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风华》琅琊千剡

5、伍

　　水千川不懂得所谓的爱情。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很久，久得连他自己都忘记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困扰的。但是他却记得那个开始。
　　为什么人不爱着什么就活不下去呢？
　　在水千川看来，人是依靠粮食、蔬菜、肉类生存的。水千川也知道有些人依靠欲望和杀戮生存，但鲜血毕竟可以用眼睛看见，爱却看不见。
　　水千川不能理解眼睛看不见的东西，于是水千川一直以来都无法摆脱这个困扰。直到他遇见夏无悔。
　　这相当奇怪。
　　夏无悔对他的态度和当初那个说爱他的人毫不相干，他却无法不去注意夏无悔。
　　他并不了解这样变化的内在因素。他只觉得有张可怕的网将他笼罩其中，使得四周的空气也凝结起来。当他想要去看别的人想别的事的时候，网就会收紧，牵动那些凝结的空气，让他只能回到原来的姿势，就是盯着夏无悔看，然后想着关于他的一切。
　　水千川很少想着什么。因为这对一个杀手来说完全不必要。他唯一需要想的就是怎么把刀砍下去。
　　这和麻木与否无关。从来就没有人告诉过水千川要珍惜人命，他生来这个世界的目的和意义就是杀人。也许有刀砍不断的东西，却没有砍不下去的刀。
　　他甚至不曾了解责任、自满或者其他诸如此类的东西。他只是杀，在他觉得应该杀的时候。
　　他却想着夏无悔。
　　夏无悔浑身散发出沧桑的味道。
　　水千川相信这不是出自夏无悔的本意。他律己极严，旁人即使看着，也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他不需要、也不屑于依靠浅薄的同情和无谓的伪善。
　　他只是沧桑，在他还没有迈向人生第四十个年头的时候。
　　每当意识到这一点，水千川就会觉得身体里面有什么在沸腾。翻滚、往上、再翻滚、再往上。不可遏制。
　　夏无悔进入他的时候，水千川明白了那是渴求。他渴求夏无悔，如同鱼渴求水。
　　这让他有些慌张。可是他连慌张也不曾懂得。他只是抓紧他，用每一寸自己。
　　然而夏无悔还是离开了。
　　在水千川理解之前，慌张变成了恐惧。
　　如果他可以理解，或许会觉得这是自己莫大的耻辱。但是他没有。他只是待到所有的颤栗都平静下来，然后跟了上去。
　　只要穿着衣服，他就拿得稳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