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年》今夕无玖

41、第四十一章

　　顾宸刚下飞机，就接到了林玄的电话。
　　“阿宸，有件事情我想问清楚下。”林玄的声音从听筒传来，“看安凌找你都要找疯了，你到底为什么要离开他？”
　　顾宸只是愣了愣：“咳咳……你们没有露馅吧？”
　　“没有，你先说说到底为什么吧。”林玄叹了口气，“安凌现在找了五个位于显眼区域的LED灯，全部都写着顾宸，我要等你回家，就怕会瞒不住啊。”
　　“唔……我……怎么跟你说呢，”顾宸纠结了很久，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道：“我只有一个月了……可能会长一些，也可能不到一个月。咳咳咳……”
　　“什么意思？”林玄皱了皱眉，有些不明白，“什么叫只有一个月了？”
　　“我肺癌晚期……时间不多了。”顾宸的心分成了两半，打了起来，他犹豫了特别久，才开口道。
　　“你……你为什么不告诉安凌啊？偏偏要弄这一场谎言？”林玄的语气变得有点急躁。
　　“我跟安凌相识了几十年……他内心所想我能不懂吗？”顾宸苦笑道，“与其告诉他我快死了，还不如告诉他我没有出现过……咳咳咳咳……”
　　“你还好吧？”
　　“嗯，没事。”顾宸强忍道。
　　他的身体，真的是越来越糟糕了。
　　在回家的路上走着，他去的正是四岁所住的地方，没想到……一赶到那里，在门口迎接他的就是蓝黎和蓝岚，以及凌倾墨。
　　顾宸哭笑不得地看着面前的三人，道：“你们……怎么这么闲啊，还有空来伦敦。”
　　“老顾……”蓝黎一下子抱住了他，又松开手，“你怎么可以不跟我们说一声。”
　　“你们知道了啊……”顾宸缓缓垂下眼帘，闷闷道。
　　“要不是老弟听许易说了你的事情，费劲心思去调查你的行踪，你是不是就要一个人死在这里了？”蓝岚走了上来，看着顾宸。
　　“那倒不至于哈哈哈。”顾宸尴尬地笑了笑。
　　阳光照在脸上……这让他有些失措。
　　自己还能照几次这样的阳光……
　　“那个……老顾，从今以后我们又是邻居了。开不开心？”蓝黎笑了笑，“就是，还多了个小公主，嘻嘻。”
　　凌倾墨红了脸，最终只是对顾宸说了一句：“希望能帮到你。”
　　“谢谢。”顾宸回着，笑了笑，“那我先收拾一下。”
　　开门进去，还是小时候的那副装修，他无声地笑了笑，上了二楼，将行李里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放进了房间。
　　又忍不住一阵猛咳，接着又咳出了血。
　　他还是面不改色地掏出了纸巾，擦去了那些血。
　　如果说他原本的病情可以勉强遮掩，那么现在是绝对遮掩不下来的。
　　正简单地打扫着房间。
　　他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在某社交软件上又刷起了关于他的事情。
　　这也激起了安凌的一丝希望。
　　但是……自己之前曾经无数次说过喜欢顾宸，但是按照心理医生的话，说顾宸是自己妄想出来的人，于是那一丝希望很快就被抹去了。
　　他烦躁地坐在办公室里，不知道能说什么，期间宋余曾经来公司给林玄送过饭，不得不说，宋余长得真的像极了顾宸，特别像特别像，但是那一双眸子却差上了些，于是安凌并没有认错人，只是笑着跟林玄说了句：“你的男朋友对你真贴心啊。”
　　林玄也只是幸福地笑了笑：“是啊，安总你也要早点找到自己喜欢的人。”
　　怎么可能有喜欢的人了呢……他只喜欢顾宸啊……他微微叹了口气，继续回去工作。
　　办公室里的那些东西……曾经关于顾宸的一切都没有了。
　　顾宸……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一场梦：他怀疑了，但是又坚定着自己原本的想法。
　　他总觉得顾宸一定存在。
　　因为他那么喜欢，曾经那么真实的感觉是绝对不会改变的。
　　他看着手腕上的那一条红线，又看了自己手上的戒指。
　　如果……顾宸是假的，那么另一对又去了哪里呢？
　　只可惜他和顾宸去的大部分地方都查不到监控了，还有一小部分根本就没有监控。
　　是失望了吧……
　　其实这两天他也一直在质疑这些事情，比如说林玄为什么会来自己公司什么的，后来林玄给他解释了一番，他才懂，当然，他不知道的是，这都是林玄编的。
　　这时候的顾宸还在发着呆，想着要是哪天露馅了怎么办。
　　其实他跟蓝黎他们所说的情况已经算乐观了，他自己的身体，自然是他自己比较清楚。
　　他清楚，他撑不了了那么多天了……他
　　甚至等不到来年的初春。现在仔细算算，可能他连下个月的一号都等不到。按照他的感觉来看，他最多再活十几天……
　　至于蓝岚所说的，他也不是没想过，只是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些人。
　　他和所有人编织了一个谎试图让安凌忘了自己。
　　他站上阳台看了一眼楼下，那三人已经回了家，他只是笑了笑，最终走回了房间然后懒洋洋地躺在了床铺上。
　　床软软的，躺着很舒服。
　　……
　　大概过了两天。
　　晚上八点的时候。
　　顾宸躺在床上，外面突然就打起了雷，他被微微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叫道：“凌哥……”
　　然后，才发现自己已经离开安凌了。
　　他愣了愣，只是叹了口气。
　　然后又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道：“顾宸啊顾宸，你怎么就那么喜欢作死呢？”
　　他果然是要把自己克死了。
　　那些人所叫的克星……果然是没错的哈哈哈。
　　顾宸嘲讽地想着。
　　此刻的安凌还待在酒吧里喝着酒，今天公司部分的人一下班就被他带来了酒吧。
　　此刻他们正玩得正嗨，安凌只是一个人闷闷地喝着酒。
　　顾宸……宸宸……
　　他喝着喝着差点就要吐了，于是只是漫步走到洗手间，忍不住就吐了起来。
　　很难受啊……
　　特别难受……
　　那个人怎么可能是假的……
　　他手上的戒指和红线成了他最后的寄托。
　　他不相信那些人的话了。
　　顾宸肯定是真的……肯定啊……
　　顾宸怎么可能是假的啊……
　　他打算再过几天要启程去伦敦一趟，他的哥哥打算那时候彻底放弃了当大学教授，和他一起管理公司。
　　于是现在的他并不忙了。
　　他本想着要带着顾宸再去一趟三生石前，把顾宸和自己锁得死死的，可是那个人不见了啊不见了。
　　真的很崩溃。
　　可是宸宸不见了啊……
　　他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就像是要把胃里的所有东西甚至把胃一起吐出来一样。
　　他知道，他喝迷糊了。
　　差不多到凌晨三点的时候，他和公司里的同事一起出了酒吧，各回各家。
　　他走回家的路上突然就想起，当初和顾宸确认关系时就是在这附近。
　　他忍不住嘟囔道：“宸宸你到底在哪里啊……”
　　却突然听到背后那声冷不丁的一声：“都半截入土的人了有什么好想的。”
　　他一回头，正是江蕙安。
　　酒立刻醒了大半：“你是不是知道宸宸在哪里？是不是？”
　　江蕙安冷笑道：“怎么？被人甩了？”
　　“他们全都骗我……说宸宸是我幻想的……”安凌有些失控，最终只是在原地蹲了下来，“他们都骗我，他们真的在骗我。”
　　江蕙安看着面前的男人，嘲讽道：“哼，就算他不走，你也拥有不了他了，你说你为什么不喜欢喜欢我呢？我到底哪里比一个半截入土的人差！”
　　“你什么意思？”安凌站了起来，提起了江蕙安的领子，“你什么意思！说啊！”
　　“说了倒也无妨，你那所谓的顾宸，肺癌晚期，没救了。”江蕙安眯着眼笑了起来，“而且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哦，没想到你作为他的老公居然看不出来啊？”
　　肺癌……晚期？
　　安凌有些茫然了，“不可能……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啊，安总，要不要我再给你透露一点？他早期时给他治疗的医生，明知顾宸已经肺癌早期了，还在骗他说是肺炎。”江蕙安冷哼一声，“你心爱的人明明是肺癌早期，你却看不出端倪，你这情人，做得有点失败呢。”
　　安凌睁大了眼睛……不会的……不会的！
　　宸宸……
　　安凌飞奔似的回到了家里，打爆了林玄的电话，刚刚林玄也是在酒吧里的，现在应该还没到家。
　　“喂，安总？”
　　“林玄！告诉我，宸宸在哪里？我要见他……我要见他……”
　　“不是说过了顾宸是您的幻想吗？”
　　“江蕙安都告诉我了！宸宸肺癌晚期……你告诉我他在哪里啊……我想最后看他一眼……”安凌就差哭下来了，不过他告诉自己，哭了，就没有人能给宸宸擦眼泪了，哭了会难受，就见不到宸宸了。
　　林玄不知道怎么一切来得这么快，明明前几天刚刚送走的顾宸，今天就被安凌发现了。
　　顾宸怎么办……
　　顾宸不想让安凌看到他脆弱的样子。
　　安凌要是看着顾宸死去，安凌又会怎么样？
　　他茫然了。
　　“你说不说？不说的话就算我搜遍全世界我也要找他！不管他是死是活现在在哪个地方，就算他掉到了深海里尸骨未存我只要知道他在哪里我就去找他！哪怕和他一起不在安宁我也要找！找到死我也要找！我现在……真的我求求你了……林玄，算我求求你了好不好啊……”安凌感觉自己有些累了，说话都说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了。
　　他只想找顾宸啊……
　　他的宸宸啊……
　　他的，宸宸。
　　他最爱的宸宸啊。
　　林玄突然微微睁大了眼睛，“他……在伦敦，具体哪个地方我就不知道了……”
　　“谢谢。”安凌最后说了一句，挂了电话后疯了似的在网络上找去伦敦的机票。
　　明天只有几班……唯一能抢到的机票只有明天下午五点的了，还只剩几张了。
　　宸宸……你再等等，凌哥很快就来找你。真的，很快啊。凌哥来带你回家，宸宸你再等等，凌哥很听话，你不要离开凌哥好不好……
　　彻夜未眠。
　　他好好装束了一下自己，又好好地吃了饭。他希望自己能好好地把宸宸接回家。
　　好不容易熬到四点的时候，他急忙去了机场。
　　飞机延误。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他等到差点哭下来了，他长这么大，至少从记事以来，他都没有哭过。
　　他真的很想那个人。
　　很想很想啊。
　　最终在凌晨七点的时候，他只等来了冷冰冰的一句：由于此刻伦敦大雪，飞机不得起飞，请见谅。
　　而且据他了解，伦敦这次突如其来的大雪会让飞机延误好几天。
　　可是他等不了了。
　　最终只是退了票，然后又马上定了火车票和高铁票，他真就不信这点雪能把自己困住了。
　　不管一切办法一定要见到那个人……
　　火车是晚上八点的班次，他可能要先坐车到另一个省，然后再坐高铁去伦敦。
　　这样会耗费好几天的……
　　至少两三天。
　　这几天的天气莫名地不好，许多城市发出了低温警告，还有许多城市下起了大雪，这是他印象中为数不多的几次不良天气。
　　而这车也会因为恶劣的天气而被迫缓慢行驶。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掉链子呢？
　　为什么呢……
　　这是安凌平生第一次哭。
　　他捂着脸，不让别人看见自己的样子，感觉自己要崩溃了。
　　真的，没有顾宸，自己真的会疯掉……
　　又擦去了眼泪，装作镇定自若的样子，在机场附近随便找了饭店。
　　这一进来，他就想起顾宸和自己曾经来过这里。
　　一瞬的茫然。
　　好不容易熬到了七点左右，他刚好到了火车站，检票上车，他突然就茫然了。
　　看着身边依偎着的情侣，他忍不住就想起了顾宸。
　　缓缓垂下眼帘。
　　顾宸……现在应该只会在两个地方，第一个是他和顾宸在伦敦一起住的地方，一个是顾宸小时候住过的地方。他推测着。
　　下了火车，又马上去高铁站。
　　等了许久，他上了车。
　　高铁在雪中缓缓移动着，不过还是很快的，只是比常速慢了些。
　　安凌坐了多久的车就有多久没睡。
　　是睡不着。怕一起来，就睡久了，见不到顾宸了。
　　下了高铁，出了高铁站，他看着周围雪白的一片。
　　幸好这里离他们以前住的地方挺近的，也离顾宸小时候的家只差了一条街。
　　跑了一趟他们以前住过的地方，没人。
　　于是去了顾宸小时候住过的地方，他的心脏一直在跳着，狂跳着……
　　希望……可以见到那个人。
　　希望，不会失望。
　　宸宸，凌哥来带你回家了。
　　等我。

作者有话说

　　快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