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chapter16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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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进入台湾高温多雨的季节，台北地势下陷，散热困难，更加像一个蒸笼。
政府又预警了台风天，警告市民减少出行，学校放假，雷克斯却有约，他去了他常去的那个，南区的河堤。
开始起风了，关柊穿了条黑裙子，静静地站在河边，披散的头发被风撩起。
雷克斯走到她旁边：“大东他……”
“你还记不记得……”关柊面无表情地打断他，“你还记不记得，差不多两年前，你们刚升到芭乐中学的时候，我对你处处警惕，就在这个位置，我试探你，问你，如果你和汪大东只能活一个，你选谁。”
雷克斯看着关柊怀里的木盒，已经有了预感，他垂下眼，望着河面：“记得。”
“那两年过去了，”关柊轻声道，“你的答案，有改变吗？”
雷克斯没有回答她，转而问道：“……大东他现在？”
“最多还剩两天。”
“是因为，”雷克斯眼睫轻颤，“我？”
“从给你弹了洗魂曲那天开始……他一天相当于十年，已经撑不了几天了。”
“只要我戴上阿瑞斯之手就能救他吗？”
“……只要你听安魂曲恢复魔性，戴上阿瑞斯之手，我再从旁把事件发展都引回剧情，就可以。”
雷克斯的视线落在木盒上松松垮垮绕着的项链：“这就是你之前告诉我的，阿瑞斯之手的新封印？”
关柊点了下头。
阿弗洛狄忒眼泪的强韧是只针对阿瑞斯之手来说的，面对除阿瑞斯之手以外的东西，它脆弱到不堪一击。
以至于雷克斯一抬手，就轻而易举地把项链扯了下来，滑落在地上。
“柊姐姐，”雷克斯眼睛发红，眼神却很坚决，“没有变。”
“我的答案没有变。”
“两年前我说要选大东，现在还是选他，更何况，这本来就是我的命运。”
“大东和你一直都在保护我，我也会想要保护你们，”他伸出手抱住关柊，在她耳边道，“要怎么做？我听你的。”
“……好。”
关柊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退后几步，看着河岸的方向：“我们开始吧。”
闻言，隐藏在附近的东城卫带着乐器，在他们不远处凭空出现。
乐器中，有一架钢琴。
关柊走到钢琴旁边，把阿瑞斯之手放到一旁，在琴凳上坐下，缓缓展开安魂曲的曲谱。
在安魂曲曲谱的最下方，写了两条注意事项。
弹奏规定第一条，弹奏此曲者不能掉拍、中断、换人。
这对于关柊搬来的救兵们，演奏经验丰富的东城卫来说当然很简单。但安魂曲最危险的地方，在于它的演奏会造成魔的反噬，不过幸好他们这次是要助魔而非杀魔，即便有魔和魔化人被吸引到了这里，也不会出手阻止。
弹奏规定第二条，弹奏者武功指数必须与被弹奏者相当。
但是，这是针对于洗魂曲演奏后的二十四小时内的情况，现在二十四小时已过，就必须要凑齐八万点的战力，安魂曲才能起效。
东城卫全体加起来，距离八万点，还要差上一点。
雷克斯恢复魔性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弹奏安魂曲的事情不能交给金时空的人来做，铁时空他们相熟放心的人里，灸舞不能离开铁时空，西城卫又早就因为金时空的海地地震出了任务。
时间匆促，只能让关柊来填充八万点的最后一部分。
呼延修安慰她：“你放心，一旦手环里的异能用完，东城卫还是可以勉力顶上的。”尽管这种“勉力”是有代价的。
台风逼近，风越发猛烈，河水开始翻起浪。
在小黄蜂的主导下，安魂曲的演奏正式开始。
前奏一响，雷克斯顿时感到似乎有一只手在往外拉扯着他体内的什么东西，而同一时间，在这个时空，受到安魂曲影响的，绝不只是他一个人。
整个时空的魔和魔化人都在蠢蠢欲动。
第一批到来的，是他们的“老朋友”了。
武裁所的黑龙带上了他全部的五个武尸，这其中，就有和关柊分开不到一周的田弘光。
田弘光离开，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在汪大东身上的事情，但看到这个架势，就明白一定是又出了什么大问题。
他心里一急，刚下意识想要靠近关柊，乐曲里钢琴的声音陡然增加，他知道这是关柊的警告，稳定了身形，隐藏了自己的意识。
黑龙凝神看着弹奏，没有注意到田弘光的异常。他发现安魂曲的演奏是想要恢复雷克斯的魔性后，低声一笑，伸手一挥，却不是离开的指令。执行命令的武尸围成了一圈，包围了他们。
但呼延修却没有感觉到他们的敌意，对东城卫和关柊发出稍安勿躁的示意。
果然，武尸们忽然转身朝外，不再是包围，反而是一个保护的姿态。
黑龙这是要为安魂曲的演奏保驾护航。
或者说，促成他未来得力武尸的诞生。
安魂曲仍在继续，关柊的左手手腕上的手环颜色由鲜红开始渐渐黯淡。
但是安魂曲的曲谱却陷入了似乎无止境的循环中。
魔化后武裁所所有人的能量和他们都是两个路数，虽然他有心想帮，却于事无补，黑龙也开始焦虑了起来。
眼看着手环要枯竭，关柊心里一慌：“修！”
呼延修微一点头：“兄弟们，做好准备——”
透支生命力，换取异能的短暂增强，因为如果现在失败，以他们目前的阵容，以后就更不可能成功了。
而汪大东时间不多了。
东城卫下定决心，准备好要牺牲自己救汪大东，渐渐萎靡的钢琴声却突然增强，即将跌下八万点的异能指数暴增，一下子跃上九万点。
呼延修看向关柊的手腕，手环的颜色又变成了鲜艳透亮的红色：“怎么回事？！”
安魂曲结束循环，进行到了那一大段漫长的休止符。
关柊抬起手腕，有几分怔忪：“是龙纹鏊……”
当年把龙纹鏊做成一个锅子模样的人是有他的考虑的。
就像汪大东说的，锅子的特性就是吸收外来的能量。因此，龙纹鏊就可以依主人的需求来供应能量。
这段时间忙着修复汪大东的身体，和时空秩序抗衡的龙纹鏊沉寂了很久。现在，它却在关键时刻“醒”了过来，把他吸收的能量回馈到另一个主人的身上。
不，不只是龙纹鏊吸收的能量。
仅凭龙纹鏊吸收的能量不足以把手环的能量全部填满，除非龙纹鏊的另一个源头同时在向龙纹鏊补充能量。
汪大东“活”过来了。
阿瑞斯之手解除封印，安魂曲进入尾声，汪大东的身体已经有了一定的恢复！
这似乎是关柊期待的结果，但却还没到她能松口气的地步，因为事情远还没有结束。
还有，雷克斯……
休止符结束，小黄蜂拨响安魂曲最后的部分，安魂曲全曲顺利演奏完毕，黑龙带着武尸离开……关柊抱起木盒，冲到在狂风中跌倒在地上的雷克斯身边。
“雷克斯！”
雷克斯抬起头看她，示意她自己没事。
即使恢复了魔性，他的眼神却还是清澈的。和她两年前见到，那个提着糕点盒来拜访的少年无二。
“接下来……”
关柊手无力到抬不起木盒。
雷克斯笑了笑，接过木盒：“柊姐姐，我自己来。”
木盒打开，狰狞锋利的银色武器暴露在空气里。
雷克斯咬咬牙，深吸了一口气，左手拿起阿瑞斯之手，对准了自己的右手套了下去。
这个过程中，关柊把头撇到了一边，没敢看。
雷克斯戴上阿瑞斯之手比他想象中轻松简单了很多，这武器似乎天生就是为他打造的，近乎完美地覆盖在他的右手上，他轻轻活动了下手指，似乎没有感觉到自己有什么异样。
雷克斯有些茫然：“好像……”
他话还没说完，下一刻，他的头没有任何过度的，剧烈且尖锐地疼了起来，像有一个人拿着针线，把他的大脑穿透，又打了个死结，并且不断收紧。
即使是听洗魂曲和安魂曲，也没有这么痛苦过。
他的痛苦是因为他下意识的反抗。
呼延修出言提醒：“雷克斯，你不能反抗。”
关柊知道雷克斯救汪大东的信念坚决，现在这么抗拒一定是有原因的，她抓住他的肩膀：“它让你做什么？”
“柊姐姐，”雷克斯挤出一分神志，含着泪看着她，“我不要恨你们……”
关柊怔住了。
她没想到阿瑞斯之手一开始就如此狠厉，直冲雷克斯最柔软的地方而来。
她声音干涩：“……那就，那就恨啊。”
雷克斯拼命摇头：“我不能。我做不到。”
“但是你，”关柊开始哽咽，“但是你必须恨我，恨大东，恨终极一班……恨所有人！”
“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恨你们……”
关柊咬咬牙：“你心心念念的安琪从小到大眼睛里边就只有汪大东，你爸爸对你永远严格，却总是宽容汪大东，还教他武功……还有我，我也是，为了汪大东，我不是就这样把你牺牲掉了吗？！”
“别说了，别说了……”
关柊看着雷克斯，哭着不断地摇头。
不是这样的，才不是她说的这样，她说的都是假话，雷克斯是他们重要的伙伴，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所有人，但是关柊脱口的话却还是变得越来越伤人——
“这个世界，没有人爱你！”
“别说了！”
雷克斯的压抑终于到了顶点，戴上阿瑞斯之手后，他仿佛无师自通般地掌握了异能，胡乱发出一些攻击，其中一部分落在了关柊的身上，被手环自动开启的防护罩抵挡了。
雷克斯看着自己的手，似乎不敢置信自己竟然要出手伤了关柊，他意识到自己必须走了，深深地看一眼关柊，眼神复杂，而后跌跌撞撞地离开，消失在阴郁的天色中。
关柊没有去追。
她需要做好准备，下一次见面时，去面对一个讨厌她憎恶她的雷克斯。
关柊忽然很后悔上一个冬天放弃了去内地的计划。
如果去了话，是不是还能和雷克斯汪大东一起，再看一场雪呢？
而现在，她已经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此时此刻，她看不见前路。
“关柊，”呼延修对她的状态有些担忧，“要下雨了，先回去吧。”
关柊疲惫地摆了摆手：“你记住，雷克斯没有听过安魂曲，他没有魔性。”
“……我知道了。”
“阿瑞斯之手被封印后由东城卫带去了铁时空，交给了九五科学院研究。”
呼延修点点头：“放心，今天的事情，东城卫绝对会守口如瓶。”
东城卫想送关柊回汪家，关柊拒绝了。
她有点迷茫。
折腾了一大圈，却还是绕了回来。她帮不了任何人，她只能看着她的朋友们在所谓的剧情里沉浮，或者，她根本不该和这些人成为“朋友”。
那她留在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意义呢，钱来冶费尽心机把她弄过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更真实的3D观看体验？
……多逗啊。
她留在河堤边上，风越来越大，雨也下紧了，旁边的树木随时有着被摧折的风险，关柊坐在河边的墩子上，倒是还没傻到活活挨这顿雨，伸手给自己建了个防护罩遮风挡雨。
汪大东会找来，只是时间问题。
龙纹鏊也好，东城卫也好，他总有办法知道她在哪里。
他冒雨急匆匆地赶过来，看见关柊后松了口气，因为他的能量和防护罩的是一体的，汪大东直接走进了防护罩内，一把把关柊拉到怀里。
这个湿漉漉的怀抱很炙热，是属于十七岁的汪大东的，他还年轻，有活力，皮肤还是紧致的，头发是黑的，臂膀有力，眼睛也明亮。
汪大东死不了了。
关柊抬起手，把自己从汪大东怀里推出来。
怀里空了，汪大东愣了一下，但他太兴奋了，以为这种距离感只是他的错觉。
他蹲下来，握着关柊的手，仰着头看着她：“我没事了，你做了什么？”
“……我找到了开启上位面能量的方法。”
“是上位面的能量救了我吗？”
关柊神色漠然：“对。”
汪大东终于意识到她的不对劲：“关柊？”
“出什么事了？”关柊不回答，汪大东拉起她的手握了握，“没关系，我们先回家。”
关柊把手从汪大东手里抽走。
“……关柊？”
骤雨击打在防护罩上，人的声音变得模糊。
关柊没有回答他，起身往前走。
看着她离开，汪大东渐渐明白了一些事情，尽管他并不确定究竟发生了什么。
从身后传来的，小心翼翼的问题在雨声中很清晰：“我是不是，听不到你说那句话了？”
关柊走在前面，没有回答。
但沉默就是答案。
她太喜欢汪大东了，以至于她都要忘记，横在他们两人之间的，是整个时空。
或者说，她曾做好和汪大东一起面对十二时空的准备，即使没有未来，至少还有明天。
然而代价太沉重了，她没有任性的权利。
她带来的蝴蝶效应太多，不能就这么抽身离去，还要留在这里，控制着事件按照剧情而发展。
她还要待在汪大东身边，他们却不能更进一步了。
甚至，还要往后退。
防护罩随着关柊前行离开，汪大东暴露在骤雨中，视线不断被遮挡。
“好，没关系。”
他抬脚，默默地跟了上去。
“你往前走吧，”汪大东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但是不管怎么样，我都会跟紧你的。”
作者有话说
第167章 chapter16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