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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为江山(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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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英,战英......”
蒙挚的几声呼喊,把列战英从混沌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战英,这个时辰怕是陛下也在午睡,太子该是见不到陛下的面。你是继续和我一起巡视岗防,还是去上书房寻太子殿下。”
蒙挚不会撒谎,刚刚在列战英面前演了一出戏,虽然没漏什么破绽,却着实心虚,此刻希望赶紧将他摆脱掉。
“大统领既然公务在身,那我也不便打扰了。改日闲了,再到演武场一叙。战英告辞。”
“好好好,”蒙挚暗暗抹了额间的一把汗,近来越来越觉得列战英是个心思机巧,聪明灵透的人,自己若是再跟他呆上一时片刻,保不齐哪句话就说漏了嘴。梅长苏可是千叮咛万嘱咐,此事切不可让萧景琰听到一点风声的。
“咱们改日再聚,改日再聚。”
列战英向蒙挚一揖,转身向背离芷萝宫的方向走去。不过没走几步,在一个岔路口,他脚步一转,又悄悄折回了芷萝宫后院的偏门处。刚刚的一瞬间,他坚定了一个想法,不管静贵妃与萧景琰知不知道乐秀他们在密谋什么,但能拉得蒙挚的配合,想来不会是什么阴损肮脏之事。既然一面放心不下静贵妃的处境,一面又担心乐秀是不是会有什么危险,莫不如就守在芷萝宫外,这样,既可以及时得知里面的情况,也可以防着外面突然来个什么人,让乐秀等人措手不及。
正思忖着,忽然一个婢女向后门处跑了过来,列战英刚欲躲闪,不想那婢女竟是叫着他的名字,喊住了他。
“列将军,娘娘命奴婢来通传一声,若是您能立时找到太子殿下,便即刻让他到芷萝宫来。”
列战英一惊,“娘娘知道我在这?”
“是。刚刚文秀姐姐看到您与蒙大统领一起,娘娘便说您一定会在这里,让奴婢来找您带话。”
列战英有些诧异,难道仅凭着刚刚在蒙挚身边露了个面,贵妃就能这般滴水不漏的揣摩出自己全部的心思吗?
“哦对了,娘娘还说,若是殿下回了东宫,还请将军不要当面将今日之事告知殿下,须得等到下次殿下来省视的时候,再行传达。”
“这......好吧,末将知道了,还请姐姐回禀娘娘,战英一定按照娘娘的吩咐,一字不落的执行,请娘娘放心便是。”
虽然不是很明白贵妃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军人的本性让列战英不去质疑任何上峰下达的命令。不等那小婢的身影消失在芷萝宫的各式仙姝冷藤之中,他便提起脚步,快速向上书房走去。
“......小婵,你还是不愿跟娘娘说实话吗?”
距离后门不远处,是小小的一所院落。与正殿相比,此处院落位置偏北,前临一条清澈潺潺的小溪,后临一片藤萝缠绕的葡萄架,每日掩于阴凉之中,自是比正殿凉爽清幽,是个避暑的好所在,颇得静贵妃的欢心。不过此处枝繁草盛,昆虫蝉蛙之类多了不少,梁帝一向浅眠,住不惯这略有吵闹的地方,渐渐的,此处院落也就被搁置,只有宫人日日前来打扫。
“娘娘,奴婢说的就是实话。”那小婵跪在院中坚硬滚烫的石板地上,低垂着头,倒是显得十分可怜。
“你一会说是给惠妃娘娘送荷包,一会说是跟武英殿戍守的侍卫幽会,到底哪一句是真的?”那小婵词虚意钝,左弯右绕,就是不肯说实话,令文秀十分气恼。
“你再不说,小心我用烧红的炭烫你的嘴!”
“姑姑饶命,娘娘饶命!奴婢......奴婢......就是去跟人幽会。因自知犯了宫规,所以开始的时候......才有意欺瞒姐姐......”
“小婵,”静贵妃端庄地坐在石凳之上,看不出面上是喜是怒,连声音,都没有一丝波澜。
“你说出那个侍卫的名号来,我便做主,放了你二人,并放你出宫,让你二人成了好事,你说可好?”
“我......”小婵心虚转了转眼珠,那本是自己情急之下编出的谎话,实际上,哪有那么个人的存在呢。
只一瞬间的迟疑,静贵妃便全数了然于胸。本来起初她还有些迟疑,现下,她则是完全信了乐秀的密报。
“小婵,一会太子就要来了,你也知道宫里有的是手段能让你吐出实话。”
“娘娘说笑了,没有的事,您再怎么让小婵吐,也是吐不出来的。”小婵咬了咬牙,犹自顽抗。
“是吗?那便请太子妃一道来看看,也学学日后怎么治理内闱......”
“娘娘......”小婵忽然打断了静贵妃的话。她乍着胆子抬起头,看着眼前的静贵妃,很奇怪,她与平日那副端庄持重的样子没有任何分别,眉宇间依旧像一汪水一样柔婉。可不知为什么,自己就是在她这几句没有任何波澜的话语间,骤然惊起了一身的汗毛。
“娘娘英明,奴婢......奴婢是听了翠鸢姐姐的命令......将这本书,还有信......送到越贤妃手里。可是娘娘明鉴,小姐是毫不知情的啊......”
“你......”文秀面上怒气闪动,“小姐......好啊小婵,枉我平日待你不薄,原来你竟是柳氏安插进来的眼线......”
“奴婢是受翠鸢姑姑派遣,小姐......太子妃娘娘断断不知情啊......娘娘......”
见静贵妃丝毫不为所动,小婵焦急地膝行至静贵妃面前,想要抱住她的双腿,不想被左右的宫女强行拉开。
“你莫要蒙骗娘娘,那翠鸢不过是小小一介奴婢,哪来的本事将你安插在宫中?”文秀冷笑道。
“娘娘,是真的。因为小姐自幼良善,夫人才派了翠鸢姑姑跟在她身边,名为婢女,实则与暗卫无异,娘娘相信奴婢,奴婢为了自保也不会说谎话,这些事确确实实与小姐无关啊。”
“好,本宫便信了你的话。接下来,若是你还想活命,便老老实实地回答本宫的问题。”
“是......”小婵伏在地上,令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小婵,”乐秀插嘴道,“我知道你们这些死士都是无亲无故,既不怕死,也不怕连累家人。但如果今天你不说实话,我们查不出真相,娘娘和太子便会把这一笔账通通算到太子妃的头上,纵然手里没有真凭实据,但心中已生了嫌隙,想来,太子妃日后日子也不好过,你的牺牲也就没了价值......”
即使她仍旧没有抬头,在场的所有人仍然能感到她因恐惧而致使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拼命的颤抖。
“我的话,你明白吗?”乐秀不像文秀那般,将愤怒都表露在外面。她的话不多,声线也很平稳,却是一针见血,挑破了小婵心底最深的恐惧。
“是......小婵明白姐姐的意思......翠鸢姑姑得到消息,说是江左盟的竹公子独自一人,住在城西的一片竹舍中......”
“你说什么?”
众人回眸,萧景琰不知何时,已站在小院之中。也不知是什么因了天气,还是心情,他向来整洁的仪表,此刻略显凌乱,额头上,密密麻麻,渗满了豆大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