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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第七十四章 誓约与未知 ...

  •   荒芜破败的遗迹,沉沉的黑夜压在破碎的白色石柱上,肢体残缺的雕像倒伏在地,随处可见荒草里的建筑物构件,一些白石还残留着精细的雕花,仿佛它们所代表的繁华历史突然被拦腰截断一样。
      在一块立碑前蹲下,恶魔郑咤拂开遮挡的草,看了会儿,说:“这是神语。”
      “咦?”约修亚不敢分心瞥过来,提剑在他身后守护。
      “戴恩给我看过这种文字,神使用的语言。星际同盟是个庞大的星系联合体,领导他们的是以神主为首的神族和审判者。没有人知道神主从哪里来,为什么拥有那么大的力量,但她的确无所不能。在地图上轻轻一抹就能让她指点的地方消失,举手间又能让一个星球充满生命。各种种族,不同的政体,魔幻的,科幻的,星盟就好像是她的游乐场,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她的心腹部下叫贝尔法斯特,据说一开始并不是神。”
      “哦?”约修亚被勾起好奇心,“那他怎么当上神的?”
      “忘记了,那种像天方夜谭的故事谁记得牢。”恶魔郑咤挥挥手:“这里可能不是敌人的老巢,是某个神的内心世界。”约修亚睁大眼:“怎么说?”
      恶魔郑咤皱着眉头起身:“你没发觉吗?我们的力量不是落空,而是被吸收了,这是心灵之光的运作现象,不然还有哪个空间能隔绝能量?我可没感觉这里有什么神力。而且两个宇宙之间的穿行哪有那么容易的,我刺了那家伙一剑,他也没法在那种状态下精确定位,最大的可能是我们被卷入时空逆流,在某个未知次元飘荡,可是我们还好端端地站在这儿。”
      “那我们怎么才能出去?”约修亚问了最直接的问题,“在一个人的内心宇宙,我们又要怎么杀死他?”
      “最简单的方法,释放杀气,调动你的负面感情,全力冲击他。”恶魔郑咤说得熟极而流,显然经常这么干,当然对象绝对不可能是戴恩,是可怜的汤姆小弟,“不过他没有敌意,这些布置,都像是指引我们去见他,那就满足他好了。是战是和,到时再视情况而定。”
      “你好厉害啊,郑咤队长。”小约宝宝星星眼直闪,换作他一个人流落至此,肯定转到死还转不出去。
      “拍马屁也没用,跟上。”
      “是~是~”
      如恶魔郑咤所料,一路上都有隐晦的提示引导他们前进,在一座巨大的拱门前,他止住脚步:“小心,精神攻击是无迹可寻的,但是保持警戒,就能在关键时刻反应过来,杀死幻境的主体。”这也是最稳妥,最快捷的法子。
      “嗯。”约修亚郑重点头。恶魔郑咤瞥了他一眼,还是决定自己多担待些。
      他是戴恩的儿子,决不能让他出事。
      留夜那个不争气的小子,早就被他踢出轮回世界,现在应该回家了吧。
      静静调息,赶走对家人的思念,那些已不属于他。
      他是复制体,另一个郑咤。
      恢复足以面对一切挑战的冷静心态,黑发的帝王踏入拱门。约修亚紧跟其后。
      光的洪流吞没他们。
      那是谁的记忆?来自久远的过去。
      午后的阳光穿过狭长的玻璃窗,透射进华贵典雅的房间,精致的橡木桌上摆放着蓝百合花纹的白色细瓷茶杯,纯正的大吉岭红茶散发着热气。
      金色封皮的厚书反射出斑斓光彩,衬得翻阅的人更如神皇耀眼。
      羽毛般轻软的乌黑短发,柔柔地覆盖着脸颊两侧,圆黑澄亮的大眼有几分飘忽,似乎对眼前的书本内容不感兴趣,温润淡粉的唇无聊地撇着,却在看见来人的一刻化为夺目的欣喜。
      「贝尔!」那是带着甜蜜娇柔的清脆嗓音。
      星际同盟首席执政官贝尔法斯特·梅奥·古兰登,是他的视角。
      野心勃勃的少年,出生于共和制的努美尼斯联邦。
      谁说,人不是上帝造的?这世上的一切都是神的手笔。
      绵延的战火,不同体制间的冲突,殖民者与被殖民者,全部,全部。
      得知真相的一天,少年在冰冷的铁窗内冷冷微笑。
      不是不愤怒,更多的却是疯狂的嫉妒和渴望,当神多好啊,可以任意捏造历史,玩弄生命,把全世界的人踩在脚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神!那种生物,他要亲眼看看,成为其中的一员!
      如果其他人听见他的想法,会以为他疯了,一个蝼蚁般的凡俗生物,竟然妄想成神!
      遥远的距离,就像监狱和自由,他的刑期是三百年。
      努美尼斯联邦没有死刑,据说是尊重人权,而根据罪名增加的就是刑期了,三百年还不算最可笑,有判到一千多年的,而人的寿命只有一百出头。
      他的罪名是血统,他的优势也在于血统:西雷诺亚不老族。
      在科技高度发达的社会,早就可以通过基因修改的手段延长寿命,努美尼斯的人民却对此有着仿佛根植于血液的排斥和恐惧,并在政府的煽动下化为偏执的仇恨,与邻近的生化人帝国塞莱渥一直处于敌对关系。西雷诺亚不老族并非基因改造的生物,是神主一时兴起的产物,除了长命和天生姣好永不衰老的容貌没什么拿得出手,作为敏感的夹缝国家辛苦地维持了近百年后,终于溃灭。
      他还没出生就在母亲的肚子里被扔进监牢。
      刑满的那天,他把他所经受的屈辱血泪全封进脑海的最深处,只留下不死不休的执念,离开只有寒冷回忆的故乡。
      阴郁冷厉,这是后来世人对首席执政官的印象。他不暴虐,不骄狂,连生杀予夺的冷酷,也表现得那么优雅镇定,完美地转化为他个人的踏脚石和神国鲜血的基座。
      原本像一盘散沙,只是慑于神主力量才臣服的星盟,是因他才真正结合成一个整体,也成就了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宛如太阳碎片的白金色长发,冰绿色幽冷深邃的眼眸,比最美的神族光之艾萨克更光辉闪耀的容姿,内在却像黑洞一般,令人窒息的魅力,吸引人不顾一切地投入。
      当年他也是这样出现在神主面前。
      惊才绝艳的不老族青年,从小就展露了机械和智能光脑操作方面的才能,因此获悉那个囚犯不该知道的真相。之后在各领域,也展现出没有尽头的优异能力。他像是一块巨大的海绵,永不满足地渴求知识,永无止境地充实自己。
      但光凭这样,还不足以得到神主的爱,真正让音由陷落的,正是那独一无二的气质和黑暗又无比辉煌的灵魂。
      被神族簇拥的少女黑发黑眼,脸蛋清秀可爱却不出众,然而前来参加联合会议的各国代表没一个敢轻视她。
      他是书记员之一,这个位子背后的心血艰辛只有他自己清楚。
      任性的小女孩。一眼看穿神主的本质。
      微微撇唇,不觉好笑,世上荒诞可笑的事多了,不差这一件。
      他只是站在人群中,看着那些神,看着。
      与众不同的目光让音由察觉,望过来。
      就是这一眼,注定了他们一生的纠缠、伤害和毁灭。
      ******
      「向我发誓,说你会效忠我。」
      在场的人们哗然,为这突如其来的殊荣妒恨得发疯。
      谁都知道,那意味着神的恩宠,一步登天的高贵地位。
      「你给我什么,让我发誓?」他反问,跌碎一地眼镜。
      这…这狂妄不逊的小子!他以为他在跟谁说话啊?和神主讨价还价?
      音由却没有生气,反而甜甜地笑了,她不怕他要价,就怕他不希罕。
      「你要的一切~」
      贝尔法斯特冷淡地注视她。
      「那么,我发誓。」
      ******
      音由对他几乎是毫无限度的纵容,只差没把自己的帝国系上缎带送到他面前,这种轻慢讨好的态度,让贝尔法斯特再次体会到:权势对不同的人的意义。
      淡淡冷笑,他接受了神主赐予的至高权位。
      不管作何感想,早已融入骨血的隐忍、坚韧、冷静和智慧,以及惯戴的面具都不允许他泄露出一丝一毫内心的真意。
      对其他神族的鄙夷排挤全然漠视,他不骄不躁地,在音由的信任下,一步步稳定地推行自己完善了无数次的计划。
      一切顺利。
      他成为了神,无论虚名还是实质。在喝下神主的血时,他完成了身体的转化,过去所学的知识也在那一刻融汇贯通,升华为更高层次的力量,并且依然不懈怠地学习,继续提升自己,那帮不思进取的神早就不能在实力上威胁他。但是他很明白:他的所有都是建立在音由的偏爱上,只要她一翻手,就全盘覆灭。而他甚至不能颠覆她,在发下誓言的一刻,他就出卖了自由。
      没关系,这是代价,从来没有无偿的获得。他已经实现了一生的目标,就算他明天就从权利的顶峰摔下去,他也无悔。
      所以他不会回应音由的感情,小女生的爱情游戏,他玩不起。
      他付出了太多太多,只剩这颗堕落到黑暗底部的心,交到音由手上,他将一无所有,那岌岌可危的平和心境会崩塌,压抑的悲愤孤苦不平会如火山喷发,使他在失去权位的一刻无法安然瞑目。
      为什么?为什么命运如此不公!?
      一如既往的午茶时间,扑上去蹭够豆腐,神主拉着自己的爱人坐下。
      「天气真好啊~」见对座的人没有带她出去散步的意思,还是那副波澜不兴的模样,音由怏怏地摇摆桌下的双腿,「贝尔,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好不好?」
      「……」
      习惯了宰相的冷漠,女皇不在意地自说自话:「你到底想要什么?我给了你一切,可是你好像还是不开心。」
      我想要什么……贝尔法斯特有一瞬的恍惚,似乎在很久以前,他有过这样朦胧的憧憬,不是成神,是在他唯一的亲人死去以后……渴望伸出手摸到的不是冰冷的墙壁或空洞的窗户,而是温暖的,模糊得早已忘怀的人类体温……
      「贝尔真是傻瓜。」音由窃喜地笑,看透他的迷茫,她并非什么也不懂的小女孩,在这个世界,她是真正的神,贝尔法斯特的人生就是她设计的,她书中的主角,他一定会爱上神主,两个人幸福地在一起——受过心伤的帅哥都会被柔情打动嘛!
      呀~~虽然写的时候就很喜欢很喜欢了,可是真人有爱一千倍啊!
      「别犹豫了,你明明就喜欢我。」
      不不不……贝尔法斯特仓皇后退,全身发抖地抱住自己,前所未有的恐惧几乎压垮他。
      「你会控制我的感情?」
      「才不会呢。」音由可爱地皱皱鼻子,她不需要做这种事,「我要贝尔自己爱上我。」
      他不相信。
      天晓得这人什么时候会改变主意,与其不知不觉丧失自我,还不如在还有自主意识的现下,让她如愿。
      ……最终连他仅有的东西也不能保住吗?
      是的,他是爱着这个人,因为他太寂寞,太寂寞,寂寞到只要有人给他一点温情,就无法自拔地沦陷,何况音由对他是公认的好。
      要求平等是一件可笑的事,他早就从亲身经历学到,可是从没有一种不平等,比爱情中的不平等,更令人痛苦绝望。
      政场失败,他可以跌倒爬起,无论流多少血,受多少伤,只要这条命在,他都忍得,可是心被人碾碎了,还拼得回来吗?
      沉浸在原书情节中的音由不能理解,笑眯眯地瞅着他,等待爱情的甜蜜果实。
      「小由……」
      「嗯?」
      音由双目灿亮,回应她的却是贝尔法斯特冷绝的眸子:
      「如果你背弃我,我会杀了你。」
      ******
      飞散的光珠像雨水纷纷泻落,清清冷冷,在晃动的余光中划出一道曲线,沿着约修亚的脸颊滚落。
      叮!落地时,竟然发出金石般的震响,有棱角的纯白钻石在黑石地面弹起,宛如星星的碎片。
      淡淡幽冷的香气,仿佛独自幽然绽放的空谷百合,来自空荡荡的神座旁伫立的男子。
      弧线优美的眉,冰绿色的眸,挺直的鼻和红艳的唇组成魅惑人心的绝美,这种美历经沧桑的洗蜕,静悄悄地绽开令人窒息的极致。
      黑洞之神,贝尔法斯特。
      他和很久很久以前一样站在王座旁,却远比那个带着天真笑容的小女孩更有帝王威仪。
      白金色的长发就是桂冠,苍白修长的手指握着无形的权杖,无须加冕,也没人有资格,他是天生的孤高王者。
      恶魔郑咤心中警惕,他发现敌人不是没有敌意,而是他感觉不出一丝一毫的感情!这个男人的心,深不可测,就算在心灵宇宙中,真实的自己也被他收藏在一个看不见的基点中。
      贝尔法斯特的目光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人,轻轻吐出一句话:“你,是穿越者?”
      约修亚一震,看到那些回忆时的怀疑化为惊悟,汹涌袭来:
      “你是姑姑的恋人!?”
      轻然一挑眉,贝尔法斯特缓缓步下台阶。就连常人应该受到震动的时刻,恶魔郑咤也没感到他有半点情绪波动。
      “小由的亲人?和她长得不像。”淡然一扫,看出约修亚的惊疑和欲言又止,贝尔法斯特点头承认,“是的,我杀了她。”
      如果音由没有说出她的来历,未来的确会如她想像的那般美好。
      可是在那一刻,就不可能了。
      原来自己的人生只是另一个人编写的故事,爱情是设定好的情节——这爱要了何用?这美丽的皮相要了何用?不如碎得彻底干净!
      “你是怎么杀了她的?”恶魔郑咤对这点比较好奇,那女人强得可怕啊!贝尔法斯特古井无波的心微微漾动了一下,如月夜烟岚的一缕疼痛:“我砍了她写字的手,她就没有力量了。”
      由爱转恨那么容易,音由哭泣地唾骂他,诅咒他的无情冷血。他不动声色的冷然,将她投进监狱,让她尝尝他所受的苦。
      不到一年,音由就熬不住死亡了。当时看着尸体的心情他还记得,也不会忘记,那是他的新生。
      跗骨蚀心的痛永恒,自由的代价那么沉重,即使如此依然不悔。
      “我调查过你,你一开始没有小由那种力量,但是现在已经觉醒了,我希望你回去,永远不再下来。”贝尔法斯特的声音淡凉如水,眼却深沉无边。
      “我…我做不到。”对抗渗透骨髓的压力,约修亚拼尽全力握紧剑柄,“我喜欢的人在这里,我不是盒子的主人,我不会像姑姑那样!”
      “那,你可以发誓吗?”
      “不行!”恶魔郑咤一凛,抓着约修亚疾退几步,软剑呼应他的心情吞吐着黑焰,“不能向神族起誓!誓言的规则掌握在他们手里!就算你没有违反,他们也可以凭着誓约要你的命!”约修亚挣脱他的手,直视对方,大声说,“你相信誓言,我就给你誓言!你不会玩弄别人!我也不会违背!”
      贝尔法斯特微垂了下眼,面无表情。
      是什么力量,让这个人一眼看透他?
      暗紫色的灵魂印记浮现,各打出一束光,在半空交汇,形成一颗耀眼的光球,旋转片刻,又分别弹回:“誓约成立。”
      恶魔郑咤瞠目结舌:“你…你是笨蛋吗?”约修亚百感交集:竟然被郑咤骂笨蛋……
      “你有没有脑子啊!?就这么把自己卖了!”
      “可…可是……”
      “没有可是!”抓狂的魔王陛下掐着他的脖子摇晃。小约宝宝一边咳嗽,一边据理力争:“你和戴恩先生在婚礼上山盟海誓,难道会背信吗?”
      “他又不是戴恩!”恶魔郑咤真的快气疯了,忍不住幻想了一下,红着脸继续怒骂,“你连他是敌是友都不知道,怎么可以随便发誓!”
      “我看到了他的心,他的过去,这就够了。”约修亚严肃地说,“我不相信一个尊重承诺的人,我还相信谁?贝尔法斯特,你和姑姑的恩怨我不管,是是非非总是难分,我发的誓我会守,就这样。”
      “唉……”恶魔郑咤放弃了,决定回去叫爱人好好教育儿子,不过姑姑是怎么回事?戴恩还有个妹妹?
      “誓约没有期限。”这一瞬间,曾经的神国执政官仿佛站在历史的交点上,面对无尽的过去和无尽的未来。恶魔郑咤本能地绷紧身子,克制不住从灵魂最深处涌出的寒意和颤抖。
      他明白了,明白这个人是什么存在。
      这家伙,竟然进化到了这种程度……
      突如其来的冲击使宫殿晃了晃,天花板落下烟尘,一个声若洪钟的大吼震得四壁又一阵轻晃:“妈的,贝尔法斯特,你怎么躲到这儿来,快开门!”
      “谁?”约修亚想这人真没礼貌。恶魔郑咤竭力使声线维持平稳:“既然你有客人,就放我们走吧。”贝尔法斯特也没有刁难,抬手将他们转移出去。
      下一秒,一团灿烂到刺眼的金光冲了进来,里面有个人影若隐若现,瑰丽的金发,湛蓝的瞳眸,英俊得不似凡人的高大男子。
      光之艾萨克,初始神族之一。
      “你是怎么在起源点旁边建立神殿的?”喘了会儿粗气,光神脸上闪过嫉恨,“一定是靠‘那个’吧?拿出来!”
      贝尔法斯特微垂的双眸沉静如冰,漠然的神情像根本没听见他的话。
      艾萨克恼怒地逼近他:“别又给我装聋作哑!你这冒牌神!马上交出来,我会饶你一命!”
      “你要什么?”似乎有点厌烦,贝尔法斯特在一张凭空出现的象牙雕花椅坐下,端起一杯红茶慢慢啜饮。
      “神主的右手!”以为他示弱了,艾萨克停步,神色是掩不住的得意和贪婪,“别以为你当年做的事天衣无缝,贝尔法斯特!至少就没瞒过利妮和我,是你后来不知所踪,我们才没办法——快点!神主的身体你能够毁掉,但那只手,你是毁不掉的,别跟我说没了!”
      轻轻摇晃茶杯,贝尔法斯特深邃的眼映着波光:“幽王告诉你我在这儿?”
      “咦?啊,没错。”艾萨克一愣。
      淡若无痕地一笑,贝尔法斯特抬首迎视他的视线,漆黑的瞳孔一刹那变得无比幽深,宛如……黑洞。
      ******
      约修亚想起一次体育课,从单杠上摔下来。
      短短的半秒钟,感觉却像一世纪那么久,他眼睁睁看着那根横杠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再来是屁股开花。
      “啊啊啊——老师救命!”
      “你叫谁老师啊?”恶魔郑咤臭着脸揪住他,一对黑色羽翼奋力扇动,在压倒性的斥力中勉强保持平衡。
      “哦,郑咤队长。”约修亚用看救世主的眼神膜拜他,再瞅瞅下面,横线依旧,“哎哎?”他还在做梦吗?
      “哎什么哎!你会浮空术之类的吗?我快撑不住了。”
      绚丽的虹之翼在约修亚背后展开,同时一个光茧包裹住两人。恶魔郑咤顿觉压力大减,松了口气。
      “那是什么?”这次约修亚看清了,的确是一根突兀的银线,在视野尽头闪着幽光。周围一片灰蒙蒙,没有天地,没有一切生命迹象,仿佛时间也不曾流动,纯净而苍茫。这个二维的世界,只有那根短短的分界线。中间略微膨起,一星红光闪烁,两边越来越浅,也融入了苍渺的灰。
      “湮点啊,也就是有些圣人说的生命之源。”恶魔郑咤余悸犹存,冷凝的黑瞳透出深佩和向往,“那家伙果然和湮点融合了,再差也是并存……刚才我就感觉他能操纵时间和空间,这是两种根源之力,他的力量没有边际……不过限制也很大。”
      “那他会不会有事?”约修亚担心,“刚刚那人来势汹汹。”恶魔郑咤啐舌:“切!在别的地方对上他还能多活两秒,这里……那白痴是送上门让他掐的!总之他是个强得变态的家伙,幸好还能勾通……唉,约修亚,你要小心了。”对于这种力有未及的无可奈何,黑发的魔王有很久没有尝到了,在他痛失爱人,拼命锻炼提升自己以后。可是再次品尝,还是这么酸苦难咽。
      约修亚微笑了,明亮的笑靥像是这个灰色空间唯一的暖色:“嗯,谢谢。”
      ******
      挥手间桌椅消失,连同一簇可疑的光尘,贝尔法斯特缓步走向变成祭坛形状的王座,身形渐渐溶入飘摇的黑雾,升腾起来,化为一个光茧般的半透明球体。
      他在其中蜷抱,进入阖眼沉睡前的朦胧状态。
      那个孩子还不知道自己身上隐藏了怎样的力量,或者刻意不去深想?
      他的右臂经过那次湮灭和再生,已经变为另一个「湮点」,这只手所代表的「权威」,远不是音由的手可比。只要他有意,可以统治所有的盒子世界,成为至高无上的神,到时,也将是他的终结之日。
      这段时间,和「始源」融合的黑洞之神消灭了无数滥用自己力量的穿越者,他们有的是不答应,有的是破了誓。那个信守承诺,又没有野心的孩子,会是唯一的例外吗?还是也被岁月改变,遗忘了初衷?
      抱着一丝期待,贝尔法斯特静静合上眼。
      ******
      锵!水晶球碎成千万片,傀儡人偶慌张地飞到空中,看着狂怒的主人。
      “为什么……有那样的力量,却甘愿窝在那种地方睡觉!”
      狠狠踩踏碎片,幽王眼中充斥着无法理解的怒气。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第七十四章 誓约与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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