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靓春

1、黄泉

　　黄泉路上，白若走得轻快，一点都不像其他的鬼犹犹豫豫，踟蹰不前。

　　世人皆知晓黄泉路上，奈何桥前，有位婆婆终日站在望乡台上，给过往的行人送口茶汤，俗称孟婆汤。

　　婆婆在这儿站了几千年，见了不少撕心裂肺不愿忘记世俗的，闹着不喝孟婆汤不过奈何桥的，过了几十年还在冥界转悠着不愿轮回的。倒是鲜见跟眼前这位一样的。

　　那姑娘一袭白衣，下裙倒是沾染上了不少血。素发垂落飘逸，脸色煞白得可怜，不过就眉眼瞧着，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姑娘可准备好了？喝了我这汤便再无回头路，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没什么可回头的”

　　说完就端起碗准备喝。

　　“姑娘就没有什么人想等的？”

　　孟婆不是个事事都好奇的性子，但看着跟前这姑娘裙摆上的血还在往下滴，怕是才刚入冥界，脸色却平静得像个已经等了上百年看空一切的鬼，的确是稀奇得紧。

　　“没有” 躲还来不及，怎谈得上等。

　　姑娘回答得果断，却终是被听出了些许无奈。

　　“老婆婆我在这奈何桥头站了上千年，像姑娘这样干脆的，说实话着实少见。”

　　“姑娘若是不介意，可否给婆婆我讲一讲你的故事？也算帮我解了这上千年的寂寞。”

　　讲故事么？本也不是什么要紧的，说出来也无妨。

　　“好”

　　淡淡一答，就是这心头揪人的疼了一下。

　　…………

　　“阿若，你快看前面有个村子”

　　白若眉头一蹙，这男的什么时候跟她那么熟了，阿若都叫起来了。

　　“阿若，我们今天先歇在那里吧，等明早上起来了再赶路，好吗？”

　　看着男子万分期待地望着自己，白若也不知道怎么了，就鬼使神差地给答应了。

　　明明可以分开走的……

　　村子里零零散散的坐落着几户人家，随口找人一问，就找到了村长家。

　　“村长爷爷，我们路过此处，想借住一宿，可以吗？”

　　村长是位老者，白花花的胡子显得格外慈祥。

　　“借住当然可以，不过你们都是从哪儿来的人啊，我得知道清楚了才能让你们住”

　　男子随即点头表示理解。

　　“村长爷爷，我家是个京城的小户人家，她们两个……都是我的妹妹，我们兄妹出来游玩，天晚了赶不回去，看到这儿就想着先住一宿，明早就走。”

　　交代得明明白白，白若不好说什么

　　“行啊，那你们就住下来吧。”这附近郊区，经常就有些人家带着孩子出来玩儿，没什么奇怪的。

　　男子朝白若咧嘴一笑，眨了眨眼。

　　“走，我带你们去住的地方看看”

　　“我们村子啊，这几年人都搬去城里住了，可原本的房子还在这儿，就都空了下来。”

　　“妹妹们走快些”白若沿路打量着这村子，住的人的确少，冷不防被男子一叫，瞧着他笑嘻嘻的嘴角，光透过树叶打在原本就俊朗的五官上，一时还觉得有些好看。

　　“就是这儿了，这房子的主人前不久才搬走，里头东西都还算干净，你们要不嫌弃，就先在这儿凑合一晚上？”

　　这房子挺干净，里头的装饰虽廉价但很美观，一看就是原先的主人非常爱护着的。

　　“不嫌弃不嫌弃”男子忙忙摆手，白若也冲那爷爷抿嘴一笑表示满意。

　　“行了，那老头子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休息”村长转身准备离开，本来还在欣赏房子的男子迅速转身，轻拉住他。

　　“爷爷，我们借住在这儿，还麻烦您给我们找了个这么好的屋子住，这点儿银两您拿着，就算我们的借住费了”银两给的不多不少正合适，既没有富户人家、暴发户那劲儿，又显得重视感激。

　　“好孩子啊...”老爷爷爽朗笑笑，他也很喜欢这种尊敬人还有眼力见的孩子。这房子原先的主人虽走了，但地契回到他手上，他也会常帮着修缮，总是用得着钱的。拿了递来的银两，点头赞赏似的走了。

　　“阿若我们进去吧”男子又是笑嘻嘻的，看了一眼她就往里走。

　　白若拉上丫鬟，也跟着走了进去。

　　男子一进去就开始收拾“阿若你们两个先挑房间，我住剩下来的那个”

　　房子里刚好有三间屋子，白若随便选了一间放了行李。

　　“小姐，奴婢跟您住一间就行，奴婢睡地上”

　　“不用月儿，你睡我旁边这一间”白若把她的包裹放到旁边一间房间里

　　“小姐……”

　　“放心，不会有事”轻声在月儿耳旁说，又安慰似的拍拍她的肩膀。

　　月儿心想“完了，今天晚上她注定是睡不着了。”让她家小姐一个人住，还有个男子住在旁边……

　　像是知道了有人防备他，男子放下手里的抹布，拍拍胸脯“两位姑娘放心好了，我江煜虽算不上是侠肝义胆，但也绝对是个正人君子。那位月儿姑娘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对你家小姐行什么小人举动的。啊，也不会对你。”

　　男子笑嘻嘻的脸严肃下来，让人有种莫名的放心。

　　不过就认识这两天，那男的就“阿若阿若”的叫她家小姐了，实在没什么可信度。月儿可不是一般人，才不会光看面相就放下心来。

　　是夜，皓月当空，这房子原本就在村子的角落里，现在更是有种幽静的美感来。

　　这房子很受原来主人的喜爱，院子里还种了满院的花，现在正是春天，花开正好的季节，满院的香味。

　　白若走在院子里，点了盏灯，天黑得早，她还睡不着。

　　旋收雨夕放晴晨，禊月风光正可人。

　　拈起地上掉落的片白，这个月份，望春花开的正好。

　　她素来是最喜爱望春的，索性就把灯放在石桌上，她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双手捧起下巴，看桌上时不时掉落下来的白片。灯光不亮，正好照亮她的眼前。

　　“阿若，你也喜欢这望春？”

　　另一束光照过来，晃了白若的眼。

　　俊秀的男子笑着坐到自己对面，白若一时不知道该是继续看花还是看他。

　　“江公子，你见个姑娘，都是叫得如此亲昵的吗？”

　　“咳咳……不是”

　　“那你为何……”

　　“我爹告诉我，遇到好看的女子要及时出手，不能错过了，像阿若这么好看的，更是得抓紧。”

　　不知是这望春的花瓣太洁白，还是灯光放在旁边太暖和，总归，白若觉得她的脸有些热，对比着片白怕是红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