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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扶遥 ...

  •   御书房.

      八贤王白日里递上、请求皇帝准许他前去辽国和谈的奏章,此刻正摆在皇帝的面前案上.

      赵祯坐在案前,拿着那本绵薄的折子,凝目细看。

      良久,他才放下手中奏章,将身体缓缓靠到椅背上,眯起了眼睛。

      想想大宋朝自太祖皇帝立国之时开始,便与辽国连年征战,双方庞大的军事开支不仅消耗巨大,加上燕门关一带一直是战场,以至于"丁壮毙于传输,膏血涂于原野”的景像不绝于目,战争之后带来的产物便是百姓无田种、商贾无利益的恶劣后果,劳民伤财,百姓们想过点安生的日子都不成,苦不堪言,幸得先帝体恤民疾,深思熟虑之后与辽国缔了澶渊之盟,虽然物出沛盈都进了辽人的口袋,但也因为这样才换来了十多年的太平。但是,辽国自萧太后死后、兴宗继位,兴宗方当盛年雄心勃勃,对富庶的邻邦大宋国怀有极大的野心,自上次递表要求增加岁币之事不果之后,上个月竟公然将兵马驻扎到了燕门关外,摆出了一副大宋若不答应便要开战的威胁。

      天下苦久、难得太平,若能避免一场战火自是上上之策,右相之言他本欲采纳的,只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八贤王竟然说他愿意出使辽国!一本奏上,把皇帝心里拟好的计划一下子给打得乱七八糟!

      赵祯心里像梗了根刺一样,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当然,这并非说明一国之君的天子公私不分,但是只要他一想到八皇叔要去辽国跟那个叫什么耶律宗真的家伙见面,就无端端的火大!

      他明明知道皇叔对那姓耶律的家伙只是朋友的感情,可他心里就是不爽。

      “也不知道那姓耶律的家伙有什么过人之处,让皇叔在分别十几年的这时,还对他念念不忘……”

      下了朝回到宫里,找了个大臣来装不经意的问,是否可以有其他人亦能够当此重责,代替八贤王前去辽国和谈。但是被问的那个人却斩钉截铁的回答,除了八贤王,和谈的使者不作其他人想。大臣禀心而论,把皇帝说的脸色铁青,甩了甩衣袖就走。

      仁宗亲政这几年来,所阅过的折子盈千累万,处理过的国家大事更是不计其数,任何事情对于他来说都是轻而易举便可决断,不曾有过提笔如山重的感觉,但是这一次却是实实在在的难倒了他。

      其实他心里也明白,八贤王身为皇叔,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尊荣无比,若是让他前去,一可表明大宋对此次和谈的诚意,二来,他精通辽语、又曾经出使辽国,对对方的情况知之甚详,做和议的使者是最合适的人选,更重要的是,他曾对辽国的国君有救命之恩,有过一段极深的交情,这一点可以大加利用,比派那些只会掉书袋背书的酸儒朽吏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可是皇帝心里还是觉得满不是滋味的……因为他向来都觉得,那人将天下看的比他这个皇帝还重要,重要到有时候他不知道他到底是忠于他还是忠于这冷冰冰的皇位了,这一点正是少年心性的他所不能接受的!

      赵祯清亮的目光落到了折子上,在文理之间巡梭一圈之后,忽然发狠的一拍桌子,“朕就非不信这个邪!难不成满朝文武之中、还找不到一个可以当使臣的人!”

      站起身来在房里闷闷踱了几步,端起送来的茶杯,揭开盖子正想去喝,忽然心头怨气直冲上脑门,劈手就将手里的杯子重重掼在了桌案上!

      瓷碗不堪重荷,倾刻间被挤压成碎片,流了一泓褐色茶汁.

      叠在一起的几本折子登时被热气浸透,湿答答的,赵祯心头火起,索性由着性子将双手乱扫一通,将桌案上的纸笔墨砚统统扫了下去。

      “皇上,奴才陈林有事启奏。”花白头发的老太监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站到了门口.

      “进来。”赵祯看到手指上沾了些许墨汁,拽过白布,一边低声骂人一边擦手。

      陈林走进御书房,看到一地的狼藉有些吃惊,不过他一向都知道小皇帝的脾气不好,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出现,行了几步跪到皇帝面前回话道:“禀皇上,南清宫侍卫总管递牌子向皇上告假,说是八王爷在回府的路上突发疾病晕倒了,明天可能不得侍朝。”

      皇帝一颗心倾刻间提到了嗓子眼,身子都僵住了。坚持着将擦手的动作做完,吩咐道:“摆驾!朕要去一趟南清宫。”

      “遵旨!”

      ……………………………………………………………………

      南清宫位于皇城的南边,位于开封闹市的西北角上。

      皇帝的圣驾很快到了南清宫的大门外,赵祯穿着素白便服从轿子里出来,看到门口的朱色灯笼只点了一只,还有一只熄着火、被风吹的摇摇欲坠。

      陈林臂上指尘甩了甩,提声道:“万岁驾临南清宫,众人接驾!”

      赵祯迈步走进大门,迎面看到总管宁安急匆匆的向外出来。

      “皇上!奴才接驾来迟皇上恕罪!”

      圣驾到了南清宫的大门之前,尚不见有人出来接驾,赵祯已觉奇怪,此刻见了他出来,又是一脸焦头烂额的神情,心里便有了几分明白,也不发火、斯斯文文的摆了摆手让他起来,“皇叔病情如何?”

      “太医说王爷是染了风寒,聚在寝宫里诊脉呢!”

      赵祯好奇的复问道:“那你呢?这是要到哪里去?”

      “回皇上,奴才刚刚准备到开封府去通知展护卫,万岁驾临奴才不敢擅自离开,想请祺侍卫去一趟。”

      赵祯点了点头,挥挥手命他离去。对于从小在南清宫长大的他,对这里的地形几乎是了如指掌,所以根本无须何人引路便走到了寝宫的院落里。

      几名太医正在寝宫内的起居室,看到皇帝来,齐刷刷的跪了下来。

      赵祯看也不看他们一眼便走到床边,一把掀起深青色帐帘,看到八贤王偎在褥子里,一脸犯病的灰白色,没有丝毫清醒的迹像,回过头来恶狠狠的问道:“八贤王究竟是出了何事?染了风寒哪有这么严重的?”

      众太医齐冒冷汗,好容易挣扎一个明白过来的,爬到皇帝的身前直顾着叩头,“臣等罪该万死,王爷实是染的风寒之症,具体病因臣等正在诊断……”

      “统统滚出去!”

      再也听不下去这般敷衍了事的话,赵祯烦燥的将脚重跺了一下。

      “皇上……”一声微弱的呼唤在身后响起,赵祯登时回过头去,看到八贤王已经缓缓睁开了眼睛,略带着几分惊讶的看向了自己。

      “朕在这儿!”赵祯坐到床边握起了他一只手,拢在自己手心里,“皇叔,你哪里不舒服,告诉朕……”

      “皇上,你……不要怪太医他们……为臣的病他们实是瞧不出来……”

      赵祯的眼神一下子幽深无比,半晌才应道:“朕知道。”

      陈林踽步上前,将那群太医一齐带到另一间房内,省得他们救人不成,反而会惹发皇帝的怒火,到时候这几条老命就是想保也保不住了。

      房里又静了下来,只剩下烛花轻爆的声响。

      赵德芳似是未有完全清醒,眯蒙着雾水弥漫的眼睛,看向了他的脸,低声道:“臣让皇上担心了,真是该死。”

      “你身体不好,别说这么多话。”

      “皇上国事繁忙,还要兼顾为臣的小小病痛,真教为臣汗颜无地。”

      赵祯看他一昧只是自责,心里有些不太舒服,暗自怪他与自己见外,“朕没有怪你。你不用自责。”

      “臣真是惭愧!本想为皇上分担国事,只可惜这个狼狈的身体又不争气,辜负皇上的期望了。”

      “朕都说了不怪你,你不要再讲这种场面话好不好?”赵祯的声音稍稍提高了一点儿。

      赵德芳不说话了,眼神有些挣扎。

      赵祯开始有点儿后悔自己方才的生硬语气。

      “咳咳……咳……咳咳咳……”

      紧一阵慢一阵的咳嗽声打断了僵局,赵德芳脸上涌起剧烈咳嗽后病态的嫣红色,空着的左手也揪紧了自己心口的衣裳。赵祯见他脸现痛苦之色,不假思索的将他身体一把托起抱到了自己的怀里,一手搂着另一只手在他胸口轻抚。

      赵德芳被他这般动作震的呆住了,过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脸红的像血一样,他开始挣扎:“皇上……”

      赵祯难得看到他在自己面前失态的尴尬神情,有些好笑,随即一本正经的吩咐道:“别动,朕现在帮你揉揉,病人怎么还有这么大的力气?”

      "可是皇上,这于礼不符……"赵德芳实在不能接受这种“亲密”的行为……

      “有什么符不符的?朕虽然是皇帝,但也是你侄子呢,叔侄之间还如此生分作甚?”

      “可是……”

      “皇上,展护卫和公孙先生过来了,在门口候旨召见。”

      “宣他们进来。”
      两人进来的时候,看到皇帝坐在床头,八贤王侧身卧在褥子里,人虽然是坐着的,但脸色十分苍白难看,双眸带着半清半迷的微眯着,看起来雾蒙蒙的,一只手还紧紧的被皇上抓着不放。

      公孙策不敢怠慢,抓过赵德芳的手开始诊脉,片刻之后脸现奇色,“根据王爷的脉像看来,臣斗胆问一句,王爷少年之时是否受过冻伤?而且是被冻伤了心肺?”

      “是……”轻捂着胸口,胃里酸意乱涌,赵德芳忍下了想要呕吐的感觉,一时之间眼前闪过茫茫白雾。

      赵祯骤然感到臂弯份量加重,看到八贤王的脸白渗渗的隐透出一层灰暗,手握的更紧了些,看向公孙策的眼隐隐带着几份不安的惶慌。

      “那最近几个月是否夜里常常失眠,整夜咳嗽,且咳痰混浊是不是?”公孙策开始换一只手继续诊视,极是仔细的询问道。

      赵德芳低咳了两声,掩住心悸轻点了点头,感到皇帝握手的力道再次加重。

      公孙策又仔细的看了看他的舌苔颜色,轻吁了口气庆幸道:“回皇上话,王爷这次的晕厥是由肺病感染引起的,再加上王爷前次中毒之后便被耗虚了身体,脏腑之间残留了一些尚未清除的毒素,份量虽然不致于伤身害命,但是一旦引起病变便是糟糕的紧了,幸运的是这次没有引起高烧,尚且没有造成大害。”

      “肺病……”赵祯目中杀意隐现,射出寒冰一样的冷光,阴沉着嗓子道:“那几个庸医居然连肺病都瞧不出来!”

      气氛开始有些降温。

      公孙策看他变脸,生怕自己刚才的话会为几位太医带来麻烦,急忙解释道:“皇上,这不能怪御医,因为王爷这病已纠缠了十数年之久,五脏六腑俱受拖累,脉像紊而杂乱,容易与风寒之症混淆。为臣也只是侥幸习过症治之法,否则也看不出来的。”

      赵祯知道他这是一番谦虚之词,连御医都无法弄清的病症他一眼便行,分辩剖析条理分明,又岂是侥幸两字所能概括的了的?

      他也知道公孙策这么说是为了替那几个庸医开脱,不便驳斥他的话,便哼了一声。“肺病?皇叔,你怎么从来没有告诉过朕呢?”
      看向赵德芳的目光含满了不高兴,实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责备。

      “十几年前的旧疾,为臣一时之间实在想不起来。”赵德芳唇角露出干涩的笑意,目中却闪过一丝惊惶的恍惚。

      被他负疚的眼神一扫,赵祯的怒火刹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明知道他说的不是真话也不拆穿,对房里的两人吩咐道:“你们去把汤药备齐了,其他的事情朕来做就可以了。”

      “皇上……”听他言下之意竟似要留宿于此,赵德芳脸上终于露出震诧,急忙撑起半边身体,“夜已经很深了,您明日还要早朝,休息不好会伤损到龙体,请皇上速回宫中去吧。”

      赵祯嘴角扬起微笑,伸手在他身上的被褥上轻击一下,缓道:“朕心中有数,你就不要多管了。”

      “可是皇上,规矩不可以弃之不理。”展昭自始自终守在一边没有说话,直到方才公孙策说不碍事的时候,他才放下心来,插口道:“王爷说的对,您留在这里过夜实在不妥,不如先回宫去,为臣和公孙先生代替您留在这里。”

      赵祯挥挥衣袖,带着几分倦意的道:“你们不用多说了,朕自有分寸。”

      两人眼看圣意不可违背,对视一眼之后只得遵旨。

      片刻之后,展昭复又进房来,手里多了一只封的严实的暖壶,“皇上,夜里会有些凉,您且用这个抵抵寒气吧。公孙先生说炭盆燥气太重,放到房里只怕对王爷的病情不宜,您且将就一下,为臣和祺护卫就在外面。”

      他出去就和祺瑞开始吩咐侍卫巡夜的事情,给各人分配职司,刚好公孙策也不打算回府,三人谈了一会儿便分头忙碌,暖壶是他忙了一通之后,公孙策从宁总管那里找来让他送来的。

      赵祯脸现许可嘉色,命他放到桌上,微笑道:“朕知道。”

      展昭下去之后,赵祯重新坐到床沿上,看那个生病的人已经是萎靡的合上了眼,脸上还挂着之前的担忧,赵祯轻巧的将他的手重新塞到被子里,一时心中百感交集。

      从小到大,始终带着太子的光环与人相处,戴着虚假的面具做人,宫庭残酷的斗争冷漠的没有半丝情义可言,唯有眼前的人给予的感情才是最真实、且不会索取任保回报。

      以前虽然爱慕他,怜惜他,却还不如何肯定他在自己心中重要到什么地步,但自那次牢狱之中他险些遭人毒害,当时自己痛不欲生,恨不得随了他去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心中,他的份量已经远远的超过了所有的一切……

      思慕渴望如泉涌出,赵祯情不自禁的将头靠到了他的颈间,贪恋的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任由那清纯如泉的气息将自己牢牢裹住。

      生平第一次感到,抱住了这个人,便似抱住了一切那般的满足……

      “皇上,你怎么了?”头顶上传来急切的问候。

      赵祯睁开眼睛,看到那双眸子里透出来的关心,难得一见的红了脸,飞快坐直了身体,一板一眼的正经道:“没什么,你怎么还不睡?”

      赵德芳将他惊愕的表情尽收眼底,却不说破,唇角弯了道礼貌的圆弧,不动声色的道:“皇上还没有休息,臣怎敢自己先睡?”

      “朕还不困……啊……”

      皇帝装做轻松的答话被随后冒出口的呵欠泄了底,大为尴尬难当,等触到赵德芳似笑非笑的神情时,一张俊脸更是通红泛紫、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才好,呐呐道:“朕……再坐一会儿,你先睡吧。”

      赵德芳看他手上抱着个紫铜暖壶,那是他平时用来取暖的,定是宁总管送来的,想必夜已经凉了。不忍心见他受冻,赵德芳垂下眼,双手抓着被子撑住身体,向床的内缘移去,身前留出可以容纳下一个人的位置,眼睛望向赵祯轻道:“夜里很凉,上来吧。”

      赵祯心头巨震,几疑自己是否听错,但是看他的神情极是诚恳,不似虚假,心里倒犯了踌躇。

      熄了灯火之后,皇帝自己动手将衣裳卸下,躺到被褥里,瞬间被浓浓的暖意裹遍全身。

      赵德芳看他占满了留出来的空,便又向后移了几分,从焐热的地方退到凉透之外,全身不自在的瑟缩了一下,同时背心贴到青年身上那烫人的温度,使他有一瞬间的怔愣。

      忽然腰间一紧,被皇帝牢牢箍住,赵德芳身子一僵,青年灵活的手指已经抽掉了开了他内衣上束的那根衣带……赵德芳骇然变色,脱口道:“皇上!”

      赵祯不语,只是手掌探进他内衣内摸索片刻便缩了回去,赵德芳察觉到他的掌心带来了一阵温暖,不似人身上的热量,同时怀里多了一样东西,用手摸时却是赵祯手里的那只暖壶,被布裹了牢牢包了几道,塞在了自己的怀里。

      隔着衣裳也能感到的热量,就像在心口里注入了暖流,一直暖到了手指尖。

      赵德芳抱着那只暖壶怔了片刻,耳边又传来那人口唇灼人的微风,“朕还记得,皇叔到了夜里手足就会寒的像冰一样,不用暖壶硌着待会儿又该咳了。”

      “皇上……”赵德芳不自在的动了一下,想挣脱他揽在自己腰上的手臂。

      赵祯察觉到了他的心意,不但不放反而将另一只手挡到了他的眼睛上,吩咐道:“别说了,睡吧。”

      赵德芳黯然无语,隔了好久,赵祯感觉到手心被柔软的睫毛轻刷。

      又候了好久,等到身边人气息归于平稳之后,赵祯侧过身来,偷了点儿溜入帐帘的灯光,看看身边人恬静的睡颜,心中一时爱到了极点,悄悄俯下身来在他耳朵上啄了一下,动作轻如片叶。

      身下人完全没有反应,似已睡熟。

      赵祯缓慢的将身体稍稍移了过去,贴在他的背心上,心中满足无比。

      渴想过无数次能够和他共枕同眠,像现在一样拥他入怀。

      皇叔,总有一天……你会完完全全属于我一个人……

      谁也不能阻止……

      两人的身体默契的交叠在一起,被阴影遮住了,只余下那道被走廊里宫灯映透的影子,依然清清楚楚的烙在帐帘之内的墙壁上。

      赵德芳缓缓睁开双眸,清明的眼在灯影之下流若泄泉,哪有丝毫困意?

      熨热的手指从被底抽出,探上自己的耳朵。被吻的地方滚滚发烫,似乎还能感觉到被他嘴唇接触时的惊悚颤栗。当时脸就已经红了,幸亏灯火不明没被发现……

      心底那一丝说不清楚的朦胧情感,束缚了他的反抗,更加搅乱了他原本古井水般寂静的心。

      沉思了片刻侧过脸去,青年的脸与黑夜已经溶为了一体,坚毅如磐。

      祯儿……

      皇上……

      我该拿这样甘心坠入迷途的你……

      如何才好?

      夜色渐褪,天明的曙光吞没最后一丝黑幕。

      早起的赵祯轻手轻脚的侧起身子来,生恐会打扰到身边人的好梦。

      一直悄悄的退到床下,才开始活动全身。

      因为皇叔睡眠极浅,容易被惊醒,他整整睡了一夜都没有动弹过一次,弄到起床的时候才发现全身都已经麻掉了。

      似乎感觉到身边空了一个位置,赵德芳不知不觉的将身子倦缩到了一起,侧着脸,漆黑扇形的睫毛遮住了眼底淡淡的淤青,嘴唇上也起了一层皮屑,整个人瘦的仿佛一夜之间就少了一半。

      赵祯看着他,心里默默发誓。

      皇叔,我要你留在身边……

      我既要天下、也要你!

      虽然霸道了一些,但是你那么疼我,一定会愿意。

      手指着了魔似的抚上熟睡人的脸,眷恋不舍的轻抚慢挲。

      赵德芳睡眠极浅,虽然皇帝的动作已经放缓到了极点,但他还是被惊醒了。

      睫毛轻颤,淡如月轮一样的眼睛缓睁开。

      “皇上,五更将至您应该上早朝了,不可再有耽搁,为臣休息了一夜已经好多了。”

      因为没睡醒的原因,赵德芳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丝的沙哑,慵懒而带着倦意,就像沉积了无数岁月的醇酒,细细体味便会心甘情愿的醉在里面,纵使耗尽一世的光阴也再所不惜。

      “皇叔放心,朕不会耽误早朝时间的,马上就去。”赵祯答道。

      顺手将他被子往身上压了压,又掖上了被角。

      赵德芳宽慰的点了头,实在倦的狠,闭目继续睡。

      赵祯走到起居室,陈林正在指挥小监们备好了洗面水,桌上还摆着一些暖胃的糕点果蔬。

      净面之后,赵祯胡乱的用了些点心,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问道:“展昭和公孙策呢?”

      一早上起来就没有看到他们,真奇怪。
      陈林毕恭必敬的道:“开封府里有些公事要办,公孙先生告了假过去了,展护卫拿着药方去了太医院。”
      赵祯点了点头,回望了碧色屏风后的人,依然未有醒来的迹像,遂道:“朕要上朝去了,你留下侍候着,再吩咐厨房煮些蜜饯粥来,不要吵醒皇叔,等他醒来之后让他吃下,就说是朕说的。”

      “奴才知道,万岁可放宽心。”

      赵祯嗯了一声,迈步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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