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灵》佛生生

1、一片伤心画不成（上）

　　“想好了没有？亏得禁于这孩子愿意娶你，你就嫁了吧，再等下去可就真成老姑娘没人要了，那时候想嫁都嫁不出去了。”
　　“娘，我不想成亲。”
　　“禁于有什么不好，他心里从小就装着你，你难道不清楚？娘还以为，你这么多年不嫁人，是在等他长大。”
　　“阿娘！我只拿他当弟弟看。”
　　“枫儿啊……”
　　“阿娘不必再劝我，总之我是不会嫁的。”
　　柳老爷在外听着，听了这句，怒而踹门：“和她说那么多做什么。”
　　他语中带怒：“我告诉你，你叔家的聘礼我已经收了，你不嫁也得嫁！”
　　我强忍泪意，在他面前下跪：“爹，您何至于这般为难女儿……”我抓到他的衣袖紧紧攥住，一字一句，咬字清晰，“爹，求您了，女儿不愿嫁。”
　　“枫儿，爹问你，你是不是心里早有所属？那个人是谁？”
　　我摇头：“爹，女儿只是不愿嫁。”
　　“荒唐！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得你嫁或不嫁？既不愿说，这几日你便等着安心出嫁吧。夫人，我们回屋，让她自己好好想想。”
　　柳夫人一生只得这一个女儿，见她如今这个样子，自是比谁都要心疼：“枫儿，你是不是有苦衷所以才不愿告诉我们？有什么话是不能跟娘说的？”
　　我闭上眼，轻轻吐出几个字：“娘，我有了身孕。”
　　一室寂静，房内落针可闻。
　　好半晌，柳老爷怒极反手打了她一巴掌：“孽障，你、你……你这是要丢尽我们柳家的脸！”
　　“女儿不孝。”我两手贴在额前，朝父亲拜了三拜，“爹若嫌我丢人，女儿自请离去。”
　　“你、你……”
　　柳夫人上前扶住他，轻抚他的胸口：“老爷……”
　　“让小桃好好看着她，”柳老爷压着心头怒火，甩开她的手，提步离去，“不许给她饭吃！”
　　我手掌贴着冰冷的地面上，弯下的腰一夜没有抬起过。
　　第二日，柳夫人亲手捧着一碗药汤进来：“怎么还在跪着，傻囡，快起来！”
　　“娘，我是不会喝的，若你们想要一尸两命，大可不必顾我，硬灌便是。”
　　柳夫人眼中布满红血丝，她双手颤抖，望着女儿憔悴的样子始终狠不下心来，手中的碗被她狠狠掼在墙角，褐色的药汤洒了一地。
　　“枫儿，我的枫儿啊。”
　　我鼻间一酸，任泪水模糊双眼。
　　“你是我身下掉下的一块肉，是我的宝贝……你肚子里的又何尝不是你的宝贝，为娘的，最能体谅。”
　　柳夫人伸手将她揽在怀里：“你若不想嫁，那便不嫁了。”
　　“伯娘，禁于有心要娶阿姐，”有人推门而入，他撩衫下跪，意诚恳，“她腹中孩儿从此便是禁于的孩儿，柳禁于爱柳枫眠，非枫眠不娶，此生绝不相负。”
　　他是如何得知的？
　　我出神的看着面前下跪的男子，新科状元柳禁于，与我毫无血缘关系的堂弟，我四叔当年在河边垂柳下捡来的孩子。
　　我们隔空相望，他眼眸坚定，眸中的深情压的我几乎喘不过气来，我偏过头不再与他对视，心中在想要如何拒绝他。
　　“阿姐……”
　　“禁于，我不能嫁给你。”声音落下，于我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我深知说再多都不如干脆拒绝。
　　闻言他唇边却勾起了薄薄的笑，合掌拍了拍手，书童双手托着一个卷轴送了进来。
　　我心中一沉，目光紧盯着那个熟悉的卷轴。
　　他声音透着几分沙哑：“伯娘，能不能允我和阿姐私下说几句话？”
　　柳夫人目光担忧，轻叹一口气，握了握我的手说：“娘就在门外，有事叫我。”她起身走出去，轻轻将两扇门合上。
　　画卷此时正被他握在手中……我不能表现出在意。
　　“他便是你的意中人？”
　　袖中的手不由攥紧，我不去看他，面上装作不在乎的样子。他知道了又能如何，没人能找得到他。
　　他低声吩咐：“阿墨，去将火盆端来。”
　　我紧咬内唇，指尖掐破掌心的肉，情丝入魂，将我的魂魄包裹丝丝紧缠，我再也不能保持冷静，拔下头簪朝他刺去。
　　“还给我！”
　　发簪抵在他的脖颈上，戳破了他的皮肉，他颈上冒出殷红的细小的一颗血珠，见我急红了眼，他笑着说：“我要你嫁给我。”
　　手腕被他攥住反手一折，我听到清脆的断骨声，同时似乎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轻言，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枫眠，保护好自己。”
　　我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学着梦中的那人，嘴角轻扯出一个笑，目光平静的看着柳禁于。
　　他将柳簪绾入我的发间，吻了吻我的面颊：“柳枫眠，嫁我可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