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饲恶犬》林汀汀汀汀汀

11、第 11 章

　　桑晚回家给妈过完生忌，桑贺川过几天出差了，他一去就要两个月，家里没人住，于是嘱咐桑晚请人来打扫。

　　她摇摇头，没必要。

　　索性每隔两个星期就回去看一次，简单打扫一番。

　　隔壁房子里的人似乎搬走了，每次去看都是空荡荡的，后来见大门上又贴上了招租广告，没隔几天被人撕了，又隔几天彻底不见了。

　　之后被重新翻修，看样子似乎有人要住进来。

　　日子依旧一天天平静地过，学校课业不算少，各类选修课把桑晚弄的昏昏欲睡，白天录制地和学校两头跑，成功把自己累瘦了六斤。

　　至于谢嘉释，他应该是忙的飞起，时不时屠个版上个大热搜，新歌mv一出来，即刻登顶微博热搜第一，标题红通通一个“爆”字。

　　甚至环绕了学校二食堂的广播站足足一个星期。

　　她偶尔也能看到那人。
　　站在舞台上，游刃有余，歌喉磁性，精致眉眼带着侵略性。一曲终了，掌声欢呼如潮，光芒万丈。
　　或者练习生的舞蹈室里，指导着他们的动作，耐心而细心，一身黑色休闲服打扮，依旧难掩清俊。

　　通常他录完选秀节目就急着赶通告去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忙的神龙不见首尾。

　　某天桑晚看着自己的银行卡余额，久违宽裕，她觉得自己也该出去放松一下了。

　　谁料一个电话后，她又被叫去了录制地。

　　桑晚：无能狂怒！

　　挣扎无效，她坐宿舍床上换衣服，旁边舍友正坐在桌前，电脑里播放《偶像之子3》的最新一期节目，恰好在宣传导师和TOP5的练习生们一起联动的那几首新歌。

　　“卧槽卧槽好绝。”
　　“呜呜呜谢PD真不愧是人间蛊王。”

　　她脱下睡裙，停到这里瞥了一眼舍友的电脑屏幕，银发男人着一身半掩的白色西装，身材极棒，偶尔因为舞蹈动作而露出胸膛的蜜色肌肤，引发弹幕里一片大面积的密麻彩色弹幕刷屏。

　　好家伙，就连高级弹幕都出来了。

　　米迦啃着鸭脖，见状啧啧了一声：“真是妖精呐。”

　　桑晚随口一句：“那是，不然当初怎么会被我看上。”她说的脸不红心也不跳，对方一听，顿时无言地白了她一眼。“别闹，要脸。”

　　舍友“啪叽”一声朝她扔来抱枕，脸上端的郑重其事的“我不酸，我真的不酸”的神色：“我决定了，晚崽你给我一张谭革的签名照，我就立刻收拾一下离开谢嘉释，去别的墙头蹲着。”

　　“没事，你粉吧，”桑晚接住抱枕，抬手把自己的衣服扣子给理好，“那玩意我也没有，之前碰到那人后就都卖了，再说，不混粉圈的姐妹谁舍得买那么贵的东西啊。”

　　“……也是，你怎么不给我留一张QwQ。”

　　“因为你那时的墙头不还是谢湛吗？！”

　　打开热搜随意看了眼，发现#谢嘉释人间蛊王 这一条的时事热点不断上升。

　　牛逼。

　　网上讨论这位大势明星这次回归奶了不少绿场打算主推的选秀新人，但自己的个人part竟然出乎意料地少到离谱。

　　桑晚上完课，从微博里偶然刷到老同学的妹妹和对方一起上了大热搜，惊讶之余，心里觉得怪异。

　　突然空降的热搜第三：
　　“谢嘉释 傅弥 眼神”

　　点进去一看，mv被剪辑的不错，娱乐博主分析的头头是道，其间又夹杂了一些两人在日常中的同款配饰衣物的猜测。

　　一路看下去，好像两人真有那么点暧昧意思似的。

　　再往下刷，底下是宣传的傅弥的新剧营销。

　　哇哦。

　　她果断给傅延发了个表情包：“霍，快看，你妹上热搜了，走红指日可待啊。”她兴冲冲地点了个赞，看的津津有味。

　　过了很久后，对方：“……？”打出一个黑人问号脸。

　　桑晚：“？咋了。”

　　随后他截图过来几条微博底下的高赞评论：

　　“啥玩意？？这俩在MV里啥互动都无吧？就这也能拉cp？？买热搜的妈死了。”

　　“好家伙这波热度蹭的不要太明显，谢PD实惨啊，回内娱以后天天给各路女星们当血包回春。”

　　“我真的无语到，傅小姐难道学不会独立行走？糊比不要蹭我哥！”

　　然后傅弥的自拍微博被冲了。

　　桑晚看着，反应了一会：“……哦。”

　　“应该是小弥公司公关的锅，这热搜买的挺无语的。”对方这么说。

　　“说的也是，这要自己买不傻吗。”她说。

　　“……”傅延继续无声谴责。

　　她秒撤回，“……dbq。”

　　闲来无事，她翻到了对方妹妹的微信，想了想，打算点进去跟对方打个招呼“小弥要不要一起出来玩？南青新开了家网红店”，结果发出去之后，才发现人家早对她开了好友验证，一个大大的红色叹号仿佛在啪啪打她的脸。

　　桑晚：“……”

　　……好家伙。

　　真心终究是错付了。

　　隔天和米伽聊天时说到这个，米伽听了蹙眉：“什么鬼，这小弥好不会做人啊。”

　　“反正我也不在乎。”

　　桑晚说。

　　大概因为谢嘉释流量实在太大，隔三差五总会有女星捆绑他上热搜，然后招来评论区一片血雨腥风。

　　……不过效果倒是拔群。

　　这一天照旧是节目录制。

　　美国练习生Larry的实力很强，也有不错的词曲能力，不知为何在本土却一直不温不火，空闲时间，他和桑晚交谈着，打发时间。

　　电话突然响了，桑晚拿起来，发现是钟恬，对方语气神秘地说：“桑姐姐，干饭去？”

　　“…走。”桑晚撂下电话，动身。

　　午饭是炸鸡啤酒可乐鸡翅。

　　因为桑晚工作的缘故，时常被派去进录制地里帮忙，一来二去，有几个大场的练习生和她混熟了，以钟恬为代表。

　　封闭录制地的食堂饭菜比较单一，几个练习生很快吃腻了，桑晚也吃腻了一成不变的员工餐。

　　于是几人一商量，隔三差五地蹲守后门的围墙处，偷摸点好外卖，再偷渡进来。

　　开始怕被发现于是小心翼翼，后来几次下来竟成了气候，一到饭点几个人就跑到僻静地，有人搬来几个板凳，再放个折叠小桌。

　　有人负责望风，有人从栏杆高处拿外卖。

　　随后几个人坐在树下的阴凉地吃完，再把餐盒往垃圾桶里一扔。

　　下午两点，会有食堂的饭菜运残车开进来。

　　毁尸灭迹，配合默契。

　　这天中午，几人照旧溜到后门。

　　今天是个阴天，热，倒也不是热的发汗，蝉在树上吱哇乱叫。

　　树下，吃完的饭盒放在小桌上，桑晚吸溜了一口冰可乐，闭着眼睛，感受着被不断吹在脸上的热风。

　　她靠着厚树干，瘫着不动，懒洋洋地耷拉着眼帘。

　　手机放在桌上，她手里正拿一块ipad，听音乐。

　　今天人少，天热，人们都在空调屋里待着，没几个人出来走动，于是连同望风的人也撤下来，一起吃外卖，之后几人开始闲聊打牌，毫无警惕心。

　　因为管理规定，练习生们被没收了手机，闲暇时间很无聊。

　　几人凑在一起，拿着她的手机刷着微博。

　　她戴着耳机，悠闲听歌，桑晚顺便查了下自己在王者荣耀里的排名。
　　好家伙，就趁着每次中午的这么一点时间，练习生们拿她的王者小号轮流玩，硬是把之的黄金IV给打上了钻石III。

　　在游戏里有一个cpdd的双排好友，是之前看着好友申请咯的对方等级随便加上的。

　　她以为对方是女的，因为对方当时的头像是一枝被纸张包起颇具艺术感的红玫瑰。

　　她登上去时，见两个人的游戏的对话界面里有几条新消息。

　　因为她很久没上号了，两人的对话框仅停留在对方发来的一大行问号上：

　　【拾叁】：…我说，你怎么突然变厉害了？
　　桑晚掀起眼帘，打字回复着。

　　【SW】：那当然是找代打啊（点烟）

　　【SW】：小姐姐想我没～

　　之后过了没一分钟。

　　【拾叁】：代打？
　　【拾叁】：……等等，你让别人碰你的号？
　　【拾叁】：还是个男的？!
　　【拾叁】：？？？

　　【SW】：……？

　　三分钟后。

　　【拾叁】：你现在，在干吗。

　　咦？好奇怪。
　　桑晚见状挠下巴。

　　过了一会。

　　【SW】：？我树下吃饭呢，你吃了吗？

　　然后对方就不说话了。
　　很快，对方就下线了。

　　她对此感到奇怪，之后闭目继续听歌，把声音调大。

　　没过一会，桑晚就觉得有点困了。

　　钟恬扫了自己的手机屏幕一眼，此时页面停留在节目播放页面。

　　他看了看，有些好奇地点进去：“？欸，这里怎么会有《偶像之子》在开直播？”他说。

　　众人闻言，都凑近了，仔细一看，发现直播镜头很熟悉，全是穿着随意的练习生，一群人浩浩荡荡进屋，镜头里的人似乎在突击检查练习生们的宿舍。

　　接着他们发现一个宿舍人全空了，不知去哪摸鱼了。

　　其他练习生幸灾乐祸地笑，于是也都跟着镜头下了楼，开始往某一个地方走。

　　而走在中间的那个人正是…谢嘉释。

　　银发男人抿着薄唇，一手拿手机，一手拎着一大袋子吃的，正款步走下楼梯。

　　镜头里的他看着似乎心情不佳。

　　此时直播视频里，满屏的弹幕横飞：“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宿舍的练习生要惨了吧”
　　“这是跑到哪去了这么久都不回来哈哈哈哈哈，等着被谢PD制裁吧！”
　　“PD特意在饭点进行特别慰问，结果惨遭无人生还实况jpg.”

　　树下乘凉的练习生们见状，一起哈哈狂笑起来：“哦豁，这是哪个宿舍啊这么惨。”

　　“准是上哪摸鱼去了吧，回去得被PD给练死。”

　　“不对啊……”有人忽然琢磨过来，仔细看了直播画面一会，其中一个练习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大声叫起来：“你们瞧这条路，他们这不是……正往咱们这边走的吗？”

　　“草，谢PD查的不会是我们的宿舍吧？”
　　练习生们在反应了几秒之后： “…卧靠！” “快跑！” “完了完了，快快，收拾东西！”

　　几人赶紧收拾好桌板凳子和乱七八糟的外卖盒，扔进垃圾桶，手里的可乐掉了都顾不上捡。

　　一群练习生们揣着凳子板子小桌子，手里拎着没喝完的奶茶，不过一会功夫，麻溜地全撤了。

　　“桑姐掩护！”
　　“小的先走一步！”

　　正听着歌的桑晚似乎听到了什么，伸手拔下耳机，迷茫地看着面前一片干净的地面，再抬头时，发现方才那群人早就没影了：“……啥？”

　　此时天转晴了。
　　午后的阳光出来了。

　　桑晚仰起脸，日光细碎地洒在脸庞上。

　　柔柔的，轻盈，很舒服。

　　她把喝到一半的可乐瓶放在地上，索性闭目开始调整姿势，打了个哈欠，准备小睡一觉。

　　反正距午休结束还有半个小时。

　　挑了个舒服的位置，塞上耳机，过了一会便困了。

　　她的意识开始变得一片昏沉。

　　迷蒙之中，耳里是蝉鸣不休，喧嚣，稍热的微风，一阵阵吹过脸庞。

　　她梦到的似乎是在高中时候的一个灿烂盛夏，太阳如火，晴空湛湛。

　　不远处传来似乎是尖锐的哨声，还有体育老师的喊声。

　　意识沉浮里，仿佛梦境与现实交错，眼前一群穿着白色校服的学生飞快地掠过，伴着一阵沉重的跑步声。

　　桑晚紧闭眼睛，愈发睡沉。

　　二中的操场也有棵苍翠碧绿的参天大树，她好像坐在下面，头顶的树枝上没有虫子，很干净，体育课时女生在树下乘凉，男生则绕着操场一圈圈地跑步。闷热的红胶皮跑道上，疲累的长跑后被从身上脱下来的短袖校服，头顶的日光不断烤炙地面。

　　好像看见一个赤着上身的少年，从跑道那头像离弦的箭一般冲过终点，手臂卷着一条校服上衣，不羁又野气。

　　他宽肩窄腰，轮廓肌肉发达而矫健，顺着黑漆漆的发丝往下滴落的汗珠，晶莹透亮。

　　少年汗淋淋的下巴抬起，汗水濡湿的肌肤被头顶的日光照射的闪闪发光，一瞬的阳光倾泻，模糊了他的脸庞。

　　这是十七岁的谢嘉释。

　　桑晚轻轻呼吸着，指节忍不住微动。

　　她总是会梦到几年前的事，繁重疲惫的高中生活经漫长时间的洗涤，总给人一种奇异且病态怀念的感觉。

　　她听到了操场上无休止的喧闹声。
　　以及篮球拍击地面时的沉闷声响。

　　光太大了，梦里的意识主导，她想看清那人的脸庞，却被那人头顶的极盛光晕所遮挡，始终无法看清。

　　见状，桑晚的唇瓣动了动，发出一点淡淡的呓语。
　　她知道后来会是什么。

　　那少年随后朝她走过来，小半瓶矿泉水被他干脆利落倾浇在发上，湿淋淋的水花一路向下，流进窄俊的腰线。

　　他扔掉空瓶子，随后甩了甩头，漆黑的发丝在阳光下滴落水珠，淋湿俊美勾人的眉眼，不断有水珠顺着白皙漂亮的肩胛骨滑落。

　　他抬手把毛巾丢给她，俯身凑近，居高临下。
　　黑眸灼灼。

　　他看着她，哼笑一声：“睡着了？”

　　她轻轻嘤咛一声表示回应，有些困倦。

　　少年人身上滚烫炽热的温度如排山倒海般朝她涌来。

　　好热。

　　少年擦了擦下巴的汗珠，骤然眯起眼睛，用眼神盯走了那些想过来搭讪的男生，在她旁边坐下，汗湿的黑色额发沾着他精致俊朗的眉眼。

　　“喂，帮我擦头发。”少年说。

　　—

　　女孩熟睡了过去。

　　风轻轻吹动裙角，纤细的手指垂在身体两侧，额前的发丝被风吹乱了。

　　过了一会，不徐不缓的脚步声响起，一个人逐渐走来。

　　谢嘉释停住脚步，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不远处正缩在枝叶阴影下，闭着眼睛似乎在熟睡的女孩。

　　桃花眼微敛，他的神情有些复杂。

　　随后环视了一圈，没看到碍眼的人，谢嘉释的心情稍微变好了一点。
　　那群小崽子，跑的还挺快。

　　谢嘉释从喉咙里轻哼一声。

　　他暗灭了手机放进口袋。

　　随后垂眸。

　　良久，男人精致的喉结动了一动。

　　银发被微风吹的四散，些许散在额前，乖戾不羁。

　　他插着裤兜，看树下桑晚的眉眼微动，于是放轻了脚步，缓慢走近，站定。

　　高大的身影将靠在树干睡觉的女孩遮挡住，只有那点透过随风飘摆的枝桠，投射在女孩脸上，留下几点细碎的日光。

　　感觉到面前的光亮被遮挡，凉风徐徐吹来，她的意识逐渐回笼，最终醒了。

　　唔，又梦到了。

　　桑晚费劲地睁开了眼睛，抬头，便和一双漆黑的眸子直直对视上。

　　五官浓俊精致，漆黑的桃花眼，有些锋利漂亮的下颌骨，薄抿着的唇。

　　和梦里的那个少年轮廓一致，合乎一人。

　　静默了几秒后。

　　桑晚懒散地微直起身，向他摆手，因为刚醒来，声音略带惫懒：“麻烦，往旁边走走？”
　　揉了揉眼睛，眼眶里溢出生理性的泪花，泛着淡淡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