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红天际》BlackGoat

5、chapter5.

　　沈嘉凭心里还是乱糟糟的，他伸手接过路远山的书包放在沙发上。然后胡乱地翻着东西试图让自己忙起来，以掩盖自己的狼狈。

　　“嗯，那个……你喝水的话，就用这个杯子吧，是干净的。”

　　“啊，没有水了，我，我去烧一壶。”

　　“等一会儿吃什么？”他又打开冰箱。

　　“啊……家里没有菜了。”

　　沈嘉凭泄气了。

　　做了这些没有头绪的事只会让他更加心烦意乱，他没有可以拿得出手来款待路远山的东西。沈嘉凭可以自己下楼去买点什么，留路远山自己在楼上待一会儿，可他的小破家一点也不好，没有什么让人想要留下的欲望。

　　他爸爸很早就明白了这一点，所以离开了。估计过不久，路远山也会离开。

　　路远山就这么坐在沙发上，因为屋子很小，所以客厅和厨房是连着的，他无需费力就可以清楚地看到另一边的沈嘉凭，手忙脚乱的沈嘉凭。

　　他的确感到了出乎意料，他也的确和别人以为的一样：沈嘉凭会是个被家里宠大的小少爷，就算是自己一个人住，也该是个干净整洁的公寓，桌上摆着新出的游戏和吃到一半的薯片，而不该是空空的果篮和仍有一层浮灰的烟灰缸。

　　这怎么会是沈嘉凭的生活？看上去就和“沈嘉凭”三个字搭不上边。

　　要说形象减分吗？多少有点，但不是因为别的，要说原因，估计也只是因为烟灰缸、无处悬挂的外套和空荡的冰箱之类的，透出一股子孤寂味儿的东西。

　　这就是沈嘉凭的家，就像是他自己的那个，没有人情味儿的家一样。

　　但还不错，现在是他们两个人了。

　　所以现在。

　　沈嘉凭在他心里仍然是阳光，但更细致了点，不再是极具穿透力的光亮，而是柔和的一隅日光，伴着丁达尔效应，灰尘绕着他起舞，融为一体，是凡尘的日光有了形状。

　　虽然他们真正认识还没多久，但路远山的直觉告诉他，沈嘉凭没带别人来过，一定没有。

　　妈的，他好像更喜欢沈嘉凭了，路远山盯着沈嘉凭的耳垂，他并不为自己的变态想法而感到羞耻，他想咬他。

　　沈嘉凭烦躁地揉了揉头发：“订外卖吗？要不出去吃？”

　　“我，我家没什么东西。”越说他的声音越小，活像个被欺负了的小孩。

　　任谁都能听出他声音里的不情愿，正是这样，沈嘉凭更不开心了，好像是自己唧唧歪歪道德绑架路远山不愿意让他走似的。

　　走吧走吧，他不稀罕留了。

　　“你要是想回就……”

　　“我会做饭。”路远山打断了他，他走上前去，用手整理好了沈嘉凭乱糟糟的头发。像在给猫顺毛。

　　“我们出去买东西回来做。”

　　声音低沉温柔，普普通通的一句话说的好像是私奔的邀请。

　　沈嘉凭抬头看他，想抑制住上扬的嘴角和逐渐显现的梨涡，但失败了。

　　他所有的不开心都在这一瞬间被一扫而空，然后走到门口换鞋，踩着路远山的步子出了门。沈嘉凭没太注意过，他自己高兴的时候走起路来就会飘乎乎的，但路远山都看在了眼里。

　　想不止如此，路远山回头看他，想以后他所有的情绪牵动都是因为自己。

　　而沈嘉凭开心上头了就又开始胡思乱想，他想刚刚路远山靠的那么近替他理了头发，这未免有些太亲近？还是说路远山就是这个性格，不娶还要撩。

　　他还想，刚刚路远山说什么了？“我们出去买点东西回来做。”

　　回来做。

　　他希望路远山不止会做饭，还会和他做点别的。

　　啧，没皮没脸沈嘉凭。

　　“我们吃什么啊？”沈嘉凭问。

　　路远山看他：“你喜欢吃什么？”他的言外之意就是，你喜欢吃什么我都可以做。

　　已经很久没有人问过他喜欢吃什么了，食堂的阿姨除外。

　　“我不挑。”沈嘉凭回答。

　　“那你最想吃什么？”

　　我最想吃你，沈嘉凭在心里说。

　　随后他数着手指认真答道：“我想吃青椒肉丝，虾仁西蓝花，还有香菇油菜炒肉。”都是荤菜，沈嘉凭喜欢吃肉。

　　这些都是他之前很喜欢的菜，但在小区里的那个家常小馆关门了之后，他就再也没吃到过。

　　路远山刚刚十分自然地顺走了沈嘉凭家门口的两袋垃圾，然后丢进楼下的垃圾桶里。

　　“好，那我们就吃青椒肉丝，虾仁西蓝花，还有香菇油菜炒肉。”

　　沈嘉凭快走两步跟上他，把手背在身后：“那我还能再要个汤吗？”

　　路远山的声音听上去很愉悦：“可以，我无所不能。”

　　草，路远山真是处处杀他，沈嘉凭要是个情绪特别容易上脸的人，那估计现在脸都红了。

　　无所不能，那哥哥能不能跟我搞个对象？

　　*

　　他们一同进了超市，沈嘉凭推了一个购物车，他跟在路远山身后看着路远山用修长骨感的手对绿色浑圆的小青椒挑挑拣拣。

　　他要是那小青椒就好了，沈嘉凭想，但路远山下一秒就把它扔到了一边，转而拿起另一个，放进了袋子里。

　　沈嘉凭：“……”

　　有饭吃就不错了，当什么小青椒？

　　“吃樱桃吗？”路远山问。

　　沈嘉凭回答：“吃。”

　　“那荔枝呢？”

　　“吃”

　　“这个季节杨梅也还可以。”

　　“那就吃。”

　　他说吃什么路远山就拿什么往车里装，他就在路远山身后推着车，看它一点一点变满。

　　心里好像也满了，就像是自家习惯空荡多年的冰箱，因为路远山来了，就一点一点，被他酸酸甜甜的樱桃荔枝和杨梅填满。

　　说不上来的感觉，有点像过家家，但沈嘉凭喜欢。

　　在那些他没有被同学约出去玩的日子里，他一般都不怎么出门，约炮除外。沈嘉凭买什么东西大多都是网购，更别提推车逛超市了。他不去，因为看到那些一家人结伴出来的，或者是成对的说说笑笑来买东西的情侣，他会感到窒息和心慌。

　　他就是个烂人，他自己过得不好，看见别人好他心里也难受。

　　还记得他为数不多的去超市的经历，那次排队结账的人很多，人们肩并着肩地聊天，惹人烦的小女孩不停地叫妈妈，那时沈嘉凭觉得，身边没有一个人和他说几句话，他甚至都无法确认自己仍然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所以现在让他觉得不怎么真实，他在和路远山一起舒舒服服地逛超市，路远山甚至比恋爱游戏里的虚拟男友还要贴心。

　　沈嘉凭哪里想过自己在和炮友do之前还会一起去超市愉快的购物，如果是翻云覆雨之前的调情——俩人逛超市买套，也就算了，可他们不是，甚至一会儿炮友还会为自己亲自下厨。

　　仨菜一汤，点什么来什么，也许还有鲜果拼盘。

　　这种纯情又别扭的事他想都不敢想。

　　放别人身上叫他看见了，他一定觉得腻死了，可他沈嘉凭双标，这事落到自己身上，欢喜得很。

　　不，不。他和路远山连do之前都算不上，他俩估计连亲嘴都还差得远。

　　那这算什么？谈恋爱吗？

　　也不是，他和路远山现在才堪堪可以称之为朋友，再说了，他沈嘉凭怎么可能收下心来谈恋爱。

　　但只是朋友吗？又说不过去。沈嘉凭想来想去想不明白。

　　就勉强算暧昧期吧，反正在沈嘉凭看来，他们进展神速。

　　面对路远山的无微不至，沈嘉凭一直受着也不好意思，于是他把车推到前面，礼尚往来地问：

　　“你吃榴莲吗？”沈嘉凭问得很高傲，他想告诉路远山，小爷住的是不好，但是小爷有钱，你要吃榴莲，几百块我都给你买。

　　路远山：“……不吃，你回后面推车去。”

　　“哦。”沈嘉凭别别扭扭地回去。

　　听说认真工作的男人都很帅，他看路远山又开始挑选西蓝花了，这应该也算认真工作。

　　所以现在的路远山很帅。

　　沈嘉凭把半个身子都歪在车上，没个正型，他想，还是不要打扰路远山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男人推车路过，他的车里还坐着一个不大的小孩。

　　“爸爸，你看哥哥怎么不在车里坐着啊？”

　　“是不是他爸爸对他不好？”

　　男人连忙弹了一下小孩的脸蛋：“小孩胡说什么，人家是哥俩。”说着看向沈嘉凭，“不好意思，孩子不懂事。”

　　沈嘉凭乐开花了。

　　要说这话内容伤人，的确是，处处插沈嘉凭刀子，沈嘉凭小时候没坐过爸爸妈妈推着的购物车，他爸爸也的确对他不好。

　　但他不在乎，他满脑子都是这小孩把路远山当成他爸。

　　沈嘉凭痞痞的笑着，摸了一下小孩的头：“是啊，我可羡慕你了。”

　　然后他晃悠到路远山面前，用带着点撒娇意味的，含糊不清的声音说：

　　“爸爸，我也想坐在车里。”

　　路远山表面波澜不惊甚至还表示嫌弃：“你做梦吧。”

　　但实际上，他听见那声爸爸他就已经有点绷不住了，沈嘉凭说话动静真的很媚，特别是压着嗓子叫他爸爸的时候。

　　他想在床上也能听见沈嘉凭这么叫。

　　最好还是哭着叫。

　　他身体好像已经有点起了反应，但好在校服裤子宽大不是很明显，但路远山还是怕沈嘉凭看见。

　　“把车给我推。”路远山说，他想推着车挡一挡，让沈嘉凭自己晃悠去。

　　“干什么？”沈嘉凭噘嘴。

　　“怕你忍不住想坐车里。”

　　沈嘉凭：“……我还真想坐。”

　　路远山不着痕迹把车转过来：“想坐再拿一个去。”

　　“真的？”沈嘉凭眼睛放光，“你推我吗？”

　　“推，能坐下你我就推，一手一个车，没什么大问题。”

　　于是路远山看着沈嘉凭蹦蹦跳跳地跑远，临走还用手比量了一下车的大小，然后超最大号的购物车那里跑去。

　　路远山摸着购物车冰凉的铁手柄，试图散去刚刚的燥热。

　　沈嘉凭的小屋子应该只有一张床。

　　他要还是这个样子，

　　那到了晚上他岂不是要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