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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从未试过拥有 ...

  •   什么是富有:时间的自由和金钱的自由!

      山巅上,凭栏处,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迎风而立,他的身材高大、相貌英俊。风扫过来,扬起了他的发。他静静地站着,坚毅的侧脸给人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感觉。顺着他的目光是苍茫的山,山的那一头是美丽的维多利亚港,他的目光深遂而悠远,仿佛早已穿越了这山这水。你会不会觉得这是一幅动人的画?画在这寂寞清冷的山巅墓地之上。

      “危先生,现在医学这么昌明,你一定没事,一定能治好的。”站在男人身边,骆奇坚定地说着他所坚信的话,在他心中危先生是不可能被击跨的。

      危天行回过头看着他,那是真切地关心的眼神,这个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人,一直是他最信任的。可是这一次他说:“我不会天真得以为我自己不会死,\\\\\\\\\\\\\\\\\\\\\\\\\\\\\\\"他不会欺骗自己,当然也不会让身边的人失望。“不过怎么都不会是这一两年。”

      “没错,危先生。”骆奇斩钉截铁地应着,两年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医学也是一样。

      他们的谈话被一阵声嘶力竭的哭声打断,顺着哭声,危天行的目光落在了下一层墓地上,冷硬的墓碑前。祖孙三代正追悼着他们的亲人,而离去的显然是这一家的支柱。

      “老公你为什么要扔下我们?为什么你这么快就走?”女人哽咽着倾诉着心中的悲痛,和身边的一老一小相拥而泣。那呜咽的声音划破了清冷的长空显得愈发的凄凉。

      危天行看着他们,微微地皱起了眉,目光中染上了哀痛的神色,他想,人死原知万事空,但是,如果留下未完的责任和心愿就走,那就真的太遗憾太可悲了。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这个令他感到悲伤的地方。

      这几天对于危天行而言真是人生逆转的时光。这些天,他想了很多事,他这一生拥有过什么,失去过什么,有什么是值得追忆的。这种问题是他以前从未想过的,可是现在,他不得不想。

      “我记得我读书的时候读一间名校。”曾经,在他的事业小有所成的时候,他曾经对他的私人助理梓欣说过那样一段往事。

      “我的同学个个都开轿车穿名牌,甚至连一支金笔也是名牌。\\\\\\\\\\\\\\\\\\\\\\\\\\\\\\\"那时的梓欣注视着他,非常地专注,沐浴着这样的目光,他仰靠在椅背上望着眼前的虚空,仿佛看到了过去的时光。

      “我那时候很想有一只克顿牌的金笔,我知道我没法得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是那么的忧伤,那时的他无法得到的岂只是一支钢笔?梓欣完全沉浸在他的忧伤中,她家拥有着全港最豪华的连锁酒店,从小她就锦衣玉食,她要什么就有什么。直到遇上了眼前的这个男人,不可得的痛苦此刻的她也可以体会。眼前人的眼神突然有了神采,他从靠着的椅背上看过来,伸出一根手指强调地说道,“有一天,他送了件圣诞礼物给我,原来就是一支克顿牌的金笔。”梓欣静静地听着,他口中的那个他让她感激,同时不得不说她也是妒嫉的,妒嫉那个人可以这么早的认识眼前的人,还有机会在他最需要关心的时候给予他温暖。

      “我觉得那年的圣诞节是最特别的。”他的讲诉是平淡的,但他的内心却澎湃着,不知是为了当时的笔还是眼前这个跟他分享往事的女子,或者,两者都有。

      那是一个优秀的女人,时髦、漂亮、有魄力、有能力,最重要的是对自己死心塌地。她的爱危天行一直都是知道的,但是那时候的他已经不敢轻易地对女人用情了。再后来,那个女人差不多也是为了自己毁掉了她一生的幸福,她死了,很惨,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从此以后危天行就再也没有爱过别的女人。为什么说是再也没有爱过呢?也许直到她死后,危天行才意识到自己是爱着她的吧。否则,骄傲如他,那么辛酸的往事他是宁死也不会向人提起的。在外人的眼里他危天行本该生来就是叱诧风云的,他可以傲、可以狠、可以不择手段,却不可以被人怜悯和同情。虽然那个时候他还叫乔大羽。

      资本从它诞生的那一刻起就带着血和肮脏的东西,绕过那些琐碎不堪的奋斗史,凭着学来的知识和天生的敏锐和果敢,他迅速地在商界崭露头角,他叫乔大羽,就是让那些曾经看不起他的人瞧着什么叫大鹏一日同风起。可是,自梓欣死后,他就改叫危天行了,他喜欢这个字:危,很符合他的性格。危天行,无论是自强不息的天行健,还是危害天下的危天行,都该是掌握自己命运的人,这时的他已经不肖再做什么事让人家瞧了。

      如今,那支笔还放在桌上,这段时间,他经常把它拿出来把玩,本来把玩应该用于古董之类,只是这支笔对他而言比那些更珍贵。事实上也的确有很多东西会因为他的喜欢而身价倍增,比如他看中的一支股票、一个企业、一个车手、一块地。因为危天行的喜欢本身就意味着价值。

      危天行拿起笔,指尖轻轻地滑过笔身,温柔地似在抚摸着情人的手。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笔在指间转动,看它在晨光下反射出柔和的淡金色的光,他的眼神是温柔的,仿佛透过那光看到了一种美好的感情。

      这时的华文瀚,正处在他人生中最大的一个低谷中。他苦心经营了一生的企业破产了。事实上,这也不能全怪振邦,因为他自己也有份参于了决策,只是金融的风暴让人猝不及防。股市一夜崩盘,楼市跟着跌破,他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便因为银行催还贷款而被迫宣告一个经营得红红火火的钢厂破产清盘。

      人到四十,他不得不重新来过,像一个刚出社会的毛头小子一样四处奔走,推销钢材。他这样的年纪要挤地铁、赶公交,时间紧的时候也会在马路上发足狂奔。如此种种,辛苦自不必说,但最难忍受的还是周围投来的那种眼神。他华文瀚在商场上打拼了这么多年,什么都经历过,却从未如此此尴尬过。他不是不能拼,他只是不想看到人家悲悯的眼神。

      天狼国际的门牌庄重而醒目,危天行,低着头,翻阅着手上的资料,很认真地翻阅着。那个败掉国威钢厂的楼盘,曾经他也是有份参与的,好在当时他收到了消息确定楼市即将崩盘而及时地抽了身。他记得他手上的那些楼盘是卖给一个叫华振邦的小子,那孩子很精明,很有冲劲,听说他以低于市价三成的价格出售手上的楼盘,立刻就接手了。这一点倒很像自己的作风,危天行想,如果不是赶上了金融危机,以他的年纪这样的聪明、大胆、果断应该能在商界一举成名。可惜,他时运不济。之后的发展尽在危天行的掌握,他抛空了手上的傲然山庄的股份,仗着先人一步的内部消息在股市动荡前大玩了一把,又在最风高浪急的时刻全身而退赚了个盆满钵满,让整个商界都为之瞩目,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那一仗赢得实在是漂亮。

      至于华振邦,他当然不可能去打听他的消息,商场上大鱼吃小鱼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要怪只能怪他自己判断失误,棋差一招。商场如战场,本来就是不讲爱恨只论输赢的地方,何况他还年轻,有的是机会重新来过。

      危天行握着笔眼前浮现出那个很多年都没有出现过的人影,那个人笑着,将那支笔推到他的面前。“送给你。”

      那时候,危天行一直是独来独往的,他怎么也想不到为什么他会送那支笔给自己。本来,以危天行的个性他应该拒绝的,可是他接受了。

      傲然山庄,危天行默默地念着,他打算要重启这个项目。

      华文瀚很意外地接到了天狼国际的投标邀请函。天狼国际在香港商界久负盛名,企业文化果断狠辣,这些年来一直致力于收购大型企业,然后拆散了出售谋利。很多老字号的公司都终结在这个天狼国际手里。天狼国际的总裁危天行在整个商界无人不知,他眼光独到,行事难以捉摸,从不按常理出牌,出手以快、准、狠著称,在股市上更是个名声显赫的金融炒家资产大鳄,连纽约财经杂志都曾经为他作过专访,可见是个怎样的风云人物。然而令华文瀚记住他的却是因为前不久他出让给自己儿子的一个地产项目--傲然山庄,直接导致了自己的破产。面对怨天尤人上门寻衅的振邦,华文瀚说得义正言辞,“不要怪别人,要怪就怪自己没眼光,判断失误……失败了不要紧,可以重头再来,生意失败了不要紧,但是作人不可以失败。”可是凭心而论他自己真的可以这样豁达吗,结总归还是有的。

      华文瀚思索着,邀请函非常的工整,专业得让他犹豫,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陷阱呢?这个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上华家,是刻意地针对华家呢,还是另有所图?对于这次邀标,自己又该不该理会呢?

      危天行的办公楼非常气派,气派得有些嚣张,如他的作风。华文瀚推开了门很有礼貌,却也气场十足。

      “你好,我是华文瀚,我找你们的总裁危天行先生。”他已经作好了应战的准备,既然对方下了战书,他没有理由不敢接。

      按照事先的指示骆奇带着华文瀚走了进来:“危先生,华文瀚先生到了。”

      危天行正看着手上的笔,闻声抬起头来,正看见多年前的老同学带着杀气走进来。他完全不介意地笑了道:“恭候多时了,华先生。”危天行执着手上的笔向华文瀚招呼着:“还记得这支笔吗?”

      华文瀚记起来了,这支笔打开了他的记忆之门,眼前的人和多年前的青年慢慢地重合为一体,只是现在,他还没有弄清楚这个人真正的意图到底是什么。他礼节性地笑着,不痛不痒地回了一句:“这么多年以前的事,你还记得那么清楚。”危天行笑着站起来,那笑容带着一点帅真的淘气。他拿起桌上早已准备好的文件递过去。那是傲然山庄的再建合同和标的。为了表明诚意,他连名字都已经签过了。

      华文瀚随意地扫过几个重要条款,没什么不妥的地方,非常地合理而且有利。只是他还是有些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于是他反问道:“你搞这么多事,就是想炫耀你的记性好?”

      危天行又笑了,这句话,表明对方的记性也不是真的比自己差的。他把笔放在了桌上,他知道华文瀚一定懂他的意思,要签约现在就可以,笔在这里,如果当真还对之前那点小小的恩怨耿耿于怀......

      他还没想完,华文瀚已经拿起了笔,唰唰地签上了他的大名。在商言商,他华文瀚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而且他也没有理由拒绝这个曾经让他跌倒过的项目。他也许不擅于寻找机会,但他懂得把握。他要从这个令他跌倒的地方重新爬起来。

      这些天华文瀚很忙碌,危天行也不轻松,合同已经订下,剩下的就必须要开始实施,如今的华文瀚一切都只能亲力亲为,而危天行虽然有着大把的得力干将,必要的事宜还是得亲自出马。不同的是华文瀚劳碌了一天后可以回到他温暖的家里享受他的天伦之乐,而危天行只能独自回到他豪华的别墅,或独自翻翻文件看看书籍,或是披着清冷的月光欣赏室外一成不变的景色。

      虽然略显仓促,但是傲然山庄的再建项目还是如期的启动了,这是个很有看点的项目,曾经被它累得破产的前经手人再次接手,曾经在崩盘前高调出场的合作伙伴重新进场,两个风云人物的再次联手令大批的记者疯拥而至。

      面对记者,危天行的态度依旧是礼貌而疏远的,相比之下谦和有礼的华文瀚则成了媒体争相追逐的宠儿,华文瀚的为人一贯和气,为了项目的前景他也乐于应付记者的各种提问,并且绝对是有问必答,问一答三。危天行远远地看着华文瀚笑容满面,信心十足地回答着记者的提问,突然觉得以他们两个的性格,这次合作应该会非常地愉快。

      动工仪式上,危天行和华文瀚第一次同时站在了媒体的面前,定格在财经封面上的两个合作伙伴笑得一样的如沐春风。

      掌声响起来,华文瀚夫妇相对地笑着,温暖而幸福;危天行微扬起头沐着初春的和风悄悄地离开了仪式。

      随着九七的临近,英国政府私下开始了许多政治上的小动作,在忙于抽身的节骨眼上,英政府并不忘重振香港的繁荣,越是临近交接,港督反而更加致力于香港的民主与经济法制的建设。工资大幅地增长,货币的不断地升值,立法的民主化进程更是日新月异。危天行冷眼旁观,这是大国间的政治角力,他要做的就是利用这种情势谋利。

      华文瀚生在内地,北大毕业后就去了国外求学,然后便一直留在香港发展,在内地还有一个弟弟,因为自己到香港来发展,兄弟俩直到现在还心有芥蒂。此刻香港的回归对他而言仿佛也预示着家人间的分久必合,让他感到兴奋和期待。

      有了充足的资金和政策的支持,傲然山庄的项目进行地非常的顺利,就在九七回归的这一天,捷报传来:第一期的楼盘在开盘的第一周宣告售罄。漂亮的翻身仗让整个华家洋溢在一片欢乐之中。

      危天行,回到家里,顺手将提在手里的外套和医院的检查报告一并扔到一边,径直走到对面的酒柜前。他有些烦,花了大半天在医院里做检查,结果还不是一样?治疗的方案依然是类因醇之类抗抽搐的减轻痛苦的药物,医嘱也尽是些戒烟禁酒,注意休息之类的废话。他听得腻烦,既然没有办法治疗那他为什么还要听这些医生的?

      骆奇站在危天行的身边,默默地看着他拿出一瓶XO随手倒了一杯慢慢地喝着。他知道以危天行这样的身体状况不该饮酒,当然他也知道自己是劝不住他的,所以他能做的只有静静地陪在他的身边。

      危天行一个人慢慢地喝着酒,回头看见骆奇仍然站在身后,挑眉道:“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吧。”他的话就是命令,而且同样的话他不喜欢说第二遍,何况今天他觉得有点累。

      骆奇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他一向对危先生的话惟命是从,可是快到门口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补充了一句:“危先生,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二十分钟之内我一定到。”他说的很快,仿佛是怕危天行没有耐性听他说完,又似乎是怕自己没有勇气把话说完。他是真的不放心他。

      “走吧。”危天行摆了摆手,屋里就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回归夜的天空似乎真的比平日的亮,礼炮的轰鸣,响彻大地,焰火映红了半边的天,空气中飘散着烟火的味道让人想起儿时的年夜,虽然那也并不是什么多值得回味的时光。他走出去站在露台上,凝望着熟悉的风景,就着耳边隐隐传来回归晚会的欢声笑语,慢慢地饮着杯中的酒。

      华文瀚是快乐地,为了这一夜他提前预订了最好的酒店,最适合观景的房间,邀请了众多的亲朋好友。危天行有事不能参加的推辞让他有点失望,但那点不快很快就被欢乐的气氛冲淡了。此刻亲友们正三三两两地聚在窗边欣赏着香港的夜景,绚丽的烟火将他们幸福的身影点燃映在明净地落地窗上。

      香港的顺利回归,增强了市民对香港未来的信心,傲然山庄的项目有条不紊的向前推进着。曾经与危天行之间产生的心结正慢慢地打开,多年前那个令华文瀚想要结交的影子又渐渐清晰起来。他想起自己曾经那样地被他吸引,想要交他这个朋友,还送了礼物给他表示诚意,可最终却还是失败了。纵然他先伸出了友谊之手,但对方始终没有伸出手来。危天行似乎并不想交什么朋友,只是照常地独来独往。其实,这很不明智,至少华文瀚就在这里交到了许多后来在商场上很有助力的朋友。那时的华文瀚不曾想到友谊的种子也许会在若干年后生根发芽。他以前并不了解他,甚至正在合作的现在,他也并不了解危天行这个人,既然当时拒绝了他的友情,为什么又要把那支带表着友谊的笔留到现在?既然主动与自己建立了合作的关系为什么又要拒绝一次诚意的邀请呢?

      此刻,华文瀚的手上握着同样的一支笔,这种笔在当时非常地流行,因为是他在国威拿到的第一份工钱买的,所以他保留至今。与危天行握笔的姿势不同,华文瀚的指非常地有力,正如同样一款笔对两人的意义也完全不同,这一支给了华文瀚进取的动力,而另一支给了危天行温暖的回忆。

      其实危天行也不是那么难懂的,他只是伤过痛过,不想再伤再痛而已。他不如华文瀚幸运,有一个完整的家,有两个表面上看去不太顺意,其实却彼此关怀的兄弟,有老婆有孩子,甚至连儿媳都快有了。尽享天伦之乐的华文瀚想要结交危天行这个朋友,交到了呢,危天行也不过是他众多朋友中的一个,就算有一些特别吧,他能给他的情谊也是有限的,可是危天行不同,他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他把华文瀚当成朋友就会为他付出所有。

      时间静静地流逝,转眼又是一年,华文瀚依然经营着他的钢铁公司,而危天行依然来往于世界各地寻找着商机。这一年他们都各自忙碌着,只偶尔危天行还能接到华文瀚的一通电话,简单的一两句问候,维持着他们的联系。

      汪绍芬在温哥华出现在危天行的眼前时,危天行正在着手一件看上去非常有利可图的兼并案。汪绍芬的出现让危天行有些措手不及,这个曾经狠狠地伤过他的初恋情人,如今正和他已婚二十多年的老公闹家变。那个多年前让她绝情地离开自己的男人,在婚后的二十年中不断地出轨,留连花丛,终于让他们的婚姻走到了瓦解的边缘。

      他们的相遇纯属偶然,却必然地带来了许多的误会,华文硕很自然地把他的婚姻危机归咎于危天行,一口咬定如果不是这个男人横刀夺爱,绍芬就不会选择离开。他是从来都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的,他出轨不是第一次,为什么以前绍芬都可以原谅他而现在却不能了呢?何况他还亲眼看见汪绍芬从危天行家里出来,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

      “危天行,绍芬现在是我的老婆,”华文硕冲上义正辞严人警告道,“你别再缠着她了。”

      “用不用这么大惊小怪的,我们老朋友叙叙旧嘛。”危天行不以为然。

      “叙旧叙到你家里,临走还要搂搂抱抱。你这样还说没事,你当我傻瓜吗?”华文硕越说有觉得自己有理。他分明看见危天行和绍芬亲热地道别。

      “那你以为我和你老婆做过什么?”,危天行看着他无可无不可地解释着,“不过你担心也好,绍芬在你那里根本就得不到她想要的。跟着一个这么没本事的老公她会幸福吗?”看着华文硕气急败坏地样子,心里充满报复的快感。

      “你想讲什么啊?”华文硕一下子不知道怎样回答才好,论身家,论机心他都不是危天行的对手。

      “我讲的是事实。你回去好好想想你怎么这么没用吧。”他享受地看着华文硕像孩子一样气急败坏地跳脚,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让你老婆满意,她就不会有这么多话跟我讲了。”然后丢下还在想着如何反击的华文硕心满意足的关上了门。也许危天行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种行为其实也与孩子无异。

      危天行的打击,加上GIGI的挑逗,让华文硕找到了发泄不甘的出口。

      “你不是怕老婆成这样吧?”

      “我怕她?她该怕我才对。”

      这就样他再次出轨了,而且被汪绍芬碰了个正着。

      汪绍芬几乎崩溃了,她不知道这样的事已经发生过多少次,也不知道以后还会发生多少次。她觉得这日子再也没办法过下去了。

      危天行,自然有危天行的小气,同时却也有着属于危天行的大度,所以在他看到这个女人擤着涕孤单地坐在医院的椅子上,等待着自己这个曾经被她狠心地抛弃过的男人过来接她时,那些痛彻心扉的往事便跟着远去了。

      无依无靠的绍芬对华文硕心灰意冷了,她想要安静一下,正好危天行就近有一所房子空着,于是便借给了绍芬。

      认识到错误的华文硕再次找到了绍芬,苦苦地哀求她的原谅,让汪绍芬本来以为死掉的心动摇了。但就这样跟他回去却是不行的,于是绍芬想起了华文瀚,那个纵容他儿子败掉了她汪家钢厂的罪魁祸首。一方面,她确实恨他,另一方面她也想刁难一下华文硕。于是她说:“除非你叫华文瀚亲自来向我认错,否则你休想叫我跟你回去。”

      其实,在这件事上,她并不对文硕抱有太多期望,文硕有多怕他大哥,他大哥在兄弟面前又有多强势,她很清楚。她只是想刁难他,太容易挽回的婚姻他是永远都不会懂得珍惜的。

      可是这一次她又想错了,她低估了文硕的决心,也低估了文瀚对家庭的重视,于是华文瀚真的来了。他是来道歉的,其实他并不觉得自己错在哪里,他不是来质问的,却觉得文硕就算再不对,汪绍芬作为女人作同样的事就是更加不对不能原谅。汪绍芬呢,她压根就没想到华文瀚真的会来,她的质问便是毫无章法的。

      后面的争执可想而知,两个相互不能理解谅解的人不可能心平气和的谈话。更糟糕的是这场争执后来又添了新的主角,危天行。

      其实那天危天行只是顺路过来看看绍芬住得还惯不惯,还有没有什么缺少的东西,他可以叫人送过来。可是当他推开门看到华文硕正带着一帮人和绍芬拉拉扯扯吵成一团,便立刻冲了过来,顺口抛出一句:“你们到我家里来做什么?”

      华文瀚愣住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危天行竟然就是那个破坏他弟弟家庭的第三者。同样的,当危天行看到华文瀚时也一下子愣住了,他怎么会没想到这两个华字原本就是一家人呢?果然是脑袋里长了个瘤,智力都下降了吗?

      华文瀚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停转了,面对咄咄逼人的汪绍芬,他干巴巴地质问了一句:“你住在别的男人家里干什么?”

      被这一句“我家…..”堵得七窍生烟的华文硕指着危天行吼道:“我问你,你来找我老婆干什么?是不是你勾引我老婆?”说着便冲了上去。挨了一下,再好的的涵养也不能忍,何况危天行本来就是有仇必报的个性。眼看两个人就要扭在一起,华文瀚立刻拦在了他们中间,“别动我弟弟。”并死死地拉住了华文硕。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汪绍芬真是气疯了,她哭喊着:“华文硕你给我听着在我汪绍芬有生之年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们华家,从今以后我和你们华家一刀两断,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刹时间空气似乎被冻住一般,在场的人一下子全都懵了。华家兄弟才想起这次会面的初衷,这下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华文硕顿足跑了出去。

      本来看着危天行,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的华文瀚,想也不及细想便追了出去。

      华文瀚走了,危天行才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却被身边的女人紧紧地拉住哪里也去不了。

      汪绍芬声嘶力竭地哭着,到此为止她的婚姻再也没有了挽回的余地。共同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就这样没了。同样终结的还有华文瀚那点谈不上多深厚的友谊。从那一天开始危天行就再也没有接到过华文瀚的电话。他不打来危天行自然也不会打过去,他已经放弃了本来想要解释的念头。多少年来,他习惯了误会和疏远。只是偶然他也会不经意地读到一些关于华文瀚的报道得到他的一点点消息,知道他过得不错。

      在这一年里危天行依旧按时到医院复诊,他的病在这两年里非常稳定,依然是那几句不变的台词,说的人不累,听的人都倦了。他如常地打球、赛马、谈生意、找项目。只是就在他忘了自己还是个病人的时候命运之神却还记得清楚。要知道人生这路途,风雨总是来的那么突兀。

      那是一个明媚的下午,危天行觉得有些累,于是他带着未完的文件和骆奇一起回到了他舒适的家里。

      他们讨论的是一个旧区重建的案子,为此,危天行已经找了好几家大的财团一起合作。他准备在那里建一座集购物娱乐为一体的大型休闲广场。他预计这个项目三个月内就可以开工,半年内就可以封顶,一年内就可以回本盈利。骆奇认真地听着,第一步拆迁补偿的工作非常的关键和复杂,所以危天行要求他亲自负责完成。

      “没问题,我一定按时把事情办妥。”骆奇很有信心,他已经对这一区住户的大概收入大致摸了个底,对同区的房价也做过调查,补偿的方案也经过再三的推敲,兼顾了不同人群的需求,作到了合理、可选。执行起来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他的回答让危天行非常地满意。事实上,这个助理在各个方面的表现都非常地优秀。危天行站起来,搓着手跃跃欲试地说道:“好,我们明天就准备开始。。。。”他说着,身体突然地晃了一下,然后便倒了下去。

      骆奇真的吓到了,却还是及时地扶住了他。幸好医生开出的药一直都在,而突发状况的处理方法医生也详细的讲过,所以就算是手忙脚乱,他还是知道该怎样处理的。

      本来,在等待危天行醒来的这段时间,骆奇还想着要对危先生说些什么,可是在危天行醒来后一切便迎刃而解了。他的老板表现的相当的平静,他只是问了一句:“我睡了多久?”然后默默地盯着那些药看了一会儿,便坦然地接受了现实。这样的举动让骆奇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似乎也就是在那一天,他也才第一次接受了危先生得了脑癌的事实。

      危天行的确是接受了这个现实,但他其实也并不是那么坦然,这两年来,他其实是一直都心怀着侥幸的,只是奇迹之所以会被称之为奇迹也正是因为它极少发生。他不是不恨的,也不是没有怨过,只是他又能向谁任性呢?他只能面对。而且他还必须要保证自己的病不会在公开的场所突然地发作。他必须对他的公司和产业负责。人只要活着就有该他担起的责任。

      回归后的这几年,内地这块蕴藏着无限可能的巨大市场以他那海纳百川的气度逐步地向着香港的资本敞开了大门。

      天狼国际的会议室里,窗帘低垂。企划部的干事正读着手中的企划案。背投上各种数据图表不断地变幻着,配合着操纵者手中的稿件。这样昏暗的空间里坐着危天行请来的合作伙伴,他想说服他们投资一个大有前景的产业。然而,这些枯燥的数据实在叫人提不起兴趣。有两个已经开始交头接耳起来。危天行审视着他的合作伙伴,敏税地察觉到了不妥。

      “开灯!”他果断地打断了助手的汇报,毫不留情的批评道:“我没有兴趣听你这份资料。”然后干脆接过话题亲自上阵游说,“我们大家最关心的一件事就是钱!”他站起来,一边走到他的合作伙伴身边,一边单刀直入地切进主题:“九九年上海大众卖了二十三万辆桑塔娜,赚了六十亿,整个中国轿车市场,零三年,我可以肯定的说至少可以赚到几百亿。”他顿了一下,“高过八佰亿。”巨大的前景立刻引起了合作伙伴的兴趣,有人开始私下探讨了,危天行满意地看着这种互动,走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调足胃口:“这块肥肉,现在全世界的汽车跨国集团,个个虎视眈眈。”

      有人坐不住了:“不过我知道在内地造车一定要先得到生产目录才行。”

      危天行笑了,“这个不是问题,我们有钱嘛,一定可以找到有生产目录的生产企业,收购也好,合资也好,有钱就行。”

      “那么不知道危先生有合作目标没有呢?”

      “如果没有我怎么会在这里讲这么多话呢?”危天行坐下来,得意地笑着。美好的前景就在眼前,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

      骆奇看着他的老板,心里充满着敬佩。他的睿智、他的魄力、他的一切都让他甘心追随。此刻,他向他的合作伙伴们规划的是往后几年的前景,那也许是超过他生命所及的未来,可是他却为此付出了大量的心血。他是如此地认真并且充满着澎湃的热忱。有人说他的成就来源于他的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可是他并没有作奸犯科,为非作歹,他做的一切都合理合法,他没有抢没有偷,他靠的是他超出常人的毅力和努力以及对商机超常的洞察力和果断地执行力。只是,他微微地皱起了眉,心中充满了愁怅,这个天狼国际的天狼星就要殒落了。

      有了资金的支持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寻找合资的企业,不知道是不是真有缘呢?危天行在目标企业的目录里又看到了华文瀚的名字。也许他们又有机会可以合作一回了,最后一回。危天行苦涩地想着,也是很好的。

      有时候真是计划跟不上变化,纵然危天行想好了再次合作时的说辞,但是误会一旦产生就很难愈合,就好像这一次。纵然危天行尽力地想要迁就华家兄弟的诉求,也成功说服了希登的高层保留他们的研发部,给他自主研发的权力和空间然而还是无法达成合作。华文瀚宁肯撤资也不肯接受自己的建议,或者更准确的说他只是不想与自己合作而已。这样的认知让危天行感到沮丧,本来他以为一个小小的误会不该引起这么大的反弹,上次傲然山庄的事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吗?看看,其实达成谅解并不是多么难的事啊?何况在商言商要不要这么东拉西扯地牵进这么多恩怨啊

      只是他错了,他低估了家庭在华文瀚心中的地位,国威的倒闭和文硕的家变,在危天行眼里一样是误会,但在华文瀚心里却是完全不同的。国威倒闭了,他可以不要任何解释就接受危天行的订单,但文硕的家变他却连解释都不要。

      终于,危天行还是谈成了合作,因为最大的股东认可了危天行的合作意向,而华文瀚也真的退股了。表面上看来危天行是胜了,但这个结果真的是他想要的吗?只有他自己知道。

      退了股的华氏兄弟并没有放弃他们的中国汽车梦,他们很快便开始了新的尝试,华喆汽车制造有限公司成立了,虽然这是个很小的企业,无论是硬件还是软件,资金还是设备都不具有市场竞争力,但华家的兄弟却很满足,因为他们正在打造自己的梦了,多么美好的梦啊。

      灯光下,危天行仔细地翻阅着厚厚的汽车工业发展史,1886年1月29德国工程师卡尔·本茨制成并取得了世界上第一辆三轮车的专利,几乎同时,德国工程师戈特利布·戴姆勒也成功研制成一辆公认的以内燃机为动力的四轮汽车。1894年奔驰VELO是最早的量产汽车。西方国家造车至今有一百多年的时间。

      日本的丰田喜一郎1933年开始研发汽车,直到1955成功推出了世界知名的皇冠轿车,用了二十多年,至今也有四十多年的造车历史。而华文瀚他们却想在他这一代研发出可以和这些发展了上几十年,上百年的品牌汽车竞争的自主品牌。他想,为什么华文瀚兄弟就不肯面对现实一定要自己研发汽车呢?他们的汽车要怎样才可以和这些历史悠久的品牌汽车一争长短呢?

      昨天,他翻看了汽车零配件的目录,才发现那样小小的一辆汽车竟然要用到这么许许多多的零配件。小到机车内部的一捆线束就有这么多种型号,不同的端子,不同的胶盒,每一样都代表着不同的性能和作用。一个小小的差错就有造成车毁人亡的危险。为什么明明研发起来这么复杂、困难,却眼看着现成的技术不用,偏偏要走自主研发的道路呢?中国的汽车也好,外国的汽车也好有什么区别吗?一样是赚自己的钱,跑自己的路。拿来主义省下的时间是金钱所无法换来的啊?用外国的技术真的有那么可耻吗?危天行不懂,他是一个商人,他所学所用都只是赚钱和盈利。不要告诉他什么爱国的大道理,他成功的赚到了这么多零,这些钱难道不是成就?没有用于社会的建设?

      夜深了,危天行觉得很累,可是他却不想睡,他还想看一会儿,于是他闭上眼静静地靠在了椅背上稍作休息。

      清晨,彻夜的不眠,加上药物的副作用让他的头又开始痛起来,他看了看搁在一边的止痛药,终于还是倔强地站了起来,这种让他昏昏欲睡的药在他看来一无可取之处。难道制造这药的人没有想过像他这样的病人,想要的不是休息而是时间吗?

      于是他照常地吃过了抗抽搐的药便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骆奇正等着他,骆奇把华文硕的邀请函递给了他的老板。几天后华喆将在北京举行的一场大型的展销会邀请危天行莅临。在骆奇看来这分明就是示威,危先生完全可以不用理会,但危天行却意外地决定按时参加。骆奇叹了口气,他开始后悔不该把这件事告诉他的老板,因为这几天危天行的气色十分的差。他应该多点时间休息而不是四处奔走,劳神劳力。

      提起华家,骆奇其实是非常的不满的。危先生是如何对他们的,而华文瀚又是如何对危先生的呢?可是危天行偏偏就是这样执拗的人,他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他,他认定了敌人便会打得他翻不了身,若是认定了朋友呢,便会为他付出所有。而华家就偏偏同时拥有他所认定的这两种人。

      危天行看着手边的请柬,狠狠地想,华文硕,你有种,敢给我发请帖,好,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产品,看看有多少人会买你的车。

      骆奇考虑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对他的老板提出了建议:“危先生,机票要不要改签到下一班?”危天行皱着眉强自忍着巨烈的头痛,直到这一阵头痛过去才狠狠地说:“你第一天跟我吗我做事要你教?”他病着语气不佳,再刻薄骆奇都忍得,但他不忍看他痛成这样。没有人知道,就在昨天,当他看见危先生头疼得昏过去的时候他有多惊慌。这个亦师亦友的人到底明不明白现在不是他逞强的时候,他需要的不是工作而是休息呢。

      危天行喘息着,闭着眼靠在椅背上强自忍着等待这一阵的疼痛过去。他知道再疼都有过去的时候。骆奇慌忙地从怀里掏出治疗头痛的药来:“危先生先吃药吧,我去给你倒杯水来。”危天行不得不忍着痛出声制止了他:“不用了,我还撑得住!”他不想依赖这药,或者说他不想睡。他必须跟时间赛跑,越是到了最后,他的时间便越发的珍贵,而他也越不能认输。

      华喆的展销总的来说还是办得不错的,华家三兄弟和华家的子侄们齐齐上阵,倒还像模像样。

      危天行昂着头,一走进来就立刻抓住了华家兄弟的眼球,华文硕迎上来,热情有礼地招呼道:“危先生这么远都过来捧场,真给面子啊。”这倒让危天行刮目相看,好久不见华文硕成熟多了,但是他危天行却还是那个脾气,“你这么大方发请帖邀请我来,我怎么会这么小气拒人于千里呢?”这两年华文硕的确成熟了,但还没有成熟到能自如的应付危天行的刁钻。于是华文瀚走了过来装作什么也没听到的说道:“我们华喆的车是经过国际安全标准认证的。”华文宏也走过来接口道:“难得危先生大驾光临,我来向你介绍一下这部车。”

      三兄弟齐上阵,引起了危天行的好胜心,他挑衅地回答道:“不需要,我只是来看一下是不是真有这么多人来买你这部车?”说着便走到一辆展出的车前,用手轻轻地敲打着车的前盖,又用力地按了按确定了它的强度,仅仅就一个刚建成的车厂而言能造出这样外观的车已经算是不错了,危天行暗暗地想,可是,要和自己的车厂造出的车竞争实在还差得远。

      他这边想着,一个在大厅里玩耍的小孩撞到了他的身上,他顺势弯下腰问道:“小朋友,你喜欢这辆车吗?”

      “喜欢啊,听我爸爸说这辆车是我们中国人做的,很漂亮。”

      “那你喜不喜欢福川的车呢,每一辆都很漂亮啊。”危天行引导着孩子说出他想要听到的话。

      “喜欢啊,但是不是我们中国人自己制造的车就不厉害。”

      这样的话从一个孩子的口中说出来,第一次让危天行感到了震撼,他第一次意识到生产一部中国自己主品牌的汽车,竟然是这么多中国人的梦想。他思索着向外走去,那里整齐地停放着一排排华喆的汽车。这些在危天行看来毫不起眼的汽车,此刻似乎也变得有了那么一点点的价值。造中国人自主品牌的汽车,为什么他就从没考虑过这件事的意义呢?难道真的是文化的差异吗?还是自己真的太狭隘了呢?香港是回归了,但他真的担负起一个中国人该有的历史使命了吗?

      华文瀚远远地看着他,突然想要向他介绍一下他的车,他的梦。危天行回过头,两个相识几十年的人对视着,他们都在等对方先开口。危天行没有说话,该有耐心的时候他一向都很有,于是华文瀚妥协了。他苦笑着走过来故作轻松地说:“怎么样,要不要试下车?”

      危天行生硬地回道:“我的命很金贵的。”

      华文瀚笑了:“金贵不等于怕死啊,你没理由不想知道我这个车的性能是怎样的吧。”

      危天行的确想知道,所以他找到了下台的方法:“好不过得由我开,我不想我的命操纵在你的手上。”

      华文瀚笑了,为危天行孩子气的任性和别扭。

      白色的“自由舰”驶出去,华文瀚问道:“怎么样。”

      “一般咯。”危天行撇嘴。

      “一般从你口中说出来就是不一般了。”华文瀚松了口气,打趣地慢慢地讲起了他的汽车梦,他想要造出中国人自主品牌汽车的梦想。

      危天行没有说话,他只是听,认真地听。单从盈利上讲华文瀚的车厂远远不及他的公司,可是他有梦想。那么自己的梦想是什么呢?危天行从没有想过,这么多年,他不断地努力不断地奋斗,结果只有不断累积的金钱而已。

      但是他还是不甘心地争辨着:“你一辆车赚一两千元,一年打你卖三万辆好吧,也就赚个六千万,我每天在股市上的涨落都不止这个数。”

      “你到现在还是只知道向钱看吗?”华文瀚打算好好给这个老同学洗洗脑。可惜危天行就算心里服,口里也是不会服的,他继续分辩道:“做生意的目的就是为了赚钱。”

      “知道赚钱,只是一个生意人,知道创造才是一个企业家。”

      “切,你做几辆破烂车就说自己是企业家了,比身家我早就超过你了。”

      华文瀚笑了,他从危天行的语气里听出来他在赌气。

      “……”

      “…….”

      他们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辩论下去,似乎谁也说服不了谁,其实危天行已经接受了他的理念,他只是不肯承认输了而已。

      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危天行渐渐地不再说话了,他的头又开始痛起来。

      华文瀚问他:“你想过没有,如果你死了,你有多少钱也只是电脑上的一个数字,你的天狼国际也不过是股市上一个玩零合游戏的公司而已。”

      这样的话危天行无法接受,这样的认知他可以有,但别人不能说,他华文瀚更不能说。剧烈的头痛加上被踩到痛脚的事实让他心烦意乱,危天行决定中止这次谈话:“你没我厉害,就别跟我讲这么高深的废话行不行。”他想要离开了,可是华文瀚不打算放过他:“这不是废话,你想想看,如果我死了,我所创造的汽车还会有第二代第三代。。。。而你呢,你有什么,你。。。。”华文瀚滔滔不绝地说着,而且越说越勇,用词也越来越激烈,刚才在展销会上的时候,他已经看出了危天行的挣扎,他决定趁热打铁一举把他拿下,他要把还沉浸在追名逐利中的危天行唤醒过来,他准备骂醒他,就像他也想唤醒每一个掌握着大量的资产却仍然只是沉浸在追逐眼前利益的中国商人一样。。

      危天行觉得他的头都要裂开了,这些事实他都知道,他已经知道了,可是为什么他一定要说一定要反复地强调?他想反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着危天行突然摔倒下去,让华文瀚吃了一惊,他慌忙地跑过去扶起他,才意识到他竟然病着,而且似乎还很严重。

      危天行再也顾不上他的面子,他此刻想到的是他还未完的心愿,他不能只留下一串数字和一个在股市上玩游戏的公司。第一次,他将自己的生命交到了另一个人的手中,华文瀚,他说:“我的药。”

      相对于危天行的高大,托着危天行这个病人对于华文瀚而言真是很不容易,但是他还是努力地尽快把他带到了他们的车前,找到了掉落在车上的药。

      想起刚才自己的大意华文瀚有点内疚,看到危天行的病发让他感到心惊,他关切地问道:“你到底……”

      危天行截住了他,他不想回答,“答应我,刚才的事不要对别人说。”

      华文瀚知道的,他的健康出现了状况,一旦消息传了出去,对整个股市都会带来很大的影响。但他不知道刚才脱险的危天行能想到的竟然只有他的公司。也就是在这一刻,华文瀚看到了他的心。天狼星是天上最亮的一颗,同时也是最孤独的一颗。

      得到了他的承诺,危天行放下心来。回去的路换了华文瀚驾车,一路无话,车内很静,静到他们几乎都能够听到彼此的心跳。多少年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两个认识了二十多年的人同时地拥有着彼此温暖的友情。

      危天行和华文瀚试车回来,骆奇早就等在展销大厅的门口。看到他们的车,骆奇立刻就冲到了危天行的身边:“危先生。”关心的话隐在喉间,他知道什么话在什么场合能说,什么场合连一个字也说不得。

      危天行的遗嘱是在回去后不久就立下的,自从他生病以来,他已经陆续的委托财务公司将他的个人资产全部整理了一遍,所以遗嘱很快便办妥了。这让骆奇感到非常的难过,虽然他早该有心理准备的,但看到他在立遗嘱,心里还是很难接受。这个亦师亦友的老板已经走到了他人生的尽头,而骆奇却再难找到值得追随的人。

      这一天,危天行的精神特别的好,他放下了手头的工作来到骆奇的跟前,淡淡地说:“我已经打了一千万进了你的帐户。”

      骆奇惊奇地看着他,他不想要他的钱,多少钱都不能换回跟在他身边的日子。他张了张嘴想要推辞,危天行却制止了他,认真地问道:“你跟我多久了?”

      “十二年”

      危天行抬起头,想了想,这是他的特点,别人思考总是低着头,而他却总是仰着头。

      “为什么你能受得了我呢?”危天行的性格虽然古怪,但对自己的缺点却了如指掌。他爱发火,生气的时候说话刻薄,他心眼小有仇必报,得罪他的人他会往死里整。“别的人跟我最多一两年,为什么你能跟我这么久呢?”

      “那是因为别人不了解危先生你。”骆奇急急地反驳。

      “哦?”危天行饶有兴趣地等他下文。“是吗?”

      “危先生你是以前受过伤,不想再被人伤害,所以才把自己封闭起来,其实只是想保护自己。”骆奇有点急,他怕危先生没有耐心听他慢慢地说,他怕自己不能讲得清楚。

      是吗?危天行想,自己受过伤啊,家庭的、爱情的、他被人抛弃过、绑架过、背叛过也曾被人用枪指想要他死。可是这些他从未向人说过啊?这个人又是怎样知道的呢?难道只是感觉吗?如果这都能感觉,那他真的算是他的知已了。

      危天行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你是我危天行此生唯一的知己。”

      那华文瀚呢?危天行知道的,他其实并不那么了解自己。

      骆奇的眼睛湿润了,他当得起危先生此生唯一的知己之名吗?

      这个下午,危天行什么公事也没做,他只是和骆奇一起坐在露台上,看看风景,谈谈人生,聊聊梦想,品品茶……生平他从未如此的平静过,没有合同、没有预算、没有涨跌……

      他的遗产,全部留给了华文瀚,帮他也是帮危天行自己实现他们的中国汽车梦。得到危天行的死讯华文瀚是震惊的,他没想到一个人要走会这么快,他留下的遗产华文瀚收下了,他会帮他也帮华文瀚自己实现他们的中国汽车梦。看上去华文瀚的日子还是一样的过着,只是心里还是少了些什么的。

      什么是富有?

      时间的自由和金钱的自由。

      那危天行呢?他富有吗?

      年轻的时候他有时间但没有金钱,连一支笔都觉得自己无法得到,等他开始有了钱的时候,他又失去了时间。

      那照你说,他富有过吗?

      也许,

      至少,他还有一个朋友,一个知己,一个梦,还有……

      2014-10-18凌晨3:11第一次修改于:2014-10-191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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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从未试过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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