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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   幻象消失后,魏申还在幻境停留了一段时间。期间他多次攻击幻境屏障,都没有用。幻境一点一点地变浅,缓变的速度不为任何外力所动。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静静等待着。

      终于,在幻境全部消失的那一刻,魏申第一时间冲了出去。

      魏申已破除了心魔,回到了东海。随之入目的,是东海的景象。

      海岸,树木、沙砾、零星的岛屿和以往并无二致,可原色都变成了一片白茫茫,没有任何色彩,几乎像被是白雪覆盖,平静得诡异。

      为什么全都变白了?妖蛟也没了踪影。

      正当魏申巡视周围的时候,突然,“咚——”的一声。一道沉重的声音敲在他的心脏上。

      像是青铜古钟被人骤然撞击,而后发出的荒古钟声,悠远绵长,渐趋杳远。

      魏申心里一跳。

      那声音从他的心脏深处渐渐扩散开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莫名的恐慌和高高悬空的不安。那股不安随着在心湖不断泛开波澜的钟声而一点点加深,像是一支无形的诡杆缓缓升起,一点一点地收拢它的操纵。

      随后,周身上下没有一个伤口的魏申感到心脏开始钝痛。那痛意一点点从心脏蔓延开来,潜移默化地毫无声息,摧枯拉朽地撕扯着体内最薄弱的地方……

      魏申在岸边缓缓踱步,极力忽略心中那股隐隐的钝痛,头绪纷杂万千。四周氛围极其怪异,一片寂静,海浪无声地拍打着海岸,潮水涨了又退。

      能涨潮了……

      自蛟妖在东海作乱以来,东海海域不是平静得死寂,就是海浪滔天,从来没有按照凡人世界日月星辰的规律如时涨潮退潮过。

      东海不受妖蛟控制了……妖蛟死了?

      不是没有可能。

      阳乐和奇奇应该比自己出幻境的早。出了幻境,那时妖蛟已耗费绝大部分心力,正是不堪一击的时候。阳乐作战经验丰富,奇奇和他也配合默契,有独绝的识路能力,可以从幻境里冲出来出其不意反杀妖蛟之。

      可为什么……阳乐和奇奇不在这。他们去哪儿了。

      他心中这股莫名的痛又由何而来,这种感觉……是那串手绳……在征兆着什么。

      魏申抿了抿唇,手握玄铁剑,在海沙上划着些什么,力道极大。海沙表面被划出二字:“同归。”

      最后一笔落下的时候,风停了,万物静止。

      片刻后,刹那间,魏申心有所感,他看向远方。

      他凝视着这片与初到之时除了色彩缺失外并无二致的海域,视线缓缓移动:从丘陵上的树木,到远处零星的小镇、被毁的农田、零星的海岛……

      遽然,魏申瞳孔微缩,他发现了一点微小的异样:海岛,那一串大小不一、形如蚌珠的海岛,与来时不一样,多了一座。

      从魏申所站的地方遥遥望去,那多出来的遥远海岛纯白无暇,白色的树林,白色的沙石,几乎和白色海水融为一体,只是它的纯度更高,海水和周围几个岛屿都显的有些黯淡。

      魏申抬起手臂,玄铁剑立即凛然出鞘,他御剑飞了过去。那小岛看似离岸边很近,其实很远,御剑飞行要耗费一些时间。

      魏申越靠近海岛,心中那股钝痛越强烈,他一手摁住存有心脏的那部分胸腔。

      玄铁剑落地,到达海岛,魏申走上了这座不大的奇异岛。

      忽然,他听见了一道极轻的、模糊的响动。

      “咚——”

      “咚——”

      “咚——”

      不知为何,魏申的心脏跳动剧烈收缩,沉闷的心跳声在胸腔沉沉扩开,钝痛一阵一阵加剧。

      寻着那响动,他绕过一大片白色树林后,停住了脚步。

      看着面前的场景,魏申镇静的神情出现了一丝丝裂缝。

      白茫茫的一片,周围空荡荡的。四面八方都没有声音,唯有一个不大的仙童抱着什么人,那人的面颊、脖颈、胸口,处处都是鲜血,殷红漫开在这片白色里,格外刺眼。

      那个仙童低着头,静静地、不吭不响、不紧不慢地帮那人整理衣襟,越整理,血流如注,鲜血蔓延扩散地越快越广,可他像是没看见一样,仍然在自顾自地整理。

      心中那股不知名的钝痛在魏申来到此处的时候达到顶峰,痛到极致,反而生出了一种冷静,魏申脚步缓缓踏过去,控制着冷静,一步、一步。

      “你为何衣着缟素。你来时不是这件衣服。”他低着头,平静地问仙童。

      奇奇的声音冰冷,像是一片死寂的寒潭:“行心丧之礼,以表哀情。”

      恐惧,四面八方包裹而来的恐惧。魏申第一次品尝到了恐惧的味道。

      苦涩的令人窒息,艰涩的仿佛要灼烂喉咙,滚烫的岩浆一般,裹挟着尖利的刀刃而来,卷过胸腔的每一个角落,一点点地摧毁他、吞噬他最薄弱、最柔软的防线。

      他看到那人手腕戴着手绳,沾了些许鲜血,成缕的无数幽光,交织在黑色墨石的表面。

      或许,这是一个比之前两个幻境更为强大的幻境。

      或许他从未走出过幻境。

      风声、海浪翻涌声、树叶簌簌声……忽然全部都涌了出来,各种声音在魏申耳边拉扯,熙熙攘攘,热热闹闹,魏申心里的窟窿也越来越大,越来越空洞、黑寂。

      他似乎看到不断切换的景象。一会儿是奇奇跪在地上,发髻凌乱,额头破裂,手上亦沾满了鲜血,浑身颤抖,惶惶然,似癫似痴,激烈地嚎哭,哭声清晰地撞入他的耳膜,绝望又痛苦,哀恸又痴癫。一会儿是奇奇面无表情,不吭不响,动作轻缓有条理,冷静地整理阳乐凌乱的衣衫,对手上沾满的血视若无睹。

      一种深深的无力笼罩了魏申。

      “你解释清楚。”他听见自己这么对奇奇说。

      奇奇神色茫然,他缓缓眨了眨眼。

      良久。

      魏申用尽了全身的冷静和克制,一字一顿道:“你解、释、清、楚,就现、在。”

      奇奇回头,脸颊一片干涸的痕迹,血丝蔓延的眼眸里,是一片熄灭的灰烬,空洞、暗沉,蕴含着死气。

      他无神的眼睛睁的极大,一瞬不瞬,看着魏申。

      奇奇眨了一下眼,“好。”奇奇这么说。

      *

      一刻前。魏申心中的幻象已消,幻境渐渐消除之际。

      阳乐和奇奇处于一片黑暗之中,只有微弱的光从一个小小破开的口子透进来。

      阳乐耗费了一半的心力,进入了奇奇的幻境,他脸色苍白,行动虚浮。

      奇奇还没清醒,阳乐皱着眉头,蹲在奇奇的旁边,看着躺在地上身陷心魔的奇奇。

      奇奇的神色飞快地变换着,额上渗满了细密的汗珠,多数神情痛苦纠结,嘴里喃喃着什么,听不清楚。

      阳乐没预料到这种结果。他本以为奇奇才这么点大,心智各处都不成熟,无知则无畏,应该没有什么特别深的执念,可他预判错了。

      阳乐心里忽然涌上一股酸楚和愧疚。

      他张开双手,抱紧了奇奇的脑袋,不顾他的剧烈晃动,紧紧抱住,口中念道:“静心,奇奇……静心,别害怕,慢慢醒过来,殿下在你身边,殿下在呢……”

      突然,奇奇猛然睁开眼!他看到了阳乐,大恸:“殿下!”

      阳乐愣住,随即,有些着急地问奇奇:“醒过来了?还好吗?”

      奇奇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之前是在做梦?他做了很多坏事,那些都是做梦吗?

      奇奇脑袋蹭着阳乐的肩膀,又连唤阳乐两声:

      “殿下。”

      “殿下。”

      阳乐使了些力气,双手放在奇奇肩上,眼神清明地看着他,语气坚定:“我在呢。别怕,奇奇,你刚刚被心魔困住,现在解脱了,我来救你,我们一起出去。”

      奇奇在听见他这句话的时候神色剧烈地变化了一下,随后,呐呐自语:“心魔……我解脱了心魔。那……我做的那些坏事也不作数了吗……”

      最后一句话极轻,阳乐没有听清,他低着头,内里已经十分虚弱,以手掩唇咳了两声,便快速说道:“对,你没事了,这些以后再细说。我们先出去。”

      奇奇一把抱住阳乐,久违的热泪流了下来。“殿下,我们一起出去。”

      奇奇迅速幻化成兽态模样,主动上前,轻轻驮上阳乐,瞬移至那个破开的口——

      却迟了一步,蛟来了,狰狞蛟头再一次出现在幻境里。

      它似乎也伤痕累累,发出怪异粗喘的声音,如同丧家之犬。

      “停下来。”阳乐声音低沉。

      奇奇停下了,神情戒备,一边暗暗过渡自己的灵力给阳乐,一边观察局势。

      阳乐艰难地直立起身子,顿了一会儿,双眸渐渐眯起。

      随后,阳乐从黑暗角落中缓缓走出来,双眸迸发出不可忽视的寒意,一瞬间周身爆出金色光芒。

      衣袍猎猎作响,踏飞腾空,至半空,直视蛟头,与其正面对峙。

      抬起剑尖,直指蛟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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