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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明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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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雾,晓风,残月
这样的夜,黑暗而漫长。
这样的夜,孤独而寂冷。
“你们究竟是何人,竟敢如此挑衅孔雀山庄!”南宫博早已按捺不住心中怒火,想他南宫世家纵横江湖几十载,没成想落得个弃庄人散的下场。
“呵呵,南宫老头,何必动那么大气,我看你是年龄大的眼睛都花了吧,手中的青黑血书没看到吗?”女子调皮机灵,反唇相讥,气的南宫博一时语塞。
“碧含,休得无礼!”
暖声细语间,一顶白兰纱轿已从上空落下,白的耀眼,哀怨。
女子坐在白玉椅上,缓缓而出,白纱半遮,出尘如仙,傲世而立,恍若仙子下凡,令人不敢逼视。
“南宫庄主,青黑血书你可以不认,但这块天山令牌你总认得吧”女子边说便亮出一块刻有“沧海二字”的银色令牌。
见到令牌,霎时间,南宫博脸色大变。
“你不是易沧海,易沧海早在25年前就葬身火海了,你们到底是谁。”南宫博神色慌张,甚至有些气急败坏。
女子莞尔一笑,道:“看来南宫庄主还是有心的,易沧海是死是活已不重要,重要的是沧海天山重新崛起,25年前的血海深仇,我们会一笔一笔算回来的。”女子语气轻慢,却让人感到寒气逼人。
“想干什么你们就放马过来,何必玩这么多阴毒手段,我南宫世家绝对不会怕你!”话音刚落,万根银丝从南宫翎的袖口飞出,向狂舞的飞蛇一般,射向恨雪。
“天女飞丝!”
碧痕、碧含一拍腰间的针囊,就有一串银针飞了出来,绕成一圈迎了上去。
“冰魄神针!”南宫博不禁惊呼,他深知这神针乃沧海天山的惯用武器,这冰魄神针不过小小的一根,就算有千百根加在一块儿都是比不上一把巨阙,但就是这十八根飞针不知组成了一个什么阵法,硬是将南宫翎和她的天女飞丝困在了其中。就像是一个巨大漩涡,纵然她天女飞丝能以柔克刚,但仍是没能将冰魄神针组成的阵法打破。
见南宫翎渐渐体力不支,叶开凌空倒翻,散出飞刀,掠去了冰魄神针的戾气,霎时间,南宫翎与碧痕碧含重重的摔了出去。
“翎儿
看见翎儿受伤,叶开难免分神,只听“叮”的一声,火星四溅。叶开的飞刀,竟不偏不倚迎上了剑锋,恨雪飞身而起,长剑旋舞而动,突然化做了无数光影,向叶开当头洒了下来。
叶开自知躲闪不及,可为了护住翎儿和她的孔雀山庄,他还是直直的迎了上去,哪怕只是一尊肉躯!想到这儿,叶开从容的闭上了眼睛。“叶大哥”、“叶开”,南宫兄妹惊呼。
突然,剑就停了,随着那剑身骤停,一缕剑气蓬射而出。那剑身之上叠起的缕缕绿叶便碎成残渣,缓缓坠落。
叶开睁开眼也不由得呆了,他看见他的胸前是一把刀、一把漆黑的刀,抵住了恨雪的剑。
“傅红雪”
傅红雪不语,只是紧紧的握着刀,他知道,只要他稍稍一动,叶开的胸前定会化成一团黑血。
依然是那双冰冷孤傲的眼。
恨雪静静的看着傅红雪,傅红雪也静静的看着她。
对面女人的眸犹似一泓寒水,清澈,却又看得人痛心,傅红雪的心也倏地跟着痛了一下。
忽然那剑尖一抖,剑气骤停,光泽收敛,恨雪将剑收了回去,飞身坐回了玉椅。
“小姐”碧痕碧含看恨雪归来,才醒过神来。
恨雪头都没抬一下,只是恨恨的丢下一句话:“来日方长,南宫庄主!”便携碧痕碧含飞身离去。
夜似乎更深了,乌云遮住了明月,
叶开拥着南宫翎,仿佛要失掉彼此似的,
傅红雪呆呆的立在原地,那刀依然握在手中,他感觉整个人都跌进了那女人的眸中,冰冷、刺骨,却又恰似故人来。
原来,时间真的如同潺潺流水,
似水无言,不着片痕,
却乘着叫做岁月的白驹转瞬过隙,只剩回忆。
似水无言,不着一语,
却穿着叫做忘情的衣衫,消失于不可触及的碧落苍穹,只留叹息。
长夜漫漫而寂寥,傅红雪一人,对着酒,对着明月,独自思念
那双眸、那声音,萦绕在耳边,烙印在心头,
傅红雪原以为他忘了,可当看到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他竟又想起了那个美好的不可方物的女子,那个宁为他跌入万丈悬崖的女子。
傅红雪是恨自己的。
孩提的他眼睁睁的看着翠浓坠崖,无能为力,
现在的他看着明月心重伤而亡,仍然无能为力。
拥有绝世武功怎样,大仇得报又怎样,他的亲人、爱人,一个个相继离他而去。
有时,他甘愿自己是一名寻常百姓,从没踏入过江湖,可江湖从不由人。
“傅红雪”,眼看着傅红雪借酒消愁,叶开忽然有些不忍,他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身上流着同样的血,可他知道,傅红雪所受的伤远比他多得多。
“南宫翎,无事吧!”
“无事,只受了一点小伤,今天多亏你那一刀,否则你兄弟我可能早就不在人世了。”叶开摊摊手,笑容满面。
叶开这个人,无论遇到什么坏事,在他眼里却都是极好、无谓的,看着他灿烂的笑容,傅红雪有些羡慕,甚至是嫉妒。
“我答应过母亲,从此兄弟不分,我是不会让你死在我前头的”傅红雪语调冷清,却字字掷地有声。
叶开晓得,傅红雪是个不会表达的人,即便是这样夹枪带棒的肺腑之言,还是让他受宠若惊了一回。
想到这,叶开竟不自觉的笑了笑,忽地,一丝犹疑涌上心头:“傅红雪你有没有觉得,今天那名女子有些奇怪。”
“奇怪。。。。。。哪里奇怪”
“那一剑,她完全可以乘胜追击,出尽全力,可看见你之后,那女子竟把剑收了回去!而且。。。。。。”说到这,叶开迟疑了一下。
“而且什么?”傅红雪追问
叶开双臂抱胸,若有所思,道:“虽然她没露出真面目,可那双眼睛,却像极了一个人。”
“谁!”傅红雪转过身来,直直的看着叶开,他希望,也愿意让别人来解开这个谜团。
“明—月—心!”,叶开字字铿锵。
傅红雪眉头一紧,他知道,那不是明月心。
他们彼此相伴,患难与共,心儿的眼睛他又怎么会不认得。
那分明是翠浓的眼睛,却又不像是,
翠浓纯真、美好;
那女子却冰冷、淡定,
况且翠浓已死,一个死了的人又怎么会出现在他面前。
既然老天夺去了翠浓,又为何不肯放过他的挚爱明月心。
想到这儿,傅红雪突然想笑,嘲笑自己的多情,更讥笑世事的无情。他知道,容貌相似的女子有很多,
可世上再无明月心,更无翠浓。
寒翠楼,几多忧,
故人去,伊人泪。
回到寒翠楼,恨雪已失去全部支撑的力量。
碧痕、碧含架着她,随即,恨雪便瘫软在梨花床上。
“小。。。。。。”碧含欲唤她,却被碧痕硬生生的拉了出去。
恨雪伏在床上,美丽的眼睛明了又暗,暗了又明。
十年,这是怎样的十年,傅红雪从青涩少年变成名震武林的少侠;而自己却从纯真少女变成了嗜血的废人,想到最后,她已颤颤,禁不住泪流满面,就这样一脸泪痕的睡了过去。。。。。。
楼外青山翠,林下黄鸟啼。
这一刻来得这么突然,却又仿佛早已注定。
恨雪在梦中都觉得,时间就这样被遗忘,被辜负。
“碧痕,你为何把我拉出来,小姐万一!”
“万一什么,傻丫头,你没看出来小姐是因为伤心过度才失真气的吗”,看着碧含嗔怪的眼神,碧痕忽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难道,难道那个拿着刀的就是傅红雪!”碧含恍然大悟的样子竟逗得碧痕咯咯笑了起来。
碧痕心想,毕竟碧含才16岁,并未经涉过男女情爱,自然不懂恨雪的心思。“小姐的剑法出神入化,若不是顾忌着傅红雪,她必定不会收剑伤了自己的真气的。”
碧含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突然眼珠一转,道:“碧痕姐姐,小姐不是恨着那位傅少侠吗,为何不一剑劈了他来得痛快。”
“碧含,你懂恨吗?”
碧含摇摇头,突然又点点头,道:“恨就是讨厌,厌恶!”
碧痕轻轻地笑了,宠溺的弹了一下碧含的头:“丫头,记着,有多少爱就有多少恨,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恨,若不恨,便不爱了,一旦恨了,却恰恰是你还爱着。。。。。。”
看着碧含迷惘的眼神,碧痕眺望向远方的明月,她晓得,若不是为见傅红雪一面,恨雪根本不必亲自去孔雀山庄;若不是爱着傅红雪,她又何必选这冰寒之地安置明月心。
无情刀,断水流,春水何处始停休?
浅回眸,纵归留,十丈红绸引长袖。
引长袖,曾记否,一舞别离曾记否?
明月心,你就这样安静的睡着,忘了世事纷扰,情人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