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双雄》大漠荒

4、第四章 喷火的眼睛

　　难以平静的一夜终于过去了，玛丽娜早早地起床了，她忙碌着烧水做饭，稍后还要和斯特利一起去送报纸。雷岱夫挣扎着爬了起来，靠坐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轻轻叹气，时不时咳嗽出声。斯特利在玛丽娜起来时就也起来了，他去看了看爱德瑞，乖巧的爱德瑞很体谅家人，到了晚上也不会哭起来，只是睡前和早上要给他把好尼尿，换好尿布，斯特利抱起爱德瑞，嘘嘘出声，还在睡梦中的爱德瑞就尿了，一点都不累人，斯特利给小爱德瑞换了尿布，将他轻轻放回了摇篮，看着爱德瑞恬静的睡颜斯特利的心很是温暖。
　　“斯特利，来吃饭吧！”玛丽娜来到门前轻声喊道。
　　“好的，妈妈。”斯特利应着，给了小爱德瑞一个道别吻就起身跟着玛丽娜出去了。
　　用过早饭，将爱德瑞抱到雷岱夫的床边，嘱托雷岱夫给爱德瑞喂稀饭后玛丽娜就和斯特利出发，开始一天的工作了。在小村子了环绕一圈，送好了报纸，玛丽娜就带着斯特利去往工地的路上。
　　“斯特利，等会儿就和妈妈一起去工地了，妈妈去做工，你就去帮忙挖土方吧，想来按一筐一筐计算的土方还是可以让你做的。”玛丽娜出言。
　　“好的，妈妈。”斯特利点了点头。
　　不久玛丽娜和斯特利就到了工地。乱糟糟的建筑工地其实就在小村子不远，就是造郊区的房子的，玛丽娜自从雷岱夫腿伤后就经常来这里帮忙做工，虽然女子力气小，但是农家的妇女力气也是不差的，虽然累但是为了家人，玛丽娜还是很好的应付下了工地的累活，保住了这份珍贵的工钱。
　　玛丽娜进了工地，带着斯特利见了工头，讲了下请求，在工头勉强通融下答应了斯特利可以挖土方挣钱，玛丽娜感激地对着工头直弯腰道谢，之后就带斯特利来到一个刚挖开的土方前，给了斯特利一把小铲子就叮嘱了一番就自去忙了。
　　斯特利虽然人小，但是做惯了家务活的他挖挖土还是不在话下的，速度慢，渐渐的也就快了些，看着满满的一筐土，斯特利满头大汗的脸上露出高兴的笑容。
　　“大家快来看，这是谁呀，居然在这里挖土方。”正当斯特利忙碌着，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嗤笑声，“大家都来看看呀，一个大笨蛋在挖土方呢，穷鬼！”讥笑声传来，斯特利还被一大块石头打到了手臂，斯特利放下小铲子，握住被打到的手臂，咬住唇，怒火在眼中猎猎燃烧着。
　　嗤笑斯特利的是全镇最有钱的乡绅的儿子，叫尼克松，也是五岁，和斯特利同年。但是因为他家有钱，一贯看不清乡下的穷人，看到了乡下的穷小子也都会嗤笑作弄一番，而这次尼克松随父亲来到这个穷乡僻壤生活，本就很不情愿，更是变本加厉地作弄和他同岁或比他小的孩子，斯特利和他一起上过一段时间的托儿所，尼克松看斯特利穿得破破烂烂的，就一直针对他。这不今天他和小伙伴路过工地看到斯特利居然没去托儿所了，连他这个大爷都没敢不去，这个穷鬼居然说不去就不去了，尼克松怒了，虽然尼克松知道其实斯特利不是不想去的，而是没钱，可是尼克松不讲道理，他就要欺压这个斯特利，而且一直以来，斯特利不都是乖乖任他打骂的吗，正好今天大爷他火大呢，恩对了，叫上伙伴一起，那才有趣呢，于是在尼克松阴暗心理下才出现了这一幕。
　　尼克松这么一起哄，他的跟班们也都嗤笑出声，纷纷捡起石子石块向斯特利扔去，边扔便羞羞斯特利：“大笨蛋，挖土方，不学习，做穷鬼！”“笨笨笨，斯特利，穷小子，没教养！”等等。
　　斯特利在早熟也是个五岁的孩子，听到以前的同学出现，他们要去学习了，而自己却得帮家里在工地干活就有些羡慕，有些羞愧，再听到这些嘲笑的话，又气又急，满脸通红，可是斯特利知道他们这些人越是去理他们，他们越能闹腾。虽然石子石块打在身上很痛，可是斯特利还是忍着，弯下腰，捡起小铲子继续挖。
　　大家见了他们欺负的对象不痛不痒的又干活了，就有些兴致索然的，这时尼克松眼珠子转了转，走上前对着斯特利吐了口口水，大声道：“呸，穷鬼，赏你口本大爷的口水，哈哈，大家也来呸他！”那些跟班见有新花样，很是兴奋，有样学样地也上前围住斯特利呸他。
　　斯特利手僵住，那些人实在是太过分了，他们还想做什么，握着铲子的手青筋暴起，斯特利忍无可忍，澎的一下扔掉铲子站直了身子瞪视一周：“你们还有完没完，别逼我，否则我真的会打你们的！大不了鱼死网破！”斯特利浑身很是狼狈，可是他现在铮铮有声的样子却还是吓住了胡闹的众人，众人面面相觑，毕竟老实人发怒还是很有威吓力的。
　　可是尼克松不怕，他回过神，上前一步，趾高气扬地对斯特利道：“怎么，穷鬼你还敢打我！哼，就一个挖土方的穷鬼也敢夸海口，呸！”说完，尼克松又是对着斯特利吐了一口口水，正吐在斯特利的面门上。
　　斯特利气急平静，面无表情地伸手抹去口水，黑眸直直看向尼克松，仿佛从中可以看见满是煞气的血色。尼克松吓了一跳，强装无事道：“喝，穷鬼你想做什么！告诉你，我爸是镇上最有钱的，看你敢拿我怎么样！”尼克松这么说完，很是有依仗地斜视着斯特利。
　　可惜尼克松没有发现斯特利的眼中的黑是红得发黑，怒火攻心的斯特利眼中已经没有什么怕不怕的了，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揍他！于是在尼克松猝不及防中，斯特利上前一拳挥过去把尼克松揍倒在地，之后斯特利就势坐在尼克松肥胖的身上，乱拳打了起来，饶是尼克松有心反抗也因为被压在斯特利身下，只好抱头挨打，一个劲哎呦个不停，倒是很有骨气地没有求饶。而一旁的跟班们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傻傻地看着，不知如何是好，也有回过神的暗自替自己担心，担心会不会因为这事被家长打骂，倒是都把被打的尼克松给忘了。
　　工地上的打斗引起了做工的人的关注，原以为只是乡下小子的玩闹，没想到却是镇上来的有钱人的孩子被打了，有玛丽娜的工友忙去给玛丽娜报信。
　　玛丽娜听了消息，吓得差点晕了过去，斯特利怎么会打镇上的有钱人的孩子的呢，斯特利是多么乖巧懂事的一个孩子呀！而且那有钱人家怎么能是我家这样能惹得起的呀！会不会是来人传错了信了，是那有钱人的孩子在打斯特利？玛丽娜祈祷着，她稳住身子，踉踉跄跄地朝着土方处跑去。可是出现在她眼前的一幕却是叫她最后一丝期望没了，她一下子跌坐在地，这个地方是那有钱人的工地呀，她的斯特利居然打了大人的儿子，那她就不能再做下去了，没准连工钱也拿不到，会不会大人还会要她赔！拿不到月钱就没有钱了，没有钱就交不了洗礼费，交不了洗礼费官兵又要来砸东西了，没准又会打人！孩子他爸还病着，爱德瑞还小，这个家要怎么办呀！玛丽娜失魂落魄地想过了一连串的事，最终愣愣地望着前方。
　　尼克松的父亲正好来巡视他未来的庄园，却受到了自己的儿子在自己的地盘被打的消息，他愣了下，马上大怒，虽说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可是要教训也得由自己来教训，那些泥腿子居然敢在他的地盘上打他的宝贝儿子！马上尼克松的爸爸怒气冲冲地带着一帮手下赶往土方处。
　　来到地方，挥手叫人将斯特利拉开，尼克松的父亲看着哭得狼狈的儿子很是心痛，可是他看了眼仍然满身煞气的斯特利也有些被煞到，而且他是个绅士，不跟孩子一番计较，于是他来到据说是斯特利的母亲的玛丽娜身前大骂：“你这个女的怎么教养孩子的，你家的穷小子居然敢打我的孩子，哼，你做工的地方都是我家的，你，可以滚了！”
　　可是失魂落魄的玛丽娜像个石头人般没有任何反应，愣愣地坐在地上。尼克松的父亲感觉自己被一个村妇无视了，他气得抚了抚有些气闷的胸，对着手下一挥手：“去，给这个女的一点教训！要她知道绅士的话是不可以无视的！”说完，转身去安抚自己的宝贝儿子去了。
　　而五大三粗的手下们被雇来保护乡绅，一直没有什么发挥的余地，这次难得被使唤，而且要打的还是个没什么势力的村妇，于是也肆无忌惮拳打脚踢地大打出手，边打还边替主子骂玛丽娜不识好歹，骂玛丽娜养出的儿子也是个傻的，居然敢欺负少爷！
　　拳头打在被打到在地的玛丽娜身上发出噗噗声，声音惊醒了发狂的斯特利，可是斯特利的眼睛才看见就见母亲玛丽娜被众人打着，斥骂着，母亲的嘴角还有鲜血缓缓流出，一滴一滴滴落在土地上蜿蜒流动，“妈妈！”斯特利目眦尽裂大喊。就要挣扎开抓着他的大人的手。
　　斯特利急了，一口咬在那人手臂上，那人手一松，斯特利马上跑开，奋力挤向玛丽娜，他哭着大喊，叫着母亲，替母亲挡下拳打脚踢，可是无论如何都没能让呆愣着的母亲醒来，哪怕是骂他一声也好呀！斯特利紧紧扑在玛丽娜身上，双手圈住母亲，泪水涌流出眼眶，他自责不已。
　　打了一阵，见斯特利母子俱是没有反应，尼克松的父亲虽然仍是愤愤，却也不想在和个穷鬼纠缠了，就带着打累了的打手们离开了，离开前被打得猪头猪脑的尼克松解气地又呸了斯特利一下，才叫一个打手背着离去。而斯特利母子狼狈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周围围观的人虽然很想去安慰下，可一想到还要在这个工地做下去的，也不敢去劝慰了。只有工头见斯特利母子碍事，上前揪起斯特利道：“嘿，小子，叫上你妈快离开这里！算你们倒霉，这里可是大人的府邸，你们也敢惹事，呸，快走，你们的工钱也别想拿了，不叫你们赔钱就算便宜你们的了！”说完看也不看两人就走了。
　　斯特利回过神来，泪眼模糊，却还是听到了周围人的议论声，听到了工头无情的驱逐，就叫着母亲想要和母亲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可是无论斯特利如何喊叫，如何拍打母亲的脸，玛丽娜还是没有任何反应，那呆呆的愣愣的样子，失魂落魄似的，就像是，就像是傻了一般！
　　斯特利的泪水再次涌了上来，他摇晃着玛丽娜：“妈妈，你别吓我呀，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呀！妈妈！”可是无论怎么做都是枉然，无情的事实告诉他，他的母亲玛丽娜却是被吓傻了！
　　斯特利哭着，喊着，都没有用，“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妈妈早上还好好的，妈妈你快醒醒，咱们回家，回家去就好了！”斯特利也仿佛傻了一般，呓语道，说着便要扶玛丽娜起身。可是斯特利小小的身子哪里能扶得动玛丽娜这个大人呀，“妈妈，怎么就回家去，一定要回家去，回家就好了！”斯特利没有再流泪，可是无神的眼中却再看不到神采，仿佛魔怔般，斯特利使劲抓着玛丽娜的手臂绕到自己脖子上，半背起玛丽娜向前拖去，“妈妈，到家就好了，家里还有爸爸在，你一定会好的！”玛丽娜很重，斯特利也被打得受了伤的，他却使劲地拖着玛丽娜向前行着，拖一步，摔一跤，起来，再拖，再跌跤，可是他就是不放弃，走着，背着，拖着，摔着，循环往复，鲜血从磕碰的膝盖上流出来，嘴角因为用了咬出了血，摔跤时甩掉了鞋脚底也被磨破了，可是斯特利还是坚持着，仿佛他一点都不痛，没有了痛觉一般，向着家的方向行去，目光呆滞却坚定。
　　一早发生的事传遍了不大的村子，好心的邻居八卦的邻居都出来围观斯特利背母亲回家，可是看到狼狈的斯特利母子，以及斯特利摔得鲜血淋漓和玛丽娜的腿被拖得血肉模糊的样子，再硬心肠的人都不忍心了，邻居们放下怕被大人物报复的心要替斯特利搬玛丽娜回家去，可是斯特利绿油油的眼睛警惕地望着每一个伸手靠近的人，使劲地摇摇头，他不相信任何人，妈妈是他的妈妈，他要带妈妈回家！
　　“斯特利，你再这样，你妈妈会死的！你妈现在只是傻了，可你再拖下去你妈会被你害死的！”一邻居忍不住呵斥道。
　　“胡说，你们都胡说！我妈好好的，我背着她，我们马上就到家了！妈妈，别怕，别急，我们就要到家了！”斯特利绝望地吼道，马上又温声对背上的玛丽娜道。
　　众人见斯特利狼崽般发狠的样子，也不敢强抢，讪讪地看着斯特利继续着，背着，拖着，摔着，向前。
　　“哎！玛丽娜家造的什么孽哟！病的病，小的小，傻的傻，连斯特利也魔怔了！”邻居之一摇头感叹道。众人听了俱是心有戚戚，叹息一声也便回各家去了。
　　终于斯特利拖着玛丽娜到了家门口，斯特利的泪水再次溢了出来，他大喊着：“妈妈，你快看，我们到家了！”说着他小心地放下玛丽娜，却见玛丽娜大大地睁着呆滞的双眼，无声无色的，斯特利拉起玛丽娜的手痛哭道着“妈妈，妈妈！你快醒醒呀，我们到家了，到家了！”可是斯特利感到了不对劲，之前他背起玛丽娜时玛丽娜的身体还是温热的，可是为什么现在妈妈的手这么的冷！斯特利冻得打了个寒颤，他瞪大了双眼，双手颤抖着不可置信地伸向玛丽娜的鼻下。玛丽娜的鼻息却是没有的！斯特利蒙了，他的泪水肆虐着，他不敢置信地再探，没有，没有，还是没有！“妈妈！”斯特利大吼出声，泪水成串成串地流淌着。
　　“对了，爸爸，爸爸一定能治好妈妈的病的，妈妈她只是病了，她只是病了，一定会好起来的！”斯特利忽然想起家里还有雷岱夫可以依靠，或许爸爸将妈妈送去医生处就会好了，至于生病腿残的雷岱夫如何去送玛丽娜去医生处，他们家哪里有钱送玛丽娜去治病，和玛丽娜却是是死去了，去了天国的事实斯特利他不去想，也不敢想！
　　可是当斯特利匆匆忙忙地进了家门却发现自己家一片狼藉，本就破旧的家具被砸得不成型，零散在地。“爸爸，爸爸，你在哪里！爱德瑞！”斯特利绝望地喊叫着，走过一间又一间房间，除了狼藉一片却怎么也没看见雷岱夫和爱德瑞，他大喊着，不要，不要这样！你们快出来呀，爸爸，弟弟！他心中默默呐喊着，哀泣着。
　　“斯—咳咳—斯特利！—咳咳咳咳—爸爸在这里！”一声微弱的声音从一处墙角处传来，是雷岱夫咳嗽声。斯特利慌忙上前，搬开挡住墙角的桌子，就见雷岱夫满面苍白，一手撑地支撑，一手抱着爱德瑞，看见斯特利一身的血面色更是青了起来。“斯特利！咳咳，你的，咳咳，弟弟！照顾好他！咳咳咳咳！”雷岱夫说完就长咳不止，鲜血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可是他还是支持着，看着斯特利接过襁褓，“孩子，咳咳咳咳，你的，咳咳母亲呢！”雷岱夫问道。
　　“妈妈！”斯特利吓住了，忽然想起了门口处冰冷的玛丽娜，他心中一寒，喃喃道：“妈妈，她在外面，她好像很冷，很冷！”斯特利蓦地捉住雷岱夫的手道，“爸爸，求求你，带妈妈去看看医生吧，妈妈好像生病了，她病得厉害，连呼吸都没有了！”斯特利说着泪如雨下，悲痛中自欺欺人的他却没发现雷岱夫的手也在慢慢变凉，越来越冷。
　　雷岱夫听了斯特利的最后一句，一下凸出了眼睛，瞪大无神，“玛丽娜，你居然先我一步去了！咳咳咳咳咳咳！”接着就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雷岱夫面如死灰，可是看着面前悲伤的斯特利，他捂住剧痛的心口道：“孩子，咳咳，咳咳，爸爸不行了，咳咳，你要，咳咳咳，照顾好自己！咳咳咳咳，和弟弟！咳咳”话音刚落就是一口血喷出。
　　斯特利慌了，他努力用袖子去擦去雷岱夫嘴边的血，可却越擦越多，怎么也擦不完，“爸爸！你怎么了，你别这样！爸爸，我害怕！”可是雷岱夫却不咳了，他浑身颤抖着，颤栗着，双眼瞪得大大的，努力想摸摸斯特利的头，伸出的手却在半空中直直落下。“爸爸！”斯特利惊叫！“爸爸，你醒醒，你还要和我和弟弟一起的，我们一家人好好的，你还没告诉我是谁砸了我们的家，你还没救救妈妈，你怎么可以走呢！”斯特利一手摇着雷岱夫却怎么也阻止不了雷岱夫的逝去。
　　而斯特利怀中的爱德瑞仿佛也意识到了双亲的逝世大哭出声，和着斯特利的哀嚎，让整个房间充满了哀伤。爱德瑞的哭声惊醒了斯特利，斯特利痛哭着紧紧抱住爱德瑞：“弟弟，我们只剩彼此了！”“对了，还有，复仇！”斯特利的脸诡异的扭曲着，充血的眼中满是怒火，仇恨在他的心中嘶吼着，复仇之火熊熊蔓延，在他幼小的心里种下了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