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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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篮球场，已近黄昏。夏季白天的时间很长，哪怕是这个时候，也还是看不出有什么将近黑夜的迹象。
天空与地平线交接的地方，迸发出金黄色的光芒，不是灿烂得有些刺眼的光，是水墨画上渲染得层次分明的光，洋洋洒洒的，温柔得不像话。只要是那么遥遥地望上一眼，便挪不开眼睛。
季真低头盯着自己正一步步前行的脚尖，一路上没说什么话。很久没有修剪的刘海遮住了低垂的眼，偶尔的微风，也没能吹散深埋的情绪。
吴宇很享受这种感觉。他的一只手插在宽大的裤兜里，头发被一阵阵风拨得有些乱。眼前的一切像是老电影里的片段，泛着黄。运动完后，全身舒服极了，跟做了桑拿似的。吴宇觉得现在就算来点儿音乐都不为过。
他哼着小曲，头也不转地问季真:“想吃点儿什么？”语气很轻松愉悦，却让季真心中一顿。他抬起了头，但没看吴宇:“…什么都可以……”
吴宇没再说什么。这时候他们已经走出学校了，而季真对这一片不怎么熟悉，全是由吴宇带着走。
没过多久，他们就坐在了一张方形桌上。刚好能坐两个人的那种。
一坐下，吴宇就开始点菜，还一边问着季真想吃什么，而季真也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这时候馆子里已经差不多坐满了人，有些人也已经吃了起来。全是嗡嗡的说话声。
吴宇点完了菜，就开始坐在位子上刷手机，还时不时地乐呵着。季真则是揪着眼前的抽纸盒不放，像是能盯出个洞似的。
他不是没有手机，手机对他来说只是个工具，他没兴趣玩那些。现在馆子里开了灯，晃得季真眼睛有点花。
菜已经一样一样的上来了，锅里的汤也沸腾得直冒泡，热气冲着脑门儿涌个不停，让季真不自觉地往后仰。他们吃的是火锅。
吴宇这时候已经放下了手机，拿起盘子，把菜啊肉啊什么的一咕噜地往锅里倒。处理完后，吴宇一抬头就看见紧皱着眉的季真，不禁笑道:“这家店很好吃的，我来吃过很多回了，点的鸳鸯锅，辣的和不辣的都能吃点儿……”
桌上摆着已经打好了的碟子。吴宇还拿了几瓶啤酒，兴致勃勃地拿着开瓶器在那儿倒腾。季真有些担心:“喝这么多酒吗？”吴宇不以为意道:“哪里多了，我们两人一起喝，我还嫌不够呢。”
季真连忙拒绝道:“我…我不喝酒……”吴宇看着季真急得手舞足蹈的样子，又给乐了:“陪我喝点儿吧，一个人喝没劲的。”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季真这幅模样，总是忍不住想要逗他。这人确实挺好玩，什么事都要拒绝，可别人一旦放软了嘴皮子，就变得特别容易妥协。
才煮熟的食物，还有些烫嘴，季真一口塞进去，就被烫得生生给逼出了眼泪，一张脸也被呛得够红。吴宇看着他这幅样子，原本到嘴边的打趣，张口却变了味道:“没事吧？吃慢点。”
那块肉在嘴里翻来覆去好久才被咽下去。季真看了眼坐在对面的吴宇，没说话。他算是长记性了，刚挑出来的食物放在碟子里晾了好久才开始吃。
吃到中途，吴宇就开始给他倒酒，不过是一小杯一小杯的倒给他。季真没拒绝，其实也没想象的那么糟。
周围全是各种各样的讨论声。吴宇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着:“季真，暑假你打算怎么过？”季真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嗯……就像平常那样过……”
吴宇对他的回答有些哭笑不得:“这我知道，我的意思是，暑假你有没有什么具体的安排。”季真闻言摇了摇头，嘴里嘟囔着:“没什么安排。”
吴宇没接着问他，而是继续给他倒酒:“来，季真，接着喝！”吴宇明明声音不大，却震得他耳朵一疼。季真接过杯子，就把酒水一下子喂进了嘴里。他现在是真的有些晕了，头晕。
吴宇还在他眼前叽叽喳喳地说着些什么，一张嘴开开合合，在季真眼里，像是变了形。吴宇说一句，他就应一声。
馆子里已经没几桌人了，季真喝得有点神智不清。锅里的汤还在冒着热气，对面的吴宇瘫在座位上边打酒嗝边摸肚子。
季真现在有些难受，一只手不停地揉着自己的胸口。终于是忍不住，他连招呼都没打就跑了出去。
顺着街道走了好久，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垃圾桶。一看见垃圾桶，恶心感便蜂拥而至，季真哇地一声就朝着垃圾桶吐了出来，全吐在了外面。又是全身乏力，季真觉得地面在晃个不停。他扶着旁边的电线杆，眼前蒙上了层水雾。
周围人不多，这里并不是什么繁华路段。但不是说没有，路过的人全都捏着鼻子绕道而行，嘴里还不停吐着槽。
季真低头缓了很久，才适应过来，但脑子还是一片混沌。他慢慢抬起了头，想要看清他此刻所处的地方。
他正对的，是一条巷道，一条很浅的巷道。准确来说，这条巷道连接着两条街。对街昏黄的光，恰好能映射进季真眼里。那里，还有一道人影。
那人侧着身子站在对街拐角处，一个不太起眼的地方。那人手中拿着还未熄灭的烟头，半边脸隐在阴影里，半边脸定格在了季真眼中。
季真的心，措不及防地，打鼓似的跳个不停。像是打了兴奋剂，肾上腺素狂飙的那种。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这是他们第二次在学校以外的地方见面。脑子像是清醒了又像是没清醒，他依旧不知道现在在哪儿，但他的身体就是不停地告诉他，他不应该错过这个机会，这个，可能会让曲于染注意到他的机会。
季真没时间考虑这么多，他可能随时都会走掉，可能会成为昙花一现。
季真跨出了一步，紧接着就是一大步。
他很害怕，又很兴奋，他很期待，又很不安。
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穿过巷道，跑到曲于染身边，抱住了他。曲于染被着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大跳，接着就被这扑鼻的酒气熏得浑身一激灵。
曲于染用力推着眼前这人:“你干嘛！？你谁啊！”季真一下子慌了，放开了曲于染，他像是被这充满厌恶的声音给喊醒了。
季真不清楚此刻曲于染脸上是什么表情，他下意识地澄清道:“是我，是我啊！我是季真啊……”他不停地重复着，好像这样能让曲于染转变刚才的态度一样。
他一遍遍地重复着，可曲于染没有回应他，他不知道曲于染现在是怎么看他的。他有些心急，脑子也好像运转不过来了。
他只想把他一直所心心念念的都告诉他，心里的秘密就像是要破土而出。“我是季真啊我是……我喜欢你！曲教授，我喜欢你啊！”
他说出来了，他明明藏了这么久的……季真那颗心，又打起了鼓。他没继续往下说，因为他的脑子里已经一片空白。
季真伸手搂住了面前这人的脖子，然后轻轻地，像蜻蜓点水似的，碰了碰他的唇。就像做梦一样。
然后季真记得自己被猛地推开，被推到了地上。疼痛感并不真实，只有眼前散不去的眩晕感。直到眼前一片漆黑，再也没了什么方向感。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