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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朝花夕拾【8】 ...

  •   8.结发同心永不离
      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墙壁,白色的地板,淡蓝色的窗帘和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空气中充满了消毒水的味道,连大开的门窗都无法带走它们。
      一切都静悄悄的,连风舞都无声,只有窗外树梢上停留的鸟儿还在歌唱。
      医院,终于还是到了这里。
      白露其实不讨厌医院,她身体一向很好,很少生病,也很少看医生,住院的机会相当于一种新奇的体验。
      她不排斥,只是清楚,花吐症这种传染性绝症一旦被发现她就只能被医院隔离处理,最后的短短余生都将在此度过。
      她不喜欢这样,不自由的感觉。
      白露有些呆呆地躺着看了一会儿桌案上的水果篮,有些头痛地支撑着酸疼麻木的身体从病床上坐起来看向窗外。
      鸟儿飞走了,它不愿在此停留为她歌唱。
      于是又安静了下来。
      在这寂静里,有什么东西携带着轻轻的,白露熟悉的脚步声过来了。
      “感觉还好吗?”
      顾丽站在病床门口,对坐在病床上看向窗外的白露问。
      “也就和平常一样,怎么了?”
      那边沉默了一下。
      “我碰了你吐出来的花瓣。”
      “什么?”白露有些许茫然,似乎是还未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等她明白后,苍白的脸颊变得比刚才更苍白,如纸糊的一般。
      “如果无法和你在一起,三个月后我会与你以同样的方式,死去。”
      白露垂下头揪紧了手里被子,苍白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她颤抖着嘴唇低低地念道:“愚不可及。”
      “你觉得呢?”
      她抬头看了顾丽一眼,然后笑了,但是大概笑得很难看,因为顾丽看起来很担心:“为什么你不去尝试着和别人在一起?和我在一起可不是个好主意,顾丽。”
      我只会伤害你,就像现在这样。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气氛僵硬得令人不安,当白露觉得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顾丽却笑了。
      “或许真的不是什么好主意,但很多事不是这么考虑的。”顾丽走到白露身边捧住她的脸,她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我尝试过和别人在一起,上次我们分离后。我顺从父母的意愿去和别的男人相亲,每个休息日都去,一共去了四天,早中晚加下午茶,断断续续的见了十三个男人,其中不乏品行好的、长得好看或者小有资产的,但是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我在想你,然后我明白了,果然啊~这么多年过去,我依然喜欢你。”
      你不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人之一,却是我唯一的最爱。
      “想结婚,想共度余生的人选,我只想要你。”
      看着那双含着眼泪几乎能让人融化在里面的深棕色眼睛,白露颤抖着把手按在顾丽的嘴唇上阻止她开口。
      “我爱你,”顾丽继续说下去,声音像是从含了一口浓痰的喉咙里涌出,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眼睫滚落了下来,几乎烫伤了白露的手背:“你不接受我也没关系,继续当朋友也没关系,但是求你不要再丢下我了……”
      比起死亡,我更害怕没有你的世界。
      “今后的时光,我想和你一起度过。”
      当你的心上人哭着对你说这句话时,你若能拒绝,那真真的是铁石心肠。
      所以,白露低头了。
      “你赢了……”白露低着头慢慢说出了这句话,她突然就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只能虚弱地将头靠在对方肩膀上,伸出手去拥抱彼此:“你赢了……”
      白露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消失,通过喉咙滚落在医院白色的地板上。
      那是一朵洁白的,盛开着的,充斥着鲜活生命力的桔梗,仿佛从未凋零。
      雾散了。
      白露闭上眼睛,勾起嘴角。
      因为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我一直以来都很害怕。”
      顾丽和白露挤在一张床上额头抵着额头,手牵着手,十指相握。
      “我知道。”
      “你或许不明白。”白露轻轻地叹息一声:“我害怕的是,我会因为我而给你带来沉重的伤害。”
      “你怎么可能会伤害到我?你是唯一能够给我带来幸福的人。”
      “可别人不这么想,很多人会认为我们不正常。”
      “过一辈子的人是我们,何必在乎别人的想法?”
      “流言蜚语是会杀死人的,就算你我不在乎,那么你的父母和你的弟弟呢?他们会怎么想?会怎样对待你?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最好也不过就是接受了。”白露闭上眼:“来自亲人的伤害往往最深,最难以痊愈,我不想你也尝到这般苦果。想到这件事可能会发生在你身上,我就深陷恐惧之中。”
      “她对你做了什么?”
      “她什么也没做。”白露当然知道那个【她】是谁:“是我自己当年把她看得太重了。”
      “不过还好,现在她怎样都和我没有关系了。
      “两个月前我终于和她彻底撕破脸了,我当时想着,反正我也要死了,我妥协了一辈子,换来的尽是些什么狗屁玩意儿,就不能最后任性一把吗?如果外婆生气了,我到她那里再和她当面道歉就是。
      “但就算是死我也不再想见到她了,一看见她我就恶心。
      “如果可以选择自己的出生,我绝对不会当他们的孩子,但是我还是想当外婆的外孙女,这可就麻烦了,谁让外婆就她一个女儿呢?
      “或许这就是命吧,人这一辈子,总归不能十全十美。”
      白露说着说着就哭了,从一开始的无声流泪到细细的哽咽,最后终于是抽噎着哭出了声音。
      “诶?!你别哭啊……对不起我错了你别哭啊……”
      “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这有多危险啊!你不知道我有多怕你受到伤害吗?”
      “我知道,可你也知道我笨,只有这个方法了……”
      “你个蠢货!”
      那年之后的今日,白露总算是可以在真心想哭泣的时候发出声音。
      哭声一点都不好听。
      尖锐,而且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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