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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阿尔塔纳 ...

  •   【在虫的世界里,无数的光粒聚在一起,汇成了一条生命的洪流。】

      【组成光脉的金绿色粒子,被称为光酒——光酒自世界出现生命的时候起,就流注出来。它附近的土地草木翠绿,还会长出生命之芽,越是远离它的话,就越是干涸。】

      【但......】

      【深埋在光脉之中的,是更为奇异的东西。】

      银白色的光穿透了金绿色的光酒,自核心中放射出来,闪耀得让人不得不挡住眼睛。

      等那银光终于黯淡下来,众人放下挡住眼睛的手臂,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幅超越了人类幻想的尽头,仅可能属于虫的世界的瑰丽景象。

      那个纤瘦的人影自核心中缓缓浮出,无数金绿色的光粒闪耀着,眷恋着从少年身上渐渐褪下,一点一点露出了少年苍白的皮肤,流过他纯白的眼睫和海藻一样飘动的白发,最终抽拉成丝,流淌在他身上浮动的金绿色长袍上。

      那绝景深深地刻进了银古仅剩的右眼中。

      看上去十分稚嫩的少年敛着双眼飘浮在核心前方,身上流淌着奇妙光泽的长袍与海藻一样的白发一起无风自动,身形较从前相比似乎单薄了不少,裸露在外的手臂十分消瘦。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以人类的姿态出现——他们还算是有点自知之明的,虽然人类是最高等的生物,但在所有生命之中确实非常微小——但这确实是道理没错。

      驹窗倒地不起,但已经没人注意到了。

      ‘醒来了吗?灾难会结束吗?’

      这个问题在所有人心底出现。

      【人类......】

      少年并没有张口,然而一种奇特的声音突然在所有人脑海中响起,清亮却单薄,飘渺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托着典雅而远古的余韵。

      那似乎是由妖质震动发出的声音,带动着灵魂一起激荡,几乎让人晕眩,光是保持清醒就非常艰难了,更别说要听清那声音究竟说了什么。

      【到这里来唤醒我......】

      【可远远不够给人类赎罪......】

      几乎所有人都抵抗不了的昏迷过去。

      左眼的痛楚似乎有着提神的效果,让银古模模糊糊地听清了那声音所说的内容,他提起全身的力气抵抗着晕眩,仰望着半空中的少年:“人类......犯下了什么罪行呢!...可以......让我们知晓吗......!”

      那散发着银光的少年闭着眼睛朝银古看来。

      【......无需知晓。】

      【今后也不会再有机会得知......】

      那语焉不详的未尽之意让银古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他挣扎着,声音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这是.....什......么意思......!”

      那回荡在灵魂中的声音透着一股极冷的寒意。

      【人类......将失去他们蔑视的生命。】

      【这正是......人类的选择。】

      那银色的光照在眼中格外刺目,但银古仍挣扎着看向道理。

      【人类......背离了生命的本质,闭上了看到虫的眼睛,就当做没有虫的存在。】

      【面对原始的生命却失去了敬畏,理所当然的恐惧着虫,憎恨着虫。】

      【忘记了生命原本的模样,自诩凌驾于所有生命之上。】

      【在不尊重生命的同时,却渴望着源自生命的力量。】

      【即使在最初崇敬生命,在成为山主后也会为力量所迷,自以为凌驾于众生之上。】

      银古仿佛感到自己的妖质摇摇欲坠,听着这一番话只觉得头晕脑胀。

      【人类......注定迷失。】

      【这就是......人类选择的智慧。】

      “那就降下天灾吧!”

      道理微怔着垂首看向喊出声的银古。

      “那就降下天灾吧......”银古的力气似乎回来了一些,他一刻不错的凝视着道理苍白又稚嫩的面容,“惩罚人类再也无法感受生命的伟大,永远无法获得源自生命的力量。在无法抗拒的天灾面前意识到生命的伟大和自身的渺小。”

      “至少......让人类意识到自己的罪孽,”无法抵抗视野中蔓延开的黑点,银古用仅剩的力气哀求道,“至少......给人类一个赎罪的机会......”

      如果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背负着意识不到的罪孽死去,不是太悲哀了吗......

      “....拜托了......”

      说完这句话,银古就再也控制不住的失去了意识。

      等很久以后,银古终于离开了虫的世界,才从淡幽那里知道了那段他失去意识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据说,铺天盖地的常暗从那条仅剩的荆棘之路中涌了出来,几乎在瞬间铺满了天空,吞噬了整个世界。

      那是像末日一样的绝景,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无尽的黑暗。迷失在常暗中时想不起自己的名字和过去,也遇不到任何其他的人。

      不过,据后来的调查,偶尔有人在漆黑的世界里窥见过一个白发少年的身影,身边跟随着一条没有眼睛的银鱼,带着令人向往的银白色光芒在黑暗中转瞬即逝。

      那无尽的黑暗持续了整整五天,在第五天的深夜又全部涌回了荆棘之路的尽头,却没有带走任何人的记忆和名字。

      只是,所有曾经拥有奇异能力的人类都失去了那些属于虫的能力,甚至无法再看到虫,身体中的妖质被全部抽离。

      而那些用光酒造出的人造虫,更是直接被常暗吞噬,再也找不到踪迹。

      最终,人们在荆棘之路的入口处找到了进入虫的世界的昏迷的虫师们,虽然看上去十分虚弱,经过调养之后也都恢复了身体的健康。

      大地中的妖质渐渐恢复了,生机重新自大山传播开来,虽然光脉并没有回来,虫也没有再出现过,但万物总算又能活下去了。就算虫师们可能就此失业,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只是,即使淡幽带人找遍了整座山,也没有发现银古的踪迹。

      等银古从黑暗中醒来,就发现与自己同行的虫师们全都不见了,面前黯淡的核心昭示着这里无疑还是虫的世界,自己并没有离开。

      几乎停止运转的大脑终于回想起来之前发生的事情,银古反复想着晕迷前道理说的话,猛的从地上爬起来。

      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人类该不会真的灭绝了?为什么自己还在这里?其他人呢?乱七八糟的问题塞满了银古滞涩的大脑。

      所有的问题都在身后传来银光的时候消失了,银古一转身,看到的就是静静站在他身后的白发少年。

      他的眼睛依然紧闭着,纯白色的眼睫和眉毛看上去十分奇异。从飘动的衣摆下能看到赤裸着踩在黑暗上的苍白双脚,看上去像是飘在空中。

      一堆问题堵在嘴边,最终银古只是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少年纯白的眼睫颤了颤,第一次睁开了双眼。

      银古在看清他的眼睛的时候愣在了原地。

      少年有着一双与他极为相似的眼睛,左眼是浅淡的青灰色,右眼中寄宿着常暗——不过不同的是,在右眼那吞噬一切的黑暗中,透出了点点银光。

      【你们把我称为道理,或者说自然定理。我确实是,但不仅是。】

      声音依然从灵魂中响起,但银古惊讶的发现,他并没有再感到晕眩。

      【我是时间,也是空间。】

      【风雪云雨,冰霜雷霆,从生命的起源到星球的终结,我无处不在。】

      【我是星球的生命,你可以称呼我为——阿尔塔纳。】

      少年漂亮的面容上没有表情,青灰色的左眼中同样冰冷,右眼的常暗中偶尔有银光闪动。

      “阿尔塔纳?”银古有些失神,“那......光酒和虫又是什么?”

      【有别于你们人类的理解,光酒并不是生命的起源。虫的确是原始的生命,但也并非不死。】

      【阿尔塔纳流出的地方,是龙穴,连接着虫世和现世,也就是你们所说的荆棘之路。】

      【那是虫来到现世的通道,也是虫回到虫世的归路。】

      【虫是阿尔塔纳最初的造物,依靠阿尔塔纳的力量获得生命——类似于你们人类的灵魂吧。虫由荆棘之路来到现世,在现世的土地中留下妖质,由此在现世中散播生命。】

      【在虫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时,它们会由荆棘之路重新回到虫世,在阿尔塔纳中分解、化为最初始的能量回归阿尔塔纳,在阿尔塔纳中重组,完成新生。】

      【生命以这样的方式在阿尔塔纳的表面循环轮回着。你们看到并称为光酒的金绿色粒子,只是无数的虫分解重组组成的景观而已。】

      【光脉——我称之为龙脉,是阿尔塔纳的延伸,外面被光酒包裹着,阿尔塔纳深埋在光酒之下,从未被人类观测到过,真正的光泽是银白色。】

      银古逐渐陷入了呆滞。明明这种声音已经没有什么影响了,他却觉得自己再次感到了晕眩。毕竟过往一直坚信的事突然被打破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尤其他还一本正经的向不知道多少人这么科普过......

      啊,脸上这种隐隐的疼痛感是怎么回事,感觉很微妙啊......

      对方这种有问必答的态度让银古觉得对方也许没有选择灭杀人类,怎么说他还在这里站着呢,他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会被道理优待的地方。

      啊、不是道理,应该说是阿尔塔纳。

      不过......

      “这么说的话,”银古把视线从少年赤裸的双脚挪到他漠然的面容,“你为什么会陷入沉睡,又是为什么会以这副人类的姿态出现呢?”

      看他对人类的态度应该不会是喜欢这个样子这种理由吧。

      【我最初并非是这副形态。】

      【我与星球一同诞生,是阿尔塔纳的具现化。是等同于阿尔塔纳的存在,而非诞生于阿尔塔纳。】

      【最初地球上没有生命,我经过尝试后创造出了虫。】

      【虫是最原始的生命,也是唯一直接利用阿尔塔纳的生物。】

      【我多次尝试,也不能直接创造出拥有智慧的生命。】

      【而虫想要进化,就必须舍弃阿尔塔纳的力量——有了智慧的生物拥有了过于强大的力量,最终无一例外都会走向自我毁灭。】

      【终于,部分舍弃了阿尔塔纳力量的虫进化成了全新的生命,其中也出现了初步掌握了智慧的生物。】

      【但这些脆弱的生命却无法承受我行走在大地上时无意间散出的能量,耗尽了所有的潜能过度成熟。不平衡的繁盛最终也会招致毁灭。】

      【最终,我选择了回到阿尔塔纳之中。】

      【身处地下的核心,我依然注视着生命。龙脉流淌之处散出的精气还是太浓郁了,所以我分出了光之轮,挑选山主来管理大山。】

      【龙脉、虫、山主,这些都是我的眼睛。我年复一年的在地底注视着生命的延续——】

      【绿色盛开在星球的每一个角落,在绿色之上由繁衍着无数绚丽的物种,越来越多奇妙的智慧诞生在这个繁盛的世界。】

      【但我......却越来越难以忍受地底的孤寂。】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阿尔塔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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