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爷》风川川川川

1、第 1 章

　　林亦风下船的时候对于重新看到故土还是非常感动的，所以他激动地吐在张开双臂准备拥抱他的付荆的裙摆上。

　　于是将他从眩晕感中唤醒的成了付荆歇斯底里的尖叫：“狗东西你知道这身裙子工期多久吗！”

　　“多久？”林亦风擦了擦嘴角：“一个礼拜？”

　　“老娘他妈的等了两个月！”

　　不过那人跟没听见她的怒吼一样，拎着行李箱很优雅地绕过了那摊呕吐物，把外套往后一扔，自顾自地往前走。

　　好在从小被这位爷锻炼出了坚强的意志力，她简单用外套擦了擦下摆就颠颠地跟上去了，高跟鞋跑不快，她就一边蹦跶一边和林亦风说：“哎，待会你回去的时候说话直白点，听说在你们家暂住那个军队里面那个当官的，他已经不止大老粗了，脑袋也不怎么好使。”

　　“呦，就您从小到大这碎嘴子水平还没打听明白到底是大老粗还是脑子有病呢？”

　　“姓林的你有没有点良心我靠，我那班船就比你早了半天不好吗？”

　　“所以你去洋鬼子那学医就是脱裤子放屁，你们家那些花花草草不够你摆弄吗？”

　　“你！”

　　闲聊着就晃荡到了林府，还没打仗的时候皇上给写的匾还在，那层金漆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显眼。

　　林亦风倚着门框等福伯来开门，付荆已经在认真酝酿对福伯的问候词了，门一开她就拎着自己好不容易弄干净的裙摆晃过去：“哎呀福......”

　　开门的不是福伯，等她回神，她的手已经被人激动地握住了：“想必您就是林老的孙女儿吧！”

　　林亦风：“......”

　　付荆：“......”

　　林老出来的时候三个人已经搞出了一个相当刺激的关系，谁是谁的哥，谁是谁的妹，谁是谁爸爸巴拉巴拉奇奇怪怪的一大堆。

　　气氛就在江城冲着林老慷慨激昂地喊了一声：“老哥！”之后被推向了高潮。

　　林亦风现在无比确定传言的真实性，还真他妈是个没脑子的大老粗。

　　只见江城殷勤地跑过去扶住林老，凑在他耳边大声喊：“老哥！你不是有个孙女吗！她小时候你还带着她在容城路边唱戏来的。”

　　林亦风略感惊讶，不知道这位没脑子兄是从哪听来的传言，不过如果他没记错，那个小孩，应该是他自己。

　　不过脸上当时应该是涂了点油彩，他分不清也正常。

　　林老乐呵呵地应：“这是我孙子阿福，留过洋，该着能帮你们不少。”

　　“那他一定有个姐妹......”

　　林亦风实在是懒得接话，扶额问他：“加入你们队伍的事儿，找谁谈？”

　　“那得去找我们政委。”

　　“政委？”

　　“哥！在这儿！”付荆在后面冲他挥着手，还挽着一个一看就跟利落的短头发女生，那个女生见着生人倒也不慌，很大方地伸出手：“你好，我是郑苇。”

　　“小姐贵姓？”

　　“双刀郑，芦苇的苇。”

　　林亦风有些许尴尬，付荆趁机接过话头：“我和郑姐姐都是植物呢！”

　　“行了吧就你能耐，就你会说话。”他拽着付荆的耳朵：“走吧，我陪你买新裙子，你不是着急吗？”

　　“诶诶诶你别拽我我不着急！是你自己害羞了你放开我！我还要和郑姐姐说剪头发的事儿！”

　　在他们后面郑苇笑着和江城说：“这新招的大少爷还挺有意思。”

　　林亦风陪付荆买衣服买到了傍晚，两个人随便找了家包子铺凑合晚饭，吃完饭他伸了个懒腰：“明天真懒得去和那个什么队长说话，要不是老头子.....”

　　“明天？不是姓林的你干嘛，你别告诉我今天晚上你要到我们家住。”

　　林亦风：“.......”

　　还好晚上他回家之后那些兵都歇下了，他蹑手蹑脚地走到爷爷门前趴着看了一眼，老人家睡得挺稳，还轻轻打着小呼噜。他转过头准备往自己房间走，猝不及防撞上了个人。

　　他抬头，条件反射一样迅速回答：“我没有姐妹我不是贾宝玉再见！”

　　江城挠了挠头：“你不在家这些日子我好像一直睡的你的房间，今天我给你收拾干净了，都换上新铺盖了，你别嫌弃。”

　　“那你呢？”

　　“我？我在院子里面随便找个地方铺点东西睡就行。”

　　林亦风的大脑在短短半天内又被刷新了一次：“不是，外面多凉啊，别的屋都没位置了吗？”

　　江城更不好意思了：“全城就你爷爷愿意借房子给我们，他们本来就挤......”

　　“我寻思着我的房间挺大的啊？”林亦风推开门，然后就被深深地震撼了，在那一刻，他终于理解了如何充分利用有限空间放下无限资源是怎么搞的了。

　　他甚至看见了棉服上面的两包包的严严实实的大饼，看那褶子，应该是王妈出品。

　　“那什么，”他艰难开口：“要不你在这儿打地铺吧。”

　　江城乐呵呵地应了，把那些乱七八糟又折叠堆放了一下，就把铺盖整整齐齐地铺在地上。

　　坐了一整天的船回家，说不累那是假的，林亦风看着他整理完了，困意也上来了，把鞋袜随便乱蹬下去就拱上床，沾着枕头就睡。

　　他不知道，江城把他的鞋袜整齐码好之后放在床边，然后就在旁边那么站着看了他许久，到月亮悄悄爬到床边泻出一丝清浅光亮，他才动了动发酸的腿去把窗关上。

　　他小声地笑着说：“小少爷，晚安。”

　　第二天林亦风一觉睡到快晌午，付荆无比坚信如果不是自己过来在他门口唱军歌，他可以睡到晚上。

　　他起身穿鞋的时候有点发愣，他记着自己应该是胡乱脱了鞋袜，怎么变得这么齐整，他看着旁边小豆腐块一样的铺盖，很愉悦地笑了一下。

　　爷爷看见他的时候笑的见牙不见眼，转头和正在操练的那些兵说：“看！我孙子！多精神！”

　　早上五点就起来的人民子弟兵：“.......”

　　林亦风尴尬地赔了个笑，转身进屋去找郑苇，郑苇正被付荆缠着问这问那，见着他和看见救星一样，小步快跑着迎上来：“林大哥。”

　　“郑小姐，不知道你们让我爷爷把我叫回来，是想让我？”

　　“啊，是这样的林大哥，你看我们这些人，都是大老粗，像我这样的女的，从小到大也没读过什么书，也不懂什么排兵布阵的东西，听林老说，您打小就聪颖过人，又是他的孙子，我们最信赖不过了，所以..”

　　“所以把我叫回来是想让我给你们当军师？”

　　“你可以这么理解。”

　　林亦风沉默了一会儿，眉头之间快拧出个麻花了，郑苇以为他在犹豫上战场这事儿，赶忙补充：“林大哥你也不用担心，上了战场也不会真让你往枪林弹雨里面冲的，我们就在后方指挥就行了。”

　　他根本就没在担心这个事，关键就在，他确实挺了解调兵遣将那档子事儿的，但是关键就在，他那都是从小听老头子讲戏讲的，要么就是听那些洋鬼子讲，没什么实战经验，怎么就能给人家当指挥官了。

　　他又转念一想，郑苇口中老头子的说，说不定是慷慨激昂地跟闹游行一样喊，再发散一下思维，说不定他已经拍胸脯保证了自己会参加这种事。

　　他预估了一下自己的水平然后冲郑苇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刚刚在想东西，既然爷爷已经答应了，那么这件事情就随你们安排了。”

　　“那就太好了，谢谢你，林大哥。”

　　出去的时候爷爷已经备好了午饭，眼巴巴地盯着这边，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在等他。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爷爷在书房关门写戏本的时候，他就是这样，趴在餐桌的凳子上，盯着书房的方向等爷爷出来开饭。

　　他笑着走过去：“老头儿，我不就出了几年国，怎么一回来，你就变得这么客气。”

　　爷爷拐杖用力戳了一下地面：“早知道就不等你了！臭小子！”

　　付荆一个箭步冲过来：“没事儿爷爷！咱不管他！啊天哪爷爷你怎么知道我最爱绿豆包了！”

　　被两个活宝围着吵吵闹闹地吃完午饭，林亦风慢悠悠地溜达着回了房间，江城已经睡下了，他笑着摇摇头：“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儿。”

　　然后把鞋袜蹬下来倒头就要睡，又和想起了什么一样一咕噜爬起来，认认真真地把它们摆好放在早上那个位置之后迅速闭上了眼睛。

　　闲散的日子过了几天，林亦风没什么事儿，天天看着那些大兵操练，陪爷爷听曲儿，偶尔被付荆揪过去陪吃陪玩。

　　谁也没想到倭寇已经打到西郊了，听那些情报员的意思，再过几天就打到主城了，林亦风以为江城会在主城养精蓄锐，等到他们来攻主城后一鼓作气，但那天晚上江城回屋的时候拎了一葫芦酒。

　　他不说话，就只是喝，还拿了个小茶杯请他一起喝。

　　林亦风喝惯了洋人那种稀奇古怪不知道掺了多少水和水果的酒，对这种辛辣的粮食酒有点受不了。

　　滚烫的酒液顺着喉咙滑进胃里，烧的火辣辣得疼，但也爽快，他喝上瘾了，还自己夺过葫芦自己给自己倒满。

　　醉意朦胧间他听着眼前的人说：“明天我们就去西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