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徊》索祭

20、心悦

　　要说是从什么时候起看上谢三浪的，王清澜自己也说不准。
　　之所以注意到谢三浪，最初自然也是因为谢三浪那一张好皮相。可是好皮相清澜自己也有。
　　后来注意谢三浪，是因为谢三浪的脾气。
　　京城里的乞儿并不少，然而能把自己活得不像乞儿的，就谢三浪一个。
　　谢三浪干净整洁，从不卑躬屈膝地乞食，然而他总是在街坊需要帮忙的时候恰到好处地出现，恰到好处地施以援手，最初是帮忙找找东西，传个信儿，跑跑腿什么的。后来街上的人他都熟了，常会有忙不开的店家要他帮忙买个东西，帮个忙。
　　他不主动要报酬，拿到报酬也不计较多少，礼貌道谢，不卑不亢。做事又细心，别人想到的，他想得到，别人想不到的，他也帮人想到。长此以往，有零工需要人手，所有人几乎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他。
　　谢三浪逢人常带笑，和谁都是适度的熟络，开口便是叔叔婶子地叫着，说起话来让人心里熨帖。
　　可是清澜知道，谢三浪其实是个性子凉薄的人。他笑的时候，眼神是淡漠的。他不关心别人的生死，也不在意别人的喜怒哀乐。便是他长大后，有了足以自保的武力值，遇到同一条街上的乞儿欺软怕硬，他也很少多管闲事。
　　谢三浪这个人，骨子里就是冷的。
　　他渐渐有了不少称兄道弟的朋友，也养成了几分散漫的性格。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也没什么追求和野心。当同龄的青年生机勃勃得如春天的树苗时，在清澜看来，谢三浪的心里将自己长成了一棵树，一棵长在寂静深山里近乎枯朽的老树，即便是再热情的风，也吹不起一丝声响。
　　在谢三浪温暖的外表下，是一颗冰冷凉薄的心。在那具英俊的、青春洋溢的身体里，住着的是一个衰朽的，心如止水的灵魂。这便是王清澜眼中的谢三浪。
　　也许是因为同样的清冷，也许只是因为好奇，也许什么都不因为，只是恰好在那个时间，你遇上了那个人而已。
　　如果说清澜有多爱谢三浪，她大概是会否认的。毕竟，在旁人看来，他们并没有为对方做过什么可歌可泣的事，甚至没有在巷子里点九十九支红烛表白，也不曾放什么写着“清澜，我心悦你”的风筝。
　　对于众多单身的女子和男子而言，相较于其他情侣，清澜和谢三浪甚至可以说是其他人的典范了。至少，他们很少撒狗粮——虽然，在大多数暗恋者看来，他们两个站在一起两个人都那么好看，这对其他尚无婚配的人来说，本身就是一种赤裸裸的避无可避的伤害。
　　没有什么原因，没有什么轰轰烈烈，只是王清澜遇到了谢三浪，从此眼中再也看不见别人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