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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第一印象很重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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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怎么形容她呢?
我记得许多年前我曾问过她,如果有一天,我成为一个举世瞩目的家的时候,我会将我们的故事写成一本小说,我希望小说里面你以真实的名字出现,完完全全地呈现你的一生,你希望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当时,她还假装一本正经地对我说道:“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就写成什么样的人。但是有一点,你不准将我写得太坏。”我微笑地看着她,笑而不语。
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恶的?自私的?虚荣的?善良的?真性情的?还是我的?可惜直到现在,即使你已离去,我仍然不能够盖棺定论。因为其中掺杂着我的个人感情,而身在局中人的我,一定写不出中肯的鉴定书。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我无法评定的女人,她在我心中,永远都那么特殊,却是谁都无法取代的。
可是,我和她之间,会有一个什么样的故事?我痴痴地傻笑着,或许,这样的故事,只是平淡如水的君子之交。但鉴于我们两个都是女子,这段故事只能是平淡如水的女子之交。有时候,我在想,我和她的故事,不外乎是一段冗长而简单无奇的友情故事,根本没有看点。因为故事的结局,永远不是我牵着她的手一起慢慢变老,而是我将会孤独终老。
我永远都忘不了我和她第一次见面的情景。那是在我成功争取到勤工助学工作岗位后的第三天上午。她是大我一届不同学院的师姐。不过,这个“师姐”的定义范围并不局限于在同一个学院,而是在同一所学校里面,她当时读的是计算机学院,而我所在的是文学院。算来算去,她只是我关系比较疏远的师姐。
如果没有勤工助学这座桥梁,我和她是八辈子打不上关系的。不过我知道,如果时光可以倒回到那个年代,我愿意选择成为她同院的师妹,至少可以和她在一个相同的领域中有共同的语言,至少可以和她有更多相处的时间,至少可以喝她有更多可以争吵的话题,这一切,就足够我用来回忆了。
那天,我接到谭雪的电话,说上午的时候去她的宿舍拿钥匙,从那晚开始,我要一直负责24号楼负一层电脑室的开关门工作。应该值得一提的是,A大学果真是名副其实的高校,连平常的作息时间相对于全国各大高校来说,都会提前和推迟一个小时,相对于其他学校就多了两个小时的时间。
当然,其管制的时间也是更为严格,包括计算机房的开关门时间。计算机房早上开门的时间是7点,晚上关门的时间是11点。这就意味着,我要成为整栋宿舍楼第一个出门的人和最后一个回来的人。我欣然地接受了这个现在看起来是不可能完成的工作,毕竟,这是我争取得来的。
我几乎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谭雪的宿舍门口。不知为何,从争取拿到工作后到现在,我还是觉得一切都像是做梦一般,我想不出我竟然会有这个勇气去争取。所以,当谭雪告诉我,要去她的宿舍拿计算机室的钥匙的时候,我的心情异常的紧张。或许,这样烦躁不安的情绪和那天的天气有着很大的联系。
那一年的十月,上海似乎和夏天有着不解之缘。不像现在,瑞士的十月份已经开始进入冬季。十月份的上海,竟然没有一丝过秋的意思,气温仍然可以高达30多度,真是想不出那些年东南沿海的地区夏秋是如何区分的。门是半掩的,我站在门口犹豫了许久,想象着等下谭雪出来开房门的画面。
到时候,我要给她一个什么表情?我不知道,正在酝酿着,刚好看到走廊外面有人正有着疑惑的表情看着我。我想了一会,她大概是把我当成是来宿舍推销的人员,因为这段时间以来,不断有推销人员进到宿舍楼。虽然有人已经向宿管投诉,但是还是避免不了这些想要拿到业绩的工作人员。
我拉扯了一下衣服,轻轻地敲着门。许久,里面一直没有动静。我却像个木头人一样,站在门外一动不动,想着等下要如何向谭雪表明谢意,我手上还拿着一个我亲手制作的红色纸蜻蜓。漫长的等待让我的额头渗出了密密麻麻的的汗水。
我从未想到,这种情景在我以后的时间内,无数次地在我的生命中上演着,每次我站在那道宿舍铁门前,我总觉得时间过得非常缓慢,总觉得沙漏里面的沙子正在进行着慢动作,总是觉得我的人生就是为了等待一个人而已,但是这些,都不是幻影,我却只能无能为力地承受着。
我再次用我那颤抖的手背敲着255号房间的厚重铁门,等待着有人微笑给我开门。还是死一般的寂静。我在心里想着,难道是炙热的夏日,让我觉得待在走廊的时间会如此漫长,如此难熬?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等了很久很久。也只是知道,我用哆嗦的手敲了不止一次的门。终于,一个微弱的声音从门后细声传来,“门是半掩的,进来吧,你把她们都吵醒了!”
是啊,我把她们都吵醒了。当我怯怯地推开门,伸着头进去的时候,谭雪宿舍里面的另外两位舍友已经半坐在床上,眼神呆滞,似乎还未从睡眠中清醒过来,睁眼看着这个一无是处的“外来入侵者”。我在心里默念着,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一定要镇定,绝对不能慌了自己的阵脚。我的脑中甚至浮现她们像蝙蝠一样飘在我头上,想要将我啄成肉末。
我甚至没有勇气抬起头看她们的眼睛,或许,是悲愤?悲的是,她们整个上午的时光就这样结束了;愤的是,她们被一个陌生人活生生地弄醒了。或许,当初有人在定义人生四大悲的时候,应该将美梦被弄醒作为人生一大悲痛之事。试想,每个人每个晚上都在做梦,但是醒来的时候却没有人记得梦里的真实情况,即使记得,也是朦胧的。
据得看过一篇报道,说是一个人晚上只会清晰地记得一个梦,人在睡眠当中惊醒的时候都是噩梦,很少听到有人说过被美梦弄醒了。被也记得有位古人曾经说过,梦是经过改造装饰的目的。所以,美梦的另外一种说法,应当是在睡眠中实现了自己现实中的梦想。而遗憾的是,即使人类天天都在睡眠的状态下做梦,也很少有人记得自己在睡眠中做了什么样的美梦,实现了现实中的什么理想。而美梦的进行当中被别人弄醒,难道这不算是人生中的一大悲哀吗?
谭雪还在睡觉。或许,她是在装睡吧?我心里想着,却不敢抬头看她的动静。因为这间宿舍是在我的无意下,扰乱了她另外两位舍友的清梦,她有理由假装不认识我的,有理由故意不和我碰面。
于是,我第一次见到她!
她蜷缩着窝在电脑面前,带着一副厚厚的黑色边框眼镜,眼睛却紧紧地盯着放置在桌面上的电脑屏幕。“钥匙她放在桌上,你自己拿。”声音似乎是从她那边传过来的,我不太确定。
我轻手轻脚地来到谭雪的桌子旁边,看到她的的桌面上放置了两串钥匙,我回过头寻找声音的来源,这几乎是一次颠覆性的回头。因为,当我望过去的时候,我然看见她的怀里抱着一篮酸梅,而她正在自顾大口大口地吃着酸梅!
是的,我再次确定,那是一篮熟透的黄皮酸梅。我的本能性反应就是,口中的唾液随着见到酸梅的那一刻瞬间爆发。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清香,我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在那股扑鼻而来的香味里面,隐隐约约地掺杂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体香。
可是,这样的季节,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氛围,一个女孩子坐在电脑面前,毫无顾忌地大口吃着酸梅,不知为何,我却觉得自己有点百思不得其解。恍惚中,我顺手从台面上拿走了那串只有两条钥匙的钥匙串,便匆匆忙忙地从他们的宿舍中推出。
因为这样的发现对我来说,吃惊的程度大过于任何事情。在我的印象中,我只记得大人们曾经说过,酸梅是一般都是孕妇用来解馋的零食。可是,在这个反酸梅的季节中,一个女孩子独自坐在电脑桌前吃着酸梅解馋?是的,众所周知,梅性味甘平,有收敛生津功效,可还有改善肠胃功能,抗肿瘤清除血液垃圾等效用。可是当时我怎么就没有记起来呢?我怎么会一味地将酸梅与孕妇拉上等号呢?
结果是,我真的是这样觉得,而且也真的按照我的想法和谭雪这样说。现在,随着年龄越来越大,我有时候经常笑话现在的年轻人因为学识不精,却还敢公然在行家面前班门弄斧。或许,那个时候的我,也是如此年轻气盛,也是如此浅薄无知。
浅薄到,我从来都不认为语言可以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