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和她的竹马》岭南之冬

1、高烧

　　岭南之冬／晋江

　　一条土路弯弯曲曲的从河堤上延伸到依稀可见的村庄里，两旁是绿茸茸的麦苗。北方的初冬已经有些寒冷，村子里的人已经换上了压在箱底的厚衣服，上面留着岁月的痕迹，打着许多补丁。

　　陈家在村头南边，家中养着几只鸡鸭，门前有片菜园子，生活过得很紧凑。家中只有一个老太太和她的孙女。老太太已经六十几了，孙女才九岁。老太太的儿子离婚了，撇下不到一岁的孩子，后来不知所踪。

　　这小孙女打小身体羸弱，现在连着几天高烧不退，去周边几个口碑不错的诊所也束手无策。村子里有拖车的张二哥心善，在拖车上铺着被子，让陈町躺在里面送她去城里的医院。

　　陈奶奶揣上积攒很久的钱，踏上了去城里的路。

　　陈町猛地睁开眼，空气凉丝丝的。她正在拖车被子里，非常的懵，因为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没有下一步动作。

　　张二哥拖了很久的车，汗水浸湿了贴身的衣服，乡间土路上留下了脚印和不深不浅的车辙。陈奶奶一直没有言语，嘴抿成一条线。

　　陈町观察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出了声。

　　“这是在干啥？”声音有些干哑，陈町挠了挠头发。

　　听到陈町的声音，陈奶奶揪起的心一下子就舒缓了。她让张二哥停下了脚步，两人围着陈町，看看孙女的状态。陈奶奶用额头抵着陈町的额头，不再是烫的吓人的温度，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

　　“丫头啊，你是想吓死奶奶啊！”说着就流了泪，这些天陈奶奶吃不好睡不好，这小孙女是她从小带到大的，丫头身体羸弱，但陈奶奶一直没想过放弃，这次高烧不退有几天了，她以为这次熬不过去了，愁的茶饭不思。

　　“奶奶？”看了看情形，陈町试探着开口，嗓子还是沙哑的。

　　“诶，丫头，这会儿有啥不舒服的么？感觉咋样？”陈奶奶紧紧握着陈町的手，又赶紧从破旧的棉袄里掏出用干净的布包着的锅盔和鸡蛋，还是温热的。

　　“好多了，有些饿。”这具身体明显感受到很虚弱，肚子里空空如也。

　　这话刚说出来，陈奶奶就把锅盔递到陈町嘴边，道:“丫头来吃点馍垫垫，到街上我给你买粥喝。”

　　在一旁的张二哥也松了一口气，这女娃娃从小就可怜。张二哥家离陈奶奶家不远，经常见小女娃跟在陈奶奶后面，因为从小身体不好，不怎么吃下饭，营养跟不上 ，夸张点来说瘦得皮包骨了 。

　　陈奶奶不舍得用她，往往自己在田里干活，让孙女在家休息。陈町知道自己在这方面帮不上什么忙 ，便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到了饭点就喊奶奶回家吃饭，把家里收拾齐整，喂鸡喂鸭，懂事得不得了。

　　“咱们还有三公里就到城里了。”张二哥对陈奶奶说。

　　最后，两人还是觉得把姑娘送到城里的医院看一看才安心 。

　　到城里的医院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街边有早点，冒着热气 。陈奶奶说什么都要请张二哥吃一顿早餐 ，张二哥本不想让陈奶奶破费 ，但怕陈奶奶过意不去，只好接受。

　　陈町吃着软乎乎的油条 ，就着碗喝了一口汤 。肚子里总算没那么空了，喟叹了一声，神情舒缓惬意。

　　看着陈町早上这么能吃 ，陈奶奶才算真的放心了。

　　在填饱肚子的同时，她也在若无其事地观察四周，目前的情况超出她的理解范围。

　　一手把散在额前的碎发捋到头顶，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吹了一下头发，任它去了。显然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时代，这里有许多她不认识的物件。自己还真是命途多舛 ，不过据她观察，这个时代百姓生活很好。

　　吃饱喝足后，难免会想起来到这里之前的生活 ，那个民不聊生，战火纷飞的朝代。强行止住思绪，陈町轻松一笑，朝远处望去，有曦光刺破蟹青色的天际。

　　医院里，医生诊断了陈町的情况，并没有什么大碍。陈奶奶看孙女精神好多了，医生也说没有大事，再三确定下，陈奶奶带着笑向医生道谢，带着孙女出院了。张二哥难得来城里一次，去办了点事。

　　于是陈町和奶奶就等在医院外，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陈町对这个世界有了进一步认识，这里社会秩序稳定，人们安居乐业，是她从前不能够想象的。

　　若说她前世有什么遗憾，那估计就是没看到一个河清海晏的盛世吧。不过这也是痴人说梦罢了，那个朝代已经到了不可扭转的局面了，灭亡是必然了。

　　上辈子她都在为一座城一个国而活，这辈子她要随心所欲，为自己而活。

　　正出神，张二哥回来了，几人从县城往家赶，到村口时已经很晚了。

　　到家时，陈奶奶要留张二哥在家吃饭，张二哥知道陈家的情况，哪里会留下吃饭，推辞了一番回去了。

　　陈奶奶见张二哥拒绝，心下想着等鸡鸭下蛋了多攒一些送过去。

　　晚上陈奶奶煮了米汤，因为天色已晚，这几天也没时间准备食材，便只炒了个葱花鸡蛋，和一盘土豆丝。心里很难受，孙女跟着自己受苦了。

　　陈町执意要帮陈奶奶烧火，看着她的神色，哪里不明白她的心情，便故意道:“奶奶，这个菜好香啊！”

　　倒不是假话 ，前世局势动荡 ，粮食紧缺，营里吃的都是大锅饭，注重的是能够吃饱 ，没什么好味道，这香味自然勾出了她吃东西的欲望。

　　陈奶奶听她这样说，心下好受了些。灶台上有两口锅 ，一口锅大，一口锅小。小一些的在熬着米汤 ，已经熬的软烂，凑近会有淡淡的米香味。

　　盛了菜，陈奶奶端进了堂屋的桌上，陈町在厨房里盛米汤，陈奶奶进来，看到她小小的个子，在到灶台前盛饭 ，生怕她烫到，忙让她小心，自己过去接。

　　陈町手里拿着自家蒸的馍 ，一口菜，一口馍，太爽快了。陈奶奶看着孙女异常地吃的香甜，高兴了许多。

　　吃过饭，陈町要抢着刷碗 。可想而知，陈奶奶并不同意，手脚利索地刷完碗之后，添了一大锅水准备用来洗漱。

　　不得不说，家中虽拮据，但陈奶奶是个会过日子的人，她很勤劳操持家务，房子的里里外外都很整洁，若不是她坚持带着陈町，为陈町治病花去很多钱，她可以过得更好。

　　夜幕降临 ，来到了这个安定的世界不到一天。这里的庄稼喜人，鸡犬相闻。让久处乱世的陈町获得了一片宁静的心绪。

　　对于陈町来说，这里仿佛是一个世外桃源 。在这个环境里，前世的种种经历仿佛如烟雾般缥缈，但她知道这都是真的。

　　她守的城破了，虽然她知道早晚会有那一天，在她落下城楼的那一刻，她仿佛没那么在意了。那个朝代腐朽不堪，战争不可避免，只希望下一个朝代不要重蹈覆辙。

　　一阵风吹过 ，吹动屋檐下的钝钝地风铃，陈町又想了想被自己附体了的这个小姑娘，她的魂魄去哪里了呢，有地方停留么？

　　初冬入夜的风还是有些威力的，小姑娘的身子底比较薄弱 ，陈町紧了紧自己身上的棉袄，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丫头，赶紧进来用热水洗漱，别冻着了！”约莫是听到了这一声喷嚏，在灶屋里烧热水的陈奶奶赶紧朝外喊。

　　揉了揉鼻子 ，陈町还是咧开嘴笑了，虽然不知道她能在这个身体里停留多久，且行且珍惜吧。

　　“来了奶奶。”说着就把竹椅子搬进堂屋，又窜进了灶屋坐在陈奶奶身边，灶膛里的火暖烘烘的 ，照的人很舒服。陈町倚靠着陈奶奶，有点泛黄的发丝贴在脸颊旁，就这样眯着眼像是睡着了。

　　孙女的精神瞧着比以往好多了，陈奶奶此时也感到欣慰，只望她健健康康长大，免受病厄折磨。

　　热水烧好后 ，陈町强行睁开了双眼，不想麻烦老人家。要自己提了水去洗漱，谁知道看那一桶水，对于这具身体来说 ，很难提动，陈町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又浑身使力，还是没能成功，陈奶奶才笑呵呵地接过来，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丫头，你提不动的，让奶奶提吧，你去把牙刷牙膏毛巾拿来吧。”

　　这着实为难陈町了，因为她并没有这具身体的记忆。而这些物品对她来说也很生疏，不过为了不让陈奶奶担心，她还是进了堂屋准备看一看有没有什么像的东西。果然在长桌上，有两个小瓷缸装着像是牙刷牙膏的东西，她毫不犹豫拿上，又把挂在绳上的两条毛巾取下送了过去。

　　洗漱完又泡了脚，陈町爬进被窝，拉了灯泡，被子昨天刚晒过，很柔软，喟叹一声，她便陷入了黑甜的梦乡。睡前还在想要把身体锻炼锻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