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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搬家 ...


  •   谷乐回去上班的第一天,孙主任就给他塞了个新人。
      新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儿,一头自来卷,面皮白净,看着很乖巧。

      “这是小魏,魏北辰,交给你了!”孙主任将立在他背后的新人往前一扯。

      小魏赶紧上前一步,个头也不低,跟谷乐差不多高。
      他抓起谷乐的手摇了摇,自来熟道:“谷哥好!听说你也是A大的,往后我就跟你混啦,你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嘿嘿,虽然我现在连东西南北都搞不清楚就是啦。”

      谷歌?Google?谷乐头一次被人这么喊,脑子里一时转不回来,愣着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被自己的联想逗乐了,笑道:“不客气,你有什么不明白只管问我。”

      见学长这么和蔼可亲,小魏原本紧张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下来,高兴道:“好的,谷哥!”

      谷乐到这家研究所已经三年。三年前,他也是个找不着北的新人,那时多亏前辈高明彦的悉心指导,方才逐渐上手。

      想到老前辈高明彦,谷乐不由地转头往他的工位望了望,没看到人。

      研究所不打卡,但大家基本上自觉遵守朝九晚五的作息。如果工作需要加班,那加起来也是很厉害。之前谷乐加班的时候,基本上高明彦都在。

      高明彦比谷乐年长十岁,有个三岁左右的儿子。谷乐刚进所不久,赶上他结婚,随众包了份子钱吃了他的喜酒。等他小孩出生,又赶上喝满月酒。高明彦很喜欢自家的儿子,加班无聊的时候,总喜欢跟谷乐讲自己儿子如何如何。

      耳濡目染,谷乐有种云养娃的错觉。

      “谷哥,这个项目……”
      谷乐正自瞎想,小魏抱着他的不明白过来了。谷乐打起精神,回想高明彦当初教自己的样子,开始笨拙地指导后辈。

      一连三天,高明彦没露面。
      新人小魏倒是谷哥前谷哥后地跟谷乐寸步不离。

      在食堂,谷乐和小魏对坐着吃面,两人各自唏哩呼噜。
      谷乐一顿猛吸,忽听得背后有人在小声议论高明彦,便刹车停住,含一嘴巴面,也不嚼,竖起耳朵听。

      “高工肯定不来了,要给我三倍工资,我也走。”
      “你能跟人家比?人家是高级工程师,有本事。”
      “也是,咱还是再好好修炼修炼,熬一熬,说不定过几年也行。”
      “就你这水平,我看不行。”
      “……”

      “谷哥,你的面都坨了!”吃完面的小魏看到谷乐的碗,不觉惊呼。
      “哦,还真是。”谷乐回神,此时也没了食欲。
      高工竟然要走,之前他可是一点消息都没露。如果传言是真,那么挖他的人肯定老早就开始布置了。只是没想到,往日关系亲近的工作伙伴事先一点儿风都没给自己透,似乎成了最后一个知道的,这让他心里很别扭。

      高明彦终于在单位现身了。
      谷乐再见他时,他递过来一张纸。

      “这是?”谷乐迟疑着接过来。

      “交接单,我今天最后一天,有些工作要交接给你,等会儿我跟你说完,你就在上面签个字。”高明彦的神色跟往常没什么不同,仿佛在说,这个活儿你来跟一下。

      “你真的要走?!”谷乐似乎不愿意相信,捏着纸的手在发抖。

      “傻子,天下无不散的宴席。”高明彦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遇到什么困难,找哥,哥还管你!”

      “彦哥!”三年间的情谊化作一句略带哭腔的呼喊,引得办公室里的其他人纷纷看过来。

      小魏伸长了脑袋看热闹,心里纳罕,谷哥这是哭了?不至于吧?

      下班后,一家烤肉店。

      高明彦动作娴熟地翻着铁板上的肉片。

      在高温的炙烤下,五花肉滋滋作响,发出诱人的香味。

      “咋滴,最后的晚餐呀?”谷乐向来爱吃烤肉,这家店营业到凌晨,味道又好,以前加完班,两人经常过来吃。此刻他正襟危坐憋着,也不看那肉,忍着馋虫,发牢骚。

      高明彦知道这小子还在生气,怪自己没提前跟他说离职的事,便由着他阴阳怪气。

      “就请这顿烤肉?我也太便宜了吧?你交接给我那么多活,我这个月还不得住在单位了?”谷乐继续发牢骚。

      高明彦也不接茬,继续默默烤肉,等着他的下文。

      “你倒好!扔下烂摊子全身而退,三倍工资,欢天喜入职下家。你是不是老早算好了?我还一直在梦里嘞。”谷乐越说越气。

      铁板上最早一批肉熟了,高明彦一边将它们夹起来运到谷乐的碗里,一边悠悠开口:“原来你这么能说呢?我第一次发现。”

      “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我一个灵长类动物?合着你就欺负老实人呗。”谷乐不满,连带着对碗里的肉也不满起来,把头扭到一边,赌气不去理会它们。

      “别这么说。前阵子你不是休假嘛,我也不好打扰你。真不是有意瞒你。我一直在犹豫,决定要走也是前些天。你知道我在这十多年,虽然职位升了一点,但收入涨得有限。现在我儿子一天天长大,上幼儿园、小学,补习班,都需要钱……”

      高明彦说的都是实情,有家的人不比单身汉,肩上担子重。

      “……单位里不是可以申请加薪吗?”谷乐的气消了一些。

      “是可以申请加薪,但加的薪实在是多得有限。A城的生活成本不低,我老婆生完孩子,在家做全职太太,一家全靠我养活。为了家人,我也是没办法。如果年轻十岁,跟你一般大,那我就还待着,哪儿也不去,反正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高明彦掏心掏肺地倒苦水,谷乐是个通情达理的,知道他的难处,面色和缓了许多,只是没有吭声,他脸皮薄,一下子转不过来。

      高明彦见他气消得差不多了,愈加勤奋地烤肉。

      又一批肉熟,他将新烤好的一批运过来,卸在谷乐碗中。
      加上最早的一批,谷乐碗里的肉都快满出来了。

      “你也吃啊,别专给我夹。”谷乐开了口,叉开手指盖住碗口,不许他再往里加。

      “你快吃,不吃冷掉就不好吃了。”高明彦也催他。

      谷乐动了筷子,开始吃肉。高明彦放下心来,他这小老弟不生他的气了。

      肉烤得恰到好处,沾了店家的特制蘸料,嚼着又香又辣,很合谷乐的口味。
      前辈烤肉的手艺还是和以前一样棒啊!可惜以后没什么机会能吃到了。谷乐在心里感叹。

      一顿烤肉后,等待谷乐的是加班地狱。
      尽管小魏也自告奋勇地留下来加班,但他毕竟是新手,越帮越忙,还不如谷乐一个人做。

      郊区的房子定下来签了合同之后,谷乐一直没搬,为了熬过眼下前辈离职的过渡期,他死命地加班。往往凌晨一两点回到附近的小屋,脊背一挨着床就昏睡过去。

      好在市区的房子到期前,谷乐终于熬过了加班地狱,这才得闲搬家。

      谷乐是极简主义者,不囤货,物欲也低,东西非常少,没有电器和大件,只有床褥被子、少量换洗衣物和一些小的数码产品,两只大号行李箱就能装完。

      他收拾完,将行李箱推到路边,打了辆车直奔郊区。
      尚麟比他早了二十多天搬过去,不知道收拾得怎么样了,谷乐有点好奇。

      周六的上午,路上车少,车子开得飞快。
      半个多小时后,谷乐就抵达了新居。

      打开房子的大门,屋子里静悄悄的,尚麟好像不在。
      只见客厅里多了一只橘色的长沙发,沙发前铺了一大块毛茸茸的灰色地毯。
      谷乐记得那天来看房的时候还没有这些东西,也许是尚麟后来添的。

      谷乐推着箱子走进自己的卧室,手脚麻利地收拾、打扫。
      他的东西不多,一整理好就出来巡视公共区域。

      餐厅的厨具是房东的,灶上的锅,壁柜里的碗、盆大概是尚麟的。
      看不出来他还会做饭?谷乐十分意外。

      干湿分离的卫生间面积不大,但很紧凑,可推拉的玻璃门隔开淋浴区域与洗漱、方便区域。洗手池前是一块很大的方镜,镜子下方一条凹槽,凹槽的左半部分放满了瓶瓶罐罐,不用说这些准是尚麟的。

      谷乐不意外,在他眼里,尚麟确实是那种会花心思打扮自己的类型。
      他将自己的洗漱杯放在了右侧的空旷处。

      连日加班耗尽了气血,谷乐疲倦到了极点,简单归置好自己的东西,他闷头睡到了次日中午。

      他是被饿醒的,晕乎乎走出房间,闻到一屋子饭菜的香味。

      “你醒啦,谷大帅哥!”尚麟听见动静,举着大铁勺从厨房出来,“可真会挑时候,特地等饭菜做好了才醒!”

      饭桌上大大小小七八盘菜,有荤有素,有鱼有肉。

      “这都你做的?”谷乐指着桌上的菜,惊愕不已。

      “那当然!要不还能是田螺姑娘?!”尚麟骄傲得昂起了脑袋,一副快夸夸我的表情。

      谷乐没get到,仍旧惊讶道:“做这么多,吃得完吗?我看冰箱挺小的。”

      “你以为就咱俩吃呀?一会儿有客人来,人多,一下子就能解决完。可说好了,我可不白请你,吃完了,你得给我刷碗。”尚麟见他看不懂暗示,特地明示道。

      “行!没问题。”能蹭饭吃,刷个碗算什么,谷乐自然是不在话下。

      说话间,门铃响起。

      “客人来了,快去开门。灶上的鸡汤要好了,我得去盛汤。”尚麟毫不客气地支使他。

      刚从被窝钻出来的谷乐,顶着一头睡歪了的鸡窝头,往门口蹭去。

      “欢迎光临!”谷乐打开门,热情地向来客打招呼。

      等他看清来人,惊得刹那间醒透了。

      来的竟然是秦老师!女装的秦老师,穿一件果绿色波点束腰长裙,挽着发髻,戴一顶黑色小礼帽,左手提着一个大果篮,右手牵着一个与他穿着亲子装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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