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倾城不负卿》姚艾左

7、不负倾城不负卿

　　年年岁岁，光影流转，金台山下的小城恢复了宁静与安详。明湖畔的宅院里住了一个年轻的后生。有老人说他和以前金台寺里的年轻方丈长得很像。那年轻人眉目清朗，淡雅的好似一副江南画。见过的人都对他过目不忘。
　　在街边摆摊的老卦师走起路来一瘸一拐，花白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宽大的袍子旧得看不出颜色。人们常见他大摇大摆的走进明湖畔的园子里，和那年轻后生一起喝茶。
　　后生的院子很后面有个不大不小的池塘，里面栽了一株水莲花。老卦师看着坐在池边读书的年轻人，天生一副难得的慧根。
　　“废了自己九世修行来抵消她的罪过，好保全她的原形，你觉得值得吗？”
　　“值得。”
　　“ 为什么？因为这座城？”
　　“因为我爱她。”
　　留了发的年轻人还是一身青衣，眉宇间依旧至纯至真一股清气，挺拔如山间的竹，温润如石中的玉。仿佛生就是为了得道。只是那脸上不再无悲无喜无欲无求，尽是淡然的暖意：“其实我的修道之心早已动摇。”
　　喝着茶的老卦师突然哈哈的笑了，
　　“ 若是当年，我也能同你一样，就不会，就不会。”他摇着头，站起身来，拍拍年轻人的肩膀，“所谓大师，所谓得道，所谓成仙，都不如做个俗人好。”
　　他摇摇晃晃的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我从前爱过一个人。”
　　安静听着的年轻人抬起眼睛：“然后呢？”
　　“然后我杀了她。”

　　城里街角摆摊的老卦师不知从哪一日起就不见了。百姓有时会念叨着说许是疯了走了吧。只有街角边玩耍的小孩子听见了，偷偷的对玩伴说，那老卦师其实是个好人哩，一点也不疯。
　　正值六月的好风光，沿街商号开遍，屋檐下的卖货郎高声叫卖，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茶馆里三五人群有说有笑。说是城里的风月楼又新来了个花魁，姿色如何如何的好。便有人不屑的说道：再美也美不过以前的倾城姑娘！
　　有年轻的人问道：倾城是谁啊。
　　倾城是谁，眉间点着莲花印，再清澈不过的水般双眸，漾着一股化不开的温柔风情。双唇红的恰似熟透的樱桃。真真一朵水池中盛开的莲花，空灵的好似不识人间烟火，仿佛不小心落在人间的仙子。
　　人们便都唏嘘起来：这世上当真有那么美的人吗？
　　“怎么没有，那时候我很小，在街边跑着玩，不小心一跤摔在她轿子前。头发已经花白的老人眯起眼睛，比那画上的仙子还好看哩。”
　　信也好不信也罢，三言两语。茶余饭后，一段闲谈，不过一笑了之罢了。
　　白石桥边卖唱的女童依旧在咿咿呀呀的唱着，稚嫩的嗓音，轻扬的语调，唱不尽的缠绵，诉不尽的哀怨，还是那曲相思调：
　　“道是时光催人老，若是相知，不如相思。不思量，自相忘，谁家翩翩少年郎。望楼凭眺千百日，盼君至。只因当年你曾道，若是时光不自知，不负倾城不负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