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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风扇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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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闷热是令人发指的,如果又遇上不会的题呢?那就可以原地爆炸了。
沈声识现在就很想爆炸,但是为了同桌的安危,暂且冷静一下。
她坐直又趴下,真是要被这题整死了,感谢每一门理科,让她认清自己是个废物。
她看向一旁的陈折,手上就没停过,这题很简单吗?大可不必。
“看题。”陈折的笔敲了敲桌面,将沈声识画成一团的练习册拉到桌子中间。
“这题先画辅助线,你第一步就错了…”
陈折的声音很淡很淡,像块冰一样,总掀不起什么涟漪。
她和沈声识挨得很近,近到可以闻见陈折衣领上洗衣液味道。
她讲题很细,方法简单思路清晰。沈声识燥热的心就这样一点点平静下来,等她讲完无厘头的冒出来一句话。
“你是风扇吗?”
“什么?我不是,我是陈折。”
“你别那么古板好不好,万一你真是风扇成精呢?有这种可能的。”
“……好吧,为什么?”
“因为你很凉快,而且让人很凉快。”
“……”
“哈哈哈哈陈折你说话啊,这很有道理的好不好。”
沈声识自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陈折不自觉得跟着扬起了嘴角。
陈折浅笑的样子,更好看了,眼里是一汪活络的清泉,眼底映着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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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是运动会,就连一班的大家也不免开始讨论起各种体育项目。
晚自习,沈声识无聊地在稿纸上画着圈圈,突然想起来什么,撕下一小块纸条穿给陈折。
“你要报运动会吗?”
“报”
“什么”
“800”
“你还会跑步呐?”纸条小小一张,沈声识的字写在角落里挤到变形。
“为什么不会?”陈折写到草稿本上传回来。
沈声识从凳子上坐直,朝着那边正在登记运动员的体委挥手。
“要报什么?”体委是个子很高的男生,一到课间午休就往外面跑,皮肤有些黑。
“她,填800。”沈声识抬手指了指一旁又投身题海的陈折。
“还有吗?”
“嗯……我想想。”陈折没有忘我到那种地步,听见沈声识的话语,停了手上的动作。
“我也要800。”
“你俩就八百是吧?”
“对,谢了啊。”沈声识又慢悠悠地靠会椅背,蹬起两条凳腿,一边晃着一边敷衍地看着作业。
以她这种效率,熬通宵都写不完。陈折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要帮忙吗?”她整理好自己桌上的题册,拿着稿纸挨过来。
“不要,我又不是不会。”沈声识一下就坐直了,倔得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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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声识第一次为自己的倔强付出代价,这题她是真的不会。
如果现在去找陈折帮忙?
不可能,她沈声识是独立坚强的女人,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违背原则。
她快哭了,什么破题?数学就应该从世界上毁灭,物理也是。
为什么陈折会?凭什么。沈声识今天算是较上劲了,这个作业不写也罢。
问陈折,不可能的!
“现在要我讲了吗?”陈折看她好久了,再不帮她一把,感觉她等下会从窗户边跳下去。
“……我不要。”沈声识把自己脑袋“埋”起来,声音闷闷的。
陈折没强迫她,转头就去背书了,只是目光时不时朝她这边瞥一眼。
晚自习快要结束,大家都不免窃窃私语起来。漆黑的夜里是几声蝉鸣,昏黄的路灯下出现三三两两的影子,大家都陆陆续续回宿舍了。
沈声识还没起来。
陈折把桌子上的书本摆放整齐,晃了晃还在趴着的人。
睡着了?
翌日,沈声识因为作业没写完,被数学老师赶出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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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会的前一天,老师大发慈悲没布置作业。下午彩排之后,就是自由活动的时间。
楼下许多人都在练自己的项目,沈声识趴在窗边看得跃跃欲试。
“陈折——”
“嗯。”
“陈折。”
“嗯。”
“陈折。”
“……”
“你不想下去吗?”陈折没说话,沈声识又接着说。
“我都没看你跑过800,肯定不行。”
“嗯。”
“你快点写嘛,写完下去看看好不好。”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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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学楼下的吵嚷声已经吸引沈声识很久了,她从几级台阶蹦下来,朝着陈折挥手。
“还是教室外面舒服,学校为什么不能整成全露天的?”
“你以后可以盖一个。”
“走,跑一下。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
“不敢了?这还报运动会?”
“好。”
陈折就这样被沈声识拉上跑道。
“我说开始就跑啊,你不摘口罩吗?憋死了等会。”
“不会的。”
“真的?”
陈折看着她,那眼神不像是骗人的,不会有事的吧?应该不会。
“三,二,一开始!”
少女的步履轻盈,一步一迈间显不出沉重,耳畔有清风相伴,青春年少的一股子茂腾劲,在鲜艳的跑道上尽情挥洒。
陈折比沈声识快,不止一点。
沈声识赶着几步追上去,气喘吁吁地说。
“可以啊,你这是深藏不露。”
“等等我!”陈折没回答,只是专注着跑自己的,感觉她要是说话,会被自己憋死。
后半程的时候,沈声识累得也没说话,粗重的呼吸声在彼此间回荡,脚步声清晰可闻。
沈声识汗流个不停,顺着下颌流下来,滴在衣领,也顾不及擦,争着一口气就想赢。
陈折不像是累了的样子,但步伐也慢了下来。沈声识看见最后一个直道,绷着力想冲刺一下,却被陈折狠狠超过去。
“?”
陈折到了终点,平复了几秒就转身等她跑完。
“不行了…你不累吗?”
“还好。”她思考一会,又补了一句“很累。”
“你…”沈声识现在没心思跟她计较,拍了拍兜口,什么都没摸到。撩起衣服就要擦汗。
“干嘛?!”手被陈折一把按住,她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又立刻把手收回去。
“纸,给你。”
“啊?我不用,衣服就能擦,周末洗一下就行。”
“你影响学校风气。”
“我?影响风气?好好好,你行。”沈声识从她手里拿过纸,故意用力擦了几下。
陈折突然偏头不去看她,笑了一声,很轻很小,但是沈声识听见了。
“笑什么?你笑什么啊。”
“你…这里,纸团粘住了”陈折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脖颈,眼里是藏不住的笑。
沈声识摸了一把,看着手上的小纸团,气急败坏——本来跑不过陈折就烦。
“回班写作业,太热了。”沈声识头也没回就走了,陈折欲言又止抬脚跟上。
她没擦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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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结束,宿舍里的大家明显都很激动,开学有一段时间,都混熟了。哪怕熄灯了,也开着手电窸窸窣窣地聊天。
“你们明天要不要早起去学校外面超市买点零食?”钱黎先提出话题。
“万一被发现怎么办?张老师会罚检讨吗?明天开幕式,弄那么不开心的话…”夏添小心翼翼地撩起床帘说。
“哎呦你怕什么呀?大家一起去,法不责众,懂不?看你笨的。”
“啊…我…”
“沈声识?睡了吗?要不要一起?”钱黎见夏添犹豫,马上再添把火,叫上沈声识一起。
“我都可以。陈折?”沈声识估计整个人蒙在被子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她抬脚踹了踹床板,听听上铺的意见。
“随便。”
“啊…陈折也去吗?”钱黎听见陈折的声音,明显顿了顿,那就是不欢迎了。
“不去也行。”陈折听出了话中的意味,很识相地退出了这场谈话。
她心不在焉地听着,只记得她们的声音渐渐小下去,迷迷糊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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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深处的,是寂静与喧嚣。
寂静是自己的,喧嚣是别人的。
瓷碗碎裂,小孩在哭,女人在哀求。陈折睡不着,声音很近很近,近到能溶进她的梦里,心里。
“多管闲事,贱丫头。”
她想哭,她听不得别人哭,那些叫骂好像打在自己身上。那些挨过的巴掌,又扇回来了似的。
救救她,救救我。
门开了,好多,鲜艳的玫瑰连片地盛开,身姿摇曳,卖弄红得刺眼的花瓣。
可陈折看不见,繁茂枝叶下是锐利的刺梗,刺破了跃动鲜活的血管。失去了生命,干瘪的,丑陋的,都在花丛之下。
他们狰狞着,扭曲着,一点一点涌上前来。
跑不了,逃不掉,吞噬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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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点不到,陈折醒了。
她下意识趴下身去看沈声识,睡姿…是独特的美感。
又踹被子了。陈折叹口气,帮她捡起来。
陈折睡不着,今天是运动会,困就困吧无所谓。
清晨的宿舍很安静,她在宿舍简单收拾干净后就为自己戴好口罩,站在阳台边背书。
晨风凉爽,陈折只把窗户敞个小缝,足够自己清醒。
五点多的时候,陈折打算做些练习题,又做了那个梦,她很难静心。
陈折一遍又一遍转头去看床上熟睡的人,正确率低得可怕,她干脆放下笔,转过来就这么看着她。
沈声识睡觉时看起来比平时多几分乖巧,眸中的肆意不羁被遮掩起来,睡颜是种别样的美感。
她喜欢踹被子,把被子踹了,是冬天半夜被冻醒八百次的那种人。自己蜷在角落睡,像个,把脑袋插到地里避难的鸵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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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声识睡眼朦胧的,睁眼就是陈折那张脸,吓得她登时就清醒。
“艹,陈折?”
“……早上好”陈折后知后觉,愣了一下随机应变地跟沈声识问好。
同学间日常问候,有问题吗?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