他我叫沈慈。他点头表示知道。
　　半晌他不搭话，自顾自的将树枝丢到火堆中。

　　我环视四周，是个破庙，这庙很是破败，甚至神像都只剩半个，落满灰尘。实现落在我刚刚睡过的地方，才发现是最干净的，还铺了一层干草。

　　穆叁站起身来，拿下衣服，递给我，我接过衣服，衣裳暖暖的。他套上自己的衣服，同我讲，走吧。
　　我站起身来打算穿衣，忽感一阵眩晕，轻轻摇头，穿上衣服，随穆叁一同出去。
　　出门时未曾看见台阶，晕倒前，我唤了一声穆叁，然后再无自觉。

　　我做了一个梦，我站在门外。大厅中，爹娘阿姊，坐在桌前，桌上有饭菜，我环顾四周，是未抄家前的尚书府。他们笑着同我招手。

　　我同他们笑，抬脚要进屋，身后有人唤我公子。

　　我回头，阿苑离我有一丈远，她也同我笑，忽然，她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我很是慌，我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情，我要跑过去阻止她。可是我动不了，我站在那里看着她将刀刺入她的腹中。

　　不……不……

　　然后我发现我可以动了，我疯了似的跑过去，阿苑不见了……
　　我回头看房中，爹娘阿姊也不见了……

　　过了很长时间，有一只手摸向我的额头，凉凉的很是舒服。我微微睁眼，见两人再对话，迷迷糊糊我又睡着了。
　　一会儿我感觉有人将我扶起，喂我喝东西，很苦，我很是委屈。我闭着嘴巴不想喝，那人便开始灌我，我想这人真是一个坏蛋，他灌我多少我吐多少，然后他便不灌了。他将我放下，我觉得他要离开了，我伸手将他抓住，同他讲，要桂花糕。

　　我醒来时，穆叁同我讲我发烧了睡了两日两夜。我同他讲，我饿了，他递过一份桂花糕。
　　待我能下地了我才知道，穆叁带我来到了离庙最近的村子，租了个院子。我问穆叁，他的马呢。
　　穆叁讲，我们没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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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叁在烧饭，我在房中溜达，睡了太长时间，身体很是酸痛，有人进来，是一个男子。这男子身着青衫，身材高挑看着很是斯文。手中拿着两包不知是何的东西。

　　他见我很是欣喜，笑着同我打招呼，我虽不认得，也笑着点头。
　　他将东西放在桌上，唤我坐下为我把脉。

　　他说，他叫李神医是个大夫。他住在村子东面，若没事可以去找他玩。

　　确诊我身子无大事后，嘱咐我将药喝完，他便告辞。

　　我送他出门后，见穆叁将饭端了出来。
　　待我尝了一口后，我想，我要快快好起来，这样穆叁就不用再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