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生之盟》芙月岚

7、舰骸迷宫与烬之低语

　　（1) 腐朽回廊

　　冰冷、粘稠、带着浓重铁锈和某种有机质腐败混合的窒息气味，取代了高原的凛冽寒风。失重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坚硬、冰冷、微微倾斜的金属地面触感。

　　江临重重摔落，浑身骨头像散了架，后腰烙印的灼痛和透支后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艰难地撑起身体，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带着血腥味的浊气。鹰眼半跪在不远处，正将昏迷的沈砚小心地放平，她脸上的金属面具裂开了一道细缝，露出的眼睛充满了警惕和凝重。

　　他们身处一个巨大的、倾斜的金属通道内。通道异常宽阔，高度足有十几米，但结构扭曲变形得厉害，如同被巨力拧过的麻花。头顶是交错断裂的粗大管道和裸露的、闪烁着不稳定幽蓝电弧的能量缆线，像垂死的巨蟒。墙壁覆盖着厚厚的、仿佛苔藓般的暗紫色菌毯，散发着微弱的磷光和腐败气息。地面同样被这种菌毯覆盖，踩上去绵软湿滑，留下粘稠的脚印。空气沉闷死寂，只有远处管道滴水的“嗒、嗒”声，以及某种低沉、仿佛巨大心脏搏动般的“嗡…嗡…”声从通道深处传来，震得人胸腔发闷。

　　这里没有风雪，没有光亮，只有一片被时间遗忘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腐朽钢铁丛林。

　　“母舰下层……非功能区……”鹰眼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金属的嗡鸣和压抑的喘息。她快速检查了一下沈砚的状况，脸色更加难看，“污染还在蔓延！结晶快到太阳穴了！必须找到抑制源或者能量节点，否则他撑不过一小时！”

　　江临的心猛地揪紧。他看着沈砚灰败的脸颊上那如同活物般缓缓搏动、蔓延的暗紫色结晶，仿佛能看到生命正一点点被这邪恶之物吞噬。他挣扎着爬到沈砚身边，握住他冰冷的手，试图传递一丝温度，却只感到刺骨的寒意。

　　“往哪走？”江临的声音嘶哑。

　　鹰眼站起身，从战术腰带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布满刮痕的球形探测器（Λ制式，功能比沈砚的便携版简陋许多）。她启动探测器，微弱的蓝光扫过四周。屏幕上，代表环境能量辐射的读数高得吓人，结构图混乱不堪，但有一个方向，代表“异常生物质浓度”和“未知能量源”的数值在疯狂跳动，与那低沉的心跳声来源一致。

　　“那边！”鹰眼指向通道倾斜向下的、更深邃的黑暗，“心跳声源头，也是污染最浓郁的地方！赌一把，要么是毒巢，要么是……控制核心或能量炉！只有那种地方才可能找到压制污染的高能场或者……毁灭它的机会！”她的眼神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没有更好的选择。江临咬牙，和鹰眼一起，费力地将沈砚架起。三人如同在巨兽腐烂内脏中穿行的蝼蚁，沿着扭曲倾斜的通道，向着那低沉心跳声的源头，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

　　通道仿佛没有尽头。菌毯越来越厚，踩上去如同陷入腐烂的沼泽，发出令人作呕的“噗叽”声。暗紫色的磷光在墙壁上流淌，勾勒出一些扭曲怪诞的、类似巨大爪痕或撞击坑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的腐败气息越来越浓，带着一种精神侵蚀感，让人头晕目眩，幻象丛生。江临仿佛看到墙壁上的菌毯在蠕动，幻化成母亲坠入漩涡时绝望的脸；又仿佛听到沈璃在耳边凄厉地呼喊“别过来！陷阱！”

　　“稳住心神！是精神污染！”鹰眼低喝一声，她面具下的呼吸也明显粗重了许多。她似乎对这种环境有更强的抵抗力，但架着沈砚的负担和持续的警惕也让她消耗巨大。

　　突然！

　　“小心脚下！”鹰眼猛地低吼！

　　江临低头，只见前方看似平坦的菌毯地面，突然无声无息地塌陷下去，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边缘闪烁着幽蓝空间乱流的巨大坑洞！坑洞下方，隐约可见更多扭曲的金属结构，以及……无数被暗紫色菌丝缠绕包裹、如同虫卵般的巨大茧状物！那些茧微微搏动着，散发出浓郁的生命气息和……与沈砚身上同源的污染波动！

　　陷阱！或者说，是母舰本身的“消化器官”！

　　江临和鹰眼险之又险地在坑洞边缘停住。然而，就在他们惊魂未定之际——

　　嗤嗤嗤！

　　数道粘稠、坚韧、如同活化血管般的暗紫色菌丝触手，猛地从坑洞边缘的菌毯中暴射而出！快如闪电！目标直指被架着的、毫无抵抗能力的沈砚！

　　“放手！”鹰眼反应极快，熔岩长刀瞬间出鞘，炽热的刀芒斩向袭来的菌丝！

　　噗！噗！

　　几根菌丝被斩断，断口处喷溅出暗紫色的、散发着恶臭的粘液。但更多的菌丝如同有生命般，狡猾地绕过刀锋，缠向沈砚的脚踝和手臂！

　　“滚开！”江临目眦欲裂，下意识地用身体去挡！一根粗壮的菌丝狠狠抽在他的背上！

　　啪！

　　火辣辣的剧痛传来，仿佛被烧红的铁鞭抽中！更可怕的是，被抽中的地方，暗紫色的菌丝如同活物般，瞬间扎破衣物和皮肤，贪婪地向他体内钻去！一股阴冷、带着强烈侵蚀感的能量顺着伤口疯狂涌入！后腰的烙印瞬间与之产生共鸣，灼痛感暴涨！

　　“呃啊！”江临痛呼出声，感觉自己的血液和生命力都在被疯狂抽取！

　　“该死！是活性污染源！”鹰眼一刀逼退缠向自己的菌丝，看到江临的处境，眼神剧变！她猛地从腰间拔出一支装有银白色液体的注射器，狠狠扎进江临被菌丝缠绕的手臂！

　　“Λ-7净化剂！撑住！”

　　一股冰冷刺骨、带着强烈净化能量的液体注入体内，与入侵的污染能量疯狂对冲！江临感觉自己的血管都要被冻裂了！但那些钻入体内的菌丝如同遇到克星，发出无声的尖啸，迅速枯萎脱落！

　　然而，就在他们被菌丝纠缠的这短短几秒，更大的危机降临！

　　嗡——！！！

　　通道深处那低沉的心跳声骤然加剧！如同巨鼓擂响！紧接着，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无数节肢动物在金属上爬行的窸窣声，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的黑暗中涌来！

　　在墙壁流淌的暗紫色磷光照映下，只见通道的各个岔口、断裂的管道缝隙、甚至头顶的菌毯中，无数黑影如同潮水般涌现！

　　那是……污染畸变体！

　　它们形态扭曲，大小不一。小的如同磨盘大小，像是被菌丝强行缝合起来的金属碎片和未知生物残骸，移动时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大的如同卡车般庞大，拥有类似昆虫的节肢和锋利的金属口器，复眼中闪烁着疯狂的暗紫色光芒；更多的则是人形……或者说曾经是人形！它们身体被暗紫色菌丝包裹、改造，肢体扭曲异化，有的手臂变成了骨刀，有的背后伸出菌丝构成的翅膀，它们脸上残留着痛苦和疯狂的表情，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嗬嗬声！

　　这些畸变体，显然是母舰漫长岁月中捕获、污染、改造的牺牲品！它们嗅到了活人的气息和沈砚身上那浓郁的“同源”污染，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食人鱼，疯狂地扑了过来！

　　前有深坑陷阱与活化菌丝，后有畸变体狂潮！真正的绝杀之局！

　　（2) 往生回响

　　畸变体的狂潮如同决堤的污水，带着疯狂的嘶吼和令人窒息的恶臭，瞬间淹没了狭窄的通道！锋利的骨刃、沉重的金属节肢、喷射的腐蚀性粘液……致命的攻击从四面八方袭来！

　　“躲到那个凹槽里！”鹰眼厉声嘶吼，熔岩长刀舞成一片赤红色的死亡风暴！炽热的刀芒所过之处，冲在最前面的小型畸变体如同黄油般被切开，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和刺耳的尖叫！但更多的畸变体悍不畏死地涌上！她一人一刀，死死堵在狭窄的通道口，为江临争取时间！

　　江临强忍着背部的剧痛和净化剂带来的冰冷麻痹感，用尽全身力气，拖着昏迷的沈砚，跌跌撞撞地冲向鹰眼所指的方向——通道壁上一个相对凹陷、被巨大断裂管道遮挡的金属凹槽！这凹槽勉强能容纳两人，三面有遮挡，是唯一的掩体！

　　他将沈砚塞进凹槽最深处，自己则半跪在入口，死死盯着外面惨烈的战斗。鹰眼如同浴血的战神，在畸变体的狂潮中左冲右突，熔岩长刀每一次挥砍都带起一片腥风血雨。但畸变体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它们如同无穷无尽的蚁群，不断涌来。鹰眼的动作开始变得迟滞，呼吸如同破旧的风箱，暗红色的作战服上添了数道新的伤口，鲜血渗出。

　　更糟糕的是，几只速度极快、如同猎豹般的人形畸变体，利用墙壁和顶部的菌毯，灵活地绕过了鹰眼的防线，从侧面和上方，直扑凹槽中的江临和沈砚！

　　“找死！”江临眼中血丝密布，后腰烙印在绝境和愤怒的刺激下再次灼热起来！他没有武器，只能抓起地上断裂的金属管，怒吼着迎了上去！

　　砰！咔嚓！
　　金属管狠狠砸在一只扑来的人形畸变体头上，将其头骨砸得凹陷下去！但另一只锋利的骨爪已经抓向他的面门！江临狼狈地侧身躲过，骨爪在肩头留下深可见骨的血痕！第三只则从上方扑下，目标直指凹槽深处的沈砚！

　　“滚开！”江临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扑过去，用身体撞开那只畸变体！两人翻滚着摔在凹槽边缘的菌毯上！

　　近距离的接触，让江临看清了这只人形畸变体的脸——虽然被菌丝覆盖扭曲，但依稀能辨认出，那是一张年轻、甚至有些清秀的男性脸庞！他的眼神空洞，充满了被污染的痛苦和疯狂，但在被江临撞开的瞬间，那空洞的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星火般的……挣扎和悲伤？

　　更让江临灵魂震颤的是，他后腰的烙印，在与这只畸变体接触的刹那，竟然剧烈地共鸣起来！一股混乱、痛苦、却又带着一丝熟悉感的记忆碎片，如同电流般顺着烙印涌入他的脑海！

　　> 风雪……刺骨的寒冷……巨大的金属门……刻着Λ符号的徽章……
　　> “队长！能量炉失控了！快撤！”
　　> “不！必须关闭它！否则核心污染会泄露……”
　　> 暗紫色的光芒爆发……剧痛……身体被撕裂……菌丝缠绕上来……好痛苦……妈妈……

　　“Λ……队员？”江临瞬间明白了！这些被污染的人形畸变体，并非全是母舰捕获的陌生人！其中一部分，是曾经探索母舰遗址、试图关闭污染源而失败的Λ先遣队员！他们被污染、改造，成为了母舰的爪牙！

　　就在这时，那只被撞开的畸变体再次嘶吼着扑了上来！但这一次，江临没有挥动武器。他看着那双空洞中带着一丝挣扎的眼睛，看着烙印共鸣中闪过的痛苦记忆碎片……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恸和决绝涌上心头！

　　他猛地伸出手，没有攻击，而是死死按在了那只畸变体被菌丝覆盖的胸口！同时，他将自己后腰烙印那狂暴的、带着“君王”气息的意志，毫无保留地、反向灌入了对方的身体！

　　“安息吧！”江临嘶声低吼！

　　嗡——！！！

　　一股无形的意志风暴以江临和畸变体接触点为中心爆发开来！那只扑来的畸变体身体猛地僵住！它空洞的眼中，那丝挣扎的光芒骤然亮起！覆盖身体的暗紫色菌丝如同遇到克星的毒蛇，疯狂地扭曲、退缩！畸变体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仿佛解脱般的悲鸣，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下一秒！

　　噗嗤！
　　它胸口被江临按住的地方，暗紫色的菌丝彻底枯萎崩解！露出下面早已腐朽的Λ制式作战服残片和一个模糊的姓名牌——陈锋！紧接着，它的身体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量，软软地倒了下去，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一种死寂的平静。

　　江临踉跄后退，大口喘着粗气。刚才那一下，几乎抽干了他最后的精神力，烙印的灼痛如同烙铁在烧。但他验证了一个可怕的猜想——他的烙印，不仅能共鸣污染，更能……以自身意志为引，短暂唤醒被污染者残存的意识，加速其“解脱”或“崩溃”！

　　“小鬼！干得好！”鹰眼那边压力稍减，抽空瞥见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和了然，“用你的烙印！干扰它们！它们是Λ的兄弟！送他们解脱！”

　　江临精神一振！他强撑着透支的身体，再次扑向另一只靠近的人形畸变体！

　　“看着我！想想你是谁！”江临怒吼着，烙印意志再次爆发！

　　这一次，他更加熟练。烙印的意志如同无形的利刃，狠狠刺入畸变体混乱的意识核心！更多的记忆碎片涌入：
　　> 实验室的灯光……沈砚冰冷但专注的脸……“维度稳定器测试准备……”
　　> 警报！红光闪烁！能量过载！玻璃外的红发女人惊恐的脸……姐姐？不！
　　> “快关掉！沈砚！关掉它！”……爆炸……剧痛……黑暗……

　　红寡妇的姐姐？！这个畸变体，竟然是当年Λ维度稳定器事故的牺牲者之一！红寡妇苦苦追寻的姐姐，早已被污染成了母舰的怪物！

　　巨大的悲恸和冲击让江临动作一滞！那只畸变体似乎也被烙印唤醒了更强烈的痛苦记忆，发出凄厉无比的嘶嚎，攻击更加疯狂！

　　“小心！”鹰眼的提醒晚了一步！
　　锋利的骨爪狠狠划过江临的胸膛！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襟！

　　剧痛让江临瞬间清醒！他看着眼前这只曾经是红寡妇姐姐的畸变体眼中那无边无际的痛苦和疯狂，一股冰冷的决绝取代了悲恸。

　　“尘归尘……土归土……”江临低语，烙印意志化为最后的审判！

　　那只畸变体身体猛地一颤，眼中的疯狂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无尽的悲伤和解脱。它停止了攻击，缓缓地、如同失去支撑的木偶般，倒在了冰冷的菌毯上。覆盖身体的菌丝迅速枯萎，露出下面残破的、带着Λ标记的白色实验服。

　　通道内的战斗，因为江临这诡异的“净化”能力而陷入短暂的混乱。部分人形畸变体似乎被唤醒了残存的意识，陷入痛苦的挣扎和自相残杀。鹰眼压力大减，熔岩刀光如同死神的镰刀，收割着那些彻底疯狂的怪物。

　　然而，就在这喘息之机。

　　嗡——！！！

　　通道深处那低沉的心跳声骤然停止！

　　紧接着，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冰冷、更加纯粹的意志，如同沉睡的远古巨神苏醒般，轰然降临！整个通道的空气瞬间凝固！所有畸变体，无论是否还在挣扎，都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僵硬地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一道冰冷、漠然、没有丝毫情感波动的声音，直接在江临、鹰眼，甚至昏迷的沈砚的意识最深处响起：

　　> “钥匙碎片……归源之引……”
　　> “挣扎……徒劳……”
　　> “沈璃的芯片……林晚的烙印……皆在棋局……”
　　> “欢迎回家……容器们……”

　　烬！它的意志，终于降临了母舰核心！

　　（3) 污染之心

　　烬的意志如同无形的冰山，瞬间冻结了通道内所有的厮杀和喧嚣。匍匐在地的畸变体如同卑微的尘埃，连鹰眼都感觉身体僵硬，思维迟滞，手中的熔岩长刀光芒黯淡，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压制。江临更是感觉灵魂都要被冻结，后腰的烙印在烬的意志面前，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曳，灼痛感被一种更深的、源自本能的恐惧取代。

　　“容器们……”烬的低语在意识中回荡，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嘲讽。

　　就在这时！

　　“呃啊——！”昏迷中的沈砚猛地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嘶吼！他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后颈和脸颊上蔓延的暗紫色结晶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能量，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结晶疯狂地生长、蔓延，瞬间覆盖了他大半张脸，甚至向着脖颈和胸口侵蚀而去！一股更加强烈、更加混乱的污染气息从他身上爆发出来，与烬降临的意志隐隐呼应！

　　“沈砚！”江临肝胆俱裂，扑到沈砚身边！他能感觉到，烬的意志正在通过沈砚体内的污染结晶，疯狂地侵蚀、同化他的意识！沈砚残存的生命力正在被急速抽取！

　　“核心……它在用沈砚当放大器！定位我们，也在加速污染他！”鹰眼的声音带着惊怒，她试图靠近，却被一股无形的力场推开。

　　“不！”江临看着沈砚在结晶包裹下痛苦扭曲的脸，看着那迅速消失的生命气息，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和绝望淹没了他！母亲坠入漩涡的影像，沈璃在实验室化为灰烬的幻象，还有这一路走来沈砚冰冷面具下的守护与牺牲……所有的画面在脑中疯狂闪过！
　　不能失去他！绝不能！

　　后腰的烙印，在这极致的情绪冲击下，仿佛被点燃的炸药桶，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带着毁灭气息的暗紫色光芒！这一次，光芒不再仅仅是灼热，而是带着一种疯狂的、玉石俱焚般的意志！它不再畏惧烬的威压，反而如同被激怒的野兽，发出无声的咆哮！

　　江临猛地低下头，额头抵住沈砚被结晶覆盖的冰冷额头！他不再压制烙印，不再恐惧污染！他主动地、疯狂地将自己烙印中那股狂暴的、带着“君王”气息的意志，连同自己所有的愤怒、不甘和守护的执念，毫无保留地灌入沈砚的体内！

　　“把我的命……拿去！把污染……给我！”江临在意识中发出疯狂的嘶吼！他要强行吸收沈砚体内的污染！以自身为容器，分担沈砚的负担！哪怕被彻底侵蚀，也在所不惜！

　　嗡——！！！

　　两股同源却截然不同的意志在沈砚体内轰然对撞！

　　一股是烬的冰冷、纯粹、带着同化与吞噬的归源意志。
　　一股是江临的狂暴、炽烈、带着守护与牺牲的烙印意志。

　　沈砚的身体成了惨烈的战场！暗紫色的结晶光芒疯狂闪烁、明灭不定！结晶蔓延的速度时快时慢，沈砚脸上的痛苦表情扭曲到了极致，身体如同触电般剧烈痉挛！

　　噗！
　　江临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鲜血中竟然夹杂着细碎的、暗紫色的晶体颗粒！他感觉一股阴冷、粘稠、充满了无尽恶意的能量正顺着两人接触的额头，疯狂地涌入他的身体！后腰的烙印如同被投入熔炉，灼痛感瞬间飙升到极致！烙印的图案在皮肤下疯狂扭动、搏动，仿佛要破体而出！他的视野开始模糊，耳边充斥着疯狂的呓语，意识如同狂风中的小船，随时会被这狂暴的污染能量彻底撕碎！

　　“江临！停下！你会被彻底污染的！”鹰眼焦急地大喊，却无法靠近那狂暴的能量力场。

　　江临充耳不闻。他死死抵着沈砚的额头，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能感觉到，沈砚体内那股属于烬的意志，似乎被自己这不要命的“掠夺”行为干扰了！结晶蔓延的速度明显减缓了一丝！

　　就在这时！

　　咔…咔嚓！

　　一声细微的碎裂声响起！

　　并非来自沈砚的结晶，而是……来自江临后腰的烙印核心！

　　那不断旋转的漩涡图案中心，出现了一道细微的、却异常清晰的裂痕！

　　第七章·完

　　下章悬念：烙印核心裂痕预示什么？江临能否承受污染分担？沈砚能否短暂苏醒？鹰眼如何突破烬力场？红寡妇是否追入迷宫？《第八章：烙印裂变与烬之牢笼》将引爆污染核心的终极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