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与叶落gl》浮生枯陌

12、夜微凉——番外

　　《夜微凉》

　　“我时常感受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柔和的灯光照耀在贴着淡蓝色墙纸的墙壁上，白露半躺在房间中间的躺椅上，听着舒缓的音乐缓缓放下疲惫。
　　一切都如此平和。
　　“您也知道的吧，这世界上的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是为了衬托那百分之一的人而出生的。”
　　“所以我那个时候就在想，少了我这一个又有什么关系呢？”
　　白露十指交握，盯着泛白的指尖，语气冷淡：
　　“明明天空的颜色很好看，花开的也很漂亮，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狗也很可爱，世界是多么美好，在我眼中却似乎失去了意义。”
　　“不，还是有一点意义的——世界这么美好我为什么要留下来玷污它呢？”
　　“并非是刻意，而是那种抑郁的心情就沉甸甸涌地上心头。”
　　她闭上眼睛，倾听着笔尖摩擦过纸张的沙沙声：
　　“我经常做梦，梦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被困在原地，孤立无援，看不到任何希望。”
　　“我很疲惫，然而当我得知自己快死的时候，居然感到一丝轻松。”
　　“从那一刻起，我好像分裂成了两个人。”
　　“一个说，活着。另一个问，有什么意义？”
　　“活着。有什么意义？”
　　“活着。有什么意义？”
　　“活着有什么意义？”
　　“我找不到意义。”她睁开眼，歪歪头，对医生露出一个轻柔的微笑：“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又病了，不仅是身体上的。”
　　“但是啊……”
　　一声叹息回响在房间。
　　“我太累了。”

　　“我和别人告别，送走您当年劝我养的猫和小狗，立下遗嘱，为自己处理后事，做了很多我以前不会做的事。最后深居简出，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我想，如果无法微笑地活着，那至少平静的去死。”
　　“然后，她的到来打破了这份平静。”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一种动物，自己的心明明长在自己身上却不属于自己。”
　　“而人若是能够自由选择自己爱的人去爱，那么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痛苦？”
　　“想来会少很多，但对于有些人来说不是，因为他们傻得可爱。”
　　“傻到你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啊。”
　　她轻轻笑出声，继续说了下去。
　　……
　　“医生，时间是不是已经到了？我该去超市买狗粮还有猫罐头了。”
　　白露比房间里的任何人都先注意到了桌上摆着的沙漏里的蓝色细沙已经流完了。
　　一边安静地当着壁花的助手收到医生的示意停下手头的记录，按下了录音停止键。
　　“你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注意休息，放松心情，多向人倾诉，记得按时吃药。”医生推推鼻梁上的眼睛，柔声叮嘱：“今天天会黑的很早，路上注意安全。”
　　“啊，对，今天是冬至了，过几天就是圣诞节了。”白露想了想，恍然大悟地拍手：“平安夜那天圣诞树蛋糕一定会很火，我得快些准备了。”
　　白露离开了，助手合上那本第一页第一行写着——白露，女，15岁，抑郁症【轻度有自杀倾向】的厚厚记录本，将其收纳归类。
　　这是一家小有名气的心理治疗室，每天都要接待无数个需要治疗的人。
　　白露不过就是其中之一。

　　超市门口早就竖立起了一棵巨大的圣诞树，路边的商店也应景地做了装饰，无论到哪似乎都能听见那首铃儿响叮当。
　　艰难挤进超市又艰难挤出来的白露抱紧怀里装满了狗粮和猫罐头的牛皮纸袋心里疯狂吐槽：
　　又不放假怎么这么多人要过节？就算过节，为什么什么都打折宠物商品就不打折呢？这年头猫吃得都比我好比我贵……
　　天已经黑了，刚一出超市白露就被寒风吹得裹紧了自己的围巾。
　　真冷，毕竟已经是冬天了啊。
　　她想着，加快了步伐，打算走一走近路。
　　“喵——”
　　在准备穿过一条黑漆漆的巷子时，一声有点像是小孩哭的猫叫吓了白露一跳，她低头一看，一只黑色的虎斑猫正紧紧盯着她手里的牛皮纸袋跃跃欲试。
　　白露看看这只明显是流浪猫的黑猫，熟练地从纸袋里头掏出一个猫罐头来，起封，放在自己脚边微微推过去，然后慢慢退了几步，绕开黑猫，过去了。
　　黑猫面对罐头，先是嗅了嗅，然后轻轻叫了几声，一边停着的车底下又钻出几只小猫来围着罐头打转。
　　冬天了，流浪猫狗也过得不容易。
　　独自一人穿过长长的，漆黑一片的小巷，白露却并不觉得害怕。
　　她一直知道这条巷子的尽头有一家有些年头的首饰店，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节的关系，今天首饰店往外挂了一个定做首饰的招牌。
　　白露在冷冷清清的招牌面前站了站，走了进去。
　　“汪！”
　　白露刚一进家，家里养的大黄狗就飞扑着冲过来对她摇尾巴。
　　“哟，抱歉，我回来晚了点。”白露脱下手套，蹲下去摸摸大黄狗的头：“饿了吧？先吃点狗粮垫垫，我去弄饭。”
　　“汪！”
　　原本窝在软椅垫子上的黄色虎斑猫觉得受了忽视，它拍了拍尾巴，在它的专属软垫上站起伸展四肢，然后一个飞跃——中途距离不够还借着大黄狗宽厚的脊背当了一回跳台——跳进了白露怀里。
　　“呀！”白露猝不及防地接了个满怀猫毛：“你是不是又胖了？”
　　这个小祖宗一到冬天就这么娇气，宁愿挑战喵星人的生理极限也不愿意把爪子放在任何一块冰冷的地板上。
　　它抖抖耳朵，不高兴地叼住她的手指，牙尖示威性地抵着柔软的指腹发出呼噜声。
　　“咪咪别咬啊，咬坏了没猫饭吃哦。”
　　猫听闻，嫌弃地把她手指头吐了出来，毛茸茸的尾巴尖扫过另一只还没摘下手套的手腕。
　　“嘻。”白露用手指挠挠猫咪下巴，把它放回了之前被捂得热乎乎的垫子上，自己进厨房做饭去了。

　　平安夜那天白露果然很忙，一直忙到深夜才有空用烤箱烤了个烤红薯吃。
　　白露一手撕开红薯烤得脆脆的表皮，一手拿着手机看未读消息：
　　【平安夜，平平安安呀姑娘！】背后还跟着一个滑稽的笑脸表情包。
　　她被逗笑了，手指飞快的点了几下：【你也是。】
　　她手上忙碌着，嘴里不自觉的哼着那首铃儿响叮当的旋律。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
　　……
　　“我想定做一个戒指。”
　　“只要一个？”
　　“一个。”她重复。
　　“小姐是想自己戴吗？”
　　“不，是送给朋友的。”白露把自己的要求和尺寸告诉了对方。
　　“您这个要求很高啊，我们得联系老师傅请他亲自动手才能做出来，不仅要一笔订金还要过很久呢，要是要改的话要更久，您朋友等得及吗？”
　　白露耸耸肩，笑：“她不等也得等啊。”

　　烤红薯真香。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