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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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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末的夜晚,黑湖旁绝对不是一个好的说话地方。
乌撒被冻得不停搓手,现在的温度比下午还要低。
“邓布利多,应该让学生先回去。”梅乐思教授皱着眉看了乌撒一眼。
“先不急,加拉提亚,”邓布利多暂停了与旁边部员的对话,冲梅乐思教授说,“我想有些事,还需要塔维尔小姐的帮助。”
乌撒松了口气,必须承认尽管天气如此糟糕,她也一点儿不想回到生着炉火的休息室去。黑湖里的东西,或者说那下面的秘密更吸引她,在温暖与冰冷中,后者此时已充斥在她的头脑里,成为无法清除的漩涡。
她隐隐感觉到,如果不探究,仍然会灭亡。
湖里的部员向荧光密集处走了过来,走近了乌撒才发现这个人身上有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锐利。
“邓布利多?”洛夫萨莫冷漠地开口,简短地扫了一下众人,就低头不耐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它们立刻变得干燥起来。
乌撒走到梅乐思和弗立维教授的身边。
“教授,我们一会儿要下水吗?”
梅乐思教授没有回答,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将目光落在乌撒的脸上,三个呼吸的功夫,那张因为老迈而干枯的脸上在黑夜中仿佛带出了恐怖的意味。
“教授?”乌撒感觉身上泛起一股冷意。
“可能……”她嘶哑着说,快速地将那股冰冷又奇异的目光从乌撒身上移开,“菲利乌斯,你一定有办法让我们进到水里吧。”
“什么——当然——”弗立维调回朝向人群的视线,“不过……我们总不必要进入湖底……”
他们正在问洛夫萨莫关于湖底的情况。看起来似乎不容乐观,因为每个人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直到邓布利多和其他人的交谈陷入了凝滞——好像还小小争吵了一番,他把他们叫了过去,乌撒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洛夫萨莫反对再一次下水同人鱼进行交涉,他声称那些人鱼在水下表现得极度不友好,在已经得到警告的情况下,应该等魔法部派来更多人手。
“封锁学校……湖底……比想象中恶劣……”
“杰米……事情肯定还没有这么糟糕吧……”红头发的中年官员瞥了一眼邓布利多,“总得让教授们了解一下情况……”
杰米·洛夫萨莫看起来有点不满,他不高兴地离开了讨论,站到了一片远离人群的空地上,仿佛人人都得了感冒一样让他难受。
“怪胎……”戴眼镜的女巫抱怨道。
“行了,莎拉。”
“我可不像你们这样好脾气,韦斯莱。”她的嗓音变得有点尖,“部里越来越缺乏秩序了,得让人懂得一点尊重,对那些部里的老人……当然还有那些有天赋的人。”她瞧了一眼邓布利多。
这话可没让邓布利多开心到哪儿去。
“多谢了,莎拉,”邓布利多开口,“我想你能不能去城堡里帮我看看孩子们,今晚的巡逻人数不太够用。”
乌撒看到莎拉·布莱恩脸色讪讪地向城堡方向走去了,那让她也舒坦了点,她没注意到她——如果因为破釜酒吧的事她产生什么联想,她可就说不清了。
这个想法让乌撒心中颤抖了一下,邓布利多不会以为今晚的怪事跟她有关吧,孤儿院袭击事件、破釜酒吧纵火案、黑湖……她只能用“倒霉”……来形容迄今为止一切发生在她身上的遭遇。
但人们会信吗?
乌撒惊慌地发现她可能成为最可能的“替罪羔羊”,不管是魔法部还是学校,如果他们为了开脱将一切安在她头上呢?如果他们相信了一点儿“联想”?
她会被赶出学校的。
这想法比回想修格斯还叫她难受,她只能尽力安慰自己教授们不会那么武断。
紧接着她听到邓布利多高声询问部员们是否都会泡头咒。他召唤了弗立维教授,乌撒看到之前好像不太想下水的弗立维马上走了过去,近似小跑的。
看起来至少魔法部没有糊涂到把不会下水的人也派过来,但尴尬的是,乌撒发现最后只剩下她一个要被留在湖边。
“乔纳森,你能留在湖边等我们吗?”邓布利多看了一眼乌撒之后说道。
乔纳森·恩里希的脸色立刻垮地像刚被人打了一拳,他从刚才就一直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但是他还是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乌撒把邓布利多能不能带她下去的问题堵回了嗓子眼。
连杰米·洛夫萨莫也黑着脸快步跟了上去,巫师们鱼贯地在湖边站好,等邓布利多下去之后,他们也跟了下去——乌撒想起之前湖面上的血花,仍然不觉得下到湖底是个好主意。他们进入水下后,在她自己魔杖的荧光下,可以勉强看到一个个肿胀又巨大的气泡包围住了他们的头部,这种魔法似乎给巫师们提供了在水下活动的氧气,不过乌撒很怀疑他们以后会不会学到这个咒语,它看起来有点鸡肋,大概只有那些要在野外游历的巫师才用的到。
“你是新生吗?”
“什么——”乌撒还在看着水下,尽管人影已经渐渐消失了。
“我有个外甥,是今年的新生,格兰芬多,一直不知道巫师界的事,我们一直骗他说我在邮局上班——的”
乌撒怀疑是夜色让恩里希眼神出了问题,他看不出她穿着斯莱特林的校服吗?
不过他说到一半的时候给她身上施了一个保暖咒,于是她决定仁慈一点,不打断他。
虽然没有什么比半夜听一个格兰芬多絮叨更无聊的事了……
湖风让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乌撒晃动了一下自己的魔杖,确保它还能继续使用。
前方是黑暗至深的湖泊,湖面和周围的东西几乎连在了一起,杖尖发出的微薄光芒庇护了他们——使他们没有完全沦入黑夜的帷幕之中。
背后城堡的光辉已经渐渐削弱了,那些小窗口发出的光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开始有条不紊地消失。
静静地等待……
直到乌云都要散了,透射出一丝丝的月光,乔纳森也没再说话了,乌撒抬头看了看天空。
有那么一秒钟左右,她冷在原地,大脑一片混沌,所有的奇思妙想到魔法的领域就已经是尽头了吗,所有的探索是否始于魔杖,归于对身份的认知?
今晚的夜幕似乎一直非常低,又或者是因为她站在空旷的室外,所以地平线也变得并不出奇,又或者它们本来就从来不曾奇特。
在她头顶的上空,几乎位于指尖所能触及之处,一抹不同寻常的颜色匪夷所思地出现在乌云的缝隙之中。
只能确定的是,在此之前乌撒·塔维尔从没见过这不洁的光芒。如果它不是把她牢牢钉在原地的话,她会怀疑这是不是一个高深的万圣节恶作剧。但没有什么可以把它同恶作剧联系到一起,那恶毒的月亮洒下的不是光,而是绿色的惨叫和呻吟,轰鸣的笑声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她的耳边。
她寸步不能移动了,在这可怕又令人绝望的对视里,她看到一个苦苦扼住自己脖子,在千万条黑色锁链中的腐朽星体,那腐烂又令人作呕的气息足以叫任何一个心智正常的人发疯,那些纵横交错的伤口中流出的绿色汁液正不断侵蚀着他们的世界,所有正常的东西都抵抗不住那股重压……
在这里……霍格沃茨……巫师……人类……
当乌撒在梦呓中最终记起她是谁的时候,她的头也终于可以缓缓移动了,没有麻痹感,尽管她像一具风干的尸体一样感觉不到自己的脖子。
夜风变得诡异地温暖起来,在她慢慢转过自己的头,找到肢体存在的感觉时,她发现了风变得温暖的原因。
就在她僵直的身体不远处,在高温中,蛋白质被灼烧地发出焦臭味,一座人体堆叠出的火堆正发出凄厉的火光,油滋滋地冒着声响……
乔纳森·恩里希自燃了。
乌撒在静默中尖叫,她上下唇就像被粘在了一起,月光仿佛嘲讽一样落在了火堆上,乌云彻底被吹散了,但她不敢再去看那上空的恐怖星体。
很快乌撒发现当她在那股月光中不得不向着火堆前进的时候,她就没法继续在心中发出任何声音了。断断续续嘎吱声从她的骨骼中响起,她竭力控制自己的身体,起了一些作用,然而简短的几个瞬息的停滞对她的整个路线来说不占丝毫分量。
她像被一辆马车拖行的人类,在月光下,倾斜又颠倒地在地上滑行。
而魔杖从她手上滑稽地掉了下去,预示着她可能是本世纪以来第一个被烧死的女巫。
她的心口里的心脏剧烈地跳动。
她要被拖入火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