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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虎口脱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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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蒙面的刺客惊诧皱眉,他们显然没有想到,马车里竟然还有如此高手。能在他的狂刀下躲过这猛烈一击的,武功修为定然不可小觑。看来今天将是一场恶战。
一击不中,则起了困兽之心,为首的大汉喊道:“给我上!谁能杀了宣王,赏金万两!”
周世咏心下一惊,他们显然是冲着景恒来的!既然知道景恒是皇子王爷,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来刺杀皇室贵族?他到底得罪了什么厉害的人物?
那群刺客一听到赏金万两,便像是见了血的苍蝇,双眼猩红,显露杀心,不管不顾地冲上来。
墨云回头向周世咏喊道:“保护好公子!”说完便纵身跳下马,与他们缠斗在一起。
然而来者势众,墨云双拳难敌四手,只能抵挡区区二三人,实在无暇顾及其他。
面对手握利刃的刺客们,周世咏上前一步,将景恒挡在身后,侧头对他说:“躲好!”
景恒点头示意。虽然此刻形势危急,但不知为何,只要有他在便十分安心,丝毫不担心自己会有性命之忧。
有不怕死的刺客挥刀冲向他们,刀锋落下,忽然空中停滞住。原来是周世咏张开双掌凭空夹住,空手接白刃。他轻轻一扭,那厚厚的刀刃便断裂成两半。刀柄震碎了刺客的虎口,他手臂吃痛,再也握不住手柄,武器立刻脱手而出。他心中暗道:此人好强大的内力,若是再握紧半分,只怕是整条胳膊都废了。
周世咏将另一半刀刃甩在脚下,定在土里,厉声问道:“还有谁?!”
其他刺客见识到此人身上有以一敌百,雷霆万钧之势,纷纷感到害怕,心中萌生退意。
那为首的大汉也自知打不过,他在这宣州城外打劫掳掠已经有些年头了,还从未失手过。竟然不知江湖上还有这等空手接白刃的武林高手,果然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他当机立断,扭头就跑。剩下的一些小弟们见老大都跑了,纷纷丢盔卸甲,作鸟兽散。
周世咏冷哼一声,“想跑?”
他右手抽出腰间的锦带,凌空一挥,便将那大汉的脖颈紧紧缠住,又顺势向后一抽。大汉闪躲不及,向后一仰,像个乌龟一样四脚朝天地摔倒在地。
周世咏抬脚跨坐在他身上,掐着他的脖子逼问道:“说!是谁派你来杀我们的?!”
那大汉此刻再也不敢狂言放肆,失魂落魄地求饶道:“英雄饶命!我也不知道呀!我们只是收钱办事,从不过问雇主是谁的。”
周世咏显然对他的答案不满意,抬手便是一拳,重重地打在他的脸上。打得他瞬间头晕目眩,口吐鲜血,连带着吐出两颗门牙。他就像是被拔了牙的老虎,发出阵阵惨叫,再也不敢张牙舞爪。
此刻危急已解,景恒走上前来。“不用问了,他的确不知道。”
周世咏闻言收手,起身望着他,满脸都是疑问,“难道你已经知道他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要杀我们?”
“你也听到他叫我什么了吧。我是当今皇帝的第三子,宣王景恒。我微服私访来到此处,表面上是游山玩水,实际上是为了调查公款贪污案。我现在已经掌握了左相严觉一党倾吞公款,欺压百姓的证据,他们得到消息,自然是日夜难寐,不想让我活着离开宣州。”
“原来如此,”周世咏恍然大悟,“那我们更要加快速度赶路,早日回到京城才安全啊。”
景恒却摇摇头,“你难道就不奇怪,他们为何如此大胆,明知我是皇帝之子,还敢派人来刺杀吗?”
“为何?”
“就因为我是最不受宠的皇子,就算客死异乡,也根本不会有人在意。”
景恒面无表情,从嘴里轻轻地吐出对自己来说最残忍的话语,仿佛是诉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一样。
自从有记忆以来,他便生活在冷宫里,妃嫔皇子们对他不屑一顾,宫女太监们对他避之不及。甚至连他的父亲,当朝皇帝,有时甚至都会忘记有他这个儿子的存在。
只有在宫宴祭祀这种皇家仪式上,透过礼部尚书的提醒,皇帝才会发现,“哦,原来身后站着的皇子里还有一个叫景恒的啊。”
他就像是隐形的空气一样,被众人视而不见,毫无存在感。
周世咏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望着他,就像是望着一条银河,那么遥远又那么孤寂。
“如今的朝堂之上,风雨如晦,豺狼当道。各派势力盘根错节,关系复杂。我虽表面上贵为皇子,但实际上与父皇的关系疏离。就算手握铁证,能够平安回到京城,只怕也是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我虽有鸿鹄之志,但仅凭我一人之力,尚不足以撼动这腐朽烂透了的官场,只能韬光养晦,徐缓图之。而我身边最缺的,便是能够助我一臂之力的能人义士。世咏,今日见你武功卓绝,且有胸怀天下之志。你可愿意留在我身边辅佐我,帮助我铲除这些贪官污吏,拯救黎民于水火?”
景恒的一番豪言壮语深深地打动了周世咏,激起了他心底深处的一腔热血。试问哪个男子不曾渴望过浴血沙场,建功立业?哪个侠士不曾幻想过青史留名,流芳千古?如今机会触手可及,良主近在眼前,仿佛透过景恒的眼睛,就能够看到许多年后的天下大同,太平盛世。
他本就是一介人海浮萍,江湖浪客。等把尸体送回京城安葬,还了小姑娘的一饭之恩以后,他又能去哪里呢?天下之大,竟无他的容身之所?还不如就此跟随宣王,也算是成就一段知遇之恩。
然而,就当周世咏几乎就要开口应承下来时,他的耳边猛然响起师傅的教诲:“江湖中人,切不可掺和进朝堂之事。”
他一向乖巧顺从,是师弟眼中温柔可靠的大师兄,是师傅眼里孝顺可期的关门弟子。即使他不明白师傅为何选择把四顾山庄建在远离人烟的山上,从此消极避世,不见外人,也从未询问过原因。只知道师傅怎么吩咐,弟子只要照做便是了。
这还是第一次,自己内心的向往和师傅的教诲起了冲突,他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正在周世咏犹犹豫豫,不知该如何回答时,他猛然发觉景恒的身后有一道刀光一闪而过。
竟然是那倒在地下的刺客依然贼心不死,还要做这困兽之斗。他趁着二人说话时疏于防备,悄悄捡起散落在地上的刀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地插向景恒。
他知道自己若是一击不中,必死无疑。然而富贵险中求,自己做的就是这刀口舔血的买卖!
“小心!”周世咏惊呼道。
此刻刀刃离景恒身体的距离只剩咫尺,不管他武功再高,反应再迅猛,也无法冲过去击倒持刀之人。周世咏只能下意识地拉过景恒,将他抱住,顺势一转,背对着敌人,代替他硬生生地挨下这一刀。
周世咏的头靠在景恒的肩膀上,发出一声闷哼。他极力忍耐着血肉撕裂的疼痛,提起体内的四顾真气,反手就是一掌打在刺客胸前,将那个彪形大汉打飞数尺,狠狠地撞在树干上。
刺客挨了他一掌,只觉得腹内灼痛,五脏六腑简直都快裂开。就算不死,也是半身残废了。
兔起鹘落之间,这场生死之局胜负已分,尘埃落定。
景恒眼看着这一切发生,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却见周世咏神情痛苦,额头冒汗,他紧张地问道:“你没事吧?”
所幸二人身形不一样,那一刀没有砍中要害部位,只是从周世咏左腰的第三根肋骨处划过,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让原本干净素洁的衣服染上了一片血色。
周世咏捂着左腰,勉力扯了个笑容,“没事。只是可惜你送我的这身新衣服了。”
景恒当下心疼不已,原本清雅淡定的脸庞上瞬间浮现出不合时宜的怒意和杀气,他的眼神狠厉,远远地朝墨云望了一眼。
墨云接受到主人的眼神示意,走到那不知死活的刺客面前。就像个冷酷无情的侩子手,对着刀俎上的一块无法动弹的死肉,缓慢地举起了手中的刀......
“不要......”杀他。然而周世咏话音未落,墨云已经手起刀落,将刺客的头颅砍下。
刺客颈上的动脉血液喷涌而出,身体随之倒下,他的头颅飞起又落下,最后翻滚到周世咏的脚边。周世咏垂眼看到他的眼睛还是睁开着的,脸上保持着死前最后一刻不甘心的神情。
周世咏突然感到后背一凉,全身紧绷,寒毛竖起,似乎又陷入了某个遥远痛苦的回忆里。
回忆里充斥着粘腻刺鼻的血腥味,举目四望,皆是一片凄惨恐怖的猩红色。
杀戮,恐惧,绝望,恶心,迷茫。
大雾中有无数双看不见的手,要拉着他一并沉沦。他害怕,想要拔腿就跑,可是不管如何使劲,双腿都不听使唤,定在原地无法动弹。
那些手攀上他的手脚身体,掩住他的眼睛鼻子。
听不见,看不见,说不出,动不了。无边的黑暗即将要将他吞噬......
他颤抖着问景恒,“他已经对你没有任何威胁了,你为何还要杀他?”
景恒神情凛然,似乎对于死人这件事没有丝毫动容。“你也看到了,今天不是我杀他,就是他杀我。若杀一人可以救天下人,我不介意做那个冷血无情,受人唾骂的侩子手。”
周世咏被怼得哑口无言,面色惨然。他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竟有些可怕。他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信念意志却无比的强大,甚至强大到令人心生恐惧。
辅佐这样一个人成为天下之主,真的会是正确的选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