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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占星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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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国境内,积攒一夜的厚雪被早起的百姓们铲至路边,天还未亮,阻塞的大道又恢复畅通,一条敞路直通中心冰塔。
北国气候恶劣,说到底除了无人区,就只剩下了城镇大小的一块地供人居住。人烟稀少,北国的建筑多是小平房,一半在地上,一半在地下,以防寒。平房规整建造,一圈一圈围着中心冰塔。
要说北国唯一不同的建筑,便是位居城镇最中央的冰塔。整座塔除却地下部分,从外至内全由冰晶打造,而塔顶更是只封了一层薄薄的透明冰晶,每日由专人来打理,也不怕融了或者碎了。
因此即便在风雪迷蒙的天气冰塔也显得晶莹剔透,无疑成了苍茫雪原上最为睥睨傲然的建筑。此中所居之人更不必说。
北国,塔顶。斋藤一安静的跪坐于地,周身只着一件黑色绸衫,护住终年鲜少触碰阳光的雪白肌肤。紫发随意洒在肩头,映衬着面庞上一双冰蓝色的瞳眸,整个人充满了神秘禁忌之感。让人只能远观,不敢触碰。
斋藤一抬头凝望了依旧被云层紧密覆盖的天空许久,又低头闭目沉了沉呼吸,而后起身行至坛前恭敬的三叩首,插上三炷香,启唇缓道:“祖父,晨安。”
塔顶的摆设很简单,所谓的坛也不过一个香鼎一方木桌,只这方向却是朝着正南方,不能移动分毫。塔内一侧放置着盛水木盆和一把檀木梳,都是专人们今日特地为斋藤一准备的。
斋藤一跪坐在木盆前,躬身将一头紫发全拢在盆中,浸在水里,按照占星一族的规矩开始细细打理。这些成年仪式的步骤和各种道理都是两年前逝世的祖父一一教授的。
今日是斋藤十六岁的生辰,在占星一族里,这一天意味着成年,不问世事的占星师要开始独立。之前由祖父安排的一切将不复存在,从今天开始,斋藤一将要自己决定自己今后的路途与人生。
占星一族最后的占星师,成人之后注定会在占星一族的族史上划下重重的一笔痕迹。
占星一族历代是由血脉继承,只要父母双方有一个人是占星师,诞下的孩子便是占星族的一员,虽说占星师多半早逝,但在那时也算是人丁兴旺,根本想象不到今时今日这般景象。
几百年前,占星一族世代为王族效力,维护国家繁荣,后来遭致灭族劫难。相传只有少数几人逃至北国,永不问世。
事实上,成功越过无人区到达北国这方境地的只有一个人,上百年来也仅此一个。算来就是斋藤一的曾曾祖父了。
占星族的血脉不能断,曾曾祖父很快便在北国成了家,传承香火,并且鲜少占星,以延长寿命。
因此移居北国的占星师们也算是寿命最长的一批了,直到斋藤一出身的那一年,北国突发残暴风雪,几度掀翻民居,冻死百姓,根本无法居住,眼见北国的人就要死绝,斋藤一父亲为北国不眠不休好些时日,指令百姓移山搬树,改变北国构架,从此风雪渐稀,民居生活恢复常。
北国几乎整年都被冰雪覆盖,能见到阳光星辰的日子少之又少,更何况那段时日冰雪交加,哪里看得到星辰。斋藤一的父亲只得启用禁忌,消耗更多心力去隔雾占星。
那一役后,斋藤一父亲心力耗尽,不日暴毙家中,母亲亦追随而去。
那一年斋藤一三岁,被祖父捂着眼睛颤抖着教导,这是占星师的能力却不是占星师的义务。
所谓占星师,就是以命占命。
无论如何,没有什么东西比你的性命还要重要。
三岁的斋藤一记下了。
后来,百姓为了纪念供奉北国的救命恩人,特造冰塔于城镇中心。斋藤一与祖父从此移居冰塔,坐守北国。祖父教斋藤一学识礼仪,占星卜卦,却从未让斋藤一实践过。
祖父知道这小孩从小聪慧过人,若是放在南国,定会是个伟大的占星师,只可惜……
祖父叹息着轻抚小斋藤的头,对着雪白的天空指示着各方星辰的位置。斋藤一却眨巴着晶亮的眼睛,询问着南国的事情。
祖父笑得很勉强,用幽静而绵长的眼光遥望着南方,缓缓诉说着从书上看来的一切。
南国啊,是个美丽的地方,那里有蓝天白云飞鸟,有绿树青山各式会动的物体,花香鸟鸣一派仙境……
小斋藤越听越入迷,一双有神的小眼睛眨巴眨巴着亮晶晶的看着祖父,期盼更多。
祖父也只得向四周的居民们不断大厅,满足宝贝孙子的好奇心。
祖父规定占星师成年之前,不得擅自出塔,别说南国,连北国斋藤一都没法好好看过。斋藤一平日连交流的人都没有,日夜相对的只有一个祖父。但是小斋藤很听话,乖乖的每天呆在塔内学习各种占星知识,读很多南国流传过来的书,即便看不到,没有用。
斋藤一十四岁那年祖父仙逝,斋藤一独自在塔内继续生活。
那时斋藤一还不知道,祖父在临终之前为斋藤一占了一道命卦,最终在不安和惶恐中逝去。
命卦显示,斋藤十六岁成年,遭遇劫难,占卜过度,二十二岁离世,占星一族从此灭绝。
祖父甚至在临终前安排好了斋藤一的一生,却还是不放心。闭眼之前再三叮嘱斋藤一,此生此世不要离开北国,成年之后赶紧找个女子成亲,继承香火。暗地里还唤来了北国六位最强的勇士,嘱托六人务必在斋藤十六岁那年守牢边界,不得让任何外人入境。即便那个无人区已经百年无人越过了。
斋藤一还没来得及承诺一声,就眼睁睁的看着祖父在自己面前撒手人寰。
祖父匆匆离去,十四岁那年的斋藤一甚至连悲伤都没来得及学会。
独自在冰塔中生活两年,斋藤一早已习惯,每日专人照顾起居,一切正常。
小小年纪,便充满了对世事的麻木,除了谨记祖父的嘱咐在成年后成家外,斋藤一心里只余下南国这最后一丝火热之地。在心地上悄悄埋下一颗种子,不与他人看见,只在内心深处,无人之时默默的拿出来灌溉。
洗净发丝,斋藤一取过绸巾仔细擦拭,然后拢了拢擦散的发丝,拿起身侧的檀木梳,自上往下细细梳着,从发根到发梢,一共十六下,斋藤一闭着眼睛完成着一个人的成年礼,最终在心底许了一个小小的愿望。一个违背承诺的愿望。
有生之年去一趟南国,看看外面的世界。
为了祖父,斋藤一不会去,但是为了自己,斋藤一许了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