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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心愿 ...

  •   盯着窗外的黑夜直至它一点一点泛起白光,郁琼才伸手拉下窗侧垂落的纱幔,顿时楼内响起清脆的铃声,他整了整衣物,嘴角噙着一抹飘渺的笑步出房。

      此刻大厅里已坐满了人,多数是睡眼惺忪着的,这个时辰也是难为他们了吧!郁琼楼向来是丑时过半开始送客,寅时楼内便没有客人了,如今卯时刚到,便被他给闹了起来。郁琼行至中央,牵起左侧抚柳依依的丹凤的手与右侧清丽如女子的姗钰的手,盈盈笑意尽在眼底,“知道今日是为何了吧?”

      两人含笑对视一眼,同时握紧了郁琼的手,齐声道:“知道。”

      “那好!”郁琼将俩人的手相互交叠起来放于自己的手上,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像是如释重负,又像是眷恋着什么般,他语声清幽,“以后就要靠你们撑着了,这些年银子也赚了不少。”松开了两人的手,旋身面向众人,负手而立,声音不大却已足以让厅内众人听清,“若是愿意从良的便到姗钰这登记,若是愿意继续跟着我的,便到丹凤这来。”

      丹凤和姗钰也自动的站在了郁琼的两侧,看着众人的选择,郁琼没有一丝动容,也没有一点激动。

      很快结果便出来了,郁琼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眼角一眨,伸手入怀取出一叠银票来,递到姗钰手中,淡淡道:“姗钰,斟酌着发吧!完事了到我房里来。”说完,淡淡一笑,朝丹凤招了招手,“你们跟我来。”

      郁琼走到敞开的窗前,看着窗外一点点蔓上的暖阳,像阳光般暖的话音被风吹进屋内,“你们每个人都是有一段故事才会进了这郁琼楼,过往如烟云。现下我只问一句,你们真的愿意将今后的人生交付我手吗?”言罢,他含笑转身,目光不知落在哪里,静静的眸色里透出如水的光,他突然想到,他们若是决定跟着他了,回魔教时他如果将他们一并带着,不知道天之云会不会生气,虽是答应了回去,可似乎没有说是他一人...

      众人相互看了看,有些犹豫不决,各怀心思,有些人的视线有意无意的在丹凤和郁琼身上逗留。

      丹凤静坐于桃木桌边,纤手托腮,丝毫不理会投注在身上的视线。

      窗外的风一点点透过缝隙拂来,秋风轻缓带着丝丝凉意,吹醒了众人迷忙的思绪,他们一个一个有序的往屋外走,直到全部离去,最后一位体贴的带上了雕花木门,隔绝了屋内屋外。

      郁琼将手伸出窗外,暖阳洒落于他的手掌心里,他垂眸凝视着自己的手,慢慢双目微阖,心里好像也被秋日的阳光洒下了几点金芒,那种感觉……似乎叫做暖。

      与预想中的一样,身边一直在的只会是他们,唇角一扬,这样也好,温暖的人一直都在身侧,其他的又何必强求。

      丹凤慢慢地起身,缓步踱至窗边,伸手挽住郁琼的臂膀,将因放置在清晨凉风中而显得有些冰凉的手握住,似无奈,似宠溺,幽幽叹道:“你呀!老是做些傻事。”

      姗钰推门入内,上前挽住郁琼的臂,含笑道:“若不是尽做些傻事,丹凤不早就放心的远走高飞了。”

      郁琼眼底沾染上一丝忧愁,“丹凤,让你担心了,我……”

      丹凤轻点郁琼的红唇,促狭地笑着,“别煽情了,我怕起疙瘩。”话音方落,煞有其事的摸了摸手臂,一副好像在抚平疙瘩的模样。

      郁琼有些哭笑不得,这令他忆起了过往,俩人的相识也是格外的令人哭笑不得的,初离魔教的他第一个结识的人便是丹凤了。

      坊间一间酒楼内丝竹之声响着,丹凤戴了张黑色的面具遮住了容颜,在舞台的中央翩然起舞,从天而降的是淡粉清雅的花瓣,那番景象着实很美,引人观望,而酒楼内唯一不抬眼看去的便是他了。

      丹凤自是注意到了,许是好奇心作祟,他来到郁琼面前,疑惑的问了一句:「不好看吗?」语声轻灵,不辨男女。他当时笑着回了句:「我不懂歌舞。」丹凤眉眼微挑,有些不满,「那为何不屑一顾呢?」郁琼抬眼看着丹凤,「靡靡之音有人喜欢,也有不喜欢的。」丹凤轻蔑而视,「歌舞的最高境界往往可以鼓动人心。」郁琼端起杯盏,敛目,「鼓动不了我的。」说罢,仰首饮尽杯中酒,目不斜视地离开了。

      一直以为丹凤是位美女,那抚柳依依的模样真是让人想不到,他会是货真价实的男人一个。但不可否认即使是男人却也是明眸皓齿,樱唇一点的美人胚子。丹凤对于自己最后的一句话甚是不服,竟追了过来,楼内沉醉歌舞的某些人便心生不满了,挡在他的身前,郁琼听到身后的骚动,步伐微微停顿了那么一会,也就是这么一会恰好听到那些人说丹凤春心荡漾什么的,之后便是啪的一声脆响。他回身望去,一看便知是那挡住去路之人被丹凤扇了一巴掌。无奈连连摇头,这结果自然只能是令那些人恼羞成怒,于是乎便发展为一群人齐齐上阵对丹凤动手动脚,他有些看不过去,且此事也算得上是他惹出来的,便出手为其解围了。

      因此便被缠上了,丹凤时不时便会舞一曲歌一曲外加弹一曲,想让他折服,但直至今日也未曾成功过,不过也因此两人倒结成了莫逆之交。然而他这辈子是不会告诉丹凤,其实他对于歌舞过于迟钝,就算是天籁之音他也是如老僧入定般不为所动的。

      丹凤是为了他而停留的,随心所欲的一个人却甘愿困于此地,这份情他心里明白的很,只是有些人可以一起打打闹闹,可以分享痛苦忧愁,可以两肋插刀,但不可能生出爱来,他对于丹凤便是如此了,想到这里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看着身侧的姗钰,道:“姗钰,还有剩下的吗?”

      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姗钰取出怀中多出来的银票,拍了拍,“有!”

      郁琼瞧着那叠银票,淡然道:“发给他们吧!”三人一起出门,楼下便是收拾好包袱准备离开的众人,郁琼与丹凤就这么看着底下等待着的人,而姗钰早已开始派发起来。

      那些人也算是知道郁琼的为人了,不然一个个可不会收拾好了直接等着领银子了。

      看着他们领了银子一一离去后,郁琼哀怨地望着丹凤,“丹凤,我魅力不够吗?”

      “一开始便未曾想引进楼内,这回倒是感伤了呀!”姗钰悠悠上楼来拍着他的肩,调侃着。

      丹凤无奈地翻起白眼,恨铁不成钢的道:“笨蛋,是你说的话有歧义。”

      郁琼看着他眨了眨眼,甚是无辜:“是吗?”

      丹凤定定看他半晌,忽地伸了个懒腰,大笑起来:“他们怎么放心将往后的人生交付于你,你以为人人都是奚幸?你若是说成可愿往后的人生与我郁琼一起?说不定他们就留下了。”

      姗钰听了,连连摆手,“不不,丹凤。你错了,郁琼这么说是有道理的,郁琼是什么身份,我们知道,他们未必无所觉,因此愿意跟随,但郁琼这话一出,他们就想啊,是不是出了事要跑路了,过这日子还不如去享安逸。”

      丹凤顿时来劲了,眼里散着兴奋地光,这帮蹄子还有这般本事?“你是说他们知道郁琼是魔教中人?”

      姗钰一愣,随即抬手扶额长叹,“郁琼,这孩子你上哪找来的,扔哪去好了。”

      郁琼听后,没有半点搀和之意,反倒用手掩了口,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白皙的脸孔上明明白白写着“无趣”两个字。

      丹凤立马揪住姗钰的衣领,一副恶狠狠的模样,“姗钰,皮痒了想被人舒舒是吧!”

      姗钰兰花指一翘,蜻蜓点水般划过丹凤的脸,声音柔媚酥股,“哟!都是姐妹,何必呢?见了真章我怕你受不住。”

      丹凤手一抖,嫌恶的甩开姗钰的衣领,使劲地搓了搓手,“谁想跟你那个了,你个□□。”

      姗钰冷哼一声,“你脑子里全是豆腐渣吗?”

      “你什么意思?”丹凤恶狠狠的瞪着姗钰。

      “字面上的意思。”姗钰眉眼一挑,手握拳扬了扬。

      “你……”丹凤说着便要上前,不就是切磋吗,硬是用那样的语气来,能不让人误会吗?心里的火气蹭蹭蹭跑了上来。

      郁琼拉住愤怒的丹凤叹道:“好了!他们该是觉得我与王爷关系匪浅,跟着定是有好处的,突然关楼自然认为是要与王爷相守了,毕竟王爷才离开不过个把时辰,我便做出了这关楼之举。”丹凤放松了力道,郁琼松了口气,继续道:“那番话一出,定是认为我开罪了王爷。我是魔教中人可只有你们和奚幸知道的。”轻轻地一声猫叫吸引了郁琼的目光,他轻笑着道:“玥弥也是知道的。”放开丹凤,他抱起玥弥,进了房间,两人紧随其后。

      姗钰若有所思道:“那这次是……”

      “我要回魔教了。”郁琼云淡风轻的眼里漫过难言的温柔和眷恋,恍惚间似又回到了从前。

      丹凤猛然抬头,掩饰不住的诧异,“为何?”

      “这……真的想知道。”郁琼眼睛一抬,如墨的眸霎时明亮起来,似要挑起暖阳的温度,和风的柔情。

      “当然想了。”丹凤白了郁琼一眼,表示这句话问的很多余,他怎么可能会不想知道呢!

      “想回去看看。”郁琼淡淡的微笑,如同秋日的云,清淡得不落痕迹。

      “你以为我们会相信?”姗钰沉声道。

      “姗钰,我瞒不过你。”无奈地,他说道:“我回魔教是为了一个人,一个故人。”他的声音悠远似山涧清泉,墨黑的深瞳仿佛穿越了重重黑色帷幕,见到了光明。

      “若水?”丹凤有一丝惊讶,说起故人他能想到的也只有那位在郁琼心中留下痕迹的若水了,可若水早已离开了人世,郁琼有时会突然消失一段时间,他们心里清楚怕是去瞧若水去了,可如今是关掉这辛辛苦苦创建起来的郁琼楼,真的只是为了去看看?

      “算吧!”无烟的浅笑淡然浮上他的脸,那如墨的眸在微笑中变得有些迷离,“所以梦回的事往后便由你们打理了,奚幸与玥弥也需你们好生照料着。”说完,微微低掩了眉睫。

      “算吧?”丹凤的眼里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郁琼发现他这知己外表有些玩世不恭,但甚为狡猾。

      “我本是决定回去看看若水的,但没想要关楼。”轻轻地微笑,低掩的眉睫微微一挑,幽滟的眸光如飞雪,越过两人,投落于虚无缥缈处。

      姗钰与丹凤互相看了看,好一会儿,都没出声。

      最后还是丹凤首先沉不住气问了句,“为了天之云?”

      “你反应迟钝点或是像姗钰一般就好了。”姗钰不会直接追根究底,而是会很婉转的让人自动自发的向他吐露,丹凤这般直接,倒是让他有些为难了。虽然没想瞒着,但此刻还没想好怎么说。

      “老头似的,指望我像他?”什么事都是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他可受不了。

      姗钰淡淡的瞅了丹凤一眼,自顾自的坐下为自己和郁琼斟了杯茶,惟独忘了丹凤的。

      丹凤怒视姗钰一眼,抢过姗钰手中的杯盏,一口饮尽,姗钰唇角若有似无的勾起。

      “你的好奇心不可取。”郁琼轻叹,“若水也许没死……”将玥弥放下,他嘴角划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漫步至窗边将目光投向窗外,一时间沉默不语,神情悠远。

      在有了这般的怀疑之后,若水的影子便时不时的出现在脑海里面,耳边似乎回荡着若水温柔的声音。所以,他宁可用生命去交换,只是底线……

      若上天真的怜我,再给我一次与若水相爱的机会,那么,我会好好的去珍惜,好好的去保护。而这一生,我要好好的去寻找若水,即便是泡影,这一生,我也要还给若水,一份未完的情……

      “然后呢?你决定好好去魔教找?”姗钰的追问敲醒了郁琼的沉思。

      “然后……我准备随他回去。”回眸,轻笑,出尘的容颜宁静清雅,波澜不起,“因为,我欠了若水一样东西。”

      “什么?”

      “——情。我未曾消失殆尽的情。”凡尘中的那双眼眸虽然沾染上了风尘,却不改当年的执着和清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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