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落叶早归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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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镇的街道总是充满着人间烟火气。
狭窄的街道伴着些许开裂的痕迹，路上三两或成群的行人，带着乡音说说笑笑、打打闹闹。
苏蕴坐在火炉边，烤着火，手边不停地包着饺子，身旁是帮忙的妹妹苏涵。
这个家的氛围显然与街上的热闹不同，用截然相反来说也丝毫不为过，冷冷清清的，无人说话。姐妹两就算想说话缓解一下现在的冷场，却都因为刚刚发生的事郁闷在心，因此俩人达成了互不说话的默契，放任这冷清的空气暴走。
苏蕴很早就外出打工了，不出意外的话就每年过年的时候回家一次。
父母早就离婚，苏蕴和妹妹都跟着母亲，父亲早就和母女三人断了联系。
童谣中说“有妈的孩子像块宝”，于苏蕴而言和母亲一起的家算比不上自己的寄托与归宿，更像是一个牢笼。
母亲陈红艳向来懒得干这些琐碎的家务事，她一直将自己当一个小公主宠着，十指难碰阳春水。
什么都不做自然等得不甚耐烦，便催促着： “你们要做到什么时候啊？我快饿死了。”
两姐妹达成默契的空间迎来了不速之客，苏涵听后脸上也出一丝不耐烦的神色，表示着她对什么都不干的陈红艳的催促的不满；苏蕴却是因为催促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还好气地解释到：“快了，快了。”
听到苏蕴的回答，陈红艳冷哼一声离开了。
苏蕴因为陈红艳没有发作正感到庆幸，手上不自觉地加快了包饺子的速度，没有注意到苏涵眼底隐忍不住的怒意与憋屈。
在姐妹两的努力下，这个家终于开饭了。
刚吃没一会，陈红艳的手机铃声响了。
“喂，什么事呀？”陈红艳边说边嚼，行为举止透露着悠闲。
“什么？我们吃完饭过来！”陈红艳马上停止了嘴里咀嚼的动作，脸色很不好看。
电话里似乎传来了不好的消息，苏蕴的观察告诉她。
陈红艳的哥哥病了，据说是毫无征兆地晕倒在了房间地板上。
苏蕴与自己这位舅舅确实算不上熟悉，为数不多与他相处都是在陈红艳的陪同下，最令苏蕴难忘的便是自己母亲与亲哥哥过了头的亲昵。
来到病房，苏蕴和苏涵把买的果篮交给了舅妈之后就乖巧地站在陈红艳身后。
陈红艳却没有作为两个孩子家长的稳重，像个孩子一样冲过去亲呢地搂着自己的哥哥，担忧的语气带着撒娇：“哥哥，你怎么突然晕倒了呀？你千万不要有事呀！”
“可能年纪大了，身体大不如前。”舅舅的声音带着些许无力，却依旧宠溺地安慰着陈红艳。
说着亲昵地摸了摸陈红艳的头，陈红艳像只得了主人青睐的小狗蹭着自己头上那只爱抚的手。
接着这间病房就仿佛只有他们了，其他人也早已习惯这两人的亲昵，都做到了熟若无睹。
可这番诡异的画面真的无人语吗？起码苏蕴做不到无动于衷。
苏蕴见到了此生最难忘的场景，令自己生理不适的，而当事人却很陶醉的，一个吻。
与自己的亲兄长这样，对吗？苏蕴在心中反问自己，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
可苏蕴并没有兄弟，“或许兄妹与姐妹的相处方式就是更为亲昵些？”苏蕴忍不住为自己的母亲找借口，尽管自己的潜意识认为这是不对的。
抛去见到这种阵仗慌乱与恶心，苏蕴还有发自心底的羡慕：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这样疼爱自己。
在病房的苏蕴没有让人察觉到自己内心的落寞，她只是不做任何表情地看着一切。
陈红艳是不允许自己工作来委屈自己的性子，成天游手好闲，要么打打麻将，现在哥哥病了，便总往医院跑。
年快过完了，苏蕴计划着买票外出打工。
盘算的时候苏蕴想起自己回来第一天，陈红艳郑重其事地拉上自己和苏涵，让姐妹两都留在家里。
对于她们这种家庭的孩子，出去打工就是最好的选择了，乘着年轻，能挣一点是一点。所以两人都很不愿意留在家里，苏涵马上言辞激烈地反对，苏蕴只是默不作声，代表无声的抗议。
陈红艳其实一直希望自己的孩子留在自己身边，每年孩子们回来过年都有提起，只不过每次都被她们糊弄过去。但是见到自己哥哥昏倒之后，陈红艳考虑到自己一个人在家没人照顾，到时候出了事该怎么办？生了两个女儿总不能一点忙都帮不上吧？
陈红艳越想越气，决定势要让一个人留下来！
于是陈红艳便将目标集中在好说话的苏蕴身上，她来到苏蕴房间，见到苏蕴在收拾行李，压下不满的表情，看似漫不经心地问到：“如果我也像哥哥一样突然晕倒了，你们都不在，我该怎么办啊？”
苏蕴知道这是自己母亲在发难，好生解释到：“外面工资高些，也可以多给你点钱呀！再加上你现在身体还不错，我和阿涵正好趁现在出去多挣些钱。”
陈红艳神色古怪，看来苏蕴这番话很不中她的心：“钱钱钱，就知道挣钱，你的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吗？”
苏蕴深吸了口气，她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好应付了。
可是苏蕴真的不愿意留在家里啊，两人好说歹说，谁都没有说服对方，直到陈红艳彻底恼了，控制不住情绪大骂到：“我生你们为了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往外跑！眼里有我这个妈吗？”
真遇上陈红艳生气，苏蕴就应付不过来了。
苏蕴愣愣地看着在自己面前发怒狂啸的陈红艳，动静太大惊动了苏涵，苏涵连忙跑来查看情况。
见这阵仗，苏涵知道陈红艳这是在逼苏蕴留下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们就想去外边，我们在外边好好的，你又要让我们留在这！”
苏蕴怕苏涵话说得太重，伸手拉住苏涵：“有事情都可以好好商量的。”
苏蕴这一拉，倒是又引起了陈红艳的注意：“还有你，你也是个吃里爬外的贱骨头！”
苏蕴明明是帮她，陈红艳非但不领情，还要被骂。苏蕴是真的委屈，却是感怒不敢言。
陈红颜是真的铁了心要让她们两姐妹留在身边：“我不管，你们两姐妹要要在我身边!”
苏蕴知道必须有人留在家里了。
陈红艳向来是无理取闹的性子，认定的事情就必须听她的，否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闹得人烦死。
苏蕴懂事得早，从来不违背陈红艳的意思，哪怕陈红艳错了。
于是苏蕴下定决心，来到苏涵房间，决定好好商量下。
苏涵见姐姐来了，便无所顾忌地说出心中的抱怨：“你说妈又发的什么疯，为什么就要我们留在这里?”
“算了，我们又拗不过她，就放一个人先留在这陪她一年吧。”苏蕴放弃了挣扎，思考着折中的办法。
“我才不要，现在我可以自己出去挣钱了，才不要留在这和她在一起，看见就烦！”
苏涵还是不解气，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难怪爸爸不要她了！”
苏蕴还是心软，毕竟是自己妈妈：“你别这么说，她是我们妈妈……”
苏涵才不听这和稀泥的话，还在不停地吐槽陈红艳。
“爸爸都不要我们，还不如她……”
苏蕴的语气听不出明显的情绪，这又何尝不是被困扰多年的麻木呢。
见苏蕴态度决绝，苏涵知道得有人留在家里这件事无可挽回了，正了正脸色，语气带着哀求：“姐，我真的必须出去，我在那边有事。”
苏蕴听出苏涵话里有话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感受到苏蕴对自己的担心，苏涵安下心来，将自己的事情和盘托出。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多久了？”苏蕴感到惊讶，自己看着长大的妹妹，竟然谈朋友了！
苏涵有点害羞，神色扭捏，不好意思地说到：“去年的事。”
看着自己这情窦初开的妹妹，苏蕴知道必须是自己留在这里了，自己怎么忍心棒打鸳鸯呢？
苏蕴打开陈红艳房门：“妈，我们刚商量了，我留下来陪你，妹妹年纪小，她想出去就让她出去吧！”
陈红艳听罢，原本还带着恼意的脸顿时舒展开来，逐渐喜笑颜开，满意地点了点头：“还是你懂事，妈一个人留在这个家里孤单，也怕有个病痛什么的没人照顾，你得体谅妈妈。”说着还像个长辈照顾小辈一样轻拍了苏蕴肩膀一下。
“没事的，妈，我这个做女儿的，照顾妈妈是应当的。”苏蕴只是懂事地笑了笑，她的真实想法并没有说出来。
是夜，苏蕴躺在床上，情难自禁，泣不成声。
苏蕴想起了爸爸曾经总悄悄和她吐苦水。
“这要让着她，那要让着她，她还不知好歹。”
“饭要我做，碗要我洗，我实在是受不了。”
还有最后一句话：“爸爸实在受不了，爸爸没有能力照顾你和妹妹……”
小小的苏蕴怎么也没想到这句话带着永别的决绝，不然她一定会抱抱自己的爸爸。
从此以后，苏蕴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爸爸。
之后苏蕴总望着家门口出神，明明爸爸总是提着菜回来笑盈盈地对自己说话，怎么就不见了呢？
为什么爸爸不回来找自己呢？是因为不想见到母亲吗，没有能力回到这里，还是已经有了新家庭，自己对他来说就是个累赘吗？
苏蕴想不出答案，不管什么答案，苏蕴知道，她的难过已无法掩盖。
苏蕴曾也有找爸爸问个清楚的想法，可最后还是打消了，自父母离婚后，苏蕴便再也没听到爸爸的消息了。只要稍微跟陈红艳提起爸爸，她便大发雷霆。
哪怕确实有途径去查爸爸的去向，苏蕴内心也不敢去寻找，害怕最后的真相就是自己打扰了爸爸的生活，自己无人在意。
在家里，苏蕴作为姐姐，总是牺牲的那一个，为了照顾妹妹。父母刚离婚那会，陈红艳根本做不来家务，把一切弄得一塌糊涂，苏蕴就自觉地开始帮陈红艳干活。待苏蕴做事越来越熟练，家务的琐事自然而然由苏蕴承担。
家里的存款慢慢见了底，陈红颜这个草包对挣钱一窍不通。懂事的苏蕴十四岁便辍学打工补贴家用了。
苏蕴喜欢上学吗？苏蕴的答案事不清楚。
但是在学校的日子是轻松的，她可以和别的小姑娘一起玩耍。不用为家里的家务操劳，不用担心母亲不能照顾好自己，不用担心年纪尚小的妹妹。苏蕴感觉在学校的自己是自由的。但这份自由是一种奢求，是一种越线，苏蕴知道这是不属于自己的。
只要陈红艳满意了就好，她就不会喋喋不休与无理取闹，逼迫自己和妹妹留下来。
起码苏蕴保护了妹妹，她可以和自己的男友见面。“也许他们会结婚，妹妹会有个幸福的未来。”苏蕴安慰自己地想到。
至于自己，苏蕴根本不愿意去细想。她很羡慕陈红艳一直都有人疼爱，才养成这种骄纵的性格。妹妹有了男友，爸爸收获自由，同学们可以无忧无虑。但这些都与自己无关，苏蕴什么都没有。
胸口像是被空气挤压着，苏蕴难受至极，可苏蕴摸了摸自己的身体，明明无事发生啊？可是，为什么苏蕴觉得自己很痛苦？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落叶早归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