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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少年月夜 ...

  •   太阳快落山了,金黄色的余晖照在人脸上还是烫的。
      顾清用手摸了摸还在晒太阳的泥窑,他的脸附上一层金色,从旁边看还能看到他细小的绒毛,稚嫩的脸上带着孩子特有的灵气,他问小白:“小白,这泥窑什么时候能干?”
      小白在一旁挠痒痒,不知道怎么了,今天他一直觉得痒。他挤着眼挠挠脖子,手往后背伸去,但挠不到,他说:“明天就干了——哎哟!我受不了了,顾清你快过来,帮我挠挠,痒死我了!”
      顾清赶紧跑到他后面帮他挠,“哪里痒,是这儿吗?”
      小白:“往下点儿,往下点儿,对了!就这!”
      顾清用手指用力扣小白的后背,小白舒服地呼出了一口气,“行了行了。”
      顾清摸摸小白的头,奇怪地问:“你怎么啦?”
      小白抓住顾清的手,不让他乱摸,“不知道,就是痒。”
      “小白!顾清!吃饭啦!”小白妈扯着大嗓门喊。
      “诶!来啦!”小白应一声,拉着顾清的手下楼梯。顾清捏着小白软软的手,真舒服,还暖暖的,他不由自主地笑了。
      小白下了屋顶就问他妈:“妈妈,我身上好痒。”
      小白妈把他拉过来看了一下,看见他脖子脸上都是红色的抓痕,她问:“你干嘛去了?”
      小白回答:“和顾清挖泥去了。”
      小白妈:“是不是穿田过啊?”
      小白点头。
      “小笨蛋,”小白妈骂道,“都叫你别穿田过了,看吧,被虫子咬了吧。快去水龙头那儿洗洗!”
      “哦。”小白应了声就跑向水龙头,顾清也傻傻地跟着跑。
      小白妈在后面喊:“别拉着顾清跑,摔着咋办!”
      小白这才发觉他还拉着顾清。小白松开手,愣了一会儿,又笑了笑,对顾清吐舌头。顾清咧开嘴也笑了,星辰一样的眼睛闪闪发光,装着淡淡的宠溺。
      ......
      ......
      ......
      暮色四合,微小的星星一颗接一颗地闪光,慢慢地就成了浩荡的星河。乡下的夜空是干净的,半月也出奇的皎洁。幽静的月光洒在院子里,铺了一地的幽蓝,像清澈透明的积水。小白家门敞开着,橘黄的灯光和有些寂寞的月光交融了。
      小白从院子里跑过,几乎要踩碎了那些月光。他来到顾清家门前,顾清家门紧闭着,小白只好喊:“顾清,你在家吗?”
      没人应。
      小白只好再喊一次:“顾清?”脆生生的童声在寂静的月夜里格外动听,像清泉叮咚。
      还是没人应。小白有些恼,他担心顾姨嫌他烦,考虑着要不要再喊。
      这时候门开了,透出来的灯光让小白松了一口气,好像上吊的人终于能缓口气一样。开门的是顾姨。
      顾姨还是漂亮的样子,但小白想着顾清,他问:“顾姨,顾清在家吗?”
      顾姨很温和地微笑,向上翘的嘴角和顾清的一样,显露出可爱的弧度。顾姨看起来更年轻了一点,变成了豆蔻少女,她说:“在啊,你要找他玩吗?”
      “对啊!”小白很兴奋地回答,好像他和顾清已经玩得很开心了,不过他突然反应过来,顾姨这样问好像是不肯,于是他又变得小心翼翼,问“不可以吗?”
      顾姨捂着嘴,笑得更开心了,可她却是用可怜兮兮的声音说:“哎......小白都不找顾姨玩呢。”小白懂了,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呵呵地笑两声,说:“顾姨,要不我下次找你玩吧。”
      顾姨很愉悦地摸小白的头,小白差点就忍不住抓她的手了,最后只能无奈地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抱怨,这娘儿两个怎么都一个样啊?顾姨说:“顾清在洗澡呢,你先回去,等下我叫他去找你。”小白点点头,回去了。
      顾清一出门就看见小白在院子里摆上了一张大的橡胶绿椅和一张小板凳,大椅上还有一张小毯子,小白就坐在毯子上,他人小,还盘着腿。
      小白也同时看见了顾清,顾清洗完澡,眼里还带着水雾,白白的皮肤透着可爱的粉红色,黑色的发梢还是湿的,他穿着白色的睡衣,裤脚有点长,盖住了他的脚跟,看起来呆呆的。
      真好看。
      小白单纯地想,不自觉地又笑了,他拔高音调高兴地对顾清喊:“顾清,快来,坐这儿!”他指着那张矮矮的小板凳。
      顾清人小,但早熟,看见小白这样,也是哭笑不得。但顾清还是走过去坐着了,矮了小白好多截。小白哈哈大笑,他一伸手,正好摸到顾清的头,狠狠地扫了几下。这下他笑得更开心了。小白笑着在椅子上滚来滚去,大椅子受不住他折腾,小白动作再大点的时候,椅子失去平衡,往一边倒了。小白笑不出了,他慌张地喊:“啊!顾清,快救我!”
      顾清手疾眼快,按住了大椅的另一边,小白才没有摔下去。小白瘫在椅子上,后怕地拍拍胸口,没敢再乱动。顾清笑着眨眨眼,意思是:看你得意什么呀!
      大白在屋里喊:“小白,大半夜你喊什么呀?安静点!”小白回头:“知道啦!”
      小白转过头对着顾清,从裤兜里掏出两颗弹珠,一颗是不透明纯白的,另一颗是透明有螺旋花纹的,他张开手放在顾清面前,问:“你要哪一个?”
      顾清眨眨眼,看了那两颗弹珠一会儿,手伸向了白色那一颗。小白肉疼地抽了一下嘴角,最后坚强地闭上了眼。顾清看着小白闭着眼,难熬的模样,笑了一下。
      等小白张开眼,他看见手上还有那颗白色的,惊喜地“哇”了一声,他又看看顾清,顾清正拿着透明的那颗珠子,在月光下欣赏它的花纹。小白好像没那么开心了,他摸摸鼻子,握住白色的弹珠。
      明明顾清想要这一颗......
      顾清不再假装看珠子,他看向小白,好像安抚猫咪一样摸摸小白的头。小白有点愧疚,用头蹭了蹭他的小手。
      小白对顾清说:“顾清,你上来坐吧。”,顾清说声好,爬上了小白那张椅子,两个小孩在上面并排坐比较挤。他们的手臂靠着手臂,动一下都感受到彼此肌肤的触感。
      月亮升得老高,发亮的天空映出一圈一圈围着月亮的云,恍惚间让人仿佛看见美丽的漩涡,中间的强光是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真好看。”顾清仰着头轻声说。
      小白也仰起头,看见了月亮,他问:“月亮吗?”
      “嗯。”顾清点头。
      “你以前没见过吗?”小白拿出那颗白色弹珠,像弹硬币一样把它弹出去,小白没接住,弹珠就掉地上了,他弯腰伸手去捡,没坐稳,又差点摔下去。
      顾清赶紧拉住他,说:“见过——你小心点。”
      小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安分地坐好了。顾清说:“城里的月亮没这里的好看。”
      “诶?”小白好像听到不得了的事情,他问,“你是城里的呀?”
      顾清点头。
      “城里好玩吗?”
      顾清想了想,说:“没什么好玩的,不够这里好。”
      小白靠在椅背上,顾清笔直地坐着。小白用手指在顾清的背上胡乱画些什么,他说:“我才不信呢,城里不是有电脑吗?”
      “电脑也不好玩——小白,你在画什么?”顾清扭头看后背。
      小白收回手,嘻嘻笑两声,说:“我在画一只怪兽,有角的。”
      “会飞吗?”顾清问,他看过小白的书上有一只会飞的怪兽,是小白画的。
      小白歪着头想了想,说:“会飞,还会游泳。”
      顾清笑了笑,转过身,说:“你也让我画一只。”
      “不要!”小白笑着躲开顾清的手。
      夜慢慢深了,月亮缓缓向西移,安静、祥和的月夜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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