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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贵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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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官校雅称“缇骑”,是明朝所设的专司皇帝卫戍、政府廉政以及情治机构。
作为皇帝侍卫的军政重职,朱元璋为加强中央集权统治,特令其掌管刑狱,赋予巡察缉捕之权,下设镇抚司,从事侦察、逮捕、审问等工作。
不过明太祖皇帝洞察敏锐,后有看出锦衣卫机构之弊端,即在王朝稳固后对其架空废除,消弭后患。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燕王朱棣起兵夺位,为巩固统治,清除异党,锦衣卫死灰复燃又得重用,成其刀斧……想来此时混沌之际,便更由他们横行街市,杀人越货了。
终于,我移了眼目,看向梯口,那人一身黑衣,高帽高靴,外披大氅,靑蟒祥云,肌肤白釉,五官分明,轮廓清晰,不怒而威,确有一番卓尔不凡,给人无形压迫。
那人走到桌旁,我收了眸光不再多看,径自坐着,不动不语,摆弄茶杯。
对于我的无动于衷他倒不以为然,也只自行坐下,倒了杯茶,微微扬手。
无需说明,我亦知道他的意图,即抢在那人下达命令的前一刻说道:“等一下!”
他一愣,显是没想到我会阻挠,便停了动作看我,没有说话,是在等我说辞……
我倒吸口气,平定心神,放下手中茶盏,慢慢抬眼,却没直视看他,只斜目到他弄茶的动作上停住,“小女子若没看错,大人衣上图秀至少该是官居指挥佥事吧?”
他执杯手指轻轻点动,没有吭声,显是等我继续。
“我虽不才,身份卑微,却也知道为防包庇,锦衣卫问审向来不得单独一说,所以……无论您对我或抓或问,现在这样最好,不是吗?”我淡漠声音小心说完,尽量不叫他窥到心虚。
此时安静,我甚至都能听到自己心跳,我没想过哥哥会出卖我,以至我有一刻彷徨,不过现在释然了,乱世风云,原就没什么‘不可能’,所以我不怪他,只怪自己太笨,聪明一时糊涂一世。
“真儿,黄真!”我回过神来才觉有人唤我,这是哥哥声音,是他叫我?
我侧目看他,只见他使眼色,却不多说话。
愣了一下,我似明白了什么,赫的看向侧边人,冷目寒光,骤然入眼,不禁让我打了个寒颤!刚刚远看,我只觉他威仪,虽有不凡,不过泛泛,可此刻近看,竟不觉凌厉,刀刻一般不带感情的薄唇抿成一线,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弧度,似笑非笑的弄着茶盏沾水涂画,曲折回转毫无方圆。
黑衣掩不住他那卓尔不群英姿,锐利深邃的目光里,带着睥睨众生的冷漠与孤傲,亦有饱含风霜历经血雨的洗礼,那是生养于天家的贵胄气息,那是战火烽烟后的王者气势……我惊住!
一瞬间,我大概知道他是谁了,只是、我不能说。
“早就听闻黄子澄有个义女,天资聪慧……”他依旧垂眸涂画,薄唇微动,无所谓的说话,“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我没有应话,只一瞬不瞬的看他,好像是被重力牵引,手心冷汗,已然湿透。
“姑娘要是喜欢热闹,那就这样也无妨,不过……”那人突然停下动作,收手抵在唇畔略有所思,“你就不怕吗?”
说罢,他抬眼看我,四目相对,是有争锋。
怕,我当然怕!
黄府查抄满门被杀的惨状我至今心有余悸,就在刚才,我从头到脚还在发抖,锦衣卫恶名昭彰,我若落到他们手里,怕是生不如死……不过现在却不一样了,我的所有害怕止于此时,我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容易见到他,也没有想到会在这种状态下见他,燕王朱棣,明成祖朱棣,他的名字铭刻历史,他的功过史家分说,只是那些于我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此刻他就在我面前。
“怕,当然怕,不过知道怕也没用,所以就又不怕了。”我简单而小心的描述了我的心境,一字一句,毫不虚言。
我垂了眸,没有表情的与他交换了态度,并学他样子弄着盏中茶水指尖涂画,不卑不亢任他端看,始终自然。
昔日燕王朱棣即是朱元璋众多子嗣中最得意的一个,二十岁就藩燕京北平,两次率师北征,招降蒙古,生擒北元大将等等战绩,桩桩件件居功至伟,宗族尊序都成诸王之首,如今更是富有四海,成九州之主,一朝之君……所以,他想要我今日死,我绝见不到明日的天,亦无须亲临,可他却亲来了,足见他不想我死,许还有事相求也说不定。
“倒是有胆识,不愧黄子澄教出的女儿。”他点头,虽有欣赏,但也不屑。
话说自朱棣攻入京都,招降建文旧部并不顺利,朝野为之尽忠死节者不计其数,他非天生弑杀,奈何臣下以死拒之,不得不杀。
我无规则的在桌上沾水画圈,听他口吻便更多了几分把握,想来他是希望我害怕的,这样才有继续说下去的需要,“不知大人找我何事?”猜到了他的想法,即是我可以运用的筹码……识时务如我,既不想死,便没必要学忠臣死士与他对抗,适当退让或许可以走得更远的道理我还知道,所以,语气随转,并无拖拉。
他顿了一下,没有说话,许是对我借坡下儿的言辞有些惊疑,不知是该赞叹还是鄙夷了?
“或说大人此次只是奉命来抓我吗?我都忘了……我现在已是朝廷要犯!”瞥眼看出了他的犹豫,我收了指尖,缓缓站起,反是走到黄义面前,“哥哥,既然真儿今日难逃此劫,那我宁愿是你将我绑了献上,这样你可无事,我也安心。”说完,我将双手合并举起等他捆绑,只道认命而已。
黄义呆住,却不敢直视于我,似在等待命令,不知是抓、是杀、还是……?
此时,我心中一揪,不由暗笑,终于,哥哥也有不知所措的时候,终于,我也有可以瞒过哥哥的时候,终于,那个对我始终了然于心的哥哥一去不返了,终于,现实归回于现实。
“呵哼”我侧头回看,那人也正看我,又是四目相对,又是不由争锋,不过这次我没躲开,因为我也很想看清楚他。
我有幸重生,到这里十年,我有幸认父,成黄子澄义女,我铭感苍天厚待……如今还有幸见到了名闻后世的永乐大帝,那我自不能辜负了后土的眷顾,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