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杂货铺》悚憬

1、小孩救小孩

　　夜色偷偷抹去最后一缕残阳，夜幕悄然落下，一弯明月躲在云层之后，远远近近的景致显得朦朦胧胧，浑浑沌沌，今夜是阴天。
　　米色精巧的大宫灯微亮，吊在堂皇富丽的舞厅上方，配合着发着微闪光的地板，给人一种迷离恍惚的感觉。

　　顺着聚光灯望去，黑色大屏幕上渐显出白色的大字——“岚心池舞会”
　　舞台中央站着身着一字肩藏青色晚礼服的女主持人夏芸，绵言细语的声音通过话筒扩散开回荡在舞会厅内。

　　“各位来宾们晚上好，今晚是岚心池第一次举行舞会，举办方是我的爱人。”
　　白寞一番高雅措辞。

　　......

　　厕所隔间里，一个看上去七八来岁的小女孩，左手握着妈妈的手机，按下开机键，屏保是一家三口手牵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女孩无奈地笑了笑，右手指腹抚摸父亲的脸，顺带开了锁，手指点开联系人，往下划找到了“盖世英雄”轻轻一击，拨通了电话。

　　爸爸现在应该已经在机场了吧，他不会接的......

　　果不其然，“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
　　正当女孩认为黎庶不会回电话，准备碰厕所门的把手时，来电铃声忽地响了起来。

　　他怎么打回来了？

　　没等女孩先开口，电话那头就传来沙哑的声音。
　　“紫晴？”
　　“爸爸，我是小星。你不是有工作吗？”
　　女孩听到透过电话传来的“沙沙”风声，紧接着：“...你在哪？”
　　“今晚天气不好，航班临时取消了，爸爸在车上，回家最后再陪陪你和妈妈。”

　　“最后”...女孩脑海回想起了前几天爸爸的嘱咐：“小星，不要惹妈妈生气，我不在的期间替我照顾好妈妈。”沉重的语气。

　　舞厅响起了华尔兹舞曲。
　　“怎么有音乐声，你在哪？”
　　“岚心池开舞会。我不想在这呆着...”女孩顿了一秒，“爸爸，我回家找你。”
　　“好，小心点。”
　　“嘟”——挂了。

　　女孩眉开眼笑，一蹦一跳跑回大厅，在一个角落里找到妈妈，把手机还给了朴紫晴。
　　女孩憨笑：“妈妈，我可不可以回家呀，呆在这好没意思。”

　　“妈妈是不是在门口告诉过你，这不知道为什么有很多保镖守着，你跑出去被逮着咱母女俩都要被抓起来。”

　　朴紫晴突如其来的训斥，黎静属实蒙掉了。
　　黎静瞬间低下头摆出委屈脸，两只小手抓着朴紫晴的礼服轻轻晃动，撅着小嘴撒娇道：“宇宙无敌可爱美丽善良的母上大人，我会小心的，而且我又不是普通小孩...”

　　我之前三番五次逃训练课可不是白逃的，哼。

　　朴紫晴看着可爱的女儿，叹了口气，无奈摆摆手：“算了，不想跟你吵，别被逮到就行。也好，不用时刻盯着你怕你淘气了。”
　　“嘿嘿，谢谢母亲大人，白白喽。”黎静松开裙摆离开了朴紫晴的视线。

　　黎静哼着小曲进遍了舞厅内所有的厕所，偷拿了一堆大毛巾抱在怀里。
　　是借的，对，我就是借用一下，应该不算偷吧。
　　小机灵鬼走楼梯到二楼，巡视一周。

　　“咦，这个厕所的窗子不错，就它了。”黎静向厕所最里边的窗户看去。
　　她使了吃奶的劲打开窗子，用手上的毛巾一角擦了把汗，“什么破窗子，关那么紧。”

　　黎静两手扒在窗沿，探出头望了望下面，“嗯，没有人。”
　　她又用手比着高度，打量打量，“这个高度还可以，不算太高。”

　　随即便把“借”来的毛巾一片一片捋平扔下去，厚度足以脚不疼。
　　墙壁不算光滑以至于不太容易打滑，黎静预算好该踩哪里。

　　双手一撑爬上窗子，顺势转身，蹲下手抓窗沿，身子吊在外墙，左脚勾住旁边的水管，随后右脚挪到水管处，双手顺势抱住水管。

　　黎静顺着水管一点一点往下溜，滑到还有三分之一时，她稳稳地跳在厚厚的毛巾上。
　　黎静弯腰拍拍黑裙上的灰尘，提着没拖地的裙摆蹑手蹑脚走几步躲进一次灌木丛。

　　白寞到处转悠叮嘱：“给我看好了，不要放走人。”
　　“……幸亏我人小不显眼。”黎静心上悬着的石头沉下，松了口气。

　　-

　　小女孩的身影在车水马龙的街上穿梭。
　　万无一失溜出来的黎静捋捋自己炸毛的头发，拔出扎入衣服里的刺。

　　“天天说我小，我不小了，都七岁多了，这点能力还是有的。”黎静白了一眼离自己有一定距离远的舞厅。
　　黎静的小手前后左右摸了摸裙子下的裤兜，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说话断断续续地：“忘了跟、跟妈妈要、要钱了。”

　　垃圾舞会，把管家和车都给赶回去做什么啊，我拿什么回家啊！

　　黎静双手抱膝坐在街头，舞厅不能回，家也回不去，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像个流落街头的孤儿。
　　希望就快要破灭之时，一辆黑色法拉利停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滴滴——”一声鸣笛。

　　管家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一位身穿名牌，气质优雅的名媛小女孩。
　　黎静闻声缓缓抬起头，小女孩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声音如泉水涓涓细流，在炎炎夏日里，一股甘冽的感觉。

　　“地上凉，起来吧。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黎静似乎有点愣住了，过了几秒才慢慢吞吞地站起。

　　“我、我没有钱回家...”黎静身上有点脏，立即补了句：“离我远一点点吧，我现在身上脏。”她不敢直视小女孩，一直低着头。

　　小女孩嫣然一笑，轻声细语：“我不嫌弃，走吧，我们送你回家。”她回头示意管家。

　　小女孩牵着黎静坐回汽车上，递给她一片湿巾。
　　“擦擦。”她瞄了一眼管家便又问黎静，“你家在哪？”
　　黎静边擦拭边回答：“岚心池。”

　　管家看着车内后视镜中的两个女孩，微微点头。
　　十字路口处，本该直走但由于车上多载一人，管家打了左转向灯。
　　路途中，两个女孩没有任何交流，也忘了问对方的名字。

　　“今天谢谢你，我回家啦，拜拜。”黎静托起裙摆下车。

　　汽车刚发动起步，小女孩突然想起忘了一件事，她摇下车窗探出头，一股猛烈的风将头发吹乱，借助两手扩音，用尽全力大喊。

　　“我叫凌颜雨！“
　　“我叫......”

　　小星，你的名字不可以随便告诉别人哦。
　　我叫黎静...她在心里默默回答。

　　仔细看，夜空中有几颗微微发亮稀疏的星星，两旁的路灯光亮映在黎静的衣裙上，黑裙的几点亮片细闪。

　　爸爸今晚还能陪我，好开森！

　　黎静的桃花眼弯成月牙，向上的弧形唇线，脸上少有的童真笑。
　　黎静提着裙子向自家别墅的方向跑去。没一会儿，她忽然停下脚步，大惊失色两手捂住嘴，脑袋左转右转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怎么办，怎么办啊！附近怎么一个人也没有，救还是不救？

　　眼前不远处一栋别墅冒着轻灰烟，二楼失火不是很严重，似乎是刚着火不久。
　　此时此刻，二楼储物室的窗户射出刺眼的光，没几秒手电筒便从二楼掉落到地面上。

　　黎静瞪大眼珠看着手电筒掉落，紧握的手心冒出冷汗，不知所措地神情，表情，没有人能帮她。

　　光...有、有人被困了，没有电话，没有人，家还有老一段路了，来、来不及找爸爸啊！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回荡：小星，爸爸告诉你，你的使命是为人民为国家服务，救人。
　　“救人”...火势有点点大了，不管了，我一小孩能力有限，再不救就真的来不及了！

　　黎静深呼吸平复心情，镇静下来。她的年龄与经历不协调，至于这个人能不能从鬼门关出来就看黎静的选择。

　　黎静托起裙摆用力撕去三分之一的黑裙，折成长条，跑向别墅旁不深的池塘，伸脚下去把自己全身衣服包括布条浸湿，又拧了拧直到不滴水。
　　黎静用撕下的潮湿布条绑在口鼻处，在后脑勺系了个活结，随即快跑到别墅前。

　　她拉了拉门，一见是锁着的，便立刻奔向别墅左面的落地窗，轻轻往边上一推。
　　“太好了，没锁。”

　　黎静在黑漆麻乌的落地窗屋子里适应缓了十几秒，在花盆附近找到了干粉灭火器。
　　“好在一楼还没着火。”

　　黎静小小的身板力气却不是很小，扛着灭火器跑着上楼梯来到二楼。
　　储物室周围几米，熊熊的火焰肆无忌惮地扩张着它的爪牙，企图把所有的地方全覆盖在它的统治之下。
　　“火太大了，不行。”

　　黎静放下灭火器，跑回楼梯口，发现右边走廊的一面墙壁上有消防栓，便快速打开接好，按下内部火警按钮，报警和启动消防泵。
　　黎静重回起火点，刚好够长，冲着火焰根部一顿猛喷。

　　她就快要到储物间门口时，水带一下绷直了，脸色难看，“不是吧，是这家太大还是消防栓离得太远...”

　　消防队赶来还有一段时间，黎静只得又跑回去拿灭火器，这是第二趟来回跑。
　　“一提二拔三对准四喷”，由于扛不动大的灭火器，黎静只有10秒灭火时间。

　　灭火器的限制，火只被扑灭了一小部分，开通一条“小道”。

　　“那床小被子下是有个孩子？小腿还露在外面。”
　　此时，天花板有一根带有一点火苗的木条摇摇欲坠，眼看就快要掉落砸到湿被子下的小男孩，黎静惊叫一声以最快的速度奔向他，用胳膊挡掉了木条。

　　“哇啊啊...好疼。”黎静疼得流了几滴泪水。

　　她掀开被子，把它对折搭在小男孩背上以防他被烧到，忽然间被压得闭上了一只眼睛，无情吐槽：“怎么这么重啊，男生就是重。”
　　“还好我力气大，女汉子还不错哈哈。”
　　“破房子，这么大的二楼就一个消防栓。”

　　室内周围的火未灭，但也不是特别大，两个小孩子多多少少小面积烧灼。
　　小女孩与背上小男孩的背影在火中渐渐消失不见...

　　脱离了危险，离开了被一团火焰包围的储物室，离开了二楼，离开了别墅。

　　119火警车发动，“蓝朋友”出勤，警声响起。

　　黎静步子渐渐放缓且不稳，身子左摇右晃。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雾，世界变得朦朦胧胧，陆地变得呈弧形，地球变得扭曲。
　　“快...快到了。”
　　“你也太重了吧，能不能再瘦点。”

　　小男孩睫毛微动，似乎有了一丝意识。

　　119火警车快要停止，“蓝朋友”离这里越来越近，警声越来越响。

　　男孩快从背上滑落下来，黎静往上抬抬托着男孩大腿的手臂。
　　“终于到了...”
　　她死撑着眼皮，腾不出只手，便卯足劲狠狠踹了一脚门。

　　房内慵懒地窝在沙发上的男人闻声快步走来，“小星吗？”
　　“咯吱——”门才开个缝，黎静勉强气烟声丝吐出连续性弱的两个字。
　　“救......救他...”

　　门的那边走出鱼尾纹很重，但丝毫不影响面容年轻的男人。

　　黎静尽力撑到最后一股劲，放下后背上的小男孩，下一秒自己向地面倾去，倒在黎庶面前。
　　“小星，小星——”
　　黎庶神色自若打120，做急救措施。

　　救护车上，黎庶一手握着小女孩，另只手则握着小男孩。
　　“小星啊，爸爸就不应该同意你回来找我，这让我怎么跟你妈交代...”黎庶紧紧握着女孩的手，眉头紧锁，额头沁出汗珠。

　　推车上躺着胳膊腿烧伤的女孩，黎庶静静地目送女孩被推进手术室，“手术中”——红灯亮了。
　　黎庶缓慢地掏出手机，喉结上下滚动，咽了咽口水，打给了朴紫晴。

　　他小声道：“你女儿在医院，我一会儿回去弄资料凌晨要赶航班，你来看着吧。”
　　“医院？你不是早就应该走了吗？”

　　“你不应该先关心咱女儿吗？”
　　“我明早还有重要的会要开，很忙的，让黎宸去。”朴紫晴边说边从抽屉里拿出合同查看。
　　“那好吧。”

　　黎庶并没有先打给黎宸而是拨通了“朋友”白寞的电话。
　　“喂？你儿子在医院，赶紧来看看吧。”
　　未等白寞答复，黎庶先一步挂断电话。

　　“......”

　　黎宸被一阵来电铃声惊醒，迷迷糊糊接起电话。
　　“喂...爸，咋了？”
　　“你妹出事了，来一趟市医院。”黎庶走到凳子旁坐下。
　　“？？我妹又咋了？等我过去。”

　　黎宸忽地清醒从床上弹起，睡衣都没来得及换就套了条裤子裹上外套，“嗖”地冲出家门打的。

　　二十几分钟后，黎宸出现在医院手术室门前，语气明显恼火：“你和妈两个人都看不好一个孩子？”
　　“你在质问你爹？自己毛都没长齐还敢这么跟你爹说话。”
　　“你俩带我妹还不如我自己照顾。”

　　黎庶狠狠瞪了一眼黎宸，要不是现在在医院，这么个说话态度早挨揍了。
　　他从凳子上起来走到黎宸旁边：“你有钱吗？有吗有吗？先照顾好自己别捣乱再说。”

　　“......”

　　“手术中”——红灯灭了。

　　两位家属在手术门开的那一刻惴惴不安地上前询问状况。
　　“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
　　“医生，我妹妹伤得严重吗？”

　　医生摘下口罩，淡定地回答：“深二度烧伤面积不大，右手臂骨折，办住院手续。”
　　“哦，好。”

　　黎庶办完住院手续再三叮嘱黎宸，态度也不好，“你小子好好看着你妹妹，周一该上学上学。还有，别欺负你妹。我走了。”
　　“知道了。”黎宸跑向病房。

　　VIP病房内，未开灯，窗开着小缝通风，两张病床上躺着穿病号服的两个小孩，床前各趴着已熟睡的家属，床头摆放着几瓶花，空气弥漫着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