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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夜半逃亡 ...

  •   霓虹灯闪耀,色彩斑斓,光怪陆离,夜市人头攒动,人声鼎沸,现代城市早已抛弃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规矩,工业时代以来的朝九晚五也早已被奚落鄙夷。爱与和平,恨和痛苦,一切都是从夜晚开始,从那一杯啤酒开始。在这里,灯光成为主宰,粉饰去污秽和肮脏,留下那一片极乐净土。
      星星酒吧,节奏感十足的音乐循环播放,疯狂的人在舞池中手舞足蹈,失意的人在吧台烂醉如泥。原本喧闹的包厢中安静异常,男男女女都倒头昏睡,一个衣着暴露的卖酒妹,蹲在桌台旁边,拖着男客的手指解锁手机。
      突然,外面喧闹的音乐声消失不见,紧接着是一片嘈杂哄闹,和男人粗鲁的大喊声。
      “警察临检,所有人,男左女右站好,出示身份证!”
      卖酒妹暗骂一声,抬头看了看躺的像尸体一样的男女几人,又盯回手机屏幕上慢慢增长的百分比,咬着手指甲抖腿。
      “不是吧——天天检查,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大叔!”夜店老板是个有几分姿色的女人,浓妆艳抹,翘着腿在吧台吸烟。
      马深微微一笑,喊道:“仔细搜!”
      “马队,有发现!”推开包厢大门的女警吴灵玉惊恐地说。
      包厢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五个人,桌上散乱放着几瓶没喝完的啤酒。
      马深探了几个人的脉搏。
      “叫救护车,调监控!”
      此刻的卖酒妹已经换上便服,卸掉浓妆。
      监控录像里的卖酒妹走出包厢,走向了厕所的方向。
      她翻过窗口,压低头顶的鸭舌帽,死死盯着手机屏幕扮低头族,漫步过警察的封锁线。
      女厕靠墙的隔间里发现了卖酒妹的制服。
      “小姐,警察办案,你不可以进来。”
      她没有抬头,只是将手机塞进口袋,加快了脚步。
      “抓住她!”马深喊着,踩上窗台,翻过女厕窗口。
      卖酒妹惊恐地扫了一眼朝她扑来的警察们,立刻狂奔起来,可惜只跑了不出十米,就被按倒在地。
      马深用力缚住她的左手,女孩儿手臂露出一个桃心形的纹身,他一瞬间迟疑,抬手掀掉女孩的帽子。
      “是你!”
      青年男女被送去医院洗胃,折腾了几个小时总算是并无大碍。包厢里搜不到任何可疑药物,血检也证明导致昏迷的是安眠药和酒精,与毒品无关。
      粤秀分局审讯室,一盏小灯昏暗。
      单面玻璃的背后,几双眼睛正盯着看女孩如何反应。
      “姓名?”
      “余心明。”
      “年龄?”
      “二十三。”
      “工作?”
      “研二学生,兼职卖酒。”
      “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她跷着二郎腿摆弄指甲,捎带着翻个白眼,“身也搜了,尿也验了,没□□没嗑药,你们抓我干什么呀?”
      “别跟我装傻!”女警吴灵玉吼道,“包厢里的人,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余心明哼了一声,“我今天根本就没进过那间包房。”
      “那抓你的时候,你跑什么呀?”
      “我……”她欲言又止,把头转向单面玻璃,盯着自己的倒影说,“我这不是怕某些人添油加醋,乱打小报告嘛。”
      马深在玻璃的背面注视着余心明的眼睛。
      “马队,要不要通知沈局来接人啊?”
      马深抬起右手,示意身边的警员李佳明收声。
      玻璃中的审讯还在继续。
      “你说你没进过包房,但是监控录像拍到你的出入。”
      “凭什么说是我呢?”余心明端正坐姿,面上挑衅的笑容消失不见,“酒吧光线很暗,卖酒的小妹穿统一制服,所有人都是烟熏妆长头发,以监控的清晰程度恐怕看不清楚。只是因为我恰好从厕所翻窗走,你们才会先入为主地认为下药的人是我。但事实上我根本没进过那间包房,你们来检查的时候我刚好从洗手间出来到拐角,看见老马在我就赶紧溜了——这就是事实!”
      “你……”吴灵玉一时语塞,急红了脸。
      余心明摊了摊手,一脸不屑。
      一个警察推门而入,在吴灵玉耳边说了两句。
      包厢里的几个人是网友,到花城来轰趴,都说不知道安眠药的事,只是喝了酒之后就很困想睡觉。啤酒瓶上找不到余心明的指纹,也没人认得出卖酒妹的样子。既然大家都没事,又不是本地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不追究了。
      “余小姐,你可以走了。”吴灵玉愤愤地将笔录摔在桌子上。
      余心明微微一笑,优雅地说了声:“谢谢。”
      走出警局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马深一路跟随。
      “你别跟着我!”余心明回头吼了一句。
      “你不好好在木城念书,跑到花城来捣什么乱?酒吧夜店,那种地方鱼龙混杂,你一个女孩子,没有社会经验,去那种地方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马深一路走一路说,“拜托你不要再惹事了,我真的不想亲手抓你坐牢。这次能走算你走运,下一次你可能走不出这个门口,你到底明不明白!难道你真想让你老爸大半夜出来骂你啊?”
      “我告诉你,姓马的!”余心明停下脚步,马深也跟着停下,“有本事,你就把这事告我爸去,他都管不了我,你凭什么管我,你是我什么人?”
      “我是你姐夫啊!你姐已经出事了,我真的不想再来一次!”
      “你还好意思提啊,我姐是怎么死的你不记得了?”余心明哽住了,她再也说不下去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爸妈离婚的时候我才八岁,姐姐心疼我,让妈带我去木城,她自己留下跟整天见不到人影的老爸。我早就劝我姐,让她不要找个警察,工资低不说,还那么危险,可她偏偏就看上你,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她结婚的时候我是真的替她开心,因为她跟我说,她找到了这辈子最爱的人。但我现在才发现,全他妈是放屁——你和老爸是同一类人,你们根本没有能力照顾家庭,你连姐姐都保护不好,你还怎么保护别人,你有什么资格说你是人民警察,你不配!”
      耳边飘过许多谩骂,马深低下头,抿了抿嘴唇。“我承认,是我没保护好她……”马深的声音沙哑,他不自觉地掏出烟盒,点燃一支香烟,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阵浓雾。
      余心明深吸气,试图把眼泪逼回泪腺,但红肿的眼睛出卖了她,时刻提醒她那是痴心妄想:“我告诉你,姓马的!我不相信我姐的死是意外!那个撞死人的司机认罪认得那么果断,他一认罪,他们家就立刻盖新房修祖坟,这笔钱从哪里来?这绝对是有预谋的买凶杀人!如果你还有良心的话,就帮我一起查出幕后主使,否则就别跟着我!”
      “所以你今天是去查案的?”马深话锋一转,眉头紧蹙起来,“你知不知道这么做有多危险?安眠药和酒精混合弄不好会出人命,不是闹着玩的!”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余心明忽然心虚了,避开了马深的目光。
      “你真行啊你!”马深指着余心明,半晌,方才压下怒火继续说道,“其实我也不愿意相信你姐的死是个意外。以你姐的性格,正义得无所畏惧,什么料都敢往外报,仇家多到数不清,搞不好还真是触犯了什么人的利益被灭口。”
      “我也是这么想的!”余心明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笔记本,对照着说,“我查了姐姐出事前三个月的所有相关报道,其中有三起重大事件,分别是火车站猥亵少女案,快捷酒店公然殴打出差女子案,还有知名火锅店卫生安全案,这些都是引发社会舆论热议的重点话题,非常敏感。”
      “那今天这些人……”
      “在猥亵少女案曝光之后,姐姐收到了非常多的恐吓信和恐吓消息,大多来自变态社群的网友。其中有一个叫‘疯狂的萝莉’的网友,曾经写信、电邮、电话,甚至送过花圈到姐姐单位,这件事你不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我也劝她报警,但是你姐说这种人都是敢说不敢做的社会残渣,她入行八年,收到过的恐吓比我经手的案件还多,根本就不当回事。”马深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我混进了这些变态的网站,和这个‘疯狂的萝莉’成为了好友。我借着和他见面的名义,促成了这次花城见面分享会,复制了他们所有人的手机资料,希望可以从中找到线索。”
      马深笑笑,拍了拍余心明的肩膀:“那你就快回家找线索吧。”
      余心明瞥了他一眼,说道:“你怎么这么敷衍啊?不是说好了一起查的吗!”
      “案子不是这么查的……”马深一声长叹,“你查了这么久,那你应该知道那个什么萝莉网友的真实身份吧?”
      “我知道啊,他叫李松,他是个送快递的。”
      “他那些朋友们呢,有一个有钱的吗?”
      余心明一时语塞。
      “没有,对吧。那些成天上网攻击别人的也不可能是有钱人。”马深接着说,“一个贫穷的人怎么可能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网友来买凶呢?”
      余心明兴奋的脸上一刹那露出了失望的愁容,整个人都泄了气。
      “那你的意思是?”
      “去查查那个酒店和火锅店的老板……”马深顿了顿说,“总之呢,案子就交给我,你赶紧回木城上学去!”
      “查不出真相,我是不会回去上学的!”
      “嘿,你这孩子!你再这样,我真向你爸告状了啊。”马深吼道,“你现在住哪里啊,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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