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极之下》云野孤鸿

11、蘑菇小烟花

　　朴奕不紧不慢地拍了拍身上的落灰，颇具绅士形象地点了点头——如果没有开口说话的话。
　　“实在抱歉，我的队友们实在饿地啃桌脚，所以想到厨房来找点吃的。”
　　“啃桌脚”的三人低头沉默不语。看起来还真就像那么回事。
　　冲天炮怒视着这个没脸没皮的人，暗戳戳地磨了磨后槽牙。
　　朴奕面带微笑，就这么大方地任其瞪视。冲天炮愤恨一哼，转手给门上了把大锁，啪嗒啪嗒踏着拖鞋离开了。

　　西边房间。
　　“房间太暗，我进去不到两秒，只闻到一点很淡的血腥味。”朴奕陈述道。
　　“那可能就是藏暗蘑菇的地方了。”
　　“但现在到底怎么办?系统也没有给任何提示，我们现在纯纯就是不断试错。”陈云云烦躁地扯了扯她哥的头发。
　　“嘶，扯你自己的不行吗，非总来嚯嚯我，都要秃了！”陈博潘痛苦地反抗。

　　“别慌，现在系统没有指示，冲天炮发布的任务也都简单模糊，多半是个开放型赛场，打出什么结局都有可能。”朴奕揉了揉耳朵。
　　陈博潘：“要不晚饭后我们跟着冲天炮，看看她到底干啥，说不定能找到点线索。”
　　朴奕点头。

　　一队人趁着下午再次去周围遛了一圈了解地形。除去兜回来的一包被施舍的硬币以及得知此地为一小山外，并无其他什么特别的收获。

　　令人意外的是，这次晚饭是男人掌勺。 朴奕礼貌问：“请问为何这次换人了?”
　　冲天炮到厨房里瞧了圈，撇撇嘴：“这谁知道，他自己要求上岗的，我还懒得动呢。”

　　男人在厨房忙活，锅碗瓢盆敲得叮当响。这一幕确实像个居家好男人在招呼客人。
　　不出半小时，各种菜蔬便端上了桌。这是几天来大家第一次见着除了蘑菇以外的新鲜东西。陈博潘简直感激涕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赞颂着男人的伟大慈悲。
　　男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搓手：“这些是我下午去外面摘的野菜。我想着随遇而安嘛，我能做的也就是努力改善下伙食。”
　　朴奕挑眉：适应得还挺快?
　　几人盯着菜肴口水直流，连冲天炮都忍不住扒着餐桌犹豫不决。
　　男人殷勤地给每人舀了碗野菜汤，甚至也有冲天炮的一份。
　　朴奕道了谢，正端起碗，却又揉揉肚子放下了：“实在是抱歉，昨晚上没盖被子，肚子着凉不舒服，先失陪一下。”说着便向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朴昌见他哥离开，犹豫半晌也放下了碗，捏着筷子在饭菜里戳来戳去。
　　陈云云同样有些疑惑，跟她哥对了个眼神儿，伸手一抬碗，假意喝汤呛住，一个劲儿地大幅度咳嗽，趁着陈博潘起身赶来给她拍背的空隙，顺手撞翻了他的汤碗。

　　“对不起对不起，没烫着吧?”陈博潘作势要帮被汤水波及的男人擦一擦。
　　男人温和地婉拒了他，看那几碗或纹丝不动或一片狼藉的菜汤也没说什么，仅是显出一丝遗憾。
　　他不再理会陈氏兄妹那边的鸡飞狗跳，转而给冲天炮夹了一筷子菜蔬：“我为我之前的行为道歉，什么都不清楚却对你恶语相向，甚至还动粗，更何况你还是个孩子。”
　　“这么想想，我真是禽兽不如啊。”男人叹口气，以此表达自己心中的愧疚。

　　冲天炮看了看他，举起汤碗笑得更开心了：“好呀，大叔知错能改，我也很欣慰哒！”
　　一碗汤不过两口就被冲天炮吞下了肚。
　　迎着男人期待的目光，冲天炮依旧活蹦乱跳哈哈直笑，确是有番孩童样子。
　　冲天炮拍拍手，狠劲扣住男人脖子，抓起一旁一直被冷落的一小碟蘑菇，一下塞进男人嘴里。
　　冲天炮似小孩恶作剧得逞般摇头晃脑：“大叔，礼尚往来，吃了我给的小蘑菇，我就勉强原谅你啦！”
　　男人嘴唇抽动，像是想把那团蘑菇吐出来，却迫于冲天炮的威压，艰难地将嘴里的东西一点点咽了下去。
　　冲天炮嘿嘿笑了两声，缓缓坐回了原位。

　　就在这一瞬间，男人突然开始剧烈抽搐，胸腔心脏处逐渐膨胀。他拼命挣扎试图站起来，呼吸如老旧的风箱嘶哑怪异。他一把死死攥住桌下朴昌的衣角，咬着牙痛苦地求救。

　　朴昌一动不动。他已经不知道应该用哪里发声了。
　　他就这样僵硬地坐着，看着男人渐渐胀大成一颗熟的快要烂掉的果实。
　　他低头，看到暴露出来的后脖颈皮肤下凸起的青的发紫的血管，里面是蛆一般扭动的血液。

　　“对……不起……”
　　他听到了自己嘴里吐出的颤抖得不像他的声音。
　　男人的表情刹那间由痛苦转为怨愤。
　　一声闷响，朴昌看见男人的身躯轰然炸裂，钻出一片艳丽带血的蘑菇，从脚踝处自下而上急速蔓延，牢牢覆盖住了他扭曲的脸庞。

　　朴昌喘着气，脑海里是男人死前诅咒般的神情，扯住他衣衫带血的手，以及爆裂的尸体。

　　后来，后来这烟火似的一幕徘徊在他的每一场噩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