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煕夜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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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
晴空万里，秋风拂面过，街道上人群熙攘，河道上数人撑船过，叫卖的，讨价还价的，唠着家常里短的，好不热闹。
“小唯，你注意点路……”说话人一身洁白的道服不染尘埃，衣摆上绣着几条蓝色的鱼，看上去应该是鲸鱼，冠束得认真，嘴角轻扬若隐若现，眉目柔和，俨然一位和蔼道人的模样，是越真，只是那眉宇间，透着些许对孩子的无奈。
御唯撇撇嘴，心想阿诚还是老样子，嘴上也没多说什么，轻叹一声，道：“阿诚，我是灵诶，连肉身都没修出来，就算撞到人也只会穿过去啦，放心放心。”
然后继续依旧不老实的蹦蹦跳跳，仗着尚未修出肉身的灵体，一会轻跳到屋檐上，一会落在水面上不落涟漪，一会又站到行船上，根本不老实。
越真笑着摇摇头，好生无奈，道：“可若遇到怀有灵力之人，还是会撞……”
话音未落，在前方倒着走的御唯便撞上一人的胸膛，御唯本身个子不高，是十六七岁少年郎的模样，整整比那人矮了一个头。
“咦？”御唯轻咦一声，转身欲去看撞到了什么人，上面便是一声轻笑。
“子诚，许久不见了。”
此言一出，不止御唯愣住了，连越真也愣住了，两人都盯着这人，眼前这人身形偏瘦，个子略高，肤色呈现病态的白色，黑眼圈淡淡的很清晰，却是一副儒雅可亲的模样，目光再往下移，两人了然。
这人腰间一只做工精细的毛笔，不似人间之物，再加上身上披的红色裘衣，便知道了这人的身份。
在这偌大的流兰，如此穿着的只有一人而已。
“俞公子。”越真微微颔首道，御唯也站定身姿，向眼前人轻轻鞠了一躬。
“子诚，有些时日不见，便跟我生疏了吗？”俞辰夜微微蹙眉，略有些不快。
“不是的，小哥哥，阿诚他失忆了。”越真还未回答，御唯便抢先道。
听到御唯唤越真阿诚，俞辰夜的眼睛似乎闪了一下，凝视着眼前这个十六岁左右的少年片刻。
“子诚……这位是什么人？怎不见玉宸呢？”
越真不语，踌躇片刻，答道：“这位是御唯，是我的从属灵，至于这容公子……我之前想必是与他关系甚佳？不然为何如今见过我的人都会向我提起此人？”
这话的意思，便是他记不起这容玉宸是什么人了。
听到这话，俞辰夜的眉头蹙得更紧，看看越真，又看看御唯，想着容玉宸定是出了什么事才不在越真身边，不然以他……
一旁的俞辰夜盯着御唯，眯起了眼，颇有些审视的意味。
眼前这位小公子通体的蓝色，轮廓清晰，没有实体，但这负手而立的姿势似曾相识，脚上似乎在玩弄着什么东西的在地面上无声的蹭着，虽然在笑，却让人感觉他肢体僵硬，看上去很紧张的样子。
愣了半晌，俞辰夜才轻叹一声，道：“既来便是客，两位可否愿意到寒舍一坐，也算俞某尽了地主之谊。”这次他再没用“我”自称了，眼前这个越真，当真不如最初所见的那个越真让人轻松了。
总觉得失忆了以后的越真相比从前更老成了，忽然回忆其一幅画面。
一座山，三个人走在上山的路上，一个人在前面，走的很不老实，后面的两个人负手而行，谈笑风生，好不和谐。
而现在，面前这人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愈加老成，这本应该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但在俞辰夜看来，就十分令人错愕了。
要知道越真在那位容玉宸公子身边，应该是越长越幼稚的，怎会忽然变得成熟？
这不对劲。
绝对不对劲。
好在越真并没有给他太多胡思乱想的时间，斟酌片刻，越真觉得这人从前与他定是相识的，也许还知道那位容公子的事情，便点点头，道：“多谢。”
反倒是旁边的御唯愣了一下，双眉一凝，也没说话，只是伸手揉揉眉心。
他现在是灵体，根本不会感到头痛或者哪里不适，所以去揉眉心一点意义都没有。
应该是习惯吧，俞辰夜暗自下了结论。
两人随着俞辰夜来到俞府，这俞府不似他们想像中的模样，甚至可以是说与两人想象中的俞府大相径庭了。
已近黄昏，但这俞府丝毫没有生气，门前不挂灯，门后也是没有一点声音，不似有人的模样。
俞辰夜走在前面，走上台阶时，抬手随意地一挥，挂在大门前的两盏灯笼便燃了起来，俞府的大门也开了，俞辰夜退到一边，向两人做了请的手势，道：“见笑，请。”
事实上，这门后真的没有人，偌大的俞府内，竟是一个人都没有，空空荡荡，冷冷清清，阴气也很重，说是鬼宅恐怕越真也是会信的。
虽说这俞家以画皮名扬于世，常与非人之物打交道，有些许阴气是可以理解的，可是这般重的阴气，令越真不禁怀疑起来，这俞家是不是曾经发生了什么……
进了大门是前院，前院里整齐地种着几棵树，草坪上满是奇花异草，前院往前走是垂花门，过了垂花门是内院，那里最显眼的是一处从外引进来的小溪，小溪上是一座红色楠木造的精巧的小桥，四周种着各种花花草草，甚至还有竹，只是被埋没在众多树木之中，并不很显眼，左是西厢房，右是东厢房，再往前走是大堂，大堂后是后院。
御唯跟在两人身后，一改之前的调皮，神色凝重，眉头也蹙了起来。
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这样。
这里并不是没有怨气，而是被压制住了，而且压制者的灵力应是不很高的，不然这些残存的只剩下屡屡意识的怨灵不会这样轻易就被人察觉……
一想到这，御唯的神色更加凝重，他是灵体，对阴气更是敏感，就连越真都能察觉得到，更别说御唯了。
二人一灵来到大堂，虽然俞府中除了俞辰夜再无他人，但这大堂之上无论桌椅却是不染尘埃，想必是经常擦拭。
坐在主座上那人依旧眉目柔和，不再蹙眉，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浅笑。
只是越真胸口那闷闷的感觉尚未消失，这种感觉从进入俞府时就有了，现在愈重。
“两位，喝点什么？”俞辰夜先开口了。
越真摇摇头，御唯也不说话，他已经调整好了状态，故作看得周围新奇的模样，飘过来飘过去。
“子诚，说说吧，你如何失忆了？”虽然两人拒绝了，但俞辰夜还是起身去泡茶，许是觉得干坐着聊天无趣吧。
“不知，十五岁之后的记忆全无。”越真摇摇头，淡道。
俞辰夜歪头想了想，确实记得容玉宸说过，二十岁的越真还是块木头呢，只是后来遇到了容玉宸才越来越开朗，但眼下记忆全无，应是又变回当初的模样了才对，想通此节，才兀自点了点头。
说来奇怪，虽然越真现在相比过去是死板得多，却是对这名叫御唯的少年颇为宠爱，俞辰夜只觉得一个莫名的想法涌上心头。
玉宸，你怕是被绿了啊……
然而这个想法并没有持续多久，意识到自己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俞辰夜已经停止自己清奇的脑回路了。
轻咳一声：“子诚，你可知，少了容玉宸，你便不再是越子诚了。”
越真笑笑不语，这个表现俞辰夜太过熟悉了，知道了越真不愿提及此事，便不再谈，随口找了别的话，聊下来，倒也无事，片刻后越真道他乏了，俞辰夜便亲自带他去了后院的客房。
御唯这样的人哪里会闲得住，他既是灵体，不用睡觉，也不会有“乏了”的感觉，待越真睡下后，便偷偷溜出去玩了。
御唯来到溪水边，池塘旁种着几棵竹，微微惊讶，走上前去细看，这竹生长的并不好，但远远看是翠绿翠绿的，在月光下不失为一种美感。
嘴角无意识的上扬，御唯感到少许心安。
“还是很听话的嘛……”
在俞辰夜自己的屋子，烛光昏暗，那人依旧披着身鲜红色的裘衣，桌上宝剑被端方的摆着，许久未碰过的样子，已经蒙上一层尘土。
俞辰夜手握毛笔，淡然的在桌上画着什么，画的认真，神色也无意识的柔和了下来。
这毛笔不似他腰间那只精细美丽，倒也有种朴实无华的美感，许是执笔人的气质好吧，总能执出一种恰到好处的美。
窗前忽然坐着一人，俞辰夜没感到那人的气息，微微一惊，又马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自从向容玉宸学了些许皮毛之后，再没人能做到这般悄无声息了，正想着会是何方神圣忽然深夜造访，便听到窗上传来了声音。
“这几年，发生了什么？”窗上人的声音熟悉，有些淡漠，听上去又有沉痛之意，俞辰夜不应。
见他不应自己，窗上人也没觉得怎么尴尬，像是看透了俞辰夜的想法，轻笑一声，并未多做解释，将手中长剑亮出，古朴的花纹雕工精细无比，周身闪着碧绿色的光，而且没有剑格，设计很是奇特，看上一眼便叫人难忘。
俞辰夜瞄了一眼拿剑，才放下笔，心中了然，起身道：“原来是你。”
窗上人点点头，道：“不错，是我，这几年都发生了什么？为何俞府忽然空无一人？”
俞辰夜苦笑着摇摇头，道：“不提也罢。”
俞辰夜不想提，窗上人也不好继续追问，只好盯着俞辰夜的脸，两人陷入安静。
许久，俞辰夜开口打破了平静。
“玉宸，我现在，些许能明白你当初的感受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煕夜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