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家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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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啦醒啦，别睡地上，去床上睡啊。”夏楠蹲在苏北面前晃醒了他，不料苏北顺着翻了个身拥住了夏楠“为什么不想搬到我那去？”半睡半醒的苏北嘶哑着嗓子问夏楠。
“说了啊，离公司太远了嘛。”
“可是你也不总是去公司上班，你不是总会呆在不同的拍摄地点吗，我可以开车送你啊。”
夏楠推了推倒在自己身上的苏北，见实在对对方无能为力，便撑起身子让他更舒服地埋在自己的颈窝里“那多麻烦。不过不早了，去床上睡吧。”
“什么不早了，明明是很晚了，你总是这么加班吗，到两三点然后第二天下午上班？”苏北一点一点撑起身子，揉了揉眼睛，然后转身进了房门，摊在床上不想动。
因为是居家服的缘故，夏楠帮苏北把鞋子脱了就整个人把他拖进了被子里。毕竟已是初秋，气候已经开始渐渐转凉，夏楠钻进被子时带着满身的凉意。苏北抬了抬手，夏楠就自动地滚进了苏北的怀里，开始了浅眠。梦里，他看到了自己已经递交的离职信，还有去机场送机的苏北。
还有几个月呢，晚点说也不急。这是夏楠进入睡眠前的最后一个完整的想法。
夏楠是被自己的手机铃声吵醒的。他闭着眼睛满床滚来滚去找了一通才发现手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放在了床头柜上。他闭着眼胡乱地点了几下准备滚到旁边那只大狗的怀里继续睡时，才发现大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了，身旁连余热都没有。他迷糊地坐起身子，才发现苏北正盘腿坐在床旁边的地板上，翻着自己的画册。听到这边的动静，苏北抬头看了看他“十一点多了，差不多起来了，准备吃饭吧，定了你公司旁边的翠玉轩。十二点半。”苏北一边说一边替他整理起堆在桌脚的书，然后出去拿了杯温茶进来递给夏楠“喏，醒一醒胃吧。”又转身进了洗手间把牙膏挤好在牙刷上递给夏楠。
夏楠迷糊地接过牙刷，然后下床进了洗手间。
洗漱完毕收拾好自己的夏楠到了客厅就看见躺在沙发上打字的苏北。“啥时候回去把电脑拿回来了？”“你睡着的时候。我拿了点日用洗漱的过来。省得有时候留宿这边不方便。”
夏楠点了点头“在写什么，开了新专栏？”
“没有，随便写写。”苏北最终没敢启齿告诉夏楠现在的自己已经转战了幕后，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不想让夏楠失望更多，还是自己觉得羞耻更多。
“那你写好了要告诉我哦，想做第一个读者，毕竟做了你这么久的头号粉丝，总要有点特权。”夏楠调笑了苏北几句“那我们走吧，我今天不上班，可以一直陪你。”
苏北从屏幕前抬头看了看夏楠，说“行啊。”
一顿饭吃得人心神愉悦，意外发生在他们分开以后。
“喂，妈？”苏北接起了电话，声音里透着几分意外。
“苏北，你爸爸……”电话那边响起苍老的声音。
“喂，什么？”苏北以为是信号不好的缘故。
“你爸爸刚检查出了淋巴癌。”
“……”苏北没注意手机已经落了地，他也听不见电话那端响起的“什么时候，回家来看看吧。”
接完电话的苏北有些魂不守舍的，这好像是继上回自己检查出病症后的又一次手足无措。他不慌张，只是觉得有些可笑，这算什么，当时一顿臭骂把自己轰出家门现在要回去养老送终了。他矮下身子捡起手机，摇摆不定一阵后，最终还是拨通了程诚的电话
“喂？”
“程诚，待会儿你下班了可以去你公司旁边酒吧坐坐吗，我，我家里出了事。”苏北慢吞吞地说。
“你家里不是几年没跟你联系过，怎么出了事还找你。”
“我爸，我爸快死了。”苏北几番琢磨，最终还是这么说出了口。
“……”电话那边停顿了几秒，然后是一阵什么东西摩擦的声音“你等着，我现在就过去，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我自己打车过去。”
“那你路上小心，我在那里等你。”
程诚到酒吧的时候，苏北已经坐在吧台边，灌了几杯了。那个小酒保不放心地看着苏北买醉。最后还是程诚走到他身边把他拦了下来，然后给小酒保使了个眼色，小酒保便顺他意的把酒杯撤走了，顺便还好心的给了一杯茶。
看到苏北这副模样，程诚便也没再问情况，只说“还撑得住吗，撑不住了我送你回去。”
苏北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然后抱着茶杯开始哭诉他八年来的辛酸史然后以“他们就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作为总结陈词。最后，灌尽一杯茶，便进入了彻底的不省人事。
程诚摇了摇头，便把他扶了出去。初秋傍晚的风吹得苏北清醒了几分，他表面镇定地直立起来，然后一脸认真严肃地说“你别告诉我家小孩儿。”
程诚敷衍地回了几句好便把他丢上了出租车，付了钱便走在大街上吹冷风。
他们俩的路还太漫长。他想。
宿醉的苏北伴着正午的阳光头疼着醒过来，发现自己坐在自己家大门口前睡了一宿。他迷糊站起身开始满口袋找手机。最后顺着铃声的引领，他接了不省人事后的第一通电话。“苏北，你回来吧。你爸……”
苏北不知道手机是什么时候断掉的电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他只是定定地站在原地。大概出神了几分钟后，他冲进自己家里，快速地把日常衣物随意塞进大包里然后打车到了机场，买了最快的火车票然后进入了候车大厅。大厅很拥挤，他拿着只有一格电量的手机先是给程诚打了电话讲清了情况然后把小孩儿电话告诉了他。然后给夏楠发了条短信说大概有急事出门几天，这几天别联系他了，回来了给他消息，然后关闭了手机。他死死咬着嘴唇然后卸了手机卡。不知道回家了又是怎样。
遥遥不知归期啊。
下了火车又几番辗转到了一个小县城上的医院，顺着母亲给他的消息一路摸到病房。病房里很拥挤，但他却一眼看到了父亲干瘦的臂膀。苏北站在门口，突然想到了父亲在他小的时候总是喜欢把他举着网上抛，那个时候他的父亲就是他的英雄，只是他没想到，一别七八年，只剩唏嘘。他母亲坐在父亲旁边的椅子上趁着父亲沉睡悄悄抹着眼泪。
苏北往前走了几步。像是心电感应般，他母亲抬起了头。他颤抖着喊了一声妈以后再无下文。
安静了几秒，她最终叹了口气，“养孩子哪会养成仇人呢，过来吧，过来看看你爸。”
苏北努力把眼泪压下去，他知道家里已经倒了一根顶梁柱，不管怎样，他一定要坚持下来。苏北苍老的父亲正躺在病床上沉睡，其实苏北怎么也想不通，以前高大的父亲怎么说倒下就倒下了。“情况怎么样？”苏北问。
“晚期了，之前也没什么征兆，前几天在家里看电视你爸突然就睡过去了怎么也没叫醒。医生说能拖则拖吧。”
“那……”苏北不知道说什么。
“待会儿你爸醒了好好陪他聊聊天，父子也没有隔夜仇啊，别端着了。你那性子就像你爸，一走这么几年也没什么消息。”母亲絮絮叨叨地说了很久。
她正唠叨着，苏北看着父亲睁开了眼。“爸……”
“臭小子，一走这么久终于知道回来了。”父亲总是努力地做出父亲该有的威严。“怎么也不见带个人回来看看。当时走得那么倔强。”
“……”苏北低着头。
“苏北，我去叫医生过来看看吧。你陪陪你爸。”母亲似乎总想给苏北父子更多点相处的时间。
“行。我陪着爸。”
从母亲踏出病房的那一刻，父子俩之间仅存的纽带似乎也岌岌可危了。苏北坐在了父亲病床旁边的位子上，开始削点水果，最终还是父亲开了口，“想过以后吗？也没听过你固定下来过。再怎么说，是个男人，也该带回来瞧瞧了。”
原本倔强的苏北，在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忍住没有让自己浸湿双眼。
“爸……”苏北顿了顿“爸，我陪着你。我哪儿也不去。”
……
反观这边夏楠，苏北只留下一句话的告别，无数深夜里无数通不了的电话，算是给他胸口上旧痕上又添了新伤。一连几日如此后，他也没再打电话，正常地上下班，只是在偶然坐地铁或者走在回家路上的时候，会偶尔想起过去几个星期短暂的生活。
几个月转瞬即逝，对于苏北和夏楠来说，都是如此。苏北恨不得天天留在父亲身边，尽尽最后的孝心，夏楠每天用工作麻痹自己，似乎也挺有成效。做最后交接的时候，也是把所有事情理得清清白白，老板都笑着说招了一个好帮手，期待他回国的时候。
后来的一天，夏楠清房间的时候，偶然看到之前苏北留下来的东西，怔住了很久，直到把眼角逼出了红痕，才最终消停放弃了一般地把那些旧物丢进了垃圾桶。他缓慢地站起身，拉起身边的行李箱，决绝地，关上了大门。
啪嗒，砰。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