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选的恶魔》三番一掷

10、地下10

　　“瑞塔——”乔安娜别过了头，眼泪顺势而下。
　　成人比孩子脆弱，这一刻，琅更愿意跟威廉呆在一起，他比他们所有人都有创意。“不哭吗？”琅捧起威廉被火烤得通红的脸。
　　“妈妈说不要哭，妈妈说我已经很幸福啦！地下城的孩子里，只有我有妈妈。”威廉顿了一下，看向成片的火，瑞塔的尸体被烧得蜷缩起来，像干枯的树枝，油脂的味道渐渐盖过了汽油味。“琅，我现在只是变得跟其他孩子一样，我们一样了。”
　　琅扬起嘴角，眼里都是明亮的橘色，维乔有一条同样颜色的围巾，如果可以，他想像触摸围巾一样触摸这团火。“威廉，我跟你们不一样。”
　　“不一样？”威廉抬起头看琅，不一样的琅。“为什么——”
　　“威廉，用这个罐子装瑞塔可以吗？”莉莉丝举起青色的玻璃罐。她继承了维乔送给瑞塔的金色丝巾，颈间的丝巾昭示迫不及待的炫耀。
　　“好的！”威廉抱过罐子，走到桑铎身旁。“妈妈会喜欢的，对吗？”
　　“会的。”老头儿搂过了威廉，温情。
　　“我讨厌葬礼。”莉莉丝轻声。“讨厌地下。”
　　琅一滞，环顾四周：“你是在对我说吗？”
　　“是的。”
　　“为什么？”
　　“因为我讨厌你，讨厌你才对你说实话。”莉莉丝摸着丝巾的边角。“要是这是维乔送给我的就好了。”
　　“是不是维乔送的都没关系，最后都到了你手上。你对我说实话是因为你不能跟别人说，你害怕被孤立。向往地面的地下‘老鼠’——”琅无情的揭穿了女孩儿。
　　“你也是‘老鼠’。”莉莉丝掐住琅的脖子。“你也是。”
　　琅要如何反应，女孩儿失控了，谋杀，一场眼皮底下的谋杀。“如果不想让维乔恨你，就停下来。”他快要呼吸不了了。
　　“混蛋！”莉莉丝不甘心的松了手。
　　琅支持不住，勾下了腰。“没事吧？”维乔奔了过来，担心。
　　“没事。”琅微笑道，脸色红润。缺氧的后果。
　　“你休息一下，我去帮桑铎和威廉捡骨。莉莉丝，帮我照顾一下琅。”维乔说着，戴起石棉手套朝火堆走。
　　“我会‘照顾’他的。”莉莉丝睨了琅一眼，踢他一脚，坐了下来。“天知道我多想‘照顾’他！”
　　“天知道。”琅几乎笑出了声。严肃的葬礼尽是黑色喜剧。
　　“你错了，我一点儿也不向往地面！谁要去罪恶之城！如果可以，我想去K星球，我和维乔，我们可以在K星球结婚生一大堆孩子。那里有完善的生存系统，不像这儿！永远只有黑暗，树鼠和尸体。”莉莉丝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理想是没有错的，错的只有抱有理想的人。“你没有身份。”琅抬起手，放下了，没舍得碰女孩儿的泪水。
　　“对啊，没有身份。在这儿出生的人，在这儿死去。”莉莉丝心灰意冷。
　　琅看着火熄灭，血肉消失，威廉拿着瑞塔的骨头跳舞，树鼠被油脂的香味吸引而又惧怕火光躲在暗处窥视。这儿什么都有，包括“一无所有”。
　　乔安娜把一整瓶香水撒到瑞塔的墓前。“愿你安息。”十字架上只刻了瑞塔的名字。
　　琅被浓郁的百合香味呛到了，埋到维乔怀里。“瑞塔喜欢香水？”他憎恶人工合成的香精。
　　“为了防止树鼠掘墓，树鼠讨厌这种味道。”维乔抱紧了琅。“回家吗？”
　　“嗯。”
　　维乔跟桑铎和乔安娜道别后，拉着琅回家。“很累吧？”
　　“不累。”琅努力的跟上维乔的步伐。“维乔，你难过吗？”
　　“啊？”
　　“瑞塔死了。”
　　维乔沉默了很久。“乔安娜说得对，让瑞塔回归上帝的怀抱更好，我们不能因为留恋生命就自私的把她留在身边，她已经承受了太多的痛苦。”
　　琅踮起脚亲吻了维乔的眼。墨绿的眼是深邃的湖。“我饿了，回家吃饭吧。”
　　因为琅和葬礼而中断的课程接续了，还是只有维乔认真。威廉爬到琅脚边，悄声道：“我们出去玩吧！”琅趁桑铎写黑板的时候，和威廉溜出了课堂。“我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威廉扛起电气灯，穿过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