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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章九、安静的掌心 ...

  •   当三代目要求卡卡西接受这次任务时,卡卡西差点拒绝了。卡卡西尽量不跟宇智波扯上关系。并不是因为他们的每张脸孔都让他想起带土,或是他不喜欢他们,而是由於宇智波对他持有的某种态度。那开始於带土的母亲朝他大喊大叫,他杀了她的孩子,偷走了他的眼睛(同时企图剜出该只眼睛),幸好从那之後有所改善。不怎麽样,但是他们确实有改进。至少富岳是客气有礼的,尽管他看上去很想要为某些事情将卡卡西丢进监牢。

      卡卡西依然倾向於回避宇智波,避开与他们和他们的无畏交锋。当他不去尝试跟他们混在一起时,形势就更好。况且,卡卡西讨厌政治。它们污秽麻烦,乱七八糟。它们杀死好人。宇智波浸润在最糟糕的那类政治中。一般来说,每当有人开始政治及相关事情的时候,卡卡西就装蒙卖傻。这招通常是有效的。他把头埋进橙皮书,没人会对他多想。他认为他的白头发可能帮了忙。人们知道他并不老,但是它强化了整体形象。

      三代目,当然不会上当。他还知道卡卡西不会拒绝他任何事情。当他开口时,卡卡西知道将会承担什麽样的信任,仍旧差点拒绝了。他能想出无数的借口,然後三代目也许会放他一马。

      最後,阻止卡卡西的是带土的葬礼上褪色的记忆。那个生气勃勃的清晨,他尽力隐藏在人群里,听著为那个月的殒落者举行的追悼会,想著有人本应该对那阳光做点什麽。他只通过背上的扇形纹章注意到宇智波的人,然後他犯了个错误,想上前致意。在被一名哭泣的女性大喊大叫後,他学到了关於人性的一些东西,还有如何保持面具完整不掉。

      他的头还在疼,卡卡西只有瞪著那名歇斯底里的女性由她的家人引走,他们全部都朝卡卡西射来怨毒的目光。磨蹭在後边的是一名小孩子。睁得大大的眼睛的、很小很小的小孩,撅著粉色的嘴巴思考著。他一定才五岁,不过他的行事就像个小大人。那个孩子走近卡卡西,然後就像任何觐见大名的人一样恰当得体地鞠了个躬。

      「谢谢你礼遇带土哥的回忆。」

      小声尖细的嗓音说出纯粹的话语,可是卡卡西一直记得它们。它们稍微安抚了他,可是实在是没有彻底安慰他的希望存在。带土死了。鼬,这个萎缩的家族的小继承人,在他的母亲叫唤他的名字的时候匆匆离开,从未回头看一眼。可是,当卡卡西想起鼬的时候,就是想起那段记忆,不是目睹他成长的各种细小片段,也不是如今人们称赞的天才。

      带著脑海里的那段回忆,卡卡西同意了。他花了接下来的一周观察鼬度过日常生活。令他的惊讶的是,就在第二天早晨鼬明白自己被盯梢了──或者说卡卡西意识到那孩子知道他被跟踪了。总而言之,几乎没有改变。鼬依然是那个行事如小大人的、严格礼貌的小孩。他并不盲目服从,不过,如果时机允许,他总是选择「正确」的做法。一丝不苟的礼貌,鼬从不报以暴力或恶语。他有脾气。当别人被怠慢的时候,卡卡西曾从他的脸上和双眼里看到一丝闪光。如果鼬选择伤害某人,他的手法迅速高效。他能够在三句话内击败两倍於他的年纪的家族成员,他在十二岁就能打败除了家族内最出色的成员以外的所有人。

      卡卡西写下初步报告,然後离开木叶,拖著宇智波天才小家夥一起。

      然後他发现了什麽?

      鼬一如既往地完美精确,那会造就一名了不起的忍者。然而,那令卡卡西感到厌烦。鼬表现得不怎麽像个小孩,然後他在他那严格结构化的标准范围之外无意中发现了人际互动。卡卡西曾想过这次谍报任务会给鼬一个机会,变得更加人性、更少忍者──一次真正残酷的抉择,可这是某种将会挑战这位小继承人的东西。这位天才。

      考虑到各方面,卡卡西不太在意任务是否搞砸。它是个够蠢的选择,因为它无关紧要。卡卡西并没有残酷到将鼬扔进一种扑腾求生的境地,那样的话他的挣扎可能是极其危险的。最重要的是他们不会死掉,而且卡卡西没法设想他们中的任何一人怎麽会如此──直到止水和雾忍。

      啊,止水。

      那个舌灿莲花、居心叵测的欢快线人,他们犯下错误,承诺的超过对方想要的。卡卡西第一次看到止水和鼬聊天的时候,就感到对此持保留意见。止水显然对那孩子异常感兴趣,接著当他注视著他们时,卡卡西意识到鼬那年幼的容貌可能是有些「漂亮」。卡卡西明白那是鼬没有经历过的烦恼之一。村民们可不是因为其放肆的笑容和不规矩的眼神将止水当作他们的恶作剧妖怪的,任何人都能看出那男孩神情里的顽皮和恶意。其中一位卖护身符的妇女曾抓住卡卡西的手臂,告诉他「小心那个人。注意你家孩子的安全。」鉴於鼬对另一个男孩的慌乱不安,卡卡西想当然地认为止水不会对鼬造成任何问题。鼬不会太舒服跟止水花费太多时间相处,而且无论何时他在止水身边都会保持警惕。

      「不,止──求你只要坐下啊啊啊啊!」

      卡卡西那时漏掉了一些东西。

      坐在桌边,卡卡西自知该试著帮帮鼬,不过老实说,他已经将处理他们的线人的任务全权交给鼬了,他不太喜欢接管他已经交出去的事情。这对鼬将会是个很好的学习过程。尽管他学会的是如何处理难搞的线人,还是何时不去投入太多,还有待考虑。

      「噢──燃─止水!」

      卡卡西抿著茶,注视这一幕。那声非常少女的尖叫确实让他在意到来查看一下,不过他决定继续观察将他引到这里来的互殴,同时等候雾忍的突然袭击,并任由一名十二岁的少年处理精神病线人。

      这就是木叶复制忍者的生活。

      「止水。如果你不放开我,我会阉了你。我没有开玩笑。」鼬咬牙切齿道,是卡卡西从未见过的疲惫和沮丧。卡卡西认为这是极好的事情。

      止水将鼬的双肩按在地上,坐在鼬的髋骨上,小腿压住有的大腿。如果鼬的双手不是自由的话,这会是一次完美的压制。鼬在一根手指被咬,另一根差点弄断,被扔到房间另一头之後,当著这幅模样,放弃了击退止水的企图。

      如果他某个时候醒过神,在这次任务中发生的最有价值的事情也许就是止水。卡卡西没想过真能找到一名宇智波的混血散落在外,还跟鼬一样强。他们的幻术技能匹敌对方。显然,无论他选择是否加入村子,都将成为木叶的一大助力,不过宇智波家如果发现一名混血被允许自由来去,将会大为恼火。像他这样的自由线人很可能是无价的,前提是他的精神状态稳定。此时此刻,他彻底谈不上。

      「你把我的家夥藏在哪里,贱人?」止水咆哮。他的脸孔扭曲,接著他突然袭向鼬的脖颈。卡卡西不动,不过鼬突然跃起甩开止水,然後狠狠用力踢飞他。鼬紧接著仓促按住止水,差点撞破了鼻子。

      当这两人揪住对方时,卡卡西意识到鼬很可能很少有这样打斗的经历。止水有时相当暴力,然後他还没有真的表现出杀意。尚未。不是针对鼬,那就是为什麽卡卡西没有采取行动而监视著。当他之前试图帮忙时,结果差点被弄死,让卡卡西缝合了好几针,然後止水接下来一个小时朝鼬大吼大叫不停。现在,卡卡西仅仅是休息、观望。

      「哦!」鼬大叫。止水正在撕咬著,企图挣脱对方紧紧的怀抱。大约五分锺挣扎後,止水安静了,环视四周,好似他兴许知道自己在哪里。大概。他警惕地望了一眼卡卡西,退缩回去鼬怀里,抓住他的手臂,不再将他推开。鼬也放松了一些,然後止水猛扭开鼬的手腕,脱开身去。

      「火灰啊,」鼬嘶声道,接著重新出现在止水上方,两人一起扑倒到地上。止水扭身翻到鼬上面,膝盖抵中对方肚子,把鼬踢翻到地板上。鼬爬起身,再次猛扑过去。

      卡卡西怀疑任何人曾给鼬造成过这麽多麻烦。当男孩又翻到之後,止水动身向浴室,鼬紧随其後,比死神还可怕。是的,当两人都站不稳时,卡卡西认定止水对鼬有好处。

      当他初次认识到出了什麽问题的时候,他曾有点在意。就在最初的几天内,鼬迷上了止水。卡卡西真的没有看出这有什麽害处,不过他小心观望著。直到这两人企图杀死对方时,卡卡西才开始在意起来。被任意某个平民吸引没什麽──容易斩断。鼬足以胜任自己的工作。

      或者,卡卡西是这麽想的。鼬仍然认为他了解自己的行为,他有部分正确的。止水能帮他们,但是他们也早就应该对他放手了。如果这次任务更重要的话,卡卡西可能会出手,可是,这是鼬的任务成功或失败。这是他的线人要留或断。

      他的朋友要交往或抹杀。

      无论鼬是否认识到了,卡卡西是的。某种引力发生在这两人之间。注视著事情发展,卡卡西逐渐确信止水也感受到了,不过他明白他比鼬感觉的多得多。他抗争过。他清楚这种危险,而直到已经被浪潮卷进来、淹没了一切理智和动机,鼬都没有意识到他陷得有多深。

      卡卡西注意到浴室里变安静了。他起身,无声地滑过去,小心翼翼地进入浴室,希望他们没有一起撞坏头,或者从窗户逃出去。结果,卡卡西发现他们在浴缸里,止水埋在鼬的肩头,抓紧对方仿佛是他唯一的救命索。卡卡西没法听清从止水嘴里出来的话,比这座岛上的小溪还快,不过他能猜到内容。在他温柔地试图将保证插进一波又一波哽咽的话语之间时,鼬的双眼深沈,他那年少的脸庞困扰不安。

      鼬抬头望了一眼卡卡西,他的脸孔由於担忧而绷紧。他用孩子一样的眼神问了卡卡西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并且他知道。止水把脸从鼬的肩头抬起来时,他调开了视线,然後鼬的一只手温柔地从止水的後脑向下滑,掌心摩挲著他的耳朵。止水抓住鼬的手腕,将鼬的双手猛地按在自己耳朵上。

      「让他们停下来。恶魔和鱼啊,伊他(Ita)……让他们停下来。求你,求你,让他们……」他的话逐渐弱声成一声双唇紧闭的啜泣。

      鼬看起来就像有人刺中他一样。他用手捂住止水的耳朵,将头靠在止水头上。卡卡西机智後撤了。

      ++
      「过来看一下地图,止水。」当鼬和卡卡西扑在卡卡西设法找到的全岛地图时,鼬提议说。他们都不认为全部海湾都被正确标记了。卡卡西已经挺惊讶找到了这麽完整的地图,但是他没指望过会完全准确。像这样的地方并不会真正善待游客,就算他们带来收入。游客应该停留在村庄内,而不是去那些神圣的地方如海湾和著陆港口闲逛。他们可能惹怒某些神灵,或者更糟糕,妖魔。

      止水硬挤在窗口,一如过去五个小时一样无视他们。鼬使出浑身解数引起他的注意,但是止水仍旧阴沈一团缩在窗台上。

      鼬微微鼓起腮帮,像个任性暴躁的孩童一样沈下脸。卡卡西认为这都怪少年当前缺乏睡眠,觉得这没什麽了不起。鼬把一绺刘海别到耳朵後面,向前俯身,盯住面前的地图。

      「这个海港怎样?」鼬问道。

      「问题在於,为何不是任何港口?我们不了解。」而那个了解内情的人正在窗口生闷气。或者,可能并不是生闷气。实际上眼下卡卡西不会冒险把任何情绪或动机加到止水头上。上次他以为止水挺高兴看到他,结果他的茶杯被涂了毒药。

      「我们必须选些什麽。」鼬示意地图,然後蹙起额。他的眉头舒展开来,过了一会儿,鼬开始哼起调子。卡卡西扬起一边眉毛,但是鼬的双眼始终落在地图上,同时哼哼著,显然觉得挺尴尬,因为他的脸颊变红了。这样过了五分锺後,止水动了。他扭过头,阴郁的目光立即亮起来。

      止水从窗台上离开,首先是双臂溜下来,接著一只脚滑到双手间,再发力站起身。止水以一种螺旋状的姿态窜向鼬,停在他身後,一只脚蹬在鼬的後背。鼬不理他,止水萎顿下坠,仿佛正在兴头上被浇了一盆冷水,一手钳住鼬的嘴巴。

      「住嘴。」止水咆哮道。就算脑袋被向後扳,鼬的表情纹丝未动。他仅仅是抬手将止水的手指从他嘴巴上撬开,结果它们紧握住了他自己的手指。电光石火之间,鼬抬臂卡住止水的手臂,身体前倾,将止水一起拉向前。止水起身跪立,猛地倚上鼬,可是鼬眼睛都没眨一下。

      「某人将会登陆上岸,接管这座岛屿。他们在哪里著陆,止水?」鼬问道。止水使劲拖自己的手臂一两次後气馁了,於是将下巴抵在鼬的肩头,好磕下去。鼬继续无视他,候著。止水猛拉手,动来动去,直到鼬掐住他的麽指和食指之间,又接著开始哼唱为止。

      「涌鱼峡,可是你得献祭一名处子才能使用它。」止水的腔调断句均古怪,他一根手指戳在地图上,然後对著鼬的耳朵这样厉声道。鼬推开他,然後肘击中止水,脱开身去。

      「你能顺利地将船队领航到那条道?」鼬追问道。止水顿住,表情百叶窗似的关上,就像抽了根蜡烛的人。鼬开始哼曲调,然後过了一会儿,止水对他怒目相向,百叶窗又裂开了。

      「是诶,得联系个人。」他裂开嘴,乖戾得坦荡又痛苦。「真想不到。线人的线人的线人的线人的线人……」

      鼬无视其重复,轻击地图上那一点。「我们会使用这个海湾。」卡卡西点头,想知道他们的线人的线人是否会跟他们交涉,再或者一个脑子有病胡言乱语的线人能否联系任何人。

      或许是时候透透气,喝杯茶了。

      ++
      「我会去给我们的雇主发个讯息。局已经设好了。」卡卡西轻声开口道。鼬最新版保持止水安静、不再大喊大叫的办法是梳理鼬的头。止水以极大的专注力和颤抖的双手来做这件事情。他受伤的手臂动作迟缓,不过它愈合得比卡卡西所希望的要快。

      鼬点点头,严正不再担心这些了。止水把一绺头发扯得太用力,他瑟缩一下,然後止水咕哝著道了个歉。他眨了一阵眼,看了下卡卡西,又低头看回自己的双手。那束发丝渐渐从他指间滑落,然後止水匆匆把它们握得更紧了。

      「到你回来前,我们会没事的。」鼬向他保证,他的脸孔由於止水的暴力仍然像个调色盘似的,因为过去几晚上睡得不太好眼底浮出眼袋。止水将头靠在鼬的背上,停下动作。鼬的面孔仅仅轻微动摇了一下──恼怒、焦虑、跳起来尖叫的冲动。卡卡西押中最後一个,不过鼬的下颌绷紧,然後他手上飞快做了个动作让卡卡西离开。

      卡卡西出门的路上布置好最後一个陷阱,作为绝不摆架子、相当好色的、并不热爱自己的工作但是又没有其他技能的老男人凯佧离开了。卡卡西的大多数伪装都包括好色。人们轻视这类个性的人,所以一旦他们认定色欲驱使他的行动,就不会深入刺探。

      这也意味著更少的人企图越过他的肩头看书。他讨厌那种小习惯。人们不应该这麽多事别人的阅读喜好。书籍应该是私密的。

      卡卡西漫步出了旅馆,嘟囔抱怨生病的学徒和他的愚蠢。既然鼬被众多厨房员工所宠爱,卡卡西理所当然被无视了。他宁愿那样。某种程度上,他也喜欢有一个年少又非常迷人的同伴,那样几乎无需尝试就能令每一名女性和二十五岁以上的人锺爱他,希望把最好的给他。在卡卡西走出旅馆的途中,他将围巾叠得更合适些。暴露出下半张脸总是令他感觉现在是赤身裸体的。实际上,比起露出脸孔的时候,只要他的脸是遮住的,他很可能裸奔一条街,却不那麽难为情。

      卡卡西沈思著这一十足奇怪的事实,拖著脚步走出了村子。这是那些怪异的时刻之一,村子陷入了停滞。卡卡西一路上只交换了几句简单的谈话,关於天气、鼬如何了、以及对捕鱼的前景怎麽看。这个镇上真的要靠渔业运作。

      如果不是那些雾忍,卡卡西一出村就会跑起来。因为他们就在附近(照推测来讲),卡卡西继续走路,蜿蜒向下,去到那间他应该能找到一只鸽子和来自他们的雇主的一条讯息的小屋。岛上的某人一定扮演者联络人的角色,可是卡卡西还没有弄清楚是谁。他怀疑是那座宅邸中的人员之一,但他的猜想也就到此为止。他能够找出来,然而这并不是为了搞定这次任务需要去完成的事情。

      当卡卡西转过多瘤的小树,走向那间小棚时,他没有停滞。他没有减缓步伐。他单单只是继续向前,接著打开门,就像他毫无疑虑一样。

      然後,当角落里的某人动作时,卡卡西的动作更快,短刀掷向反方向钉住一只袖子,擦过脖颈扎入木质墙壁。擦过是因为卡卡西认出了阴影中的面孔,并不是他会想杀掉的某人。也许在一些胆大妄为的幻想里是的,但并非本人。

      「啊呀,卡卡西君,那是没必要的。」玄间甚至没有显得忧心,他的眼神仍然一如既往地慵懒。卡卡西从男人身上闻到陈腐的血腥味,回头望了一眼他在背後感受到的存在。当然咯,并足雷同和不知火玄间在卡卡西记得以前就是搭档了,他们很可能继续一起协作,直到其中之一离世为止。一些组合就是那样运作的。卡卡西偏好轮换同伴。这会让他不致於习惯他们,他宁愿不再那样了。

      「如果你再刺伤他,小家夥……」雷同的嗓音听上去比平时更加沙哑,卡卡西并不见怪。他的年纪小些。卡卡西允许「小家夥」一说也表明这两人是何等精疲力竭。

      「我能问下你们在这儿做什麽?」卡卡西收回武器,转过身好同时看到他们两人。雷同满是疤痕的脸庞拧成一幅苦相,玄间耸耸肩,从木墙上拔出短刀。

      「我们需要一处安全场所躲一晚上。」玄间解释道。既然耸肩的动作是单肩的,卡卡西能猜出为什麽。

      「只是一晚?」卡卡西追问道,同时走过去看他的信鸽是否还在附近,也就是说玄间和雷同是不是吓跑了送信的家夥。鸽子在那里,还有来自他们雇主的卷轴。卡卡西收好卷轴,将鸟笼拉过来。

      「如果我们只要一晚绕到他们後方去休息,应该能溜过监听。」玄间进一步解释道。

      「并且跟我的任务完全不沾边。」卡卡西的人任务在暗部内几乎算不上秘密。到目前为止,人人都知道鼬发生了什麽,切任何人都能猜到谁会被派去跟那男孩打交道。然而,位置的话……

      「你们怎麽知道的?」

      「我们在途中顺道拜访了烈。她说你们经过过,然後告诉了我们方向。」雷同在玄间得意的笑容下解释。「我们想著地方够远够偏僻,我们可以躲一下。」

      「然後带回去一些汇报?」卡卡西挑起眉问道。他将信鸽拿到一扇窗边,放它飞走。小鸟轻松地腾空而起,然後向天空挥动羽翼,!翔而去。卡卡西注视著它,不过是以防万一出现什麽可怕的事故。没有什麽比眼看著你的信使被一只鹰击杀更郁闷的了。

      「咳,如果你有什麽送走的……」玄间懒洋洋地笑道,牙齿咬中千本哢哒作响。「总之,事情怎样?」

      「鼬君就如我所预料的。」卡卡西回应道。他巡视著两人。「我们应该从南边入村。附近有些雾忍,况且我想避人嫌疑。」

      「雾忍?」雷同眉梢上扬。「我以为这该是项轻松的任务。」

      卡卡西笑容暗淡。「似乎事关宇智波从来不简单。」

      ++
      卡卡西是否会给雷同和玄间一晚上的藏身之处并不成问题。他必须。他永远不会在有能力伸出援手的时候再一次留下一名同僚身处危险。他还为他们备好了清晨的船票,然後对外解释说他们是他的同事,顺道来取走地图和样本的。

      玄间作为他的上司,雷同盘踞身後作为保镖。就他的疤痕,也难当其他角色。卡卡西留下他们就住宿讨价还价,接著去为他们各自弄到双倍分量的晚餐。然後卡卡西上楼去提醒鼬发生了什麽。当他推开门时,没有看到任何人。迅速检查过浴室後证明那里也没有人。卡卡西回到主室,看向四周的时候,变得有些忧虑起来,想知道他们去哪里了。止水成功脱身了吗?

      卡卡西听到一处声响後顿住了。他走回鼬的床边,盯住下面。迎接他的是一双红眼睛,止水以极端的不信任看著他,那都快变成蓄意谋杀的意念了。

      「休息得好吗?」卡卡西问道。止水把鼬的脸庞按向自己胸前。鼬似乎在熟睡中,卡卡西想知道他是否被下药了。他从来没看到过对方睡得那麽沈。听到卡卡西的声音,他竟然动都没动一下,不过当止水将他抱得更近时,鼬喃喃说了些什麽。他的头发被向後辫起来,就卡卡西来说是够复杂的。止水的双手在抱住鼬的身体时似乎从颤抖中恢复了几分。

      「你无法得到他。」止水几乎在愤怒地低吼。

      「我没说我想要他。」卡卡西反驳,仍然脑袋朝下看著止水。

      「那你干麽总是回来打扰我们?」止水问道。卡卡西想他大概不该直视止水的赤红眼睛,可是现在转移目光似乎太迟了。

      「我想那是因为有人要求我照看他。」卡卡西笑道。「而且我没有他那麽信任你。」止水的眼刀威力加倍,不过这一次,他的动作让鼬骚动过来。止水向下看了一眼,然後猛得甩起头看回卡卡西。

      「反正他喜欢我比喜欢你更多。」止水抗议道,孩子气的骄傲著这一事实。

      卡卡西点头。「我知道,但是我们所喜欢的并不总是对我们有益的。你知道你最终可能伤害他多深。」

      止水的手捧住鼬的後脑勺,卡卡西能看出现在鼬开始真正醒过来了。他被下过药吗?他的反应时间非常迟缓。卡卡西不会认为止水不会这样做。止水脸色沈下去。「不是故意的。只因为他们告诉我去做。」

      卡卡西感到一丝警醒。「谁告诉你做的?」

      「高层。想让这一切看上去令人信服。他们没有留神的时候,我折回去帮她了。」止水莞尔一笑,对自己很满意。「瞧,我是在意的。我照顾她。我会成为一个好父亲,我们可以生个孩子。」

      ……

      好吧……那不是卡卡西所期待的。鼬现在绝对醒了,他推开止水的胸膛,从床底下盯向外面。他的眼睛睁大,企图从止水手中爬出来的同时朦胧睡意渐渐退去。

      「卡卡西桑?」鼬的半截身子滑出床底,不过从他的衣衫紧绷的程度判断,止水仍然牢牢抓著他。

      「很高兴看到止水感觉好些了。」卡卡西微笑道,鼬做了个鬼脸,紧跟著床底下传出非常无礼的声音,然後卡卡西被恩典目睹鼬抽搐著跌倒在地。真正的抽搐。卡卡西认为极少数的人曾看到宇智波的继承人在地上抽搐,就因为某人对著他的胃部「噗」地吹了口气。

      有意思。

      鼬设法从床底下一丝不落地爬出来,脸颊粉红,一幅彻底被羞辱的模样。卡卡西认为受到这样的戏弄对鼬有好处。通常,他对一切都太紧张了。他需要学会灵活处世,少些严肃。止水可能是实现这点的一条残酷之道,可是他正在令其发生。缓慢但确信,那位混血正在逐渐攻克某继承人。就像个具有讽刺意味的契合。

      「卡卡西桑,为什麽有这麽多吃的?」鼬慢声问道,朝对方露了个纯粹好奇的表情。

      「我邀请了一些朋友来进餐。」卡卡西郑重解释道。这下鼬皱起眉头,转过去看著床。止水仍然藏在底下,卡卡西就要张嘴进一步解释。就在那时有人敲门走了进来。玄间和雷同未曾拖泥带水,鱼贯而入,他们走过门口时就卸掉了表演。他们明显是忍者。

      「玄间老师?」鼬向雷同投去一瞥,对方点点头。

      「鼬君,想著我们该顺便走访,看看事情进行了怎麽样了。」玄间微笑道,鼬的双眼蓦然睁大。他回身扑向床,但是卡卡西看到深色的人影首先从底下冲出来。卡卡西从容地伸出一只脚,查克拉强化过速度的,接著止水栽倒在地,像只湿透的猫一样赌咒发誓。几秒锺後,鼬猛扑向他,膝盖抵在止水的臀部,伸出双手还算得体地制住了他。

      「我想我忘记提我们藏匿的线人似乎正在经受精神崩溃。鼬正在处理。」卡卡西向满脸惊讶的玄间(也就是说他的眉头略微扬起了一点点)和雷同解释道。雷同看上去似乎他想要走上前去帮男孩一把。卡卡西说话的时候,鼬了飞出去,砰地摔在地上滑出去一段,止水跳起来。卡卡西挺高兴他们设了隔音结界。

      鼬以一种舞蹈家般的优雅翻身起来。他顺著脚跟扭转,扑向一处绝对空无一人的地方,然後止水突然出现在那里,接著鼬的扫踢将对方撞得失去平衡。止水後倒靠上墙,企图踢中鼬的肚子。鼬跃起避开,双手以查克拉紧粘到墙上,一边膝盖飞起踢向止水胸口。止水身体下坠,肩膀承受了这一击,险险错过就要落在他头上的鼬,然後冲向窗口。

      卡卡西拉掉眼罩,观察止水这次做了什麽。对於他普通的那只眼睛,那男孩变得模糊不清。他能看到隐约的查克拉迹象和目的,不过再无其他了。他的视线闪向鼬,它可以发誓他看到了一样的翻版。鼬的查克拉不过略微不同於止水。它的流动没有那麽迅速。它与绝对流畅的动作并不相符。它在灼烧、高速摩擦、卷噬著他的查克拉经脉,不那麽高效率或有效,但是鼬跟止水同时出现在窗口。

      他们撞到一起,纠成一团落到地板上。止水立即开始扑腾咒骂,所有的话同时脱口而出,一阵高过一阵,使得卡卡西根本不明白他说了些什麽。掺杂其中的口音一点帮助也没有,不过变成一声撕心裂肺尖叫的最後一句话倒是让他们明白了。

      「天杀的开肠破肚的叶忍追我来了!」

      就在这时,鼬突然取得控制权,制住止水的手腕将他推倒在地。「你能闭上嘴,听我说吗!」

      卡卡西从来没听过鼬的声音变成大喊,而且他被其中的音量和力道惊讶到了。止水停顿片刻,愕然不知所措。他的嘴唇在流血,鼻子也是。他凝视著鼬,眼睛绯红疯狂。卡卡西等著看他是否还会再逃跑。玄间和雷同泰然自若呆在他身後,他们可能很快就不会让鼬独自处理这事。

      「你又让他们开始了。那些起伏的没顶……」止水的话渐渐弱下去,他企图弓身将鼬摔下去。「泥巴塔门带来了,在泥说过之後,在泥向我保证过後……」

      「我没有打破向你保证过的任何承诺。」鼬坚持道。止水看上去不太确信,他看起来就像又要去战斗一样。鼬手上更加用力了一阵,他撇动唇角,然後低下头。

      「你相不相信我?」鼬问道。卡卡西等著一场激动的反驳,或者更加剧烈的东西。问一名线人他们是否信任你是可笑的,尤其是像止水那样神智不清的。

      令卡卡西惊讶的是,止水停下了。他望著鼬,然後他的眼睛褪去血色,变成灰色,尽管它们仍然留著疯狂。他的胸膛仍然不停起伏,他的姿势纹丝未变。鼬的双手动了动,它们现在更多是安抚而不是限制。有些事情发生了。卡卡西没法看到鼬的脸孔,但是他看到止水身上有什麽放松了。鼬迟疑地一点点让止水坐下,接著他以满心在乎将止水的头拉过来靠在肩头,双手捂住止水的耳朵,开始哼起曲调。

      ++
      晚餐结果成了件极其沈默的事。卡卡西在雷同的协助下包扎了玄间的伤口,补充了他们的止痛药。他怀疑自己和鼬用不上的。希望不要。还有……

      卡卡西如果需要的话总是能买更多。他们有个固定处所,而玄间和雷同还要一周处理他们的棘手状况。帮助同伴的时刻来临时,卡卡西可能过分慷慨,但是他知道最好不要让鼬面临太大风险。再加上卡卡西不想面对一名痛苦的十二岁孩子。他不擅长应对孩子。

      吃完饭後,卡卡西将一支小卷轴放在他们之间的桌面上。玄间递给卡卡西一支,然後把这支小的塞进口袋。「没有封印?」玄间疑惑地看向卡卡西。

      卡卡西微笑。「是密文。如果你无聊了,随意阅览吧。」

      「不,谢了,我试过破译那种胡话,然後我就不知道三代目大人是如何做到的。」玄间嘟囔著说。卡卡西完全打算本人亲自给出火影全部汇报,同时他长久以来都谨慎对待著给火影的密文形式部分报告。汇报进度是会被人欣赏的,卡卡西确信有些信息将会悄悄递给宇智波家,以确信鼬也活著。大多数招入任务的忍者家庭不会被这样通知,但是那是宇智波,而鼬是他们的继承人。

      鼬突然从浴室潜行出来,看上去非常生气。那转化成他双眼中闪动的火苗(非常像他的查克拉),以及傲慢扬起的下巴。

      「你是怎麽想的,毫无预警将他们带进来。」鼬问道,完美表现出了他父亲的完全训诫状态微型版。

      「我告诉过你我们有朋友来访。」卡卡西含混回应,退回到对世界漠不关心的困乏男子的面具背後。鼬注意到了,这激惹得他的挫败感更强了。它还抑制住了那股火气,鼬的愤怒压制成危险的冰冷和精准。很好,他能控制。

      「那绝不是任何足够的警告。你清楚他不稳定,我刚刚才让他冷静下来,肯定了他是谁!你应该给我时间向他解释要发生什麽事情。」鼬断然道,仿佛他拥有充分的权利要求一位年长他八岁的前辈这些事情似的。

      「玄间和雷同才是恰好进来的人。」卡卡西指出。鼬望向两人,玄间伸出一只手。

      「嘿,我得缝合,而且我们需要包扎一下,免得出血开始渗出我的裤子。有人从走廊走过来。」玄间抗议道。卡卡西几乎可以发誓这人被逗乐了。雷同确信如此。

      「应该可以处理得更好。」鼬坚持道,以一副冷酷的表情告诉他们他认为他们全都是傻瓜什麽的。鼬动身去取了些食物,玄间飞快想卡卡西比了个手势。

      队长。

      卡卡西同意,可是谁会接受来自一名十二岁的宇智波的命令?

      「止水再也不知道他是谁了?」卡卡西问道。鼬添加了些鱿鱼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然後摇头。

      「那是……我想是幻术反噬。他的记忆和其他人的混杂在一起,他的大脑无法区别哪些是他的,哪些不是。虽然它们全部一起根本讲不通,但似乎它在努力吸收它们所有,响应哪些反应了记忆中的场景把它们牵扯出来。就算他认为他是止水,可是它是流动的,比起我将他诱捕进来,他能更加迅速地溜出去……」鼬眉间蹙起解释道,愤怒燃烧殆尽转成忧心忡忡。

      「以前从来没听过类似的事情。」玄间看向雷同低声道。雷同耸耸肩。

      「它……」鼬停顿」「它跟他掌握的一种特殊幻术有关。」

      「跟他的眼睛有关系吗?」止水出现的时候带著一只出血但没有明显创出的眼睛。充血已经褪去,止水的视力似乎没有受损。

      鼬摇摇头。「我不知道。」卡卡西想知道那是不是真话,还是说鼬只是不想跟他们分享家族的秘密。

      「他会花多久时间从这种反噬中走出来?」雷同问道。

      「数小时,数月,永远。」鼬耸耸肩。「我知道的诊断忍术不足,没法判断,而且这根我曾听闻过的任何东西都有点不同……」鼬咬住下唇,过了一会儿,重新恢复镇定。「请照顾好自己,玄间桑。」鼬一边补充道,一边抓起两只杯子,跟食物一起摆好到托盘里。「你也是,雷同桑。」

      「不是老师了,鼬君?」玄间半是玩笑地问道。

      鼬的笑容一闪而过。「很久以前我就脱离你的关照了,老师。」语毕,鼬转身离开。卡卡西注意到某人重新辫了他的头发。卡卡西注视著他那不会溅洒任何汤水的格外小心的步子,然後回头看向他的晚餐同伴。

      「他不一样了。」雷同评论道。玄间点头,他伸手取出一根千本放进嘴里时表情严肃。

      「也不光是他长大了。」玄间补充说。从浴室传来一声温和的问候,於是他们停下来倾听那些含混的喃喃低语。一个声音孩子气地拔高了。卡卡西听著,直到一人大笑出声,然後看回桌子上。

      「他是个很老成的十二岁孩子。」卡卡西说,接著为自己斟了些清酒。玄间的唇角扬起来。

      「战火里的小家夥──他们比任何年纪都老成。」玄间苦涩地轻笑,肘击了一下雷同。「至少我有你让我永葆青春。」雷同叹气。

      「然後你让我每一年都要老两岁。」男人用一副绝望的表情抱怨著。这跟他脸上扭曲的疤痕不太相称,玄间笑了。卡卡西总是发现呆在这两人身边有点痛苦。他们是经年的朋友,你能够在他们轻松的交谊中看出来。他们的友请根深蒂固,饱经磨砺,就像一本好书,或者一张椅子或一架床上最爱的一角。卡卡西嫉妒他们。他看著他们,想知道那会不会可能是他自己和带土。如果带土还活著,他会成为哪种人?

      更好的,他毫不怀疑。

      或许那就是为什麽他让鼬用头去撞那堵名为止水的南墙。或许那就是为什麽他不介意在一名反复无常、疯癫的线人身上浪费本无必要的时间。

      如果宇智波孤独的小继承人能够找到所需的朋友,卡卡西会认为一切都值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章九、安静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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