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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动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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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阳山已经聚集了好大一群人,远远看去乌压压的一片。煞魔阵的消息已经传开了,这里除了帮忙封印大阵的人,都是些来看热闹的。老大一片山头,被围了个结实。
一定是引川界粮食太多。
千漠木着脸挤到前头,四下看了看,发现舜维还没到。
他不会是起晚了吧。千漠以己度人。
紫阳山脚的煞魔阵结界有崩裂的迹象,黑色的魔气从缝隙处溢出来,还剩闪着紫光的符咒在结界上维持大阵。一般的符咒都是金色的,若操纵的人法力低微甚至不能显形。紫色的符咒千漠还是第一次看到。
隔得这么远,千漠也能感觉到那股子令人心惊的力量。一时间对布下这阵的人好奇起来。
恍惚间头顶上来了人也没发现,直到感觉到身边气氛不对,她才下意识扫视周围。顺着众人好奇、敬畏的目光望去,见云头上落了个潇洒俊逸的人影,恰是舜维。他身边还零零散散站了几个人。
每见一次,千漠对“神”的理解便更深刻一分。神是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掌管天道秩序的最为古老的血脉。那人站在云头,不言不语,专注地观察煞魔阵,其身上自然流露着纯正的神息,令人不自觉的臣服。
千漠能感觉到这股神息,却没有旁人油然而生的敬畏之情。
只是目光仍然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一时间看得久了。立在云头的那人似乎感觉到了,和她目光相接,朝这边勾唇一笑。
他目光似有戏谑。
千漠脸不红心不跳的移开视线。
他一定在嘲笑我。
若不是你长了一张好皮囊,谁乐意盯着你看。
留城城主盯了煞魔阵半天,来之前他万万没料到这阵比想象中更加威力巨大,本想着多叫些人来搅乱浑水,乘机夺得内丹,眼下却有些发怵……若是把魔放出来了,制不住怎么办……内丹和命,还是要命。
“大人,您看出什么来没?”
舜维扫了城主一眼,慢悠悠道:“城主希望我看出什么来。”
“敢问大人,这封印的究竟是哪方大魔?”
“你是想问这被封印之人厉不厉害,还是想问你有没有把握能夺得内丹?”舜维含笑道。
城主闻言生生一哆嗦,竟然觉得那目光洞明如炬,勉强道:“没有,大人冤枉,小人怎敢在大人眼皮子底下耍手段。”
“是吗。”
“当然,小人对大人的崇敬之心犹如日月昭昭……”
舜维自动隔断了城主的自剖之语,微垂的眼底神色淡淡,静默了一会儿,方抬手朝大阵攻去。
一瞬间神力击打在结界上,反冲力几乎排山倒海。
围在山头看热闹的人群几乎被掀翻。
舜维出手很突然。原以为他是来加固结界的,哪想到他是来搞破坏。
且他一出手便不停,一道道神力打在结界上,令那本来就有了缝隙的结界愈发脆弱,符咒的颜色越来越浅淡。
城主被反冲得飞了出去,堪堪稳住身形一看,摸不着头脑,这舜维是个什么动机?
周围受不住的人已经吐了血,一时间人们纷纷作鸟兽散,还剩稀稀拉拉十多个。
千漠分外不舒服,却还能坚持忍一会儿,布了个结界坐地吐息。
一炷香时间后,结界终于破碎,那一瞬间,飞沙走石,雷击电射,山摇地动。天上忽然乌云滚滚。一团浓黑色的魔物从结界里冲出来,舜维等这一刻许久,眼疾手快的去抓那团魔物。
只是那在漫长岁月里长久被困的一团魔物,竟然仍威力巨大,舜维和他缠斗许久也没拿下。
一边等着坐收渔翁之利的城主等人见连舜维一时都不能拿下这魔物,才知道自己是眼界浅了。
上古大魔,岂是他们能肖想的。
魔物浓黑得令人心惊,还有一股明显的腥臭味,看不清身脸,桀桀怪笑,声音又沙哑阴柔:“毛小子,奉劝你莫仗着身份胡来,你爷爷我出生的时候你祖爷爷才出世呢,念在你放爷爷出来的份儿上放你一马,赶紧滚!”
舜维丝毫不恼:“听说年纪越大人越傻,诚不欺我。”
魔物怒而冷笑:“不识好歹,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半空中两人缠斗在一处,外人眼中什么也看不清,只能看到一团散乱的影子。
千漠祭出佩剑才能勉强稳定好身形,睁大眼睛勉力分辨半空情形却什么也看不清,这才感受到自己能力低微。
平常,她还觉得自己好歹有几分本领。
舜维二人天上地下地打着,魔物终究是被煞魔阵损耗了元气,被个毛头小子占了上风。眼看着就要不敌,魔物丢不起老脸,肚子里花花肠子一动,欲把舜维丢进煞魔阵里面封住。
舜维察觉到对方目的,自然能躲则躲。魔物得不了手,忽然看见还剩一个千漠孤零零地站在底下,想到神族自诩正道,定不会不管旁人生死,抓起小姑娘就往阵里丢。
一切发生都只在电光火石的一瞬,等千漠从那股子恶心的腥臭味里回过神来,她正身处在沙漠里。
舜维目光一凌,眼底闪过烦躁之色。全力祭出法宝把魔物一捆,也扔进了煞魔阵里,随后自己也跟了上去,从里到外封了阵。
舜维敢这么做,是因为煞魔阵对越是强大的邪祟之物越是克制,对神仙人类反倒利害不大。
沙漠一望无垠,太阳炙烤着大地,滚烫的热意从脚底传上来。
千漠感到口干舌燥。
明明知道这都是幻觉,连眼前的景象都是幻像,可是她却真的很想喝水,也很累。
热烫的光线照在脸上,皮肤滚烫起来,额头上很快就出了汗。
千漠默念清凉咒,感到身上好了点,才动身开始走。沙漠里好像哪儿都一样,千漠走了一会儿回头看,只能看见被自己甩在后头的脚印。
阵法里没有日夜,一轮晃人的金乌不偏不倚地挂在当中,她分辨不清自己走了多久。
正欲停下休息一会儿,发现前方似乎有绿洲和人声儿,便坚持着继续走了几步。
果然有一片绿洲。一片绿色的草地围绕着一方清澈的浅水潭,零零散散的人环绕着绿洲,有异族打扮的少女和妇人,还有赤膊的汉子。两个小孩子在草地上奔跑嬉笑。
这个阵法好真实,和人间的沙漠十分相似。
唯一怪异的是,她一个打扮和人们完全不同的人走进,竟然没有一个人脸上有异色,大家都好像没看见多了个人。
千漠走到水潭边,伸手往水里搅了搅,触感真实,不由的捧水喝了起来。
喝完水方觉得心头的焦渴去了许多,神清气爽,也盘腿在池边坐下。方才在草地上奔跑的儿童跑了过来,两个推推搡搡,其中一个被绊倒在千漠面前。
被绊倒的孩子看起来只有凡人五岁大,可怜巴巴地扑在草地上,手肘红了起来。另一个孩子也不管不顾,跑走了。
千漠迟疑了一秒,伸手把扑倒在地上的孩子拎起来:“你还好吧。”
那孩子不哭也不闹,有几分傻气:“你是谁?我怎的没见过你?”
千漠没想到这小孩子会和自己说话,方才开口也只是试探:“你又是谁,一直住在这儿吗?”
“你这人好奇怪,我问你你不回答,反倒来问我。”小孩子撇嘴,眼里不屑。
“我是不小心走到这儿的,你当然没见过我。”
小孩子眼底藏着一丝精光,面上诧异道:“怎么可能,从来没有人能进来过!”
“是么,那你见过多少人?”
“很多很多。”
“很多是多少?”
小孩子不耐烦道:“很多就是很多,你好烦!”
千漠不再说话,她数了数周围的人数,沉默了。这些人要么是阵里生出的精怪,要么就是天罡地煞幻化而来,不管是哪样,对她而言都没有威胁。天罡地煞只对邪祟动手,至于精怪,阵里灵气枯竭,生出来的精怪恐怕也强不到哪里去。
可是她得想个办法出去。找到那魔物。
这个煞魔阵的灵气令她莫名有种熟悉感,或许这是个寻找身世之谜的线索。
千漠坐了一会儿,又开始觉得口渴,正欲再喝点水。一边的小孩子见了,犹豫一番,叫道:“你别喝!”
他清了清嗓子:“脏了这水。”
千漠皱眉看了别扭的小孩子一会儿,终究没再喝水。她察觉出一点不对劲儿,这水好像越喝越渴,平日里她就是一天不喝水也不会难受,可方才明明喝了许多水,这会儿就口渴了。
勉强把小孩子的制止当做善意,千漠开门见山问道:“这里都是这个样子吗?你没出去过?”
小孩子盘腿坐下:“都是这鬼样子。我出不去,除非阵毁。”
她还想说什么,小孩子截住她:“你别问了,也别走了,省点力气,走是走不出去的。”小孩子脸上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你怎么进来的,这么倒霉。”
千漠不想理他。
她对阵法不熟,更何况是这种上古大阵。
那魔物把自己丢进来,舜维会把自己救出去吗?她不想耗死在这儿。
但她不会寄希望于舜维。
直觉那不是个爱管闲事的好人。虽然若不是他毁阵,她也不会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