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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浮 ...

  •   虽然不在宿舍住了,但是吃饭还是和以前一样,韩冬杨照例每周回家拿馍馍和咸菜。
      六年级的时候,韩冬杨家还住在那个破窑洞里,家里所有的陈设也还和以前一样,只是多了一台老旧的黑白电视。那是厉害亲戚家里早就淘汰下来的,或是父亲从收破烂的人手里淘来的,他也忘了。
      要说的是,自从家里有了电视,母亲的不称职就更加体现的淋漓尽致。
      韩冬杨家住在地势最下面,他每周回来时,都会把自行车存放在坡上的一户人家。自己走下好几条大土坡,如同下山一样,来到山下也就到了自己的家。
      周日六点半上晚自习,基本上六点一过,班主任就会来点名了。
      韩冬杨从小就要帮家里干农活,上学总是会迟到,好多次自己哭着往学校狂奔的感觉太令他崩溃了,他最害怕迟到。
      又到了冬天,土坡上因为积雪,早已经结了冰溜子,本来就难走,上了坡还得给车子充气。而那个自行车的车胎,早已经老化了,根本存不住气。
      每次去取车时,都得麻烦人家男主人帮忙打气,韩冬杨再使劲按住充气口才能完成。
      路上骑车还得一个多小时,三点多出发勉强来得及,如果四点多出发,再遇路上有积雪,自行车难骑,时间根本不够。
      这周末,母亲在韩冬杨洗头时,仍然沉迷于电视剧。
      韩冬杨洗完头,将星期六晾晒的衣服,从门外的树梢上一件一件取下来。再将馒头和咸菜都通通装好,而母亲还没有做饭,那时候已经三点多了。
      “妈,你咋还不做饭呢,你不炒菜也行呢,我都跟你说了,我的辣椒早就没了,你把油辣子给我泼了行吗?”
      韩冬杨站在窑洞门口,看着母亲一边斜眼瞟电视,一边趿拉着鞋子往厨房跑,嘴里嘟囔着,骂他假积极。
      韩冬杨心里又足足憋了一口闷气,偶尔可以拿面条的意思也就是这个情况,如果母亲在三点半之前没有下面条,那他就没有面条可以拿。
      这也是在韩冬杨印象里,他最后一次叫母亲。
      母亲有一个礼拜的时间不用着急,可以慢慢看电视,却要连做油泼辣子的时间都挤出来。
      所以呢,就更别说她会像别的母亲,会为孩子准备各种热菜,恨不得把能吃的全做成热的让孩子带走。而他的母亲,却是连最基本的一碟热土豆丝都不愿意去炒,还得三番五次地催。
      母亲的生活已经够贫苦了,为什么还那么有闲情逸致,她每天睡醒之后想的是什么呢?
      推开破烂的门板,走出已经开始塌顶的破窑洞,来到荒无人烟的门前,靠在那棵老枣树上。看着门前那条前些年人们去庄稼地里时必经的小路,这几年却越发荒芜,只有模糊的一条脚印走过的痕迹,旁边荒草丛生。
      她每天都在这样一个荒凉又阴冷的地方醒来,却既不会同情在十几公里以外啃冷馒头,穿补丁衣服的儿子,也不会记挂在市里看大门,住屯煤房的丈夫。
      她大概只是想着怎么多攒些私用钱,今年也许能支付一件新棉衣,或者今天要去坡上哪家小媳妇家里拉拉家常。
      她的人生既无望又让人窒息,她却过得这么安心,一边安心一边又不甘心。所以她常常怨天怨地,又不善待身边人,包括自己的孩子。
      韩冬杨跟着刘盼盼去她家住了快一个月了,□□源已经上了初一,属于大孩子了。他和妹妹一样,穿得好,长得也好,初一就早恋了。
      □□源当时得了刘盼盼的指令,如期来小学门口等她的同桌。
      但是,他可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也没带过什么同学回家住过,都是刘盼盼编的。
      起初一起回家时,和刘盼盼一个村的同学还会调侃两句,哎呦快看,学习委员找的住宿的地方是刘盼盼家啊?巧的很哦。
      韩冬杨性格虽然温和,但不苟言笑,学习又好,在班里是有一定的威信的。刘盼盼说话也直爽,讲明了,说是韩冬杨的姐姐和□□源是一个班的,拜托她哥收留了韩冬杨。
      同学们听了,一时也没了瞎说的由头了,暂时收了声。
      六年级上下学不能骑自行车,一伙人说说笑笑,时间长了,便没有调侃了,□□源也不用来校门口做样子。
      韩冬杨和□□源住在一个屋,晚上躺在炕上,□□源兴致勃勃地询问他。
      “你是在和我妹谈恋爱吗?”□□源半个脑袋埋进被窝里。
      “没有啊……”韩冬杨快速回答道。
      虽然他对刘盼盼挺有好感的,但是那是一种太过于轻微又不切实际的感觉。
      她那么光鲜靓丽,而韩冬杨又太过普通,太过贫穷。他要是喜欢刘盼盼,便算是痴心妄想了,而他那可怜又强烈的自尊心,根本不允许他去自作多情。
      “那她干嘛带你回家啊。”
      □□源一骨碌从被窝里爬起来,手肘支在褥子上,十分惊奇地问道。
      “我们俩是同桌……”韩冬杨越说声音越低。
      “她脾气可大了,连我爸妈都对她没办法,她还假清高,一个朋友都没有,她突然这么热心肠,你觉得仅仅是同桌的原因吗?”
      □□源长期受妹妹欺压,逮着机会就想抓她的把柄。
      韩冬杨不说话了,他自然是能意识到刘盼盼对他态度不一样。她个性直爽,嘴又厉害,在他面前却总是一副害羞扭捏的样子。
      班里有几个镇子上其他村的男生,嘴又脏,又不遵守纪律。
      一到晚自习的时候,他们就在后面大声地说笑,不管开始说的什么话题,到最后都会扯到刘盼盼身上,还恐怕她听不见一样,越说越大声。
      说的都是些没营养的流氓话,比如,中学的哪个大哥又到处打听刘盼盼了。她什么时候又被堵在中学门口了,那些初中生给她唱什么情歌了,哪个初中大哥又扬言要罩着她了,哪个初中大哥又为她买醉了。
      最后再大声地互相调侃几句,人家刘盼盼连成熟的都看不上,能看上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吗。
      几个人再哈哈大笑作为结尾,如果当事人气愤回头,则正好对上他们笑得涨红的脸和挑衅的口哨声。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跟他们走了?”刘盼盼将笔用力地摔在桌子上,转身冲到最后一排,指着赵小军大声吼道。
      “……我听赵阳说的,咋了,去就去了么,还不让人说了些。”
      赵小军一脸得意的样子,说完之后,却习惯性地往后面拉了一下凳子,两只胳膊虚虚地抬起来,护在脸的前方。
      因为他嘴欠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次瞎说,被刘盼盼用书砸中了脸。
      赵阳和赵小军是一个村子的,今年上初二,在镇上挺有名的。赵阳是个大高个,人长得也算周正,特别爱找小姑娘麻烦。
      刘盼盼回家时,得经过中学门口。不管中午还是下午,只要一放学,赵阳就会和一伙人在中学门口堵她。
      那天堵了她,说有好东西给她,让刘盼盼跟他们去对面的麦场。
      那个麦场一到冬天就被闲置起来,除了垒的高高的草垛子,就是厚厚的积雪,雪地里连个野物的脚印都没有。
      这帮人和流氓没什么区别,刘盼盼怎么可能跟他们去呢,她转身就走,每回都这样。但是那次有个男的上来拽她,她转身一个耳刮子,抓破了那个男生的脸,一口气跑回了家。
      回家之后,刘盼盼就跟□□源说了这事。
      她哥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虽然刚上初中,但是他性格开朗,人又大方,这就是顶天的优点了。
      因为那个年代的农村孩子都穷,只是穷的程度不同,一个有钱,性格又好的孩子,往往能很快交到很多朋友。
      □□源在班里早就有了一帮追随他的好哥们,也有村子里打小玩得好的伙伴,自己又不是个怕事的人。当天晚上,第一节自习课下了,□□源就带了一伙人,堵在初二三班的门口,大声叫嚣赵阳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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