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心》梨小琉

13、第十三章 美人如花隔云端

　　假如能够换个身份，我不是齐国的公主，也不是王澜衣的女儿，而是一个街头乞儿，流□□，哪怕每日过着食不果腹、居无定所的生活，或许内心或舒坦一些。

　　住在楚奕府上的第一夜，并无好眠。梦中似乎又望见我娘的笑容，还有我的师父，我突然很想念她们。

　　可是既然已经来到这里，那么就不能打退堂鼓。

　　第二日我早早起来梳洗，楚奕安排的丫头倒是非常贴心，在屋子里鎏金香点燃之后，淡淡的古典香气弥漫在空气里。

　　问了丫头的名字，叫黛蓝。

　　黛蓝，好美的名字。

　　趁着黛蓝为我梳理发髻，我假装很关心似的问了四皇子一些事情，但是都被她巧妙地转移话题。我内心暗自腹诽，楚奕果然精明。

　　未几，楚奕又派人送来一身衣服，是特地裁制的，却不是为我量身定做。我站起身来半信半疑地望了望那衣裳，又望了望来送衣服的小丫头，“你家王爷怎么会知道我穿什么尺码的衣服？”

　　小丫头面露难色：“这……奴婢也不知……但请姑娘一试。”

　　片刻换好衣服，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这身衣服竟然像是为我量身定做一般。

　　黛蓝站在一旁看着，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姑娘穿上真美！果然像我们王爷所说的那样……”

　　还未等她说完，门口便响起了一串掌声。

　　我回身，便望见楚奕迎着阳光向我走来。阳光澄澈，我似乎都看清了楚奕脸上扑腾又降落的小小尘埃，那么轻。

　　楚奕走了进来，眼睛明亮，目光在我身上打量了一遭，双手靠背道：“我就知道，你穿一定好看。”

　　我笑。

　　我知道，如果有人仔细观察我的表情，必定会发现我笑时唇角的弧度是狰狞的。

　　他拉着我往外走，我却想挣开他的手。

　　拉拉拽拽，成何体统？

　　楚奕居然用一种很莫名其妙的眼神看我，提什么桶？

　　一丝狡黠从他的眼里呼啸而过。

　　我好像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

　　而下一秒，楚奕便凑到我的耳边，轻声说：“忘记告诉你，在旁人眼里，我是个风流浪荡的花花公子。”他的温热呼吸扑到我的脸上，我的脸蓦地一红。

　　进轿子，入宫。

　　在楚国好歹生活了十余年，楚国王宫却是第一次去。在我娘死后的这几年里，我时常遥想着通往楚国王宫的这条路，我幻想自己在这条路上走了无数遍，幻想自己袖中藏好的啸风匕首，能够迅速地一剑刺入楚太子皇的心腹。

　　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

　　我永远忘不了我离开终南山庄的那一夜，是如何在角落眼睁睁看着我的师父被人杀害。原来师父说是要云游，给了我斩月剑和啸风匕首让我离开，只不过是当朝太子发现了她的行踪，而师父识破了他的计划，又知道自己躲不过此劫，才让我离开。

　　师父临死前的两个字，说的是“楚覃”。那是当朝太子的名字，也就是楚奕的大哥。

　　早晚有一天，我知道……

　　下轿，入宫。

　　楚奕挽着我的手，我挣脱却未果，他行走之间假装若无其事地看我这边的风景，对我说了句“配合我。”

　　也罢，反正是要进宫熟悉一下的，没关系。

　　初次进入宫廷，却被这若大的阵仗和宴席稍微震惊了一会，比起庆平侯府的那场面，简直是天壤之别。

　　随着宴席入口太监的报“四皇子到！”

　　逐渐映入眼帘的是一群衣着华贵的宫妇，她们望着我们这个方向，表面上笑得和蔼可亲，可是眼睛里却各自有各自的盘算。

　　为首年龄较大的妇人几步迎上前来，唤了一声皇儿，却不料将视线转向我，柔和的目光写满了疑问和好奇。

　　这位妇人是楚奕的母妃谢贵妃无疑了。走近了我才发现，虽然她脸上添了一些细小的皱纹，却真真是个耐看的美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大抵说的就是谢贵妃这种姿色了。即便是上了年纪，也仍然有说不出来的韵味，更莫说年轻时的她，又是如何的风华绝代了。

　　楚奕松开了我的手，向前一步向谢贵妃行礼：“母妃，今日是您的寿辰，儿臣来迟了。”此时我也在旁微微颔首，点头示意行礼。

　　谢贵妃一脸慈爱的看着他儿子，“无妨无妨，来了就好。”然后谢贵妃目光一转，转到我身上，询问道：“这位姑娘是……”

　　楚奕又重新抓住了我的手，表现出极其温柔的样子，继而对谢贵妃说道：“母妃，这位是庆平侯的义女边遥姑娘，也是儿臣的心上人。”

　　我心头一紧。

　　我猜的果然没错，楚奕果然调查了我！他居然如此肆无忌惮地在这等场合说出我与庆平侯府的渊源，莫不是为了给我一个警告？但他说我是舅舅的义女，明显是有所保留，没有想要把我的身世拆穿。

　　他到底是想怎么样？

　　后面的妇人却相继笑了出来：“哟……难怪四皇子来迟了，有这么美的美人在怀，来晚了也情有可原啊……”

　　谢贵妃并未理会这一声调笑，却望了望我们牵在一起的手，然后略带不满地望了我一眼，忽而又笑了出来，转身对宴席上的其他宾客及后妃们说道：“各位还请尽兴，片刻后还有歌舞安排。”

　　谢贵妃对我们说：“你们俩跟我过来一下。”

　　我不明所以，询问地看向楚奕，没想到楚奕正好也回头看我，却毫不意外地向我挑眉。

　　我……？

　　一处听水榭，谢贵妃面色较为严肃地对楚奕讲：“奕儿，你也不小了，你父皇赐婚的意思也很明显，前几日还跟我说要你娶庆平侯府的王嬛姑娘，这于你于谢氏发展都是有利的，可你如何又跟庆平侯府哪来的义女扯上了干系啊？你还……还带她这样光明正大地来我的寿宴上……”

　　后来楚奕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我听闻，忽然心生妙计。

　　待到谢贵妃与楚奕讲完悄悄话回来，向我解释的时候，谢贵妃美丽的容颜又染上了笑：“姑娘，你生的如此美丽，奕儿爱上你也是情有可原。但是姑娘，女儿家应该自尊自爱，你这还未嫁人便跟男子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呢？更何况我们奕儿与庆平侯府的王嬛小姐有了婚约，姑娘还是……”

　　楚奕此时此刻步伐声，却用眼神示意我。

　　那么，好戏来了。

　　我假装激动的不行，泫然泪下的样子，手舞足蹈，双手比划着试图解释什么，却怎么解释怎么着急。

　　没想到谢贵妃错愕地看了我一会，然后恍然大悟：“你……你是哑巴？”

　　我快哭了疯狂点头。

　　谢贵妃有那么一瞬间，似乎有点于心不忍。

　　而楚奕却双手抱臂，靠在凉亭柱子上饶有兴趣地看我演戏。

　　我一看还不行，还得再加点戏。我扑上前去连忙跪下，抓住谢贵妃的裙摆，继续手舞足蹈。一会指指楚奕，一会指指我自己，时而拼命摇头，时而拽拽谢贵妃的裙摆……

　　谢贵妃似乎被这一幕惊到了，有些手足无措，继而有点心生怜悯。

　　“那……既然这样，要不你就做奕儿的妾室可以吗？不能再多了，正室可能更轮不到你了……”

　　我又拼命点头。

　　楚奕忙上前把跪在地上看似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我扶起来，他眼睛带着笑，貌似在夸我演技好。

　　楚奕连忙对我说：“你先在这里歇会，乖乖不要动，待会我来接你。”

　　然后楚奕就扶着他亲爱的母妃离开了，谢贵妃一边走一边感慨，还时不时回头望我一眼，语气和神态充满了惋惜：“唉，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姑娘，居然是个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