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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胭脂残 ...

  •   江南美吗?
      有断桥残雪,有雕梁画栋。
      有苏子湖畔,有三秋桂子。
      怎么能不美呢?!
      可我却再也看不见了――梨曼。
      可你有我啊,我就是你的眼,我替你看着红的花,绿的柳,白的云,我用最精美的言辞为你描述――泓庶。

      苏子河畔。
      芍药在氤氲中摇摆,亦真亦幻。
      花香沁着凉风,四散开来。
      绿荷满池,莲香满塘。
      一双小脚荡漾在碧水中,一圈圈透明的波澜涤荡开去。
      “这水好凉啊!”清脆,欢快,像是春风下的风铃。
      “如果太凉的话,就起来吧!”轻轻的,恍如飘摇芦絮。满是关切。
      女孩伸出玉臂,玉指微翘着,高贵的像个公主。
      男人轻轻扶起她,掌心的温暖透过指间传到女孩的眉心,痒痒的,舒服极了!
      “手真凉啊!傻丫头,这么凉也不知道起来!”湛蓝如琼海的眼眸中满是怜惜。还夹杂有一丝责备。
      “呵呵,庶的掌心真暖和,我要一直握着!”女孩咯咯的笑着。
      如琼玉般的脚上噙着晶莹,微风一沁,真凉!
      放下敛起的长裙,女孩把脚怯怯地藏进裙摆里。
      男孩轻轻蹲下,提起她如玉般晶玉的脚跟,替她穿上绸袜。
      这是一双清瘦的手,却触而生温,像是暖阁里的香兽一般,不仅温暖如春,还略带着阵阵郁香。
      女孩再也忍不住了,咯咯的傻笑。
      好容易穿好了鞋袜,替她整理好衣裙,将额头上一丝乱发撩起。轻轻的,呵气如兰。
      “呵呵,庶对我真好!我喜欢庶!”挽着庶的臂弯,梨蹦蹦跳跳的走着。洋溢着浅笑。像是春溪中那颗最晶莹的贝壳,熠熠生光。
      “哼,还说呢!你看你多调皮,真刁蛮!”男孩佯怒,鼻音浓浓的,好听!
      “对啊!我就是刁蛮,我只对我喜欢的人刁蛮……”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不可闻,女孩脸上一阵滚烫,绯红一片,如同春风中的桃瓣。
      她太高兴了,都忘了自己在说什么了?!
      是啊――如果没有喜欢又怎么会有刁蛮呢?

      “那庶为什么对我这样好呢?”
      “因为我也刁蛮啊!”
      “哼!不理你了,就会嘲笑人家!”
      女孩别过头去,心中却高兴万分,他在说他喜欢我呢!静静地等着庶来哄自己,他来哄我我就原谅他!
      可等了半晌,也没什么反应!梨委屈的撅起丰润殷红的双唇,嘟囔着小嘴。回过身来。
      “庶,我再也……呜――呜――”
      突然之间――
      庶深吻着梨,梨的话被堵在四瓣略带橘香的唇齿间。
      缠绵悱恻,柔情蜜意。
      ……
      两个人的灵魂在这一刻似乎都溶在了一起。
      两个人的眉睫长长的,在夕阳下晕着红光,忽闪忽闪。
      漫天飞舞的柳絮落在两人的肩头,盘旋转动,倒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欢舞跳跃。
      天上人间,似乎就只剩下这对玉雕一般的碧人了!
      …………

      孤竹亭。
      丝竹声缓缓流淌过来。
      悠悠的,温暖的泉水一样。
      衬着湖面的风,动人心扉。
      梨忍不住向来声处看去。
      枫叶艳红似火一般。在天际燃烧。
      火有时也可以那么好看吗?
      梨低如呢喃的声音说起,像是在问庶,又像是对自己说。

      梨坐下青石长椅,将头枕在庶的膝盖上,秀发乌黑垂落在庶的臂弯处。她有一点累了。微微眯起双眼,像猫一般在夕阳西下里睡得香甜。微微有着鼾声,细腻好听,庶就这样一直听着,一直到地老天荒!
      真想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虽是十月。金灿灿的枫叶确实火红,苏堤烟桥的秋水也确实很凉,也确实是硕果累累的金秋,但骄阳却也依旧胜火。照的梨和庶满面红彤彤的。额头沁着薄薄的一层晶莹。
      庶抱着梨,踏着轻盈的脚步,一袭白衣到地,掠过青草红花,沾染上馥郁的花香。
      梨依旧熟睡,一双金线勾边的绣鞋在半空中晃荡。她通红的双颊,明艳的就要滴落了!她多像个天使啊!唯一不同的就是缺少一双可以展翅高飞的白羽。
      还好她没有――庶庆幸的想。优美的唇弯划出一道诱人的弧线,浅浅的笑。很阳光,很迷人。

      听雨轩。
      据说相爱的人可以在秋雨淅沥的秋夜,在这里听到世间最美的雨落声。
      江南多雨,秋季更湿润。
      为了这个传说庶抱着梨走着,走了很久,双臂完全麻木了,只是浅浅一笑,似乎并没有那么累。
      “庶,我重吗?”轻如蝇声,慵懒,刚睡醒的蒙昧。
      “梨不重,是我走的太快弄醒你了吗?”轻轻的,温柔的,虽然醒了却还是担心会吵醒她。
      梨这时才意识到庶抱着自己已经走了很久很久了,久到暮色开始四合了。
      她从双臂上轻盈跳下,悄然站立在草地上,蓦地,她感到一阵晕眩,眼睛里贯满了黑暗,禁不住用手去支支额头。渐渐黑暗消散。――那一刻梨好怕,好怕自己以后再也看不见了!
      庶皱了皱鼻,很不满意她的做法。
      “叫你那么调皮!你本来就血气不足,现在头发晕了吧!”说着一只手伸出想要摸摸她的额头,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再也动不了了!太久了,早就麻木了,定在半空中,好久才勉强有了血色。
      “叫你骗我!就知道骗我!不叫我操心你不高兴是吧?!”梨一边慢慢搓揉着庶的双臂,一边埋怨。
      庶苦笑。到底是谁让谁操心啊?!真是个傻丫头!

      一直以来,梨便是体格孱弱,容易生病,昏睡。庶带她看了好多医生,最后还是不放心,于是就自己去读医书,读了好多,多到可以去就职皇家御医了!但他只是一直照顾梨。所以庶的手莹润多温,梨的手却常常冰凉如水。

      “庶,你说我以后会不会什么也看不见了啊?!”梨凝眸微倾着头看着庶,觉得庶在残阳下笔挺的好漂亮。
      庶曲起一根清瘦的手指在梨的额头上一弹,带起一颗晶莹,在余晖下闪闪升华。一声清脆爆响。
      “傻丫头,又在瞎说什么啊?!”
      “哎哎!庶,我在很认真的问你!你回答我啊!”梨揉揉自己的额头,喃声说着。
      庶那湛蓝如琼海的眸子里忽然闪现一丝幽暗,一逝而过。
      “不会的!梨不会看不见!就算看不见了,庶也会永远在梨的身边,替梨看着一切,替梨感受着一切,再用最精确的语言告诉梨……”声音轻,轻的有点发颤,轻的恍如十月的雪花,未及落地已消融的无迹可寻了。
      他是在害怕吗?!
      “呵呵,庶说的这样认真!好像是真的一样呢!我怎么可能会看不见呢!”梨很满意庶的回答。
      庶看着梨乌黑的眸子,澄彻幽蓝,晶莹夺目,像两颗剔透的蓝宝石。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点点头。

      听雨轩。
      幽香淡雅。安静宁远。
      没有一般亭台楼阁的喧阗。
      也没有荒芜声息的沉寂。
      只有淡淡的潺潺的流水声。悠悠谦和,沁人心扉。像是春日小溪涧的悦耳的叮咚,像是和风下的风铃,叮叮当当,好听极了!
      是琴声!多奇妙的琴弦啊!可以奏出这么美妙的声乐!――梨赞叹。
      “我以后也要学,庶也要陪我一起学!”
      “好,我们一起学。”庶轻轻的笑。湛蓝如海的眼眸中全是柔和。
      “庶,你的眼里为什么总是充满柔和啊?!”
      “因为――因为你是柔和的,你映在了我的眼眸中,所以它也变得柔和了。”――很久以前梨这样问过庶。庶回答的很婉转。

      听雨轩的香阁。
      清香淡雅。
      一方古拙的香炉里氤氲如丝,如梦似幻。
      一根针,寒光一凛。好冷!
      一滴血,娇艳幽暗。好冷!
      十年了,庶每晚都要给梨放血过脉。

      那年。
      八岁的庶。
      七岁的梨。
      小小的梨问。“这样可以吗?这样就不会疼了吗?”
      小小的庶认真的点头。“可以的,这样你就不疼了!”
      那年。都好小。梨小小的乌黑的眸子里泛着晶莹的泪珠,扑簌簌流下,同时泛着的还有傻傻的稚气。
      那年。她以为是在游戏。
      那年。第一次施针。庶的背后升起一阵寒气,浸透衣衫。别过头去,轻拭额上薄薄的晶莹。回头笑着说。
      “看,给你拿的桂花糕!”
      那年。桂花糕沁着桂香在齿间缭绕。镌永。
      小小的庶和小小的梨一人一口桂花糕。

      “庶你知道吗?你是婉约派!”
      “瞎说!我怎么能是婉约派呢?我肯定是豪放派嘛!”庶轻轻地将早已准备好的桂花糕放在古色古拙的檀木桌上,拿起一块什锦馅的放在梨的嘴里。
      “呜呜――呜呜――”梨嘴里含着糕粉一时嘟嘟囔囔的。
      “呵呵――真是吃都堵不住你的嘴。”庶轻笑着,伸出清瘦的手慢慢擦着梨的嘴角。
      “――我是说,你还骗我。”
      “恩?我骗你什么了?!我怎么可能骗你呢?”轻轻把青花瓷盏里的茉莉茶推过去。
      “不对!我都看见了!每次施过针之后,庶都会背过身去,偷偷的抹眼泪。其实我不疼的,我真的不疼的!庶以后不哭了好不好?!”――梨以为她的病仅仅是疼而已。
      庶心中一怔――原来她都看见了。湛蓝如琼海的眼眸中一丝爱怜升起。
      “来!庶也吃一块吧!”一块松子馅的被“强行”塞入庶的嘴里。
      一缕晶莹闪过,庶突然好害怕,好无助――像是被悬在了悬崖上,他拼命地喊,喊的撕心裂肺,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理睬他,可怜他。

      “梨,很晚了,上床睡觉吧。”庶扶着梨微寒的身子走向床边。
      梨坐在床边,庶轻蹲下,替她除下鞋袜。
      掀开青翠段面的绣花被子,将修长的双腿顺进被中,把被子掖在梨的下颌。
      手握成拳支着脑袋,坐在床边的板凳上,呆呆的看着梨,梨也呆呆地看着庶――多少年了,早就成习惯了。
      “庶,我今晚睡不着觉,你说一个故事给我听好不好啊!我喜欢庶说的故事!”梨撅着双唇略有些撒娇的意思。
      “不好!梨该睡觉了!”
      “不嘛!你说吧,你说完我就睡!”
      “唉――好吧,真是拗不过你,不过故事太长了,换首歌吧!不过唱完了你可真的要睡了!”庶皱皱鼻子,不满意。
      “恩,好!”清脆,欢快。梨郑重的点头。
      “那我开始唱咯。”
      ……
      ……

      “白月亮啊,白姐姐,真心的话儿儿对你说,我愿和她成双对――”声音低沉婉转,略有鼻音,浓浓的,很好听,很和煦!
      梨渐渐闭上眼睛,微微有鼾声,甜甜的。眉睫好长,好秀眉。
      庶修长清瘦的手依旧握成拳,抵着秀挺的鼻尖,他今晚心事重重。

      莹烛剪剪灭了红烛,顿时一片漆黑。庶似乎溶进了这片黑暗,就在这片黑暗中庶呆呆坐着,看着梨。
      起初梨睡得很安静,后来开始慢慢的摇头,眉头颦蹙,额头沁起薄薄的一层晶莹。
      “――不要――呜呜――”口中模模糊糊,急促,颤抖。
      唉,傻丫头又做噩梦了!
      庶将长袖折成团慢慢擦去她头上的汗珠,瞳孔中一阵酸胀……

      梨用手尽力的揪紧翠绿段面的被角,蜷缩着,发颤,嘴唇紧抿着成一条线,苍白无血。
      她冷吗?!十月中旬的天是有点凉丝丝的――庶找着根本不靠谱的借口,连他自己都觉得牵强!

      庶蹑手蹑脚的走出香阁,他开始疯狂的找火盆,找火具――可十月的娇阳高照又怎么允许他使用火盆?!
      于是他像个孩子一样木然的倚在墙边,森冷的壁墙使他一阵一阵打颤,发抖,狠狠地咬着嘴唇,血侵入齿缝,贯进喉咙,腥甜恶心!庶慢慢地滑了下去,抱着膝盖,头深深的埋进双臂中,肩头抽动,痛哭流涕……

      晚间,那样一珠殷红的血滴里他分明感觉到了幽暗,阴黑,让人发冷,她的病再也无救了吗?我空有妙手回春之名,却连自己最心爱的人都救不了!我要这双手有什么用?!他湛蓝如海的眼眸中突然闪现一抹森然,他突然恨极了这双清瘦温润晶玉的手!
      紧紧的握紧,指甲尖锐处嵌入掌心,生生的刺出血,沁在指间,顺着臂弯流淌。
      如果在这世上,最澄彻的溪流不再流动,最婉转低回的画眉不再歌唱,最明艳动人的锱铢不再闪光,那――那还有什么值得去珍惜?!
      庶不敢再往下想,只是抱着头更加激烈僵硬的抽噎,掌心的血眼中的泪早已混迹的分不清了!

      其实自那晚以后梨就再也看不见了!
      其实半个月前她就出现了这样的症状,只不过庶勉强的用银针为她延续视力。可终究是杯水车薪,什么都没用了!

      从此这世上,最澄彻的溪流不再流动了,最婉转低回的画眉不再歌唱了,最明艳动人的锱铢不再闪光了,那样乌黑的眸子里从此不再流光溢彩了,这世间最晶莹闪光的明珠将空洞无物!

      “就算看不见了,庶也会永远在梨的身边,替梨看着一切,替梨感受着一切,再用最精确的语言告诉梨……”――蓦地庶突然想起自己对梨说的话。
      原本就握的沁出血的拳头此时握的更紧了!早已僵硬的没有一丝力量了,早已僵硬的惨白一片!
      我一定可以做到――我一定要让梨快乐!――庶坐在地上,傻傻的,像个淘气的孩子受到了最严厉的批评,断断续续呢喃的重复着,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静。
      静的如同死去了一般。
      好久――久到地老天荒,久到一枯一荣。
      庶从地上站起来,扶着依旧森冷的墙壁,掌心传来恍如冰封千年不化的寒意。他佝偻着,束发凌乱的如同枯草,白色的衣衫一丝光泽也没有了,原本湛蓝如琼海的眼眸里再也没有上古璞玉那般温柔和煦了!
      才一个晚上,庶清远如玉的面容似乎憔悴了好多,憔悴的好像老了一千年!

      光。
      不是破晓晨曦刺进薄若蝉翼窗纸的朝阳,而是恍然如豆的莹烛之光。
      恍恍惚惚,摇晃在满是如水般厚重的软绸垂帘里,幽暗诡媚,一片森阴!

      一根,两根,三根……
      无数根透着幽怨之光的莹烛,如剑一般冷冽排列着!
      斑驳的烛光刺进男孩的瞳孔里不见一丝闪动,他淡漠地点着白烛,红烛,淡漠的如同沉寂了千年的枯井,幽暗的井底缠绕蔓延的枯藤直扎入心底!

      ……
      ……

      “庶――天还未亮吗?我都饿了。肚子都叫了!”――梨终于醒来,嘟囔着。
      庶突然定住了!一动不动,手中的短腊不自主的抖动,滚烫的蜡泪滴落在苍白如纸清瘦的右手背上,一滴,两滴――烫伤了他的手也烫伤了他的心!
      ――啊,是啊!你饿了啊?我去给你拿桂花糕吧――嘶哑的,难听的,颤抖的,庶尽力的使自己话听起来自然,可他的喉咙却像是被狠狠地拉直了一般不会振动了!刺耳!他的声音何时也曾如此难听吗?!眼泪怔怔的滑下,义无反顾!像是坠入了万丈深渊!
      “恩?庶的声音怎么了啊?这么沙哑啊?哦哦,我知道了!一定是昨晚唱了一宿的歌,呵呵,庶真听话!”笑的明若朗星。
      “啊――是啊!是唱了一宿,你等着哈,我去拿吃的!”庶左手攥成拳抵住颤抖的双唇,轻轻的清着喉咙。
      快步走出香阁,带起一阵悲戚的风,用力尽力的抹去右手面上的蜡泪,好疼!似乎掀起了一层皮!鲜血淋漓!

      “来,吃一块,什锦的,你最喜欢的!”庶强笑,他答应了一定要给梨快乐就一定要做到!可是声音依旧嘶哑,过去那种温暖如玉,略有鼻音的好听的嗓音好像再也没有了!
      “嗯――嗯――好吃,好吃!”梨用手略托着快要掉落的桂花粉。
      “可是――可是为什么庶不掌灯呢?”梨的心一紧,好像感觉到了什么?!
      “额――额,梨不觉得这样很有意境吗?还记得吗?我们小时候一起偷吃桂花糕啊,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啊?!”庶温柔的用掌心揉揉梨的额头,却再也没有触手生温了!乌黑的眼眸中早已湿润了,长长的眉睫杂乱的粘连在一起。
      “好!不过庶这次要比我吃的多!总是我吃,你都不吃!”欢快,清脆,像是冬日里最欢喜的雪花。
      “好!我也吃,梨也吃!”拿起一块塞进自己嘴里,干涩无味,像是直接吞进了嗓子眼!
      又拿起一块沾着梨的下唇。
      “你要慢慢吃哦!可不能像当年那样狼吞虎咽,我可不答应!”
      “好!可是庶今晚是怎么了啊?还有天好长哦!我一点都不困了!”伸出修长披着轻纱的玉臂在黑暗中摸索着庶,很快她确定了庶的位置,挺出一根玉指在庶的喉结上缓缓滑动。冰凉晶莹,痒痒的。可庶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好奇怪!都变得这么哑了,都怪我!”梨撅着嘴。
      ………………
      ………………

      梨又昏昏睡去。
      谎言!
      我还可以骗多久?!我还能――喉中一阵哽塞,酸涩。
      床榻边。庶痛苦的抱着头。

      其实。
      其实――梨什么都知道!!!
      她知道庶对她的好,她比谁都清楚!
      她知道自己的病无药可治,从七岁那年起她就知道!
      她知道她的眼早晚会看不见,但她一点也不恐惧,因为她知道庶永远都不会离开自己!
      她知道她今晚就会与大千艳丽告别了,早在她含着第一块桂花糕时,但她很坦然,她早就准备好了这一天!
      她知道庶的喉咙为什么会嘶哑成那样?!那时候她仅凭着最后一点微末视力,她看到了一切!她看到了坐在地上颤抖抽泣的庶,她看到指甲生生地嵌入庶的掌心,她看到庶佝偻的背影!那时候她心都碎了!碎的支离,碎的再也拼凑不起来了!她多想冲上前紧紧抱住他,告诉他,真的没有关系!可她不能!庶不会希望自己看到他这样狼狈的样子!
      她知道,她全都知道……

      江南美吗?
      有断桥残雪,有雕梁画栋。
      有苏子湖畔,有三秋桂子。
      怎么能不美呢?!
      但我却再也看不见了,可我最遗憾的并不是看不见烟雨下幻美的江南,而是庶那张清远的让人疼惜的面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胭脂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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