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の三十題》妖_幺

2、中

　　11、手機屏幕與面孔

　　火神換了張手機屏幕，沒有任何人知道。
　　似乎有些無奈，又似乎帶著點寵溺，一如既往淡淡的笑容，溫涼如水。
　　如果被人知道一定會被笑到死吧？
　　視線隨著那人的身影直跟到另一排書架后，再看不見為止。
　　雖然沒什麼想看的書，黑子說想來圖書館，還是跟了來。
　　午後的旭日自窗口灑入，照在身上暖暖的，慵懶不由升起。
　　火神打了個哈欠，眯了眯眼，終於還是側首將頭枕在臂上睡了過去。
　　耳邊似乎有微風劃過枝葉的聲音，亦或是書頁翻過？
　　火神睜了睜眼。
　　面前的笑容溫涼如水，有些無奈又帶著寵溺。
　　真是的，這樣的笑容要是被別人看見要怎麼辦啊。
　　隨手抓起桌上的書，起身抬臂側首。
　　“接吻的時候至少把眼睛閉上啊，黑子。”

　　12、霓虹

　　渉谷的街頭永遠是時尚的前沿。
　　補習班結束后走在回家路上的黑子放眼望去，目之所及霓虹遍佈。
　　五彩斑斕。躍動鮮活。
　　明明是個入夜很早的城市——東京的夜晚卻有一種比白天更充滿了活力的不可思議感。
　　該說是奢華頹靡，還是人歸城不夜呢？
　　黑子側過頭，看到了那面巨大的霓虹墻。
　　“世界第一”
　　啊、是啊。某人臨走時也如此自信地宣佈著兩人的夢想。
　　“不是‘想成為’，是‘要成為’。這一次的目標——”
　　“黑子，我會成為世界第一，帶著總冠軍戒指回來見你。”
　　我可以理解為這是在求婚嗎？
　　黑子笑笑，終究沒有將這句話說出口。
　　這樣就好，他相信著他，他也相信著他。
　　未來會怎樣，就放手去一搏吧。

　　13、深海魚

　　激情終於平靜，火神起手撫過對方汗濕的髮梢。
　　是個月圓夜。
　　清亮的月光從未拉實的窗簾縫隙中穿過，映在黑子額間。
　　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雙目是閉著的。
　　“黑子……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火神有些不安。
　　會不會……太激烈了？
　　“火神君。”
　　不意對方輕輕開口。
　　“有一種深海魚是沒有眼睛的。”
　　“因為在很深很深的海底，沒有任何光——所以他們不需要眼睛。”
　　“如果沒有火神君，我的眼睛，大概也不需要了吧。”
　　不可以！
　　火神幾乎吼出來。
　　擁緊對方的雙臂顫抖著，幾欲將對方融入自己體內。
　　“吶黑子，如果我說我喜歡，你願意讓我看一輩子你的眼睛嗎？”
　　鬆開手臂后是一個吻。
　　輕輕地，啄于眼瞼，一寸一寸，小心翼翼，視若珍寶。
　　“今晚月色真美。”
　　棒讀的口氣掩藏著內心強烈的激蕩。
　　緩緩睜開的，是夜色中絕美的雙眼，寶石般晶亮閃耀。
　　“那要看深海魚願不願意爲了火神君進化了。”
　　黑子捧起對方的臉，給了“捕魚人”一個深深的吻。

　　14、燈塔

　　漆黑的夜幕。
　　沉寂的海水。
　　如果就這樣靜靜地望著，望著，什麽都不做，大概也會漸漸與這黑暗融為一體了吧。
　　真正的影子。
　　光束自闇中射來。
　　一道，又一道。
　　光束的起源是燈塔。
　　唯一為夜歸人點亮方向的燈塔。
　　“喂——黑子！！怎麼這麼晚！！再不回來就出去抓人了！”
　　紅髮的同伴吼聲雖厲，語氣中全是擔心。
　　“對不起——”
　　“我回來了。”
　　光束劃過的地方，殘留著一道道耀眼的生命線。
　　燈塔是所有夜歸人的光。
　　火神君——
　　是自己一個人的光。

　　15、大面積電子設備

　　火神的電腦有個超大屏的顯示器。幾寸來著？25？不太清楚，總之很大，用它來看網上的NBA直播一定很爽。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不過對於這一提議火神永遠一口回絕毫無商量餘地。
　　“什麽嘛，火神太小氣了！”
　　“是啊是啊，看個直播而已不要這樣嘛。”
　　“不行。就是不行。就這點絕對不行！”
　　“切……笨蛋火神明天訓練加跑三十圈！”
　　“哇！！監督你這是以權謀私！”
　　“那就讓我們看直播！”
　　“唔、可惡……不行。”
　　居然連這樣都不肯？
　　有問題！
　　這傢伙絕對有問題！！
　　那天起，降旗和小金井的最大興趣就變成了想著各種法子打開火神家的電腦。
　　跑完三十圈HP歸零的火神回到家便一頭癱倒在沙發上。
　　惡魔般的監督……以權謀私什麽的太過分了啊。
　　瞥了一眼電腦，火神掙扎著挪到書桌前按下power鍵——
　　是WC准決賽對海常時黑子投中壓哨球后那張史無前例的笑臉。
　　同班同學無意中拍下的。
　　真是，這樣的桌面怎麼可能讓別人看到啊！
　　火神捂住臉，突然自己也開始害羞起來。

　　16、萬家燈火

　　電車晃晃悠悠正向著終點站駛去。
　　結束了訓練正踩著末班車回家的火神看著波士頓的街頭，突然想念起東京來。
　　透過車窗看到的是商店，行人，萬家燈火。
　　穿過一個又一個街區，波士頓的大樓鱗次櫛比，甚至能從窗戶看見金髮的小女孩抱著玩具熊。
　　是一個似乎比東京更具有生活氣息的城市。
　　明明在這裡生活了十幾年，本該對這裡更有感情才是。
　　然而總會在這樣的夜晚想起東京那對溗{色的瞳孔來。
　　如果沒有相遇的話，自己的人生便完全是另一個模式了吧。
　　他讓自己重新拾起了對籃球的熱愛；約好了成為日本第一；約好了——
　　“世界第一。我一定帶著總冠軍戒指回來見你。”
　　火神想念那個笑容，史無前例的燦爛笑容。
　　他想再一次目睹那笑容的綻放。
　　電器商店展櫃上的電視機正播放著西部總決賽，雷霆力壓馬刺。
　　青峰，來決一勝負吧。

　　17、煙花

　　“火神君太慢了。”
　　被奪命連環拷催著趕到神社時花火大會已經結束，人群正陸陸續續散開。
　　“那麼之後呢？要不要去河邊？”
　　降旗君的提議雖然不錯但……
　　“啊、我之前說好了要去水戶部家吃年糕所以要先走一步~”
　　一側，高個的同伴點了點頭。
　　“誒、誒？！可是沒有小金井前輩會很寂寞啊……”
　　“呃，我家、不是、伊月家也有傳統要在一起吃火鍋……”
　　“現在這個時候吃火鍋？”
　　“那是伊月家不是你家吧！”
　　“青梅竹馬真可惡……”
　　驚歎聲同時響起，群眾們紛紛表示這種半夜拉仇恨的行為不可饒恕。
　　“好啦好啦~我的話如果今天不搞定新陣型的排演也會有點麻煩呢……那麼，年長組就此撤退！後輩們好好玩~”
　　麗子一聲令下——一旁的木吉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
　　“……嗯，那我送你回去。”
　　……
　　降旗與福田在河邊摸石子，雖然穿著浴衣稍有不便，卻仍是玩得不亦樂乎。
　　火神摸著後腦勺沒有說話——今天似乎從一開始他便有些沉默得反常。
　　“火神君是有什麽話想說嗎？”
　　突然在身後出現的黑子——習慣歸習慣，受到驚嚇的事實仍然沒有改變。
　　“怎麼說呢……其實我是……第一次參加花火大會……”
　　斷斷續續的話語，仿佛一邊思考一邊在努力地組織語句。
　　“結果卻沒有趕上，明明聽黑子之前說的還挺有興趣……”
　　“火神君——”
　　“煙花的話，現在也能看哦。”
　　？！！
　　猛回頭。
　　不遠處降旗飛起了水花，林道邊有行人嬉笑而過。
　　某人的嘴角湝勾起，手中的仙女棒“滋啦滋啦”，異常閃亮而華麗。
　　“什麽時候……哪裡……”
　　“因為覺得火神君一定會遲到，所以來的時候在附近便利店買了。”
　　“你……”
　　又點亮一根，黑子蹲下身。
　　“火神君，煙花的美麗是用生命換來的——”
　　“它存在過的那一瞬間便是它生命中最絢爛的時刻。”
　　“能這樣被人們深深留在腦海中……一定很幸福吧。”
　　火光在瞳孔中躍動。光暈中，黑子的表情溫和而……精緻。
　　這小子……還真是無比耀眼啊……
　　回過神時已蹲在黑子身邊癡癡看著對方的紅髮少年如此想道。

　　18、螢石

　　“火神君。”
　　黑夜中熟悉的聲音在背後輕輕響起。
　　“火神君睡著了嗎？”
　　一根手指似乎開始試探著戳他背脊。
　　火神微微皺眉。
　　白天那麼大訓練量明明就累得幾乎要吐了這會兒怎麼反倒精神了？
　　他反手抓住那隻不安分的手，示意自己仍醒著。
　　“火神君如果醒著帶你去個地方吧？”
　　開什麽玩笑！！
　　差點失口吼出聲。
　　“你以為現在幾點啊！吵醒了大家怎辦麼？還有、要是被監督發現明天死定了！！”
　　一個翻身用最低的音量吼了回去。
　　“不會發現的。大家都睡得很熟，而且要去的地方不遠，白天……去就看不到了……”
　　似乎有些失落的眼神。
　　明明在黑暗中，黑子的眼睛卻永遠如此清澈明亮。
　　“……嘖。”
　　火神咧了咧嘴，對於黑子的請求他似乎從來沒有成功拒絕過。
　　深山的合宿。
　　明明已經是疲勞到貼枕即睡的程度，誠凜高校籃球部的兩大王牌仍然趁著夜黑風高偷偷溜出了門。
　　“火神君，很漂亮吧，這些。”
　　眼前螢光一片，星星點點，與漫天星斗相映成輝，一時間竟幾乎令人分不清了天地之別。
　　“這……是……”
　　大張著口組不成語句的火神。
　　“是螢石。”
　　“螢石？”
　　“是的。平時不會發光，月光特別明亮的夜裡便會發出這些漂亮的螢光來。”
　　“實在太神奇了！你看、仔細看的話還有不同的顏色！”
　　“是的。我的話，比較喜歡……”
　　“這個。”
　　“誒？”
　　黑子伸出的手尚未碰到石塊便被火神搶先一步拾起了另一側的石子。
　　“這個——跟你眼睛的顏色一樣。真的很漂亮啊，黑子。”
　　抬手將石子靠在黑子臉側。
　　夜風微拂，月光下是黑子吃驚的表情。
　　“火神君真是……總是在讓人出其不意的地方犯規呢。”
　　“喂喂我很少犯規好嗎！”
　　月色清亮，星爍石瑩。天地融為一體。
　　當然少年們也為此時的浪漫一晚付出了第二天慘痛的代價。

　　19、琉璃彩繪玫瑰窗

　　麗子的婚禮定于教堂。
　　婚紗。花束。牧師。紅毯。
　　牧師的身後是一整面琉璃彩繪窗。
　　玫瑰。天使。
　　是個大晴天。光線很好。窗面因彩繪的關係折射出各色光線，夢幻而晃目。
　　藍發的男子靜靜坐于長凳最後一排，淡淡的表情經年未變。
　　身邊的紅髮男子則正襟而坐，似乎有些拘謹。
　　黑子抬眼望去。
　　麗子燦爛的笑容。男人深情的視線。
　　“你是否願意娶麗子為妻，按照聖經的教訓與她同住，在神的面前與她結為一體，愛她、安慰她、尊重她、保護她，就像你愛自己一樣。無論她生病或是健康、貧窮或是富有，始終忠於她，直至離開世界？”
　　前方傳來牧師溫柔的話語。
　　"Do you take KAGAMI TAIGA for your lawful wedded husband, to live together after God's ordinance, in the holy estate of matrimony Will you love, honor, comfort, and cherish him from this day
　　forward, forsaking all others, keeping only unto him for as long as you both shall live"
　　耳邊是男人輕聲的詢問。
　　“是的，我願意。”
　　"Yes,I do."
　　聖壇上，新人幸福地擁吻。
　　教堂最後一排長凳上，是沒有任何人看見的緊握的雙手。
　　沒有戒指。
　　沒有婚禮。
　　有的只是誓言。
　　以及彩繪窗上，默默注視著一切的——天使的祝福。

　　20、黑暗房間里唯一開著的電視

　　屋子的主人並不在國內，原以為至少會蒙上一層灰之類的——事實是它其實被田螺姑娘每週都打掃得乾淨整齊。
　　不、不是姑娘，是少年。
　　火神的回國並沒有通知任何人，只因突然發現學籍移交時需要的學生證居然忘在了家裡而不得不趕回日本一次。
　　既然只是回來拿個東西匆匆要走……
　　“我回來了”四個字終究是沒發出去。
　　漆黑的房間，蒙塵的傢具——預想中的畫面并未出現。
　　好吧，房間確實是黑的，因為沒有開燈。
　　唯一亮著的是客廳的電視機，似乎是廣告時間。
　　胸口似乎有什麽在洶湧澎湃。
　　如果不用力呼吸，大概就會窒息吧；但若是太用力，對方會不會被自己的呼吸聲吵醒？
　　火神扯下背包輕放落地，一步，又一步。認真而堅定。
　　少年趴在沙發上，平靜的睡顏似乎帶著微笑，又似乎有些悲傷，在電視機微弱的光亮下不甚清晰。
　　“因為這裡有很多回憶——與火神君一起的回憶。”
　　火神想起臨走時對方說的話，于少年額頭輕輕落下一吻。
　　“我回來了，黑子。”
　　溍叩纳倌旰霰惑@醒，一瞬而逝的震驚后隨即恢復了平靜。
　　“歡迎回來，火神君。”
　　無論周圍的光有多昏暗，只要他的“光”足夠強大，他便是最濃厚的“影”。
　　真是太美了。
　　火神想。
　　這帶笑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