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雁传书》李赋卿

5、重逢

　　第五章
　　唇红齿白，眉眼上挑，眼角一点红痣，站在眼前的，分明就是钟湳从校服到婚纱的老婆。

　　“华花，华花，华花，你怎么也在这儿啊，我好想你啊~”
　　恙海欣顾不上咀嚼，匆匆咽下口中的米饭，飞扑进厨娘的怀里，头不停的蹭着她的肩膀。
　　华花有点不知所措的悬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隔了一时半刻才开口。

　　“姑娘可是思乡了，错把我认成了故人。没关系，到了这里，这儿就是你家。”

　　“华花不要开这种玩笑啦。”恙海欣继续蹭着她的头发，贪图着她的温度。

　　玩笑...华花不会在这时候开这种玩笑，也就是说，她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华花，只是重名，而且容貌相似而已。
　　现在她的处境，实在不合适做出这样的举动。

　　恙海欣抹了眼泪，拉开距离，故作镇定道:“抱歉，姐姐长得太像我一位友人了，她也叫华花。”

　　张三抹了抹嘴上的油，顺手往裤子上擦，打断了她们的对话。“花姐，菜可好吃了，谢嘞，我先带她去房间先安置下。”

　　“等等，这是个姑娘家，和你们男孩子住一个院子多少有点不便。”华花说道，“带她去别院住，洗漱晾衣服什么的也免得尴尬。”
　　恙海欣心头一缓，从看见晾在院子里的里衣时，她就开始担心今后只有在自己房里把衣服阴干了吗。
　　张三这个傻大个当然想不到这些，只是觉得给她找个空房，找两套合身的衣服就好了。

　　被点醒的张三意识到自己的考虑不周，不好意思的摸着头发说:“你说的对！这就去。”
　　张三拉着恙海欣，大步流星的往庭外走，被拉着往外走的她，回头向厨娘华花挤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谢谢。”

　　“是归伽说...算啦，白得一个谢谢”华花想说什么，但又停下了，随性挥挥手。

　　到了别院，张三就嚷嚷着“赚钱赚钱！”就去送信了。

　　“归伽安排的吗？”恙海欣看着这个小院，喃喃自语，“看起来挺冷酷无情，一脸凶样，其实还挺贴心的嘛。”

　　夜幕，
　　一个人的院子有点无聊，“没有手机，有也没网。”恙海欣躺在院子里的竹椅上看星空，喝着碗里的热酒“好美。”
　　月下，屋檐上突然多了个人影，银白的衣裳和在晚风下飘起的外衫，很难让人不联想到此时的皎洁的月亮。
　　“妖？贼？” 恙海欣站起，散去了酒意，暗暗活动了脚踝，随时准备出击。

　　来者飘然而下，竖立在面前。
　　在月光的照射下，长发飘在空中还未落下，院内的烛火给温柔的笑容添了分朦胧，给熟悉的面庞笼上黄纱。

　　“顾元？” 恙海欣试探着叫了一声，她可不想像白天那样尴尬。

　　“好久不见，海欣。” 顾元缓缓的抚摸着她的头，像是安抚。
　　头顶的温暖确实让她很安心，遇见熟人的兴奋让她滔滔不绝:“你也穿越了？我们还回得去吗？我遇见了一个和华花一摸一样的人，但她不认识我，她是不是华花的前世啊，不会真的就是钟湳说的，三生三世吧，哇好浪漫... ...”

　　顾元收回手，不紧不慢的解释道:“这是你的元宇宙，不是穿越，这里的一切只是一串代码。”
　　“馒头那么好吃，排骨那么甜，是代码？那么厉害！”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恙海欣还是相信这一切都是一串代码，毕竟作为理科生，比起穿越这种违背物质守恒的东西，还是顾元研究的元宇宙可以相信些。

　　“我以前也看过其他实验者的元宇宙，都没你的真实立体，不过，这种事...也不知道是不是越真实越好。” 顾元拉起恙海欣的手，指尖在她的掌心划圈。
　　“那肯定是因为我想象力丰富啊！”恙海欣骄傲的揉了下鼻头，“不过，我好好的，怎么会进入元宇宙呢”

　　顾元停止划圈，与她四目相对，缓缓说道:“这是治疗，你需要完成你最大的愿望---杀掉所有诗人，才可以醒来。钟湳和华花都在外面等你。”
　　虽然顾元并不确定这是不是她真正的神经刺激点，但元宇宙的时代背景和恙海欣的作风，可能真的是吧。

　　恙海欣早就听说过顾元实验室的这个项目，可能现实中的自己正躺在病床上，旁边守着他和钟湳他们吧。
　　但她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杀掉所有诗人？？那不是我高中以前的愿望吗！我早就高考完了诶！”
　　看着顾元担忧的神情，恙海欣确认不管怎样都得去完成这个荒谬的任务。
　　不过... ...杀人，真的杀吗？

　　不是夫妻关系，却相伴到老的顾元很容易地看透她的担忧，安抚道:“他们再真实，也只是一串数据，没事的。跟游戏一样，还可以存档呢，不过只能读最近的一个档位。”
　　“也就是说，我可以无限存档，覆盖档位？”恙海欣瞬间少了很多身处异地的不安感，毕竟死不了。
　　恙海欣反倒抓住顾元的手摇来摇去的安慰他:“和游戏好像啊，这样杀起来就没负罪感啦，别担心，我好歹也是黑带空手道啊！而且，还有你嘛，肯定刷刷两下，就完成任务醒过来了。”

　　但这并没有宽慰到他，“我不能一直在这个世界里，我会醒过来。当我醒过来后，这个世界的顾元就不是我，而是顾家大公子。”

　　恙海欣看着他们相覆在一起的手掌，大脑飞速转动，得出结论:“也就是说，你进来了，顾元就是你，你没进来，顾元就是个陌生人，和厨娘华花一样。”

　　顾元点点头，补充道:“这个顾元就是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你可以和他交个朋友，这样我来找你也... ...”

　　话语突然停止，恙海欣疑惑地抬起头，只见顾元十分慌张的看着四周，满脸疑惑和傻样。
　　完了，地主家的傻儿子！恙海欣在心中一慌。

　　恙海欣连忙甩开他的手，突然离去的温度让她有点寂寞，她做出狠狠的样子，把碗中剩余的热酒泼他脸上，呵斥道:“公子！喝了酒就滚回家，在我这儿耍什么酒疯呢！”
　　水珠顺着下颚线滑下，落在银白的衣襟上，一抹柔情转瞬即逝，“顾元” 十分慌乱地扯着衣衫，闻着上面的酒味，喊着:“啊啊，抱歉抱歉，啊啊，孤男寡女，啊，抱歉啊啊啊。”从门口跑了出去。
　　看着他慌忙离去的背影，和黑夜中的回声，恙海欣擦了擦冷汗，“果然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次日，恙海欣是被张三拽醒的。
　　昨晚摄入的信息量太大，她根本睡不着。现在又被张三扯着狂奔，脸都没来得洗。
　　没一会儿就到了大厅，天刚翻白，前台人头簇拥，全是斜挎着皮包，穿着制服的同事们。

　　“跑那么快干嘛，抢钱啊。” 恙海欣这才得空，照着身边男孩子的模样盘起头发吐槽道。
　　“对啊，抢钱！喏，分你两个。” 张三从前台里挤了回来，皮包塞得满满当当。
　　恙海欣接过递过来的两个深灰色的信封，上面只写着“鸭子村，李四”和“鸭子村，王二”
　　见她一脸不解，张三解释道:“信封颜色越深，距离越近，钱越少。你三哥我先走了啊，今天赚大的！” 张三拍拍自己鼓鼓的挎包，直奔马窖。

　　“呃... ...这地址也太笼统了吧！”恙海欣十分不解，在现代她也寄过信，一般不都是xx省xx市xx区xx街道x号吗？
　　“切，这都送不到，我要是你，我就拍拍屁股让位子了。”张九琦背着木箱狠狠地撞了恙海欣一下，头也不回的走了。
　　“切，看我刷刷两下把信送到，然后做主线任务。”恙海欣不服气地跨上马，把顺手在院子架子上拿的小匕首放怀里，向城墙奔去。
　　士兵刚把城门打开，出了城，恙海欣从马背上的袋子里掏出皮质的地图和指南针找准方向，夹马挥臂，在山路中奔驰。

　　鬓发在风中凌乱，风在耳边呼啸，这和汽车匹敌的速度让恙海欣忍不住沾沾自喜“哎呀，活了那么些年，什么都会点，太优秀了怎么办呢。”

　　绕过一座山，出现了一条水势平缓的河流，一块木板桥横在上面，桥边坟牌似得木板上依稀可以分辨出“鸭子村”三个字。
　　“鸭子村，是靠养殖为生的村子吧。” 恙海欣揉揉冻红的鼻子，仿佛闻到了鸭屎的味道。
　　恙海欣把马拴在桥的这头，一人跨过吱吱呀呀的木桥... ...

　　与此同时，顾府，
　　庭内，红木雕花镶嵌的缂丝绢绘屏风之后，映红的珊瑚装饰和青花瓷旁，金子制成的□□状香炉正冒着缕缕香烟，黄花梨交椅上依着肥硕的老者顾世权。
　　“你小子！让你去跑个腿，你丫跑去驿站洗澡，还丢了东西！”顾世权把令牌和钱囊重重地摔在地上。
　　顾元连忙捡起钱囊和令牌端进怀里，做出无辜的样子道:“爹，我也不知怎么喝多了，断片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顾世权眉间的川字深了几分，抡起手边的花丝镶嵌托盏就往顾元身上扔，“你丫的让你去鸿雁帮找归伽送东西，你丫去别院找妹子，长大了是吧！”

　　“爹！你又让人跟着我！”顾元突然意识到，自己应该先反驳'找妹子'这个说法，红着脸补充到“那是...不小心碰见的，我今早准备去登门道歉，结果她去城外送信去了。”
　　顾世权暴怒的表情变得缓和，渐渐转为严肃，“送信？阿威，去查。”
　　顾元身别的侍卫点头，转身离去。
　　“诶诶，干嘛让我的人去啊，您查她干嘛啊，真的只是碰见了啊。”顾元没明白其中的原由，疑惑的一直提问。
　　顾世权捏着山根，道:
　　“傻儿子，鸿雁帮什么时候收女信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