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荣劫》悟虚生

5、圣人陨天地同悲，黄泉殇风雨飘摇。

　　今其言曰:“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剖斗折衡，而民不争。” 鸣呼!其亦不思而已矣。如古之无圣人，人之类灭久矣。何也无羽毛鳞介以居寒热也，无爪牙以争食也。
　　《原道》韩愈

　　“首座，我们刚潜行至此便遭到黄泉军团先锋游骑的截杀，且有圣者隐匿其中。此事绝不简单，我看这里不宜久留，望首座速做决断。”刚祭奠过阵亡的袍泽兄弟，无波师兄就谏议道。

　　秦深亦不知该何去何从，遂看向二师兄章太玄。“黄泉的圣者，于我不过冢中枯骨，来上三五我也无惧。只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有其他敌手。”略一停顿，章太玄又道：“首座小师弟从未出山，无人识得。命运之子天机深掩，理应无从推算，黄泉军团只怕是投石问路。就此离去又恐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不如与他们做上一场再做打算。不知首座小师弟以为如何？”

　　“全凭二师兄做主。”秦深此时体不成、武不就，何况九转天心是何物都不知，寻找聚齐更是无从着手。

　　“也罢，灵钧师弟隐了修为，和小师弟换一副无生营的装扮，混入无生营，贴身保护。浮休、无波师弟负责杀敌，圣者我来抵挡。”章太玄当机立断，略一沉吟，又道：“无波师弟久经沙场，行军布阵，临阵指挥，还要无波师弟主持。”

　　“遵令！”众人拱手道，当下整装待发。

　　“大黄何在？”无波朗声道。惊得大黄一激灵，人立而起“汪汪”地叫了两声。“可有黄泉军团圣者的气息？尾随上去！”大黄爪一落地“嗖”地就窜了出去，正是黄泉军团那神秘人离去的方向！只是刚窜出去几步，又回头叼起它的骨头棒子，这才飞快地离去。

　　“锋矢阵，出发!”二师兄和无波、浮休师兄当先而动。无生营的战士们迅速的变换了阵型，急速跟上。整齐的阵列，行进中浑然一体。秦深暗道：“厉害！”

　　刚过半个时辰，众人来到一处峡谷入口不远。只见大黄正在谷口徘徊不前，一双漆黑的眸子，发出噬人的凶光。

　　峡谷里，有瀑布垂落深潭，激起数丈高的水花。潭边神秘人结跏趺坐，土黄色的巨龙匍匐在他的身后，庞大的身躯蜿蜒横亘，像一道低矮的山岭。

　　“桀桀，等了这般许久，你总算是来了，只有你一个啊？可惜了我们这般准备。”那神秘人站起身来扫视一周。这时又有六道同样装扮的人，分别从深潭中走出，从瀑布中踏出，从虚空中浮现，从山顶上飘落，从泥土中遁出，从山林中闪现。一字排开，并肩站立，气势凌然。显然都是圣者！

　　“还真是看得起我啊。”章太玄挺身上前，挡住所有气势。只是这语气慵懒疲惫显得丝毫不在意。“传闻黄泉百圣，不知余者怎么没来？只来了你们几个下等的打杂跑腿货。”“嘿嘿，你配吗？”对面有人笑了，只是那声音比鬼哭还难听。“你哭什么？莫非他们都死了吧？”章太玄不以为忤，调笑道。“你找死！”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撤！”无波一声令下，无生营顿时后队变前队，迅速撤离。浮休和无波师兄在后面缓缓后退。“一群蝼蚁，既然来了就都留下吧。”有圣者轻斥，抬手一道昏黄的光柱激射而来！

　　“哼，米粒之珠也放光华！”章太玄祭出一片古朴的龟甲，上面有玄奥的图形流转着荒古的神辉，刹那化作一片遮天巨幕，把自己和所有的黄泉圣者连同那道攻击一起囊括其中！正是传说中的洛书。

　　“小老儿安敢如此托大！结黄泉落圣阵！”巨幕内有黄泉的圣者厉声喝道。紧接着就是一条如汪洋般浩瀚的大河自天际倒灌而下，欲要击碎巨幕。秦深暗自为二师兄捏了一把的汗。

　　“凝虚化实？手段倒是不错，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岂能久长！”章太玄不屑的声音清晰可闻。秦深放下心来，看来二师兄成竹在胸。果然，巨幕内立刻冲出一道苍黄的古老石碑，石碑上神秘的星图流淌出点点星辉。传说中的河图啊！星辉横亘天宇，奔腾咆哮的昏黄色大河再不能下落丝毫。慢慢消散成丝丝苍黄之气，坠落大地，渺然无踪。一切似已定局。

　　“嘿嘿嘿，好热闹啊！嗯，醇厚的杀气，今天这批血食看起来真美味啊，我喜欢！”一道漆黑的魔影纵掠而来！

　　“浮光掠影阵，结！”无波慨然无惧！无生营众人闻声而动。待那漆黑的魔影近前时，阵势已然发动。

　　只见道道赤红如血的光丝连通每一个阵中人的丹田，随着众人的步伐不断流动，光芒流转间迅速壮大，将众人连为一体！秦深被阵势带动，只觉头晕脑胀，心头充满了无力感，身体却又觉得力量暴涨！

　　漆黑的魔影散去，原来是一个全身漆黑、狐首人身的怪物！抬手欲要攻击，踌躇间又退后两步问到：“行天圣者？”

　　“青丘魔奴？你来此小倩可知？”章太玄平静的发声。“三公主最近可是惹上大麻烦了呢，你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吧？真是要变天了呢。圣陨啊，亿万年未有了。”“如此关头，也敢大意？”章太玄似有破绽露出，黄泉的圣者趁势猛击。章太玄接连发出几声闷哼，似乎受创非轻！

　　情势急转！青丘魔奴放声大笑：“我不围攻于你，你且自求多福罢。待我饱食这餐血食破开青丘锁自会离去，倘若你侥幸逃脱，日后莫要与我为难！”言罢仰天长啸，变为狐首豹身。冲阵而来!显然虽有忌惮仍是做出了选择。

　　说时慢，动时快。“咣！”一声，一击之下，阵势一窒，秦深只觉如遭雷击，“哇”的一声吐出一口热血！反观其余甲士，也是面色潮红！

　　“咚！”，又是狂暴一击！秦深无力跪倒，整个阵势应声而破！众甲士也是东倒西歪。“灵钧，走！”无波大喝。这时一双有力的大手抱住秦深，飞速离去，正是贴身保护的灵钧师兄。

　　秦深隐约听到无波师兄喊出的“无生一击”，依稀看到一道漆黑爪影截断了浮休师兄直抵天穹的浩然正气！灵钧师兄猛然顿足，带着秦深转身回返。

　　入目一片狼藉！前一刻还生龙活虎的无生营甲士，转眼暴碎一地，陈尸荒野！
　　美皙如玉，秀眉长目的浮休师兄也是萎顿在地，满面裂痕，血流不止；无波师兄更是生死不知！秦深目眦欲裂！

　　灵钧师兄低诵一声佛号，发出禅唱!“红莲那迦落，诸般业障根。无色亦无昧，苦厄渡残身……”匍匐前行欲要逃离的青丘魔奴，狐首豹身上有血色火焰腾起，拍之不灭，愈燃愈烈，最终如莲花般盛放又消逝，不留一丝烟尘。原来那火竟是红莲业火！

　　风云突变，九天雷鸣！天地间传来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紧接着降下滂沱大雨，其色玄黄！

　　“怎么可能？！”黄泉的圣者发出惊呼。“哈哈哈，做的好！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圣陨，今日始！”“只怕陨落的是你！”黄泉诸圣的攻击越发的猛烈了，原本悬定虚空的古朴龟甲和苍黄石碑顿时猛烈沉浮，激荡不已。

　　河图洛书撑起的巨幕忽然消散，章太玄张开双臂，浑身散发出耀眼的火焰，如一轮太阳冉冉升起。同时传出恢宏的声音：“我自恒古来，历无量量劫。见诸般象，万法成空。生命何曾永恒？唯光辉长眷人间。大日行天！”一时间云雨顿消，天清云朗。

　　从他肋下张开一双金色的羽翼，胸前探出又一只手掌！金光漫射，火焰密布。怪异的景象却唯美不失协调。

　　金光闪烁，几声惨叫，天地接连震动。本已消弭的云雨突然来的更急更猛了。玄黄色的雨柱接天连地，乌云压顶，电闪雷鸣，狂风肆虐！

　　有土黄色的巨龙背负一人抓着半截身影趁机远遁。只是撞入虚空之时，巨龙又丢下了那半截身影。那龙背上的人恨声道：七圣同陨，你们不得好死！”就此逃离。原来黄泉是七圣同来，只他一人得活！未及半截尸身落地，天地又是一震。天越发的低了，雨越发的急了……

　　凄风苦雨的世界，已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