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十九章 黑云压城（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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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黄昏夕阳如血，最后一丝光明兀自挣扎不已不肯就范。
洛风走上客栈的亭台，只见那个黑衣黑发的影子正靠在栏杆旁边坐着，夕阳拉下斜斜的光线，映在他的脸上，身上，为他披上了一层血红色的迷雾。
“你连日研究那金丝冰蛹，好不容易得以喘息，还不休息？”洛风问道。
“今天天气多好。”裴元没有转身，只是用手轻轻拍了拍身边的位子，跟着指了指手边的酒壶酒杯，“坐，陪我喝两杯。”
洛风凝目看去，只见那里摆着银质的酒壶酒杯，而酒杯竟是有两个的。微微苦笑了一下，洛风在裴元身边坐下，也学着他看着夕阳，缓缓说道：“你早料到我要寻来，故意在这里等我？”
“你天性好为人作嫁，师弟赶来替我，你不看我休息是绝不会安心的。”裴元似笑非笑，似挖苦又非挖苦地说道，“既然我不在房里，又不在师弟那里，你迟早会寻到这里。”
“真不知被你说成这样，我是该喜，还是该忧？”洛风笑叹一口气，缓缓倒了两杯酒，只见那酒色纯亮，色泽赤金，醇香扑鼻，洛风不由挑眉问道，“这是什么酒？”
“金兰春酿。”裴元笑笑，“乃是谷中一位师弟历尽辛苦从诗仙太白那里求到的奇方，长歌坊驰名四海的不传之秘，又辅以谷中一些珍奇异草，才酿出如此奇酒，纵使翻遍这个世间，也不过万花谷中存着那么三坛。我托阿麻吕师弟带来这一小壶，已是要了那人性命一般。”
洛风闻言莞尔，不由感慨万花谷众人兄弟情深，一时却又念及昆仑山巅死于非命的那些师兄弟，不禁有些黯然。
似是觉出了他的低落，裴元将一杯金兰春酿推到他面前，道：“如今此地事结，你倒不需要继续耽搁下去了。”
洛风略振奋了一下精神，抬起头来看他，道：“你这是在下逐客令了么？”
裴元低笑一声，叹了一口气道：“你心中有所牵挂，还要强留么？”
不愿与他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争执，洛风端起酒杯平复了一下心情，转口问道：“你如此费尽心思弄到那金丝冰蛹……”
“世间万事万物皆有寿数，吾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而已。”裴元缓缓靠在身后的木质栏杆上面，低低地笑，随手执起身边的酒杯，“正因为如此世间，所以再没有什么比一条命更加珍贵的了……任何人与事，都不能和一条命做交换。只要他还能活，我就不会任由他死。”
洛风浅浅啜了一口杯中酒，只觉得一股混着酒香、花草香的甜香扑鼻而来，有股说不出的舒适感，不由身心为之一醉，几乎将连日来的不愉快都遗忘掉了。仔细品味着裴元方才一句话，洛风张了张口，一时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洛风。”裴元突然唤了一声，跟着洛风只听见叮的一声轻响，一阵醉人的酒香扑鼻而至。
心中不由一凉，洛风回头去看，只见斜阳如血，那个人斜靠在栏杆上，毫无防备，睡得像个孩子。
“裴元。”洛风的手微微发抖，竟而握不住那只银质的酒杯，两人的酒杯碰在一起，里面的琼浆玉液洒得遍地。
“裴元！”伸手去触碰裴元的手，洛风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人用手捏住了，面前人的手就像是一块冰玉，冷得一丝温度也没有。
一刹那间洛风心里掠过无数思绪，一切关于寒□□蛊的记忆都回到他的脑海之中，眼前这个人却从不曾提及一言一语。
总以为神医医身，总以为活人不医，总以为……他就是他，永远不会有一天离开这个世界，直到今时今日，洛风才终于体会到了当初这个人坐在他床前，殚精竭虑只为救他一命的惶惑——
只是，他还有这样的机会么？
伸手抱起裴元，洛风才惊觉他的整个身体都已冷得一丝体温都无，若不是尚有游丝一般轻浅的一丝呼吸，他几乎要觉得裴元早已死去，眼前的人不过是一尊神貌酷似裴元的冰玉雕像而已。
天边光线终于一黯。最后一丝残阳终于抵不过黑暗的压制，失去了它最后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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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好了！”一行人围坐在床前，阿麻吕正为裴元诊脉，突如其来的声音令所有人为之一愣，“狼牙军……狼牙军来啦！”
整个客栈为之起了一阵骚动，登时呼儿唤母之声不绝于耳，客栈上下乱作一团。
阿麻吕不由皱起眉来，道：“这可不好办了。”
“倘若被他们知道裴先生如今的境况，恐怕事情就棘手了。”毛毛脸色显得不太好看。
“我去。”洛风突然开口说道。
“你？”阿麻吕抬头看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了。
洛风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你只管放心，三日之内，我总教他们进不得这里。”
阿麻吕挑眉看了他半晌，道：“三日之内，我必救得大师兄，将他带回谷中。”
“君子一言。”洛风点了点头。
“快马一鞭。”阿麻吕复又低下头去，仔细检视裴元的状况。
洛风缓缓按住自己的长剑，转身向外走去。
你护我周全数次，此番换我宁入修罗之道，也要保你万全平安。
“洛道长！”走不几步，毛毛突然自后面叫住洛风，“我与你同去。”
洛风脚步不停，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我乃孤身一人，你身后却是整个浩气盟。”
毛毛闻言脸色微微一白，一只脚踩了出去却又收了回去。
“天大地大，此事只有我一人能担如此干系。”洛风字字清晰，声声低缓。
毛毛一时沉默。
***
洛风快步出得客栈，只见街上早已乱作了一团，人来人往都是些逃散的人群。
一把抓住其中一个满身血迹，看来正是从城外仓皇逃进来的人，洛风厉声问道：“狼牙军打过来了么？”
那中年男子看来已经三魂没了七魄，直吓得脸色苍白，支支吾吾好半天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一张嘴开了合合了又开，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洛风再次低喝道。
“我……我不知道。”那男子终于出声，却是声音颤抖六神无主，“大爷您不要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一把将那男子丢开，不去看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洛风转了个方向，径直向守备府的方向提气纵掠而去。
***
城外大军处处，营寨绵延。
“你可当真确定裴元便在此地？”辜洗凡负手站在城墙前方的攻城工事上面，眺望着远处城墙上迎风飞舞的军旗，“倘若他并未陷于此城，我等的计策可就失了先机。”
“以九天之名，阁下尚且信不过么？”站在他身后阴影中的人低低地笑，“他费尽心思便是要取得此地的金丝冰蛹，有此物与那本秘籍中的药骨复生之术相合，要重现前朝地府大军便是易如反掌，待到其时，这天下便是他裴元的囊中之物。”
“既然大人将如此重任交予你我，那我们就不能令他失望才是。”辜洗凡神色凝重，“想不到他势力不大，野心却不小，为了大人的霸业，如此人物，留他不得。”
“以如今的情势看来，只怕他还在精研其中药理，尚未来得及复活地府鬼兵，我们定要趁他尚未准备万全之时妥为打算才是。”那声音幽幽地说道。
辜洗凡点了点头，微微眯了一下眼睛，道：“先生有何计较？”
那声音轻轻地笑，缓声道：“将军以为，倘若那二人想要负隅顽抗，又会如何？”
辜洗凡眼神微微一亮，道：“如今他手中兵力不足，若我是他，必会断其补给，奇袭粮草，然后固守城池待援。”
“正是如此。”声音道，“如今打草惊蛇之策已然奏效，我等只需要以逸待劳，设下陷阱以观其变就是。”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十九章 黑云压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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