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木忍传》吴十五

140、流血漂橹

　　辽和青空的潜入顺利得让人不安，尤其是辽一想到先前苒的种种表现，再一结合现在关押公主的地方松懈得过分的守卫，他只能得出最悲观的答案，也许那个什么辅政将军已经得到了足够的力量，甚至于哪怕研究所的事情败露他也能够控制住大局。
　　不多时，他们已经站在了最后一扇门前，却听见里面传来了意外的喘息与呻吟声。没有半分香艳的味道，满满地只有肮脏和恶心。夹杂在男人痛快的呼喊之间的是娇弱的女子哭泣和求饶的声音。
　　“不愧是公主，果然……啊……哈……和那些馆子里的贱人不一样。”
　　“啊啊啊！不要……求求你……不要……”
　　“喂喂，你也太久了吧，差不多该轮到我了，昨天我可只试了一次啊，那销魂的滋味真是……哈哈。”
　　“放过我吧……我真的……”
　　“这样真的可以吗？她毕竟是公主。”
　　“你们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哪来的新人啊，反正将军马上就要成功了，这公主也活不久了，死之前让我们爽一爽不是更好吗？再说了，死之前都没有尝过男人的滋味的话，那岂不是白活了，哈哈。”
　　辽抬眼向青空看去，果不其然他眼中已盛满了杀意，握着刀的左手因太过用力而嘎嘎作响，指节泛白。辽庆幸着青空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地冲进去。
　　“喂，你介意换个方式救人吗？”青空怒极反笑。
　　辽一摊手，说：“虽然这不符合我的行事作风，不过这种情况下，我的答案是……不介意。”
　　“那就好，因为就算你介意我也不打算听。”
　　两人达成了共识，辽比了个手势，青空拔出刀摆好了攻击的姿势，辽一个瞬身绕到了后面，青空在瞬间劈开了门，里头的三个武士还未反应过来，辽已经贴着门沿闪了进去，手里剑飞速射出，登时便取了两个人的性命，青空再一挥刀，剩下的那个脖子上多了一道血痕，人已经倒了下去。
　　血溅到了公主的脸上，她却已经没了反应，只是在青空走到她面前，为她擦去血迹，唤她公主的时候，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辽没去在意这些，只是警戒着四周的情况，又提醒青空该准备离开。青空脱下外套想给公主披上，可公主猛地尖叫了一声，往后退去，辽皱了皱眉，向他们看去，青空明白他的意思，只好一狠心劈晕了公主，背起她随辽一起向外走去。
　　出了屋子，辽扫了一眼青空背上的公主，说：“你先带她走吧，我去和老师回合。还有，别在她面前暴露了位置，也别让她乱跑。”
　　“这与囚禁有什么分别？”青空瞪他一眼。
　　辽微笑，道：“我还没相信你呢，更别说相信一个受了刺激的女人了。如果因为她而给我们带来麻烦的话，你应该知道老师会选择怎么做。”
　　青空愤怒地咬牙，却无法反驳，只好沉默着算是答应了。

　　当辽赶到研究院所在的村落时，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深刻的疯狂和绝望。与眼前的景象相比，刚才的事情根本算不得悲剧。
　　村庄已是一片火海，所有人在哀嚎，在奔跑，在逃窜。
　　可根本没有地方可逃。
　　唯一的出路前站着的是带面具的恶灵。
　　她挥动着手中的刀，斩杀着每一个意图逃出地狱的人。
　　可笑的狐狸面具上，那似笑非笑的样子像是传说里以捉弄他人为乐的狐仙看着人类在炼狱中挣扎，流露出轻蔑的笑。
　　飞鸟站在一边，仿佛失了魂魄，脸上的面具早已不知在什么时候掉落了，但现在也无关紧要，因为这里除了他们将不再有任何活物。
　　当又一个浑身是火的人被刀锋划过，飞鸟终于忍不住跪倒在地上吐了起来。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和苒到了这个村落外，只听见苒感叹了一句，便回头吩咐他说：“飞鸟，你守在这里，我进去一趟，很快就出来。”
　　飞鸟只以为她要孤身去研究院，阻拦道：“老师，我和你一起去。”
　　“啊，放心，我不是去研究院，”苒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和那群疯子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飞鸟最终还是听从了苒的命令，留在了村口。
　　而苒进去没多久，飞鸟就看见了村子里好几处烧了起来，阵阵疾风略过，火势愈大，很快连成了一片，火光冲天，整个村子化为了火海。
　　他还未来得及细想，苒已经出来了，一步一步，淡然而坚定，她身上的衣服未有一点儿凌乱，仿佛刚才她只是进去逛了一逛。
　　“这个村子只有这么一个出入口，记住，不管任何人从里面出来，都在第一时间抹杀，尽量用手里剑和千本，还有，不要被伤到，不要让血溅到自己身上。”
　　苒说罢，把身上两把佩刀竖在了一边，双手握了手里剑，毫不犹豫地向着那些妄图逃出生天的人射去。
　　飞鸟看出那些人只是普通村民，不解地愣在了原地，苒未有解释，只让他遵从命令。他彷徨着，但还是选择了听从苒的话。
　　起初向外跑的人还有很多，但渐渐的少了，而他们所带来的手里剑和千本也告罄了。苒拔出地上的一把刀，用肉眼难以捕捉到的速度在一个个村民之间穿梭，所有人都是一击致命，在要害之处，没有痛苦，也没有反应的余地，在眨眼之间便迎来了死亡。
　　飞鸟却已经开始感到一阵反胃，随着时间越来越长，跑出来的人身上的烧伤也就越来越严重，带着腐肉的气味，还有面上的绝望和恐惧。
　　苒却没有为他这样强烈的反应而停顿哪怕一秒，即便辽出现在了这里也没能影响她。
　　辽也有一种强烈的不适，可还是生生忍住了，询问飞鸟出了什么事，却也只得到了让人一头雾水的答案。
　　苒还在不停地挥舞着长刀，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堪称完美，简直要令人拍手叫好，如果她不是在做着世界上最冷酷的事情。
　　“够了……”
　　“够了……”
　　“我说够了啊！”
　　飞鸟终于忍不住咆哮了起来，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死死抓住了苒的手臂，问：“你到底在做什么！”
　　苒甩开他的手，淡然道：“很明显不是么？我在消除这个村子存在过的证据。”
　　不余一点痕迹，不留一个活口。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飞鸟已是目呲欲裂。
　　苒感应到几个村民正意图跑掉，流露出了些许不耐烦的表情，刚想绕过飞鸟出手，却又被他拦住，只好停了下来，却对辽说：“辽，去把那些人杀了。”
　　辽顿了顿，扭头看了看飞鸟的神情，复又打量了一番苒的神色，最终还是认命地掏出手里剑动了手。
　　“好吧，你想说什么。”苒放下刀，皱着眉看着飞鸟。
　　“我想说什么？哈……是我该你问到底要做什么吧！”飞鸟愈发激动，记忆中村子因病情蔓延而颓败的景象似乎要与眼前尸横遍野的画面重合，“他们都只是无辜的村民而已？！明明只要毁掉研究院就可以了啊！”
　　“你还不明白吗？所谓的研究院，就是这整个村子。所有人都是试验品。他们或许曾经无辜，但是从染上病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是了。”苒此时平静得几乎让人感到可怕。
　　飞鸟握紧了拳头，喊道：“那难道不是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吗？！身为忍者难道不应该保护弱者吗？！”
　　“我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为了拯救他们而来。”苒耸了耸肩，“而且，忍者本身就是欲望的产物，我成为忍者更不是为了保护弱者，而是为了获得自己想要的。
　　事实上，苒的内心并不像她表现得那么轻松。她在成为忍者的时候选择了放弃自己曾经身为医生的信念，但这不代表她完完全全地舍弃了夙愿。任务之外，她从未忘记过仁心。可她也明白，这不是可以心慈手软的时候，连研究者都无药可解的传染病……这帮疯子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竟然还敢用那么多村民做实验，甚至让实验体照常在村子里生活，好在这村子没有通到别处的河流，否则……
　　所谓牺牲少部分来拯救大部分，苒一直觉得可笑，连小部分都拯救不了，还妄想着救更多的人。可当自己碰上这样的抉择的时候，她却也毫无办法，只能做出这样可笑的决定。
　　飞鸟忍不住笑了起来，问：“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牧野家的事情很蹊跷。”苒决绝地回答他。
　　没错，她一直坚定地拒绝着飞鸟，却没有断了他对光明的一点向往。可她终究累了，尤其是在这样一个连她自己都快撑不住的时候。她受够了飞鸟用那样满怀信任和期待的目光看着她，她从来不属于光明，也从来不是什么忍者中的特例，她一样任务至上，一样可以在必要的时候牺牲无辜。救飞鸟是因为无伤大雅，也因为牧野家的事情引起了她的注意。

　　“牧野飞鸟，如果你还对我抱有那种天真的想法，那么，从现在开始认清楚，否则你迟早会害死我，或者害死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